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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法西斯勝利73周年,但戰爭里真的有勝利者嗎?

原標題:反法西斯勝利73周年,但戰爭里真的有勝利者嗎?


1945年9月2日上午9時,作為三個法西斯軸心國中的最後一個國家,日本正式宣布無條件投降。投降後的第二天,即73年前的今天,被我們作為世界反法西斯勝利紀念日。


然而,時間回到日本宣布投降前一個月,8月6日美軍在廣島投下一顆名叫「小男孩」的原子彈,三天後(8月9日)又在長崎投下一顆名叫「胖子」的原子彈。兩座城市十幾萬日本平民成為歷史上第一批核武器受害者。



被破壞的廟宇、佛像(在長崎投下原子彈的6周後1945年9月24日攝)

在歷史宏觀語境下,這一幕可以這樣描述——美國投彈為世界反法西斯戰爭畫下句號。


而在人文語境中完全是另外一番場景:8月9日,15歲的日本女孩峰子正在長崎的三菱公司工廠里上班。午休時間快到了,突然一道閃光,伴隨強烈的衝擊波,玻璃碎片瘋狂刺入她全身,後腦被物體擊中,峰子無處可逃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除了被火纏身,就是眼睜睜地看著眼前的水泥牆坍塌。


接下來的幾個月,峰子周身開始出現大量紫斑,毛髮幾乎全部脫落,她因羞恥而不敢出門……身為歷史上第一批核爆炸受害者,沒人知道這類傷害如何治療。戰爭開始前沒有人問過她是否同意,戰爭中,她沒殺過任何一個人,那麼戰爭即將結束時為什麼要讓她承受「人類歷史上第二次在戰爭中使用核武器」,而第一次就發生在三天前的廣島原子彈爆炸。


今天,雖然是反法西斯勝利第73周年紀念日,能否請你先不要以勝利者自居耀武揚威,暫且不提我泱泱大國如何如何。我們能否先以普通人的角度,去哀悼戰爭中所有受害的普通人的苦難,去學會恐懼任何一種戰爭暴力,去悲憫、去警覺、去反思,去為人類歷史上的每一場戰爭遺憾。


因為戰爭中沒有勝利者。


也正因為,他們那一代承受了,戰爭的重壓,忍下了離亂的內傷;


正因為,他們在跌倒流血的地方,重新低頭播種,我們這一代,得以在和平中,天真而開闊地長大。


如果,有人說,他們是戰爭的「失敗者」,那麼,所有被時代踐踏、污辱、傷害的人都是。


正是他們,以「失敗」教導了我們,什麼才是真正值得追求的價值。


請凝視我的眼睛,誠實地告訴我:戰爭,有「勝利者」嗎?

