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游 趕海記趣

沈東海

出門去寧海，我不知道寧海靠海，因此鬧了個笑話。

下午，幾個人從伍山石窟遊玩出來，直奔去看海。從山頂看遠處的海，近在咫尺，用腳步一丈量，卻還在數百米之外。一路輾轉，好不容易摸到海塘，沒想到海塘之外還有個海塘。望著數米高的牆，不禁讓人望「牆」興嘆。等我們找到一處可下海的灘涂，已是下午兩點了。那是一塊成三角形、當地漁民捕魚回來停靠小船的地方。聽一個補漁網的男人說，再出去不遠就是海了。

打聽完情況，我問姐夫下不下去。望著這片灘涂，他卻猶豫了。心急火燎的我，只能跳到灘涂邊的一塊石頭上，抓起了螃蟹。小時候我抓龍蝦蠻厲害，那些躲在洞中的龍蝦，大多逃不過我的「魔爪」。然而，這裡的螃蟹洞，卻讓我嘗盡苦頭了。表面看起來柔軟的泥塗，下面卻是再堅硬不過的石頭，像是用鋼筋、水泥澆鑄的。姐夫給我的一把匕首，都快給我撬彎了，卻還不見洞口有半點鬆動。我無奈地望著姐夫，說自己實在沒辦法了。崇拜我慣了的小外甥看得都心急了，沖我嚷著：「你以前不是很厲害的嘛！這麼大的龍蝦都能從洞里摳出來，今天這是怎麼了？！」我一臉無奈，一言不發。從岸邊回來，不甘心的我又偷偷地躲在近處，想等它們出來，搞一個「偷襲」。然而，這些機靈的小傢伙，像在四周安裝了雷達。你一走開，它們就從洞里出來；等我跳到岸邊，它們又早我一步溜到洞里去了。

拿它們一點沒辦法的我，只能憤憤地從岸邊撿起幾塊石頭，朝它們扔去。此時，姐夫已從附近打探回來。壩下一條條肥美的跳跳魚，勾起了他的興趣。我說今天不脫鞋下海，簡直白來了。姐夫也開始按耐不住，說：「我們下去看看。」姐夫換了身籃球服，我扒得只剩下一條褲衩。多年沒有光腳行走，踩在滿是蘆葦和碎石的灘涂上，才知什麼叫「舉步維艱」了。我們像是兩個闖入這片灘涂的「怪物」，把它們的正常生活打亂了。我們走到哪，哪裡就死寂一片。那些有生命的動物，都紛紛躲藏起來了。

一無所獲的我們對望了一眼，無奈寫滿了彼此的臉。姐夫開始停下腳步，在原地搜索；而我依舊大步向前，希望能看到那個爬滿跳跳魚的景象。可讓我陷到膝蓋的淤泥，卻拖著我不放。我知道自己再走，面對自己的還是那個結局。而此時，在原地搜尋的姐夫，卻抓到了一隻螃蟹，惹得在岸上圍觀的外甥，大喊大叫起來，像得到了什麼寶貝似的。下海的樂趣，就在於此，讓人回憶起許多童年美好的記憶。

而此時的我，也有了突發奇想。我打算站在原地不動，把自己偽裝成一根腐朽了的木樁，或者是一株得了「肥胖症」的蘆葦吧。我不知道那些小生命，有沒有我想像的那樣笨？我讓自己盡量屏住呼吸，一動不動地站著。時間一分一秒流逝，那些躲在洞中的螃蟹，開始探出腦袋，而那些隱藏在泥水中的跳跳魚，也漸漸出來活動了。只是我離它們太遠，暫時還不能輕舉妄動。把自己抹得渾身是泥的我，今天偽裝還算成功。我想等它們肆無忌憚地出來，歡呼著警報的解除，再下手去抓。正當我洋洋得意的時候，一條肥美的跳跳魚從水裡爬了出來，毫無察覺地朝我這個 「怪物」跳來。就在這時，出乎我意料的事情發生了。外甥開始沖我喊：「舅舅你傻站在那裡幹嘛啊？好多的螃蟹，還不抓啊？！」從他開口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完了。只能飛快地拔出還陷在泥中的腿，向已被驚擾的它們追去。在那一刻，我想的不是能抓住什麼，而是懷疑起外甥這臭小子，是不是它們派來的「姦細」。看著眼前紛紛四散逃去的美味，在泥中陷得太深的我欲哭無淚。幸虧仗著自己身手還算矯健，一條手指粗的跳跳魚，在我的追擊下，被我逼到一條船的船底，給逮住了。

兩個大男人，就這麼邊交流著捕捉經驗，邊各自分頭作戰。今生第一次下海，總算還有點收穫——螃蟹抓了幾個，跳跳魚也抓了幾條。上岸的時候，我才發現自己的兩隻腳劃傷了。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寧海這個地方，讓無知的我長一長記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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