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回家發現家裡失竊，聽見動靜看見一張臉：去世的公公

1

冬天向來晝短夜長，康小冬走出醫院的時候，雖然才六點半，街面上卻已經燈火通明了。

她開著車，行駛在回家的路上，車裡放著舒緩的鋼琴曲，很契合她現在的心情。康小冬是全市最著名的眼科專家，今天的這台眼角膜移植手術，是病人家屬不遠千里，慕名來找她做的，手術非常成功。

一想到自己可以用醫術讓人重見光明，開啟新的人生，她的心裡就充滿了自豪感。

這時，手機界面亮了一下，有條微信信息發了過來。

她拿起來一看，是蔣加飛發過來的，上面內容是：我和樂樂正在電影院看電影，一個小時後回家。

康小冬看完後，旋轉了一下方向盤，拐進了一條寂靜的街，她的家就在這條街的盡頭。

那是一幢兩層別墅，以前是康小冬父母居住的，後來老兩口投奔了在美國的兒子，這幢別墅便留給了康小冬，最後還成了康小冬的婚房。

離家越來越近，康小冬瞥了一眼那棟小樓，心裡微微一咯噔，覺得有點不對勁。

她發現客廳的燈是開著的，燈光還傾瀉到馬路上。

家裡的鑰匙只有自己和蔣加飛有，而蔣加飛是一個習慣於精打細算的男人，在用電方面，一直秉持著隨手關燈的勤儉作風。他如果帶樂樂去看電影，是不可能忘記關燈的。

難道，家裡有人？

康小冬疑慮著，車已經開到了家門口。以前都是開進車庫的，現在，她只是靠路邊停下，然後打開車門，警惕地向家靠近。

她沒有直接進去，而是站在客廳的外面，小心地朝裡面看了看。沒有發現異常。客廳一如平常，整潔中處處透著奢侈。她貼著牆壁，又在黑暗中站了十幾分鐘，見依舊沒有動靜，這才拿出鑰匙，打開了大門。