——龍應台《大江大海1949》


所以我們將放棄慶祝,希望你能借《廣島倒計時》這本書,重新回到人類歷史上第一次使用核武器那天,回到核爆後的一分鐘。



作者: [英] 史蒂芬·沃克


出版社: 新世界出版社


副標題: 核爆前驚心動魄的21天


原作名: Shockwave: Countdown to Hiroshima


譯者: 朱鴻飛


頁數: 384


定價: 59.80元

裝幀: 平裝


ISBN: 9787510465758


在這本與眾不同的《廣島倒計時》中,作者史蒂芬·沃克以冷靜、剋制的文筆描述了廣島原子彈爆炸前驚心動魄的21天以及爆炸後18個小時的一切。


部分目錄


第21章 核爆前6小時 安裝引爆裝置


第22章 核爆前2小時 陽光沐浴下的廣島


第23章 核爆前1小時 廣島敞開了懷抱


第24章 核爆前30分鐘 「時間過得真慢」


第25章 核爆前3分鐘 「它是你的了」


第26章 核爆前45秒 這是他們聽到的最後聲音

第四部 影響:核爆後24小時 1945年8月6日—7日


第27章 核爆後1分鐘 地獄一瞥


第28章 核爆後15分鐘 它看上去不像人


第29章 核爆後1小時 火焰風暴


第30章 核爆後3小時 五張照片


第31章 核爆後12小時 「這是歷史上最大的一件事」


第32章 核爆後18小時 赤裸裸的警告


《核爆後1分鐘:地獄一瞥》


文 | 史蒂芬·沃克 譯 | 朱鴻飛


8月6日,上午9:17 廣島

湯姆·費雷比沒有命中目標,但這無關緊要。爆炸立刻產生了災難性的後果。爆炸後不到十億分之一秒,爆心的溫度就達到了6000萬攝氏度,比太陽表面溫度高1萬倍。這股熱幾乎立即被一道閃光向外傳至整座城市。閃光熾熱無比,肉眼就能看到。它耀眼得令人無法想像,從來沒有人見過這樣的閃光。後來他們給這道光取了一個名字——「ピカ」(閃光)。這是一場可怕戲劇的序幕,對許多倖存者來說,它美得驚人:無數顏色大爆發,鮮明生動的綠、藍、紅和金色直擊眼底,似乎要永遠駐留在那裡。這些目擊者是幸運的:早在那道閃光熄滅前,就已經有成千上萬人死了——被這極其熾熱的創世之火燒得不成人形。他們就在原來坐、立、行、卧之地當場炭化成一小堆焦糊冒煙的人形,散落在廣島街道的殘骸之上。


距爆心一公里的範圍內,那一瞬間的閃光里包含的強大熱能足以汽化內臟,足以在不到一秒的時間內讓人真正地熱血沸騰。鳥兒在半空被點燃,電話線桿、樹木、衣物、茅草屋頂、木頭房子、寵物以及整輛整輛的有軌電車被燒毀,鋼結構建築像蠟一樣熔化,瓦礫和骨頭熔成無法辨認的一團。鐘錶突然停止,指針燒熔在表面,永遠記錄下了爆炸的準確時刻。成百上千場大火在城市各處同時燃起,突破了前幾個月精心準備的防火帶。人們當時的著裝決定了他們的生死和死法。黑色或深色衣服吸收熱量,白色或淺色衣服則反射熱量。某些情況下,人完全被燒光,除了影子外什麼都沒留下。火球襲來時,有個人正坐在離爆心260米的一家銀行外的台階上。他只留下了一個身形印記,像照片一樣烤在石頭上。那熱直擊人心,破壞力驚人,就像太陽突然落到地球上一樣。所有這一切都發生在爆炸後的前三秒。


前幾秒里還出現了戰爭史上的一個新事物:原子彈鏈式反應釋放出的大量不可見的伽馬射線和中子。它們穿透裸露的皮膚,損壞和摧毀細胞,改變生命組織的基本結構。超過200种放射性同位素從原子彈的核心噴出,進入塵埃雲,給廣島打上了永久的標籤——遭一種完全不同類型的武器摧毀的地方。成千上萬人將因此喪生,有的當場死亡,有的會在隨後的幾天,還有的會在隨後的數月或數年裡死去。疾病和死亡的侵襲取決於眾多不同因素,最明顯的是距爆心的距離,但在500米範圍內,其影響幾乎無一例外是致命的。美國科學家不久後將給這片區域起個名字,稱之為「恐怖半徑」(Scare Radius)。


閃光之後是衝擊波。它以每小時7200英里(每秒1萬英尺)的速度從爆心向外傳播,很快降到音速。這道高壓牆掃過門窗、住房、辦公室、廟宇、醫院、商店、售貨亭、餐館、工廠、公交車、學校、動物、人……奧本海默已經計算過對目標區域的輕型建築造成最大破壞的最佳引爆高度——1850英尺,但「小男孩」的表現完全超過了他的預期。衝擊波以每平方米近7噸的初始壓力掃過城市,摧毀了行經路上的近6萬棟建築,包括坪井直和玲子不到12小時前手拉手待過的縮景園裡的木頭茶屋、樹木、花草、拱橋和烏龜。


