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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一年前,那個要打下一百架日本戰機的中國飛行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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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世紀三十年代,面對日本步步緊逼,中國民族危機日益嚴重,世界各國競相發展自己的空中力量。為了培養自己的飛行員,國民政府在杭州建立了中央航校,在該校的第二期的48個學員裡面,出了一個非常優秀的飛行尖子,名叫劉粹剛。

從1937年8月16日-1937年10月12日短短60天內在空中擊落11架戰機,從八年抗戰,三年內戰到朝鮮戰場空戰,以後的日子裡沒有任何中國飛行員達到過這個水平,劉粹剛的這項記錄至今無人超越,可以視為中國飛行員的巔峰。不僅如此,劉粹剛在空中作戰中從來沒有受過傷,也從來沒有被擊落過,總是能駕駛飛機從戰鬥中順利返回。如果不是在意外中犧牲,他的擊落記錄毫無疑問會繼續上升。

八十一年後的今天,謹以此文獻給這位曾在中國的天空飛行的24歲年輕人。

2017年,我無意間在網路上看到了對台灣的中國人拍攝的抗戰記錄片《衝天》的評價,反響異乎尋常的好,於是我和老婆尋找資源在深圳家中進行播放,當片子放到杭州的小學老師許希麟,在杭州家中總是會看到一架戰鬥機低飛飛過,飛機上的飛行員探出頭來給她和她媽媽打招呼,還在空中做起特技動作。這種追求方式我老婆說了句,好浪漫啊。

這個飛行員就是劉粹剛,二戰中國最為出色的空戰英雄之一,在1937年抗戰爆發時,他被認為是中央航校飛行技術最優秀的學員之一。劉粹剛是二戰中擊落日機最多的兩個中國飛行員之一,其優秀的駕駛技術使他成為當年空軍的精神領袖之一。

於是我萌生了尋找這個年輕飛行員故事的想法,之前我有看過中國空軍的一些歷史,知道1937年開始的空戰中,中國和日本空軍的四大天王飛行員,均在戰鬥中陣亡,可見當時戰鬥之激烈。

我在網上進行了大量的搜索,這個過程中發現網上各種文章數據不一或者沒有出處,因此盡量尋找原始的材料,有些網上找不到的,我自己購買了抗戰中國空軍的書籍,在出差坐飛機的間隙閱讀,數百頁的書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

發現很多那個年代國破山河在的細節,有一個叫葛希梢的飛行員,是山東人,老家被日本佔領後,這個青年就流亡到了西安,報考黃埔軍校畢業後又到中央航校學習飛行,並被國民政府送到美國進行訓練。

1944年的一天,葛希韶和一個美國飛行員,兩架飛機一起執行轟炸任務,葛希韶的飛機被擊中,並開始下降,他成功的在山谷之後把飛機迫降到一片樹林里。

之後他徒步要走回西安,途中遇到了一戶人家,葛希韶當時蓬頭垢面像乞丐一樣,這家的女兒見了他卻並不驚慌,而是給了他一塊香皂讓他好好洗個澡,香皂在那個年代是個稀罕物品,一個鄉下姑娘居然會有,這讓他頗為驚奇。

後來戶主劉先生回來了,談話中才知道劉先生是中國銀行的一名要員,因為戰亂所以才帶著女兒搬遷到鄉下躲避。談話中劉先生告訴葛希韶,他身體有病,也無條件醫治,自感可能活不了多久了,想把女兒託付給葛希韶,拜託他幫忙照顧。

葛希韶以敵人就在附近,和他上路不安全之類推辭,婉拒了這份姻緣。經過20天的跋涉才走回西安。後知道那天和他一起執行轟炸任務的美軍飛行員已經在這段時間犧牲了。

我看到這一段,真的很想知道,劉先生和他的女兒後來怎麼樣了,劉先生願意把女兒嫁給素昧平生的葛希韶,可見他也知道,自己將不久於人世,而留下女兒孤身一人將會很難在這個戰爭的年代獨自生存。