可能真是自己想多了。蔣加飛雖然平時很注意，忘記關燈的可能性也不是沒有。

康小冬脫下大衣，掛在玄關處的衣架上，進入廚房，倒了一杯果汁。

就在這時，只聽得一陣響動，嚇得她嗆了一下，猛地抬起頭來。

那個聲音是從樓上傳來的，像是花瓶之類的東西，摔碎時發出來的。

樓上一定有人！

康小冬慌了神，心拎得高高的，她連忙給馮庚打了一個電話，讓他立刻來自己家裡一趟。

馮庚曾經是康小冬的同事，在醫院時兩人只是普通朋友。後來馮庚離開醫院，開了一家醫療器械的公司，一次偶然的朋友聚會，讓兩個人又聚在了一起，而這次，兩個人擦出了火花。

馮庚在電話里讓康小冬不要再呆在家裡，去路邊等他，他馬上就到。

康小冬立刻出了門，果真很快，馮庚就來了。

兩人進了屋，馮庚安撫了一下依舊處於驚惶之中的康小冬，就要向樓上走去。走了兩步，又返回廚房，從刀架上拿了一把刀，康小冬緊跟在其後。

兩個人慢慢地，屏住呼吸，躡手躡腳地向二樓走去。

在樓梯旋轉處，康小冬往上看了一眼，驚得用手捂住自己的嘴。

樓上一個房間的燈亮著，那是兒子樂樂的房間。她記得自己的車剛到樓下時，那個房間的燈是沒有打開的。這隻能說明，家裡真的有人！

她緊張地抓住了馮庚的衣角，低聲地說：「我們報警吧。」

但馮庚並沒有聽進去，依舊不停地向前走，他似乎不想在自己心儀的女人面前就這樣退縮。

他站在樂樂的房間前停了一下，發現門是虛掩的，輕輕地一推……

馮庚時刻保持著警惕，將門推開一道縫隙時，一個轉身，迅速地轉向門後，刀尖對準那個方向——他唯恐那個不速之客躲在門後。

門後什麼也沒有。

康小冬緊張地一寸寸地掃描著屋內的一切，在書架旁邊的地上，有一個破碎的瓷娃娃，那是兒子平時用來存儲零用錢的，現在瓷片和硬幣碎了一地。

此外，她還發現屋內似乎少了點什麼。是什麼呢？

照片？對，照片沒有了。

原先這個房間，到處都擺放著樂樂的照片。現在只剩下了掛在牆上的兩張大照片。

這人是誰？為什麼要進來偷走自己兒子的照片？

康小冬一時想不通。

馮庚一刻也沒有放鬆，一扇一扇地打開著衣櫃，動作非常謹慎，防止有人躲藏在裡面，隨時向自己進攻。

突然，他覺得身後一個影子一閃。頓時驚得轉頭，一個箭步，追到樓梯口，並朝下狂奔。

康小冬聽到動靜，也跑過去，看見馮庚獃獃地站立在客廳正中央。

「人呢，跑了嗎？」

馮庚反應過來，「哦」了一聲，神色有些異樣。

「跑哪裡去了，怎麼不追啊？」康小冬從馮庚的旁邊繞過，想衝出去。她感覺此時渾身充滿了力量。這個小偷挑戰了自己的底線，什麼都不偷，偏偏偷自己兒子的照片。她必須親自問一問他，到底是為什麼？

「別追了，已經跑遠了。」馮庚一把抓住康小冬的手。

康小冬不肯罷休，馮庚將她摟在懷裡，「沒事了，真的沒事了。」

「可是……」

馮庚打斷她的話，「沒什麼可是的，照片以後再拍，拍多少都行。」

康小冬心裡的疑惑還是無法去除，但見馮庚不想談，自己也不再多說，「今晚真是謝謝你。」

「跟我不必那麼客氣，我時間不早了，先回去了。」

「嗯。」康小冬有些捨不得他走。

馮庚站在門口的位置，停了一下，轉過身，「你真的打算一直這樣跟他過下去嗎？這樣麻木地過一輩子？」

康小冬神色黯淡地說：「沒打算一輩子，只是現在，我不想因為自己的一個錯誤選擇而害了孩子。樂樂還小，我不想他受到傷害。」

「就因為孩子？」

「是的。」康小冬仰了仰頭，眼圈微微發紅，試圖找一個準確的詞來形容他和蔣加飛之間的關係，「這麼多年來，我和他就像，室友。不，比室友還要冷漠。」

「其實，以你們現在的這種關係，對孩子的成長也未必是好的，你有自己的事業，完全可以獨自撫養孩子，給孩子更好的成長環境。你們這樣每天維持表面上的婚姻完整，有什麼意義呢？我覺得你也應該正視一下自己的內心，到底為誰而活……你，總得為自己考慮那麼一點點吧。」