衝擊波還奪走了另外至少五萬人的生命。他們有的直接死於衝擊波,有的是被掉落的碎片、屋樑、磚塊、坍塌的屋頂或橫飛的玻璃片打死的,連橫飛的草葉都能嵌入人體。掃過城市時,衝擊波吸走了它後方的幾乎全部空氣,在身後留下一片極端的負壓區。有時候,人的眼睛或內臟直接被真空從身體內吸了出來。距爆心800米的範圍內,除了幾座鋼筋混凝土的防震建築外,每一棟建築都被夷平、震散或摧毀,即使那些沒倒的建築也沒法再住人。爆炸面前無處可躲。市中心的扁平地形決定了它的命運——毀滅。沒有任何預警也是因素之一:原子彈爆炸時,沒人躲在掩體里。整個城市完全措手不及。一些人憑著奇特的偶然事件才幸免於難。燃料配給聯合會的職員野村英三(Eizo Nomura)就是這樣一位,聯合會的這棟混凝土大樓距離爆心100米。爆炸發生前,他到地下室拿一份上司忘在那裡的文件。他很有可能是距爆心最近的倖存者。



美軍在轟炸前拍攝的廣島偵察照片。費雷比的目標,T形的相生橋非常醒目地位於爆心(十字標出處)西北。(美國國家檔案館)


閃光和爆炸、火和毀滅,這些確立了爆炸效果的主基調。約8萬人在爆炸後的最初幾秒中喪生,準確數字永遠沒人知道。對倖存者來說,這一刻永遠留在了記憶里。看到閃光時,坪井直正在距爆心1200米的市政廳附近。他看到一道很紅的銀色閃光划過視野,接著就被爆炸拋到30英尺外的街道對面。當距離爆心2700米的松重美人看到它時,他正半裸著坐在馬桶上。他看到的是極為明亮的白光,就像一顆突然在他眼前點燃的鎂照明彈。他感覺好像有無數的針扎在自己身上,爆炸隨後在他屋子的牆上砸出很多洞,並把他拋到地上。松重美人的第一反應是肯定地震了。離爆心僅550米的電話局裡,中前妙子沒看到閃光,只感到那一刻,整個房間似乎要熔化了。幾秒之內,她聽到一聲霹靂般的巨響,在「三位一體」測試時,那些安全地躲在掩體里的科學家也曾聽到過這讓人魂飛魄散的末日怒吼。日本人也給這聲怒吼取了一個名字——「ドン」(雷聲)。這樣,原子彈爆炸最初時刻的感覺被日本人總結為兩個詞,「ピカ-ドン」(閃光和雷聲)。和廣島各處成千上萬的人一樣,中前妙子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個想法是大樓剛剛被炸彈直接命中了。


距爆心6公里的地方,閃光直接照在肥田舜太郎醫生的臉上,猛烈地鑽進他的眼球。一股強烈的熱浪吹向他。他記得自己喊了一句,「啊!」但怎麼也記不起來是否給那個6歲的小女孩打了針。他爬到走廊。天依然很藍,樹一動不動,連一片葉子都沒有飄起。整個世界一片寂靜。有那麼一刻,他以為自己在做夢。接著他把眼睛轉向廣島。


一個紅色的巨環圍繞著這座城市。它以驚人的速度擴大,擴展到周圍的山上,越過稻田、樹林、農場和住房,潮水般向他湧來。突然間,村民屋頂上的瓦片像樹葉一樣紛紛揚揚的飛向空中,百頁窗和屏風在他身邊飛舞,接著屋頂被吹走了。強烈的氣流將他吹過兩個房間,直接摔到這戶人家的祭壇上。泥、灰和屋頂上殘餘的碎片紛紛落在他的身上。附近的某個地方,小女孩也躺在一堆瓦礫中。