而如若不是戰爭,劉先生必定會是繼續在中國銀行就職,自己的病或許就有條件醫治,女兒也可以託付同事朋友照看,可見戰爭對中國千萬個普通家庭造成的痛苦。

飛行員的情書

二十世紀三十年代,面對日本步步緊逼,中國民族危機日益嚴重。由於一戰時期空軍已經參加了世界大戰,世界各國競相發展自己的空中力量。

為了培養自己的飛行員,國民政府在杭州建立了中央航校,在該校的第二期的48個學員裡面,出了一個非常優秀的飛行尖子,名叫劉粹剛,他是遼寧人,作為學生流亡到關內,他是航校最出色的學生之一。

據飛行員龔業悌回憶:

一九三七年初,中央空軍所有的飛行員都到江西南昌集訓,龔業悌就是這時認識劉粹剛的,當時許多飛行員特別是中央航校的歷屆畢業生,都知道劉粹剛,原因很簡單,劉粹剛的飛行技術是當時空軍的佼佼者,飛行員中最好的空中射擊紀錄保持者就是空軍靈魂人物的教官高志航和學員劉粹剛,命中率都在90%以上。

在南昌舉行空中射擊考核中,打移動飛靶,每人打五十發子彈,但規定分三次射擊,不許一次打完。一般飛行員都無法全部命中,輪到劉粹剛空中射擊時,他按規定打了五十發,全部命中。

1933年春的一個星期天,作為航校學生的20歲的劉粹剛,和同學們從杭州城站上了火車,回中央航校所在的筧橋。這是這些未來的飛行員們的例行活動,周末在學校頗為無聊,他們都會周六坐火車進城遊玩,周日再坐車返回學校。

江南地區一向發達,早在清朝末年時期,江浙滬的主要城市南京,杭州,上海均已經被鐵路連接到了一起。

在杭州城站上車後,他在火車上遇見了一個娟秀溫雅的女孩子,一瞬間擊中了內心,感覺有點無法自拔。

今天中國互聯網上,經常會有人發帖說,我在地鐵站,公交車,或者大街上看到一個很喜歡的女孩子,可是就沒有勇氣是認識她,所以到網上發個貼子看看能不能讓意中人看到,這樣的貼子我看過很多,當然最後是大海撈針杳無音信,所以網友們都會回復說,既然喜歡當時為什麼不上去說呢?

我們的王牌英雄劉粹剛當時只有20歲,和今天的中國青年們也是差不多的,儘管對這個女孩子一見傾心,但是他最終也沒能鼓起勇氣上去搭訕。火車開到筧橋,劉粹剛和同學們下了火車,回到學校發現自己對這個女孩念念不忘,然而當時卻又沒有勇氣上前說話,感覺後悔不已。那個時候可是沒有互聯網的,顯然他也沒有辦法上網發帖,一心想要重新遇見這個女孩子,唯一的辦法就是去上車的杭州城站重新碰碰運氣。

這是一個笨辦法,但是命運有的時候就是這麼奇妙,真的讓他又遇到了那個心儀的女孩,這個女孩就是許希麟,當然劉粹剛當時並不知道她的名字。

下圖為在杭州家中的許希麟照片,這樣一個讀過書又娟秀溫雅的女孩,在當時追求者眾多。

劉粹剛能重新遇見,其實也是運氣好,當時中央航校學生都是周六進城到杭州城遊玩,周日則坐火車回筧橋航校,而許希麟也是每個周六坐火車回杭州家中居住,周日則從杭州城站上車,坐火車到臨平站下車,因為工作的地方在那裡。

在這裡,我又想多說一句,那個年代火車班次少,所以還能遇到,現在每天地鐵這麼多趟,再遇到就不太可能了。

當然了,即使再次遇到,劉粹剛也還是典型的中國男孩性格,並不敢上前搭話,但是飛行員視力好啊,他「窺視車票」,得知許希麟是在臨平站下車,車到了臨平站之後,他也尾隨下車,發現許希麟進入了一間名叫民眾小學的學校,於是詢問路邊的小孩,才知道這個女孩是學校的校長和老師,於是託付小孩(應該是學校學生)轉交飛機照片一張(證明自己的航校學生身份)。回去他就給許希麟寫了第一封信,由於從小孩那裡聽來的消息不甚準確,還把許希麟的名字寫成了希齡,詳細的說明了自己遇見許希麟的過程。

