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史縱橫022丨生於憂患，死於憂患！

原標題：國史縱橫022丨生於憂患，死於憂患！

上一期我們說到太康失國的故事。

太康失國之後，后羿佔據夏朝王位達八年之久。但是，由於四方部族都不臣服於后羿，所以后羿只好扶持太康的弟弟仲康為王，條件是：夏王朝不但要免除有窮國的賦稅，而且還要向有窮國提供賦稅。

夏王國國勢不振，所以仲康只能委曲求全。后羿讓出王位，在大肆搜颳了夏王朝都城之後，率領軍隊離開了夏王國，但是仍然時時覬覦著最高王位，隨時準備重溫美夢。

一、生於憂患，長於憂患

仲康繼位，他是夏王朝第四任君王。

那麼，仲康是否像他的哥哥太康一樣，貪圖享樂，沉迷聲色犬馬，不思進取呢？不是的。

這是一位在憂患中成長起來的君王，他經歷過父親啟討伐有扈氏、弟弟武觀叛亂、哥哥太康失國。在他的一生中，榮耀與屈辱並存，終其一生，他都在與命運抗爭，為的是擺脫有窮氏的威脅，消除外患和內憂，讓夏王朝重返大禹時期的尊榮。聽起來，這是一位胸懷大志、勵精圖治的君王。

那麼，他的執政生涯又有什麼可圈可點之處呢？

在這裡，小編只需要例舉一件事情，通過他身邊的將領的言行，你就知道這個人是什麼格局了。

二、一場征伐的意義

那是在仲康即位的第五年，掌管天文曆法的大臣羲氏、和氏沉湎於酒，把每年的四季、日子的甲乙都搞亂了，耽誤了民眾的農業生產。於是，仲康命令大臣胤侯率領軍隊去征討他。胤侯，是胤國國君，在夏王國擔任重要大臣。

討伐之前，胤侯對眾將士做了一番演說，他說

「眾將士們，聖人堯、舜有謀略，有訓誡，這些謀略、訓誡已經為經驗所證明可以安邦保國。我們的先王大禹能夠恭謹地對待上天的警告，臣屬也都能夠遵守常法，現在，百官盡職盡責輔佐國君，所以國君（指仲康）非常賢明。」

「從先王以來就規定，每年春天的第一個月，命令使臣搖著木舌金口的大鈴鐺，巡行在各條路上，以示警招聚民眾宣布教令，同時了解民情。官吏們相互規誡並向夏王提出諫正，百工們用他們所從事的技藝來諫正夏王，並且相互規誡。如果有誰不恭敬勸諫君王，將按照國家規定的刑罰給予懲罰」

每歲孟春，遒人以木鐸徇於路，官師相規，工執藝事以諫，其或不恭，邦有常刑。 ——《尚書.胤征》

從大禹以來，國家宣傳教令、了解民情、臣下勸諫夏王有一套完整的制度保障，以確保國家正常運行、政治清明。這對於後世影響深遠。

胤侯接著談到了討伐羲氏、和氏的理由，他說：

「羲氏與和氏敗壞了所應當具有的品德（顛覆厥德），沉緬在飲酒中，擅離職守，搞亂了日月星辰運行的規律，拋棄了他們所負責的事務。於是日月運行失去常規而出現了日食。羲、和主管制定曆法，卻不知道這件事，對天象昏迷無知，因此觸犯了先王制定的處罰刑律。

「先王的《政典》說：曆法如果早於四時節氣的實際情況，就把制定者殺掉，絕對不能饒恕；曆法如果晚於四時節氣的實際情況，也要把制定者殺掉，絕對不能饒恕。」

《政典》曰：「先時者殺無赦，不及時者殺無赦。」——《尚書.胤征》

這告訴我們：

一、仲康和他的大臣都明白：敗德必然亂政。

二、仲康、胤侯以及當時的每一個人都認為每當有災異現象出現，一定是上天神明對人間社會治理出現問題的示警，這時，上到君王，下到臣民，都會高度警戒，期待通過改善人事以遵循天意。這是由於人人都有敬畏之心。