康小冬似乎不想再討論下去了，「如果不是因為孩子，那麼他在我生命中就是一個多餘的人，但目前，我邁不開那一步，我不想因為自己的決定後悔一輩子。」

馮庚聽出了點弦外之音，「他是不是威脅你了？」

康小冬正想說話，但目光瞄向一處，整個人都定住了。

蔣加飛站在大門口處，臉色像塊生鐵，顯然，剛才的話，他全部聽進去了。

馮庚見康小冬神情有異，也朝她的視線看去。一時，場面相當尷尬。

「你回來了？剛才家裡出了點事情，馮大夫正好路過，我就請他進來坐坐。」康小冬向蔣加飛走去。

蔣加飛朝馮庚笑道：「那可真巧啊，我一出門，家裡就出事了，您還碰巧路過，那我還要謝謝你了。」

馮庚朝他點了下頭，「客氣。」又沖康小冬擺了下手，便走了。這種情況下，他不方便再逗留。

蔣加飛看著馮庚的車離去，撇了下嘴，對旁邊的樂樂說：「寶貝乖，你先上樓睡覺去。」

樂樂聽話地向樓上走去。

蔣加飛慢條斯理地坐在了沙發上，甩了甩頭，笑道：「都帶家裡來了啊？進展得可以啊。」

「我們什麼都沒有做，如果不是因為家裡有小偷，他也不會進來的。」康小冬解釋道。

「小偷？」蔣加飛呵了一聲，「誰是小偷？誰是小偷？！他姓馮的，不就是嗎？他偷人！人模狗樣，不要臉的東西！」

康小冬也氣得滿臉通紅，「我們之間早就有協議的，不離婚，但誰也不干涉誰的個人感情生活。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和你們公司的裴秘書已經好幾年了吧！我們的婚姻就是一個空殼，你沒資格管我！」

她說完，就蹬蹬蹬地上樓。

蔣加飛咬著牙，胸口起伏著，突然將桌子一掀，一陣稀里嘩啦，餐廳頓時一片狼藉。

回到卧室時，康小冬還沒有入睡，她原本是側卧的，現在一下子坐了起來。

他們的床有點特別，是由兩張單人床拼起來的，白天是一張很大的床，到了晚上，便分開了。這樣的情形從婚後第二年一直維持到了現在。

「我沒有騙你，家裡真的有小偷。那個小偷偷走了樂樂的照片。」康小冬撩了一下額頭垂落的頭髮，疲憊而認真地說。

「你以為小偷跟你一樣神經兮兮的。」

「如果你不相信的話，現在就去樂樂的房間看看。」康小冬指著隔壁。

「懶得理你，睡覺！」

蔣加飛說完，一頭倒在床上，蒙著被子，背對著康小冬。

康小冬無奈地躺下。

2

第二天清晨，照例是蔣加飛起來做早餐，不過沒有康小冬的。康小冬從小養尊處優，又因為在國外呆過幾年，思想觀念和蔣加飛相差很大，她曾請過鐘點工回家做飯，但立馬被蔣加飛辭退了，按蔣加飛的意思，他不想花那冤枉錢。後來兩個人關係持續惡化，康小冬連早飯也不想在家裡吃了。

等蔣加飛做好早餐的時候，康小冬已經給樂樂穿戴好下了樓。

「給幼兒園老師提前說了嗎？」康小冬一邊圍著圍巾，一邊問。

「這有什麼好說的，只是曠了幾天課而已，而且樂樂並沒有受傷。」一個星期前，樂樂和爺爺在離家不遠的山上遊玩，發生了意外，但對現在的生活似乎並沒有多少影響。

這時，蔣加飛的手機響了起來，一看是殯葬公司打來的，立刻摁了紅色的鍵。

「真不明白，他們為什麼每天還要打電話過來，錢我已經交了，所有的事情都委託給他們了，辦事不就行了嗎，天天打電話，顯得他們工作多積極似的。」蔣加飛發著牢騷。

一頓早飯很快結束。康小冬早已先行離開。而蔣加飛則一邊收拾著酒瓶、易拉罐這些在他看來能賣錢的東西，一邊不停地催促著樂樂，「快點，爸爸今天有很重要的事情。」

終於上路了，蔣加飛原想先將樂樂送去幼兒園，可很不湊巧，前面好像發生了交通事故，一直在堵車，令蔣加飛很著急。

他今天早上要參加個會議，由董事長親自主持。另外，現在公司有個傳聞，張爻要走了，如果真是那樣的話，華東地區市場部總經理的位置一空出來，那他和趙紀良就有得一拼了，按目前情況看，趙紀良的實力遠不及蔣他，這令蔣加飛有一種穩操勝券的感覺。

蔣加飛決定先將樂樂帶去公司。

好在公司所在的層樓里，恰好有一個兒童遊樂區，時常有一些員工臨時將孩子托放在那裡。

想到這，他將車掉了一個頭，很快來到了公司。

從停車場出來，蔣加飛帶著樂樂進入了寫字樓的電梯。人有點多，有些即將遲到的年輕人毛毛躁躁地從他們身邊經過。蔣加飛唯恐樂樂受到了什麼傷害，像老母雞護小雞一樣，胳膊圈著，護著樂樂。

