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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為一個作家的準備

成為一個作家的準備

文/蔡朝陽

我嫡親的舅舅是個貨真價實的作家。在我小學的時候,就已經在報紙上連載小說了,這些連載我舅舅的小說的報紙一大沓一大沓寄過來,雖然我還不甚看得懂,但總覺得好了不起。現在我變成一個以賣文為生的人,過著靠打賞生活的日子,我舅舅自然難逃其咎。

舅舅有一句話對我影響深遠。當時,還是高中生的我,站在舅舅家裡齊牆而立的書架下,一臉崇拜地聽舅舅的教誨。這些書架曾被我偏心的外婆渲染過無數遍,慕名已久,而此刻我就站在這個書架下聽作家舅舅講述。當然現在我的書架上書也很多了,而我自家的娃,卻不肯一臉崇拜聽我教誨。當時,舅舅跟我說了一句振聾發聵的話,至今記憶猶新。他跟我說:小陽,你要真對文學創作有興趣,千萬不要讀文學理論。

當然這不是為了我後來讀中文系文學理論考不及格找理由,那是因為老師認為我曠課太多,必須給一個教訓。但我確實是按照舅舅說的做的。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只看作品,不讀文學理論。這也是對的。因為當時的文藝理論無非就是「別車杜」,以階級鬥爭為綱,陳腐到令人髮指。

作為一個年輕的詞語愛好者,讀作品本身幾乎是你唯一的最佳的選擇。而因為天生叛逆,對現代派作品那種顛覆一切生活經驗的寫法,尤其情有獨鍾。我還記得第一次讀懂加西亞?馬爾克斯《百年孤獨》時的那種興奮感,就像一個嶄新的世界被打開了。這個世界是由語詞構築的,而之所以這是一個新的世界,不是因為有了新的語詞,而是因為,在這個世界裡,語詞的構造方式、組合方式是全新的,因為,你的思維方式改變了,從而,世界對你而言,意義也就被重塑了。

換句話說,傳統作家也好、現代派作家也好,以及我也好,我們一直生活在同一個世界裡,這個世界從來沒有被改變過,愛情還是愛情,災難還是災難,死亡仍是死亡……但你言說方式改變了,這個世界也就改變了。

後來,因為涉獵複雜,精力有限,貪多嚼不爛,我終於放棄自己的作家夢的時候,居然發現,寫作理論其實特別好看。

當然,這也可能是因為時代的原因。我站在舅舅的書架下聆聽教誨的時候,還是1980年代末期,佔主流的小說理論還是社會主義現實主義。我舅舅的見解里有一種片面的深刻,直達本質。

當我開始讀卡爾維諾《未來千年文學備忘錄》的時候,已經接近2000年了。我很慶幸在未來千年到來之前,就把卡爾維諾的前瞻性的天才著作讀過了。我在舅舅的書架下聆聽教誨之後的不到20年的時間裡,西方的寫作理論被大量譯介進來,我們這些將寫作當做一門技藝的人,目不暇接,如入七寶層樓。但一個非常明確的信息是,從現在開始,一個嶄新的世界向我們敞開了。

很長一段時間裡,我對寫作的基本理論是由《未來千年文學備忘錄》奠定的。卡爾維諾是我的偶像。這段時間我雖然放棄了虛構作品的寫作,但還是非常關注小說技巧。甚至現在還這樣認為,像我這樣,即便出了很多書,但並不能被稱為作家。很多人認為我是作家,但我只願意稱自己是一個寫作者。我認為只有寫出了傑出的虛構作品的人,長篇或者短篇都沒關係,但需要是傑出的虛構作品,才配稱得上作家。比如,加西亞?馬爾克、卡爾維諾、喬治?奧威爾、普魯斯特、斯蒂芬?金這樣的。

可惜的是,我在1997年之後,就涉獵別的了,把虛構寫作這件事拋諸腦後。於是,我發現這輩子寫得最好的虛構作品,無非就是大二時候寫的習作。這令我非常的沮喪。

但成為作家其實也不是特別難,只要找到你自己的話語方式就好了。我的現代小說啟蒙人是馬爾克斯,你知道馬爾克斯無非是個不成功的業餘寫作者。作為哥倫比亞人他一直流浪在巴黎,給一些三流報紙撰稿以換取生活費。有一天,他躺在租住的悶熱的閣樓上,隨手翻到了卡夫卡的《變形記》,裡面第一句就說,格列高爾?薩姆沙從不安的睡眠中醒來,發現自己變成了一隻大甲蟲。馬爾克斯一拍大腿,悟了:原來小說可以這麼寫。於是就有了《百年孤獨》。

這個故事是加西亞?馬爾克自己說的,寫在他的創作談《番石榴飄香》里。這些作家的自黑總令人忍俊不禁。

最近讓我讀得最愉快的創作談,是斯蒂芬?金的《寫作這回事》。金先生也擅長自黑,他一直在一所三流中學裡教書,跟我也差不多,日子過得並不好。所幸一直沒有放棄虛構創作——這點倒是比我好——他第一次將小說稿賣出40萬美金的那次,當他接完編輯兼版權代理人的電話,整個人癱在了地上。

金先生的名言是:通往地獄的路是副詞鋪就的。其實金先生成為作家,道理也很簡單,他一直在用自己的話語方式,重塑這個世界,直到讀者們接受了這種獨屬於金的話語方式,以及故事結構。

往自己臉上貼點金吧。金先生這句話跟我的寫作追求特別契合。很長時間以來,我也追求一種寫作語言:用最平常的詞語,講一個最習見的常識。

當然,寫作語言不拘一格。馬爾克斯擅長渲染鋪陳,海明威如同一座冰山,金先生廢話全無……這都是好作品。

也就是說,並非只有辭藻華麗,裡面充斥著四字成語,關鍵時候用一句名人名言,以及以排比的方式開頭——才叫好作文。

這是我和白魚文化一直在做兒童寫作課的原因之一。即便不是為了培養作家,我們也可以鼓勵、引導孩子,讓他們開始擁有屬於他自己的、獨一無二的語言。

去年,由我策劃,王劍鋒老師主講的白魚文化的兒童寫作課正式開始了。第一季叫做「用語言塑造世界」,就是上述的意思。孩子們像追著美劇一樣,來追看王劍鋒老師的作文直播課。老王也就成了這些孩子心目中的網紅。

最新的一季叫做「偷故事的人」。也是這樣,我希望藉由這些課程,讓孩子們把自己的生活故事,用獨屬於他的語言,再次述說。

昨天,群里有人在討論,如何給成年人開寫作課。這個其實也很有意思。但我首先還是想做兒童。寫作這門手藝,首先是有趣,就像一個匠人一樣,寫得好,需要有工匠精神。其次呢,寫作會給人帶來力量感。因為你用語言建構了你獨有的世界,你就是一個擁有飽滿的內在世界的人。

不過,對我來說,最好的寫作者,仍然是小說家。短篇小說和長篇小說各有千秋。而我現在卻是個教育者。但你知道嗎,為什麼一個曾想當小說家的人,現在作為教育者也樂此不疲?因為小說家和教育者最大的共同點,就是「造夢」。

2018年9月20日,自在文章寫作課全新一季——「偷故事的人」,將如期上線。我們將和孩子們一起持續造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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