屋頂塌在田中利明的身上。他當時坐在城市以南的宇品港的一間軍隊教室里。他迷迷糊糊、慌慌張張地從地上爬起來,透過令人窒息的黃色灰塵向外張望。厚實的牆壁為他擋住了最猛烈的氣流。他很幸運,但他的家人則不然。酒類商店樓上的家離爆心只有80米,深處「死亡中心」之內。不到24小時前,田中利明還在那裡吃妻子做的美味炸蛋卷。原子彈爆炸時,他的妻兒還在家裡。



轟炸後的同一片地區。(美國國家檔案館)


鮑勃·卡倫是第一個看到爆炸的人。他坐在機尾的炮塔里,那裡視野極佳,在他們飛離時可以直接向後看到城市。有那麼一段時間,透過焊工護目鏡,他幾乎連太陽都看不到,一片黑暗;接著他被一陣可怕的閃光照花了眼。那一刻,「埃諾拉·蓋伊」號距原子彈爆炸處的傾斜距離為11.5英里。刺眼的光似乎來自四面八方,充滿了整架飛機。湯姆·費雷比正背對著爆炸的方向,但他「感覺像有一個巨大的閃光燈(在面前)點亮」。幾秒鐘內,飛機里充滿了這種奇怪的神秘光輝。蒂貝茨經歷了牙齒髮麻的異樣感覺,舌頭嘗到了鉛特有的味道。他後來得知,那是他的補牙材料與原子彈放射性的反應。沒人說話。接著卡倫突然在內部通話器里語無倫次地喊出一種類似動物發出的警告聲。透過護目鏡,他驚訝地看到一個像遙遠行星星環的東西飛了出來,疾速向「埃諾拉·蓋伊」號撲來。他還沒來得及再說出一個字,衝擊波就趕上了他們。


衝擊波扑打著機身,像扔紙片一樣將巨大的轟炸機拋在空中。有人大喊:「高射炮!」在久經沙場的「荷蘭人」范·柯克看來,這正是高射炮火來襲的感覺:高射炮彈在「非常、非常、非常近的」地方爆炸的感覺。「上帝,這幫雜種在向我們開炮!」是他的第一個念頭。在鮑勃·劉易斯看來,似乎是一個巨人拿電話線桿砸到了飛機。傑克·貝塞爾被拋下座位。一個聲音在內部通話器里驚恐地大叫。飛機在衝擊下劇烈地顛簸。蒂貝茨抓住操縱桿,拚命保持對飛機的控制。在「大師」號上,三名科學家觀察員看到儀錶上的指針一下子向右擺到底。示波器屏幕上的一個脈衝在衝擊波通過時記錄到了它,綠色的N形波所表徵的力量剛剛抹掉了一座城市。後來測得這個力量約為1.5萬噸,也就是說相當於1.5萬噸高爆炸藥,比1945年2月摧毀德累斯頓的炸彈總量的5倍還多。實現這一點只用了連2磅都不到的裂變鈾235。


卡倫又叫了起來:「天啊,它來了!」第二波衝擊波朝他們升上來。這是第一波在地面上反射產生的,波前鋒的冷凝水汽使它呈現為一道閃亮的環,就像肥田舜太郎從農舍走廊看到的那樣。根據鮑勃·劉易斯後來的回憶,那股力量衝擊著飛機,就像一支棒球在擊打一隻垃圾筒。接著,「埃諾拉·蓋伊」號突然進入安全地帶。幾英里外,「大師」號也擺脫了衝擊波。兩架飛機都過了衝擊波這一關。蒂貝茨小心翼翼地操縱飛機在2.9萬英尺的高度平飛。