電梯裡面的人也都很禮貌地讓出了一段距離。

進入公司樓層後，蔣加飛帶著樂樂直接來到了兒童遊樂區。這個地方，一般來說，傍晚孩子放學時，人是最多的，現在，一個孩子也沒有。

就在蔣加飛還四處張望尋找管理員大媽時，樂樂已經鑽進遊樂區。蔣加飛在外圍站了一下，見同事們都走向辦公區域，便朝樂樂揮揮手，「兒子，一定不要離開哦。」

「知道啦，爸爸。」樂樂將身子全部沒在泡沫球下面，只露出頭，回應了一聲。

蔣加飛這才轉身來到了辦公室，處理著相關的文案。在距離十點會議還有十五分鐘時，他決定再去看一眼樂樂，讓樂樂無論如何不能在自己開會的兩個鐘頭裡面跑出遊樂區。

管理員的位置上依舊空空的。這令蔣加飛心裡很不舒服，太不稱職了，等一下開會時，要提及一下，不管怎麼說，整棟寫字樓的兒童遊樂場區既然存在，就必須發揮它的作用。

等等，樂樂怎麼不見了？

蔣加飛大腦的弦一下子綳得緊緊的，「樂樂——」他大聲叫了起來，圍著遊樂場，一遍又一遍大聲地叫了起來。

沒有人應他。周圍同事們的臉，像流水一樣晃動著，整個世界都像潮水一樣退去。

突然，一個泡泡飛了過來，不止一個，兩個、三個……他順著那些泡泡看去，發現樂樂正躲在一個角落裡面，吹著泡泡。

蔣加飛長長地鬆了一口氣，欣喜若狂地貓著身子，繞過那些遊樂設施，來到了樂樂的身邊。

「爸爸，你也吹一個吧。」

「行，爸爸小時候，最拿手的就是吹泡泡了。」蔣加飛來了興緻，拿過泡泡水，吹了起來。

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大，蔣加飛有些尷尬地笑笑，將泡泡水還給了樂樂，「樂樂是最棒的，你自己玩哦，爸爸要去開會了，千萬不能走哦，要在這裡等著爸爸，知道嗎？」

樂樂點了點頭，蔣加飛這才放心地，重新貓著腰走了出來。

不遠處，趙紀良喊了一聲，「加飛，準備一下，要開會了。」

蔣加飛嘴上應了聲，「知道了。」心裡卻很不舒服，好像趙紀良已經成為自己的上司，朝自己吆五喝六起來了。

3

康小冬在醫院查房的時候，接到了馮庚的電話。

馮庚首先在電話裡面問了昨晚他走後的情形，然後約康小冬中午一起吃飯，他說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訴康小冬。

這條古街，繁華中透著一股安謐的氣息。康小冬和馮庚就餐的飯館，透著一股濃重的文藝氣息。

「你說有重要的事情跟我談，是什麼事情？」

「就是，昨天晚上去你家，你說有小偷闖入，偷了樂樂的照片。」馮庚說得很遲疑。

「你知道是誰？」康小冬身體不由前傾。

馮庚頓了一下，對盯著自己的康小冬說，「我說了，你可別害怕。」

康小冬點點頭，急切地等著馮庚的下文。

「你還記得嗎，當時我看到一個影子，沖了出去。其實，那個人並沒有離開你家。」

「什麼？」康小冬心裡陡然一抖，「你的意思是，那個人一直在我家裡？」

馮庚的語氣更加遲疑了，「你千萬別怕，我看到那個人的臉了，他，他是你的公公。」

康小冬馬上回道：「這不可能。他爸前段時間從山上摔死了。」

「我聽你說起過這件事，你不知道，當時我看到他，我心裡有多震驚！」

康小冬還是搖頭，「不可能，你一定是看錯了。」

「他爸爸我是見過一面的，不會看錯。你我都是學醫的，我也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但昨天晚上，真的令我無法不相信。」