三、當時對曆法的制定要求非常嚴格，因為曆法的制定和民眾的生產勞動息息相關的，是指導民眾從事各行各業的重要依據，如果曆法亂了，民眾的生產、生活就會大亂，不能保證生存，當民眾大亂時，天下就會大亂，必然導致國家走向衰亡。強調對曆法的重視，從一個側面反映了仲康作為君王繼承了先祖大禹重民生、愛民、惠民的思想傳統。

說完了討伐的理由，接著胤侯說到了此次征伐的目的和作戰的指導方針，他說

「上天愛民，而羲、和卻敗德亂民，現在我率領你們眾多將士，奉行上天對他們的懲罰。你們要與王室同心協力，希望你們輔助我恭敬地執行天子的莊嚴命令！」

「烈火燃燒山崗，美玉和石頭都要一起被焚燒；官吏失德犯錯，造成的危害將比猛火更嚴重。應當消滅為惡的首領，對於被迫隨從作惡的人不要懲治；過去受到壞影響而染有污穢習俗的人，允許他們重新做人。」

火炎昆岡，玉石俱焚。天吏逸德，烈於猛火。殲厥渠魁，脅從罔治，舊染污俗，咸與維新。 ——《尚書.胤征》

官吏稱為「天吏」，本來是應該遵循天意愛民的意旨而行事。如果官吏沒有德行，就會給國家社會帶來禍害。

胤侯討伐奉行的方針用今天的話說就是——「首惡必辦，脅從不問」。為什麼要這麼做，很多人一定會認為這是一種分化瓦解敵人陣線的策略，用來孤立敵對的一方，爭取戰爭的主動，緩解戰爭的壓力。

胤侯這樣做，固然有上述的考慮，但更值得我們注意的在於「舊染污俗，咸與維新」這四個字，就是相信犯錯的人可以有改過自新的認識，對於污俗舊惡寬大為懷，是相信人心不至於墮落到無可挽救，是對人性的樂觀。

胤侯最後說：

「嚴明勝過姑息，事情才能成功；姑息勝過嚴明，事情就不會成功。希望你們眾將士要努力呀，戒慎呀！」

仲康任命胤侯征討羲、和，意義在於體恤民生疾苦，感召民心、收穫民心，以便糾正之前的亂風，繼承發揚先王大禹崇德愛民的美好傳統，重新建立夏王國在天下四方的威望，為夏朝國勢重振、國運復興創造條件。

胤侯如願征討了羲、和。這是夏朝前期的一次意義非凡的軍事行動，是以仲康為代表的夏朝貴族對於改變頹靡現狀的一次重要實踐。

三、天不假年！

那麼，命令胤侯征討了羲、和之後，仲康又做了什麼呢？

仲康認為，經過他在位這幾年的發展，夏王朝的實力已經恢復過來了，已經有能力與有窮國相抗衡，便宣布不再向有窮國納貢，並且命令有窮國繼續向夏王朝交納稅賦。

仲康單方撕毀和約的行為激怒了后羿，后羿再次率領有窮國軍隊入侵了夏王國。有窮軍如狼似虎，作戰十分驍勇。夏王國的軍隊猝不及防，一觸即潰，節節敗退，有窮軍隊很快就打到了夏都，一番殺戮、掠奪之後才暫時停止進攻。后羿觀望著局勢的發展，準備趁機奪取夏王朝的王位。

在戰事不力的危急時刻，仲康只能率領殘軍退守西河（黃河以西），夏都陷落。經歷這一突變，仲康心力交瘁、形神俱滅，氣若遊絲，在一番掙扎與懊悔中，揮別了人世。仲康一生所為都在尋求消除憂患，卻遺憾地死於憂患之中，不禁令人扼腕嘆息。

這一年是仲康七年！

仲康胸懷大志，想要重振夏朝聲威，可惜，天不假年。或許，他正是預感到時日無多，所以才想爭分奪秒地為先王、為後世子孫竭盡心力，以保宗祀不滅、國運不墜。但也是因為他的急切，招致了夏朝又一次厄運來臨。

這是一個悲劇人物。

本期《國史縱橫》就先到這裡了，敬請關注下一期。

文：鹿鳴

圖：小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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