此時飛機還在以180度駛離廣島,只有機尾的鮑勃·卡倫能看到它。他已經脫掉了護目鏡,正透過擋風玻璃驚訝地看著這一切。從地面騰空而起的是一塊壯觀而可怕的蘑菇雲,至少有1英里寬,核心鮮紅似火。它以驚人的速度上升、擴張,這一大團蘑菇雲就像一個憤怒的紫灰色怪物,以每分鐘近10英里的速度翻滾著直衝雲霄。在它的下方,廣島已經徹底消失了,那裡的一切都在燃燒。濃密的黑煙覆蓋了整座城市,如火山噴出的岩漿一樣席捲了周圍的小山和谷地。大火遍地開花,「就像,」卡倫後來說,「煤層上燃起的火焰。」這是個驚人的可怕景象。他對著內部通話器(以及那台鋼絲錄音機)儘力向機組成員描述這一幕。「天啊,真是糟透了!」他叫道。蒂貝茨叫他數數起了多少處火。「我說,『數一數?』見鬼,數到大約15的時候,我就放棄了,火起得太快了,數都數不過來。」


鮑勃·卡倫抓起K-20相機,開始拍照。機槍瞄準器擋住了視線,因此他讓蒂貝茨將飛機轉了5度,然後將鏡頭對著右邊逃生艙口的窗戶。他一張接一張地拍攝蘑菇雲的照片,總共拍了七張,這七張凝固時間的黑白照片捕捉到了廣島毀滅的最初幾個瞬間。這些瞬間將永遠留在他的記憶里。「我依然能看到它,」 鮑勃·卡倫多年後說,「那塊蘑菇雲和那翻滾的一團。」那是「地獄一瞥」。



松重美人拍攝的第一張御幸橋照片。他遲疑了至少15分鐘才拍下它。(松重美人)

蒂貝茨調轉轟炸機,側對著這座垂死的城市。所有人都涌到了舷窗前。巨大的蘑菇雲已經升到2.5萬英尺(5英里),而且還在快速上升。所有人都沉默了一會兒,接著異口同聲地叫起來。「上帝啊,」幾名機組成員記得鮑勃·劉易斯當時說,「看那狗娘養的!」他不停拍著蒂貝茨的肩膀,喊著:「看那兒!看那兒!看那兒!」范·柯克俯視著不到三分鐘前從窗戶觀察過的這座城市,他看到的一切就像一口煮著黑色焦油的巨鍋。整個地區都淹沒在煙塵和碎片中,「所有的一切都被原子彈掀起來了。」戰爭該結束了,他想。「現在,我可以回家了。」莫里斯·傑普森的第一反應是如釋重負:原子彈爆炸了。那些紅色的引信插頭運行完全正常。而現在,眼前的景象似乎極大地震驚到了他。連通常沉著冷靜的迪克·帕森斯也驚嘆不已:這比他從空中看到的「三位一體」測試壯觀得多。它看上去就像一顆隕石擊中了一座城市。原子彈的表現無懈可擊。對於廣島居民,帕森斯並不怎麼關心。「我知道日本人要遭什麼罪,」他後來說,「但我對此沒有任何特別的感覺。」這時,蒂貝茨的聲音在內部通話器里響了起來。「夥計們,」他說,「你們剛剛投下了歷史上第一顆原子彈。」


蒂貝茨將航向維持在沿東南方向飛離廣島,飛行了三分鐘。蘑菇雲「像某種可怕的生物」,他說,閃著鮮艷的火光,翻湧著沖向同溫層的邊緣,快速超過了他們的高度。納爾遜打破無線電靜默,將轟炸的初步報告快速發回天寧島。這是一份沒有多餘話的簡短報告:首選目標,目視轟炸,結果良好,一成雲量,沒有敵方戰鬥機,沒有防高炮火。在「大師」號上,爆炸的景象帶來了某種充滿敬畏的沉默。這樣的情景只在科幻作品裡存在。「奇怪的、難以置信的景象。」報務員阿貝·斯皮策寫道。「這是巴克·羅傑斯(Buck Rogers)來到地球。怪誕,然而真實!」在他身後,哈羅德·阿格紐將他從技術區實驗室借來的16毫米攝影機對準舷窗,顫抖著手嘗試拍攝已經高過他們3英里,正到達4.5萬英尺高空的蘑菇雲。它的顏色在不斷變化:藍、黃、紅、橙紅……「那裡有世界上的每一種顏色,」「大師」號的副機長唐·阿爾伯里說,「美麗極了。」但「埃諾拉·蓋伊」號的助理機師羅伯特·舒馬德卻看不到一點美麗之處。「那塊雲里除了死亡,什麼都沒有。」他說。「只有那些升上天堂的日本靈魂。」