「那你說，你看見他下樓後，沒有出大門，那去哪了？」

「拐進西面的房間了。」

康小冬吸了一口氣，「那是他爸以前的房間，他爸去世後，那裡便成了雜物間。」

「真是不可思議。或許有些事情我不該問，但我還是想知道，你和他爸平時關係怎麼樣？」

「就那樣吧，很平淡。你知道嗎，他爸爸是個啞巴，很少與人接觸，也很少和我們一起吃飯，他在家裡，跟不在家，是一樣的。」

「相當冷漠？」

「可以這麼說吧，不光是我，蔣加飛也是這樣。他對於他爸的感情還要複雜一些，老爺子一直生活在鄉下，蔣加飛根本不想讓他爸來和我們一起生活的，但老爺子又沒處可去，只好讓他住下。在他的心裡，他爸就是個累贅吧。」

「如果你覺得住不下去的話，可以暫時搬出來。我知道那是你父母的房子，但不管怎麼樣，安全第一。」

「嗯，我知道。」

這時，菜已經陸續上來了，康小冬卻味同嚼蠟，整個一天都心事重重。

4

康小冬今天早早下班，就回到了家裡。第一件事情，就是進入雜物間。

一打開門，發現裡面十分的整潔，像是每天有人打掃過一樣。四下翻找了下，果然在床底下找到了昨晚消失的幾張樂樂的照片。

它們整整齊齊地疊在一起，像是怕被人發現，壓在一堆舊報紙下面。

這樣說來，馮庚說的倒是事實了。

康小冬感覺後背直發涼，這時，只聽到「吱嘎」一聲，身後的門自動打開了。

康小冬喘不上氣來，目光驚恐地盯在那裡。

沒有人出現在那裡。

但一股奇怪的氣息，卻不斷地朝自己靠近，再靠近……

康小冬僵硬的身子搖擺了一下，頭腦一片空白，倏地，她也不知道自己哪裡來的勇氣，拔腿就朝門口跑去。

剛跑出來，那雜物間的門便關上了。

康小冬一口氣跑到馬路上，站在路邊看著父母留下來的這座房子，感覺到前所未有的陰森恐怖。

過了好一陣子，她才稍稍回過神來，給蔣加飛打電話，讓蔣加飛立刻回家。

蔣加飛從裴秘書的床上爬起來，一件一件套著衣服。

「我真不明白，你為什麼始終不肯放手呢？就因為孩子嗎？還是因為你的面子？那我這幾年又算什麼？」裴秘書問。

「哪個男人不要面子，我娶康小冬時，不知道有多少人羨慕呢？我就算離婚，也要再耗她幾年，反正她不可能不顧及我兒子的感受。」

蔣加飛說完，出了裴秘書的家，去幼兒園接了樂樂，回到了家裡。

「你爸每天都在家裡！每天都在家裡！」康小冬一見他就激動地說。

蔣加飛不以為然，「你又發什麼神經？」

「我說家裡鬧鬼啊。」

蔣加飛揮了一下手臂，「就算真是我爸，那又怎麼樣？沒事回來看看，有什麼不可以的？我是他親兒子，他還能害我們？」

「不，我要搬出去。」

「搬家？想跟那個姓馮的同居是吧？」蔣加飛冷笑道。

「你想什麼就是什麼吧。」

「樂樂留下，他不能跟你走！」

「我不走，我就是想出去住一段時間，我還得在醫院工作呢，所以，樂樂我肯定會帶走，由我每天接送他上下學。」

「你想得美。」蔣加飛恨恨地說。

康小冬生氣地說：「蔣加飛，那是我兒子，我有權利這樣做！」

「那也是我兒子，我也有權利制止你！」

康小冬看著蔣加飛，突然語氣低沉了下來，「我想問你，你到底怎麼樣，才肯和我離婚？」

蔣加飛呵呵笑了兩聲，「你這輩子都別想。因為我們兩個人的關係斷不了，因為有樂樂，樂樂把你和我拴在一起了。離婚這事你就別想了，門都沒有。」

「如果沒有樂樂了呢？」康小冬這樣一說，感覺胸口猛地一陣刺痛。

蔣加飛似乎也受到了觸動，「如果沒有樂樂，那我的心也死了，不會想和你有半點瓜葛。這些年，我在你家人面前，就跟一條狗一樣，那麼卑微，沒有尊嚴。這根本不是我想要的生活。但是有樂樂在，我就不會跟你離，我從小就沒媽，我不能讓我的兒子跟我一樣，生活在一個單親家庭裡面，受盡別人的歧視。」

