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指神功闖江湖（民間故事）
程伯年下崗後，到大城市混了幾年，也沒有混出來個什麼名堂。他只好背起行李，坐汽車回到了故鄉的小縣城。
在縣城車站的路兩旁，各種賣小吃的攤點賣力地招呼客人。程伯年在「張瘸子老豆腐」前面停下來。張瘸子原名叫張福順，以前和程伯年是非常要好的工友，因為在工廠幹活的時候砸斷了腿，後來就在車站前擺下這個小吃店來維持生計。程伯年沒有跟老夥計打招呼，他壓低了帽檐，在一個角落裡坐下。張瘸子的女兒燕子跑來跑去地忙著招呼客人，才幾年不見，燕子已經出落成一個漂亮的大姑娘。
程伯年正低著頭喝老豆腐，兩個喝得醉醺醺的小夥子搖搖晃晃地走過來，其中一個把頭髮染成紅色的小夥子怪聲怪調地沖燕子喊：「來兩碗老豆腐，哥今天想吃你的豆腐了。」張瘸子一看苗頭不對，忙賠著笑臉，一瘸一拐地端著兩碗老豆腐送上前去。另一個留著一撮毛的傢伙叫喊道：「不要你端，我們是要吃你女兒的豆腐。」燕子只得接過了爸爸手中的兩隻碗。沒想到，老豆腐還沒有放到桌子上，紅毛就一把抓住了燕子的手。燕子手一晃，老豆腐撒到了紅毛的衣服上。一撮毛立馬尖聲叫道：「我大哥的衣服那可是名牌，兩千多塊錢呢！你們說怎麼辦吧。」張瘸子生性懦弱，只得在一旁不停地賠禮道歉說好話。程伯年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他起身陰著臉說道：「願意吃就吃，不願意吃就他媽滾蛋！」
紅毛和一撮毛上下打量了程伯年幾眼，紅毛突然「唰」地一下從腰間拔出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程伯年不慌不忙地從衣兜里掏出一支香煙塞進嘴巴，說：「想打架是吧？這裡地方小，走，咱們到外面的街上去。」
在張瘸子的老豆腐攤位旁，有一個烤羊肉串的小攤。程伯年伸出左手，兩根手指從炭火里夾出一塊燒得通紅的木炭來，慢悠悠地放在嘴邊點燃香煙。隨後，他右手從兜裡面掏出來煙盒，遞到那兩個傢伙面前，說：「兄弟，打架前先抽根煙，提提神。」說罷，程伯年兩根手指夾著炭火送到紅毛面前，炭火在程伯年的兩指間冒著青煙，皮肉被燒得「」作響。紅毛和一撮毛本來就是兩個欺軟怕硬的小流氓，他們哪裡見過這陣勢，頓時都被驚嚇得呆住了。程伯年就勢將炭火向紅毛拿匕首的手上甩過去。紅毛被燙得一聲怪叫，匕首掉在地上。程伯年大吼一聲：「滾！」再看那兩個傢伙，連地上的匕首也顧不上撿了，扭頭撒腿便跑。
張瘸子忙跑過來鞠躬相謝。程伯年摘下頭上的帽子，笑道：「張大哥，你不認識我了？」張瘸子驚呼：「哎呀，是伯年！幾年不見，怎麼練成了這麼一手好功夫？」
剛才的情景，恰好被路過此地的一個中年人看到了。中年人名叫趙金龍，是小城裡最大的酒店「金龍大酒店」的老闆。趙金龍這幾天正為身邊缺少個功夫好的保鏢上愁，現在不由得眼前一亮。
兩天後，窮困潦倒的程伯年搖身一變，成了趙金龍的私人保鏢，月薪五千，在這小縣城可絕對算得上是高工資了。小縣城本來就不大，程伯年那天手夾炭火制服歹徒的傳奇，很快便在小縣城傳開了。事情越傳越神，便有人說程伯年這幾年根本就沒有在外地打工，而是到少林寺拜高僧學藝去了，練就了一手「二指神功」，那兩根手指不僅能火中取炭，還能敲磚碎石，削鐵如泥。有道是人怕出名豬怕壯，一時間，找程伯年拜師學藝的人排成了長隊，連趙金龍也纏著程伯年說過好幾次，想要學習他的「二指神功」。但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前來學藝的人都被程伯年一一拒絕了，連趙金龍也沒有例外。