現在,蘑菇雲似乎還要將他們也吞沒。卡倫在內部通話器里發出了一聲警告。「最好轉彎走開,上校。那個蘑菇似乎正順風向我們飄來。」蒂貝茨突然將「埃諾拉·蓋伊」號轉向東南,回頭飛向四國和基地。另兩架飛機跟在後面。帕森斯將他的密碼錶遞給電台前的納爾遜。兩人一起擬了一份發回天寧島的詳細報告。垂死的城市在後方漸漸遠去。整個世界忽然消失在一個放射性的灰塵球里。劉易斯回頭看著它,然後拿起鉛筆,轉向他的日誌。「上帝啊,」他寫道,「我們都幹了些什麼?就算能活到一百歲,我也永遠忘不了這幾分鐘。」



原子彈爆炸的第二天,廣島本川河邊的一個急救中心。(川原世繼,廣島和平紀念館)


對天寧島上的人來說,這是一個漫漫長夜。「時間,」《紐約時報》記者比爾·勞倫斯寫道,「像腳下灌了鉛似地踟躕不前。」那幾個小時里,他與法雷爾將軍和一群項目科學家一起在第509混成大隊通訊中心等消息。陸航對這樣的活動有個說法,叫「比執行任務還累」。幾名科學家嘗試睡上一會,其他人則喝著黑咖啡以保持清醒。每個人心裡都打著鼓。原子彈爆炸了嗎?他們有沒有被擊落?甚至帕森斯有沒有裝好引爆裝置——而不是把自己和「埃諾拉·蓋伊」號炸毀?到早上時,那間小屋裡擠滿了疲憊、憔悴、緊張的面孔。時鐘嘀嘀嗒嗒走向預計到達目標的時間:上午9:15。人人都知道蒂貝茨是一絲不苟的完美主義者,會在指定時間轟炸目標。如果不久後還沒消息,那一定出了什麼大的差錯。


上午9:19,接收機收到納爾遜的第一份非常簡短的轟炸報告。人人都放下了壓在心上的大石頭,互相握手慶賀。有幾個人歡呼起來。整14分鐘後,上午9:33,帕森斯的長電報到了。法雷爾掃視著他與帕森斯和諾曼·拉姆齊24小時前編製的只用一次的密碼。他的手指划過那28行文字。每一種能夠想到的轟炸結果都有對應的密碼。接著他寫了下解密的電文:


結果明確,全面成功。可見效果大於「三位一體」測試。目標廣島,投彈後飛機情況正常,飛往基地。


成功了。法雷爾欣喜地喊起來。一些人互相拍打後背。「大家高興得都飛上天了,」勞倫斯寫道,「與蒂貝茨上校和他英勇的機組一起飛回來。」整個房間里充滿了興奮的討論。法雷爾立即給華盛頓的格羅夫斯將軍發去一封電報。那時候,法雷爾還不知道電報在馬尼拉被耽擱了。「來自所有人的祝賀,」他寫道,「建議全面啟動發布程序。」對美國最大機密的新聞封鎖很快就將被解除。隨後的幾個小時里,全世界將會知道廣島上空發生了什麼。日本的其他地方也會知道。與此同時,法雷爾將軍與疲憊的同事做了他們一直想做的事:睡覺。


注*本文書摘部分及內文圖片均節選自《廣島倒計時》一書,經出版社授權發布

做書原創文章 轉載請聯繫授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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