他這麼說著，一抬頭，就看見樂樂正站在他們的房門口，一動不動地看著他們。這令蔣加飛和康小冬一時間，都不知所措。

5

康小冬離開家，在醫院旁邊的一個賓館住了下來。在辦理入住手續的時候，有個男人朝她走了過來。

「康醫生，你好，我是殯葬公司的工作人員。」

「你好。」

「康醫生，我給蔣先生打過好幾次電話，他都沒有接。關於最後收尾的事情，還想請您們支持一下。就是，我們需要在墓碑上刻上死者的出生日期。」

「這個，我真的不太清楚。」

「您怎麼會不清楚呢？」男人覺得這絕對是康小冬的託詞，「干我們這一行的，也不容易。這事都拖好幾天了，不能再拖了。」

康小冬猶豫了一下，家裡應該有老人的身份證，「那我回去看一下。」

「謝謝您了。」都說當醫生的人都是相當嚴謹的人，哪怕是在自己熟知的事情上，也要再三確定才行。男人這樣想著，「我可以跟您一起回去看一下嗎？」

康小冬表示同意。

在回家的路上，康小冬心裡有些茅塞頓開，難怪家裡會出現老爺子的鬼魂，原來是因為墓碑的事情，看來一些表面上說不通的事情，背後總會有些原因的。

那個男人笑著對康小冬說：「康醫生，我剛去過你們醫院，沒找見您，後來，有醫生說也許在這裡能碰到你，我就過來了。」

康小冬心裡有些泛酸，昨天剛做的決定，今天就被人發現了。不過，自己和蔣加飛的夫妻關係，在醫院也不是什麼秘密。

「你知道我在哪個醫院？」康小冬順著那個男人的話往下問。

「當然，我有一個同學也在你們醫院，說您簡直就是超人。確實，您的精神狀態比我們想像得要好很多。」

康小冬笑了起來，「哪裡。」她心想，這些年，自己都快被自己的婚姻壓抑得瘋了，只得將精力轉移到了工作上，談什麼超人呢？

「您別謙虛，我們單位一個同事也遇到了和您一樣不幸的事情，整整兩年，整個人都廢掉了一樣。直到後來又懷上了一個孩子，才走出來。」

「嗯？哦，是嗎？」康小冬覺得哪裡不對勁。

「但您不一樣，我聽說您最近還做了台眼角膜移植手術，而且很成功。」

「一開始我們醫院的領導也不太同意，但可能因為我的狀態不錯，所以，他們也就同意了。」

「嗯，不好意思，我真的還是有點想不通，您是怎麼一下子走出來的呢？您和死者的關係，平時……不應該這樣冷漠啊。」

「確實，這一點，我做得相當不夠，平時跟老人交流得太少了，再加上我公公他不能說話，總是一個人料理著自己的生活，這樣，總覺得他在家裡好像不存在似的。就好像……」康小冬想到了自己死水一般的婚姻，「兩個人天天在一起，如果失去了必要的關聯，就看不到彼此一樣。」

「你……是說你公公？」

「是啊，我想我之所以能夠保持現在的狀態，很大原因，也是因為對他沒有什麼感情吧，他的死對我影響不大。我知道我這樣說，可能有點不近人情，但是事實……」

康小冬說到這，猛地停下來，她突然意識到剛才那個男人所問的話，整個人一下子定住了，她哆嗦地問：「你是說，死的人不是我公公，而是……是我兒子？這不可能，這不可能。」（原題：《多餘的人》，作者：雪小妖。來自【公號：dudiangushi2018】禁止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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