這天，一個面容憔悴的婦女突然來找程伯年。婦女名叫白玲，是程伯年的前妻。當年，程伯年下崗後，白玲嫌棄丈夫沒有本事，憑著自己的幾分姿色，竟然和一個做生意的有婦之夫鬼混在一起。然後，白玲哭鬧著和程伯年離了婚，程伯年這才一氣之下離開小城，到大城市混生活去了。白玲原以為那個有婦之夫會娶自己，不承想人家只是和她玩玩罷了。今天，白玲厚著臉皮來找程伯年，原來是他們唯一的女兒思思病了，急需一筆錢住院做手術。提到思思，程伯年忍不住心頭一顫，自從他和白玲離婚並離開這座小城後，已經六年沒有見到過自己的女兒了。
現在，救女兒的性命比什麼事情都重要。程伯年讓白玲先回家去照顧思思。隨後，程伯年來到了趙金龍的辦公室，他進門後二話不說，一頭跪在了地板上。趙金龍愣了一下，忙問：「老程，有話好好說，你這是要幹什麼？」程伯年這才說出了想要借錢給女兒治病的事情。趙金龍沉思片刻，說：「這樣吧，我給你出一個可以快速賺到錢的主意。你看如何？」接著，趙金龍如此這般地說了一氣，程伯年聽完皺緊了眉頭，最後咬著牙答應下來。
第二天，金龍大酒店門前便懸掛起了巨幅廣告標語：特聘少林寺武僧靜遠大師關門弟子程伯年（法號凈空）來我酒店現場表演「二指神功」。在酒店大廳臨時搭起的小舞台上，程伯年剃了個和尚頭，身穿僧服，左手的兩根手指在燒得通紅的炭盆中抓來抓去，神情自如。隨後，程伯年口含酒精，沖著手中的炭火噴去，頓時形成了一條火龍，引來食客們陣陣的尖叫聲和喝彩聲。
果然，一連幾天，到金龍大酒店吃飯的人天天爆滿。毫無疑問，這些人都是沖著程伯年的「二指神功」而來。幾天下來，趙金龍高興得嘴都合不攏了，他大筆一揮，讓財務部給程伯年支付了三萬元獎金。
有了錢，思思很快就做了手術，康復出院。看著康復後的女兒和前妻白玲，程伯年心裡說不出來是個什麼滋味。當白玲向程伯年提出復婚的要求時，程伯年看了一眼女兒渴望的眼睛，還是點頭答應了下來。但白玲緊接著提出來的一個要求卻把程伯年給難住了。原來，白玲要程伯年離開金龍大酒店，然後憑著自己的「二指神功」開飯店賺大錢去，並且說，張瘸子已經答應幫著一起籌錢。程伯年是個有情有義的人，人家趙金龍在自己最困難的時候幫了自己，他可不想當個忘恩負義、過河拆橋的人。這事情一拖就到了臘月。
眼看著就進了臘月，趙金龍見程伯年工作特別努力，特意獎給他一個三千塊錢的紅包。按說，拿到了獎金的程伯年應該高興才對，但他無論如何也高興不起來。原來，趙金龍拖欠酒店其他員工的工資快半年了，遲遲不肯發給大伙兒。大伙兒見程伯年是趙金龍眼前的紅人，便紛紛找到他，讓他到趙金龍面前求個情，大伙兒領了工資好回家過年。
程伯年左思右想，還是走進了趙金龍的辦公室，他鼓足了勇氣，把大伙兒要工資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給趙金龍聽。沒等程伯年說完，趙金龍就急了，把桌子拍得「啪啪」響，喊道：「程伯年，我趙金龍對你可不薄，你別給臉不要臉。當初如果不是我，你的孩子怕是早就死在醫院裡了。」程伯年低著頭，一聲不吭，就像木樁子一樣站在那裡。
趙金龍心煩意亂地掃了程伯年幾眼，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麼，話鋒一轉，說：「我這個人呀，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誰讓咱倆關係好呢，你的面子我就給了。但是，我也有個條件，就是把你的『二指神功』傳授給我。你看如何？」聽完趙金龍的話，程伯年擰著眉頭沉思片刻，竟然點頭答應下來。
為了學會「二指神功」，趙金龍果然沒有食言，兩天之後，就將拖欠的工資發放給大伙兒了。工友們見程伯年幫他們討回了工資，紛紛請他到家裡來吃飯。程伯年的義舉，很快便又在小縣城裡傳開來了。
聽說程伯年為了給大伙兒討要工資，竟然答應傳授趙金龍「二指神功」，這可把白玲和張瘸子給急壞了。白玲和張瘸子匆忙趕來，找到了程伯年。張瘸子焦急地說：「伯年，雖說那趙金龍對你有恩，但是你在縣城裡打聽打聽，他趙金龍可不是什麼好東西。他對你好，就是因為看上了你的『二指神功』呀！」白玲也在一旁紅著臉說：「伯年，事到如今，我也就不瞞你了。我一心讓你離開金龍大酒店，絕不是僅僅為了靠你的『二指神功』賺更多的錢。其實，我當年就是被趙金龍的鬼話迷了心竅，才鬧著和你離婚的。」
聽完白玲的話，程伯年如同遭到雷擊，半天沒有作聲。十幾分鐘後，他自言自語道：「真要是那樣，我就更應該把這神功傳授給趙金龍了。」
轉眼就到了程伯年向趙金龍傳授「二指神功」的日子。在趙金龍的辦公室中央，擺著一個燃燒著的炭火盆。趙金龍興奮地問程伯年：「老程，學你這『二指神功』有沒有什麼竅門？」程伯年面無表情地說：「只要你肯學，我保證你的『二指神功』比我練得還要好。但是，在傳授你功夫之前，我要講一個和我有關的故事。」邊說著，程伯年邊掏出根煙來，用左手兩根手指從炭火盆里夾出一塊燒得通紅的炭火，給自己點燃了香煙。
程伯年說：「六年前我下了崗，我老婆嫌棄我沒出息，她聽信一個當老闆的有婦之夫的哄騙，和我離了婚。我一氣之下，背井離鄉，到外面去打工。後來，我在一個建築隊當小工，工地上風吹雨淋太陽曬，睡的是臨時搭建的棚子，吃的是白菜、饅頭、大米湯，一個月都難得見到點肉腥。我本指望著過年的時候能帶點錢回家看望女兒，誰知道眼看進了臘月，那個工頭竟然席捲了大伙兒的工錢跑路了。就在我們絕望的時候，遇到了一位大老闆。那位大老闆財大氣粗，花錢僱用我們除夕晚上到他家門前放煙花去。沒想到，就在那天晚上出事了。一個大爆竹在我的左手裡爆炸，我的手被炸得血肉模糊。雖然，事後我被送往醫院治療，但從那以後，我的左手就失去了痛覺????」趙金龍的眼睛瞪得比牛蛋都圓，問：「你是說，你根本不會少林『二指神功』，是你的手被爆竹炸壞了神經線，沒有了痛覺？」程伯年笑著說：「你算是說對了。我這是在外面實在混不下去了，才回來的。我那天幫張瘸子出氣，被你遇到。你非要說我有功夫，要讓我到你的酒店裡來給你當保鏢。我正發愁不知道該幹什麼混飯吃呢，就將錯就錯地答應了。」
說完，程伯年從褲兜里掏出來一個碩大的爆竹，塞進趙金龍手裡，說：「我點燃爆竹後，你可千萬不能鬆手，學會我的『二指神功』只需要零點一秒鐘。」趙金龍氣得臉色大變，叫喊著讓程伯年馬上滾蛋。
幾個月後，一個取名為「二指神功」的飯店在小城開張了。但是，程伯年再也不用手去抓炭火取悅顧客了，飯店經營的是他在外地學會的炭火烤肉。因為程伯年的傳奇故事、俠義心腸加上烤肉的獨特味道，他的飯店經營得紅紅火火。
那年年底，程伯年和白玲復了婚，證婚人就是張瘸子。
TAG:半世紀童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