希齡女士:

「初遇城站,獲睹芳姿,娟秀溫雅,令人堪慕;且似與余曾相識者!初余之注意女士,而女士或未之覺也;車至筧橋,匆促而別,然未識誰家閨秀,如是風姿,意不復見,耿耿此心,望斷雙眸,而盈盈倩影,直據余之腦蒂,揮之不能去。」

「孰意重遇舊址,得近臨芳,窺視車票,乃隨冀臨平,見女士入民眾小學校,詢之街童,始知底蘊,並託付轉飛機照片一枚以表愚衷。」

劉粹剛在信中說,看到許希麟走進學校大門,知道地址之後,他回到了航校,下午三點多駕駛著飛機到學校的天空上盤旋了兩次,第一次沒有見到人,第二次的時候看到許希麟因為有飛機盤旋,而逐令孩子們進入教室。

「步行三點鐘始至校後,復駕飛機至貴校天空盤旋二次,初未得見,復再見女士逐令學生回室,余意女士概惡余此等之舉動也。」

在以後的日子,不只是學校,劉粹剛還時常在訓練中飛到許希麟家的天上,和許希麟和她的家人打招呼,作為追求的一種方式。

劉粹剛還認真的在第一封信中介紹了自己的履歷,他是東北大學土木工程系學生,因為目睹日本人在東北暴行,所以又報考黃埔軍校,在1932年的上海一二八事變中,見到中國空軍在上海的失敗,又決意報考中央航校,以便將來能盡此國民之義務。

「余幼讀舊都,畢業於潞河高中,十七年入東北大學理學院,專攻土木,一年後適黃埔中央陸軍軍官學校在東北招生,余因目睹日人在東北之暴形,毅然應考,決志入伍;旋又見一二八上海空軍之失敗,乃又轉習航空,庶將來能盡此國民之義務也。」

下圖就是劉粹剛當時寫給許希麟的信,比較尷尬的是,由於信裡面有幾個錯別字,不僅是許希麟的名字寫錯了,而且例如「暴行」寫成了「暴形」,文筆普通,字也寫的不好看,有眾多追求者的許希麟見信後並沒有理睬。

不過劉粹剛並沒有放棄,信件不斷送到許希麟家中,常常在飛行訓練中飛到許希麟家的上空,由於他飛行技術高超,時常在空中做各種特技動作,表明自己是個認真刻苦的優秀學員。

在台灣的記錄片《衝天》裡面,許希麟的媽媽對許希麟說,

「一定是那位姓劉的年輕人,飛得這樣低,好猛好險。他還伸出頭來跟我打招呼,又做特技給我看,電線震得抖動。我看現在通行男女交往,你就和他通信做個朋友吧。這年輕人,也太執著了。」

感受到劉粹剛不斷來信的情真意切,也得到母親允許的許希麟終於在十月份回信,不過用詞也只是「結文字交」,先做個朋友。

粹剛先生大鑒:年來屢獲大札,素昧平生,不太唐突乎?結文字交,本毋不可,但麟生長於舊禮教之家庭,男女之嫌不得不避!

先生誠意相交,待麟稟知家嚴慈後,倘蒙家大人許可,他日城站相逢,麟自以禮相待也,專此,即頌健康、快樂

許希麟上 十月十四日

得到來信的劉粹剛可謂激動萬分,女神終於來信,簡直是天都亮了!他不僅馬上回信而且附上自己照片一張,才兩三天沒有得到回復,馬上又在10月18日和10月23日再去信兩封,不過竟又得到許希麟「先生,你是否無病呻吟?」的回條。

兩個人的感情就是在這樣的往來中逐漸升溫,開始交往,1934年夏天,終於結為夫妻,在當時有規定飛行員年滿28歲才能結婚,而劉粹剛這年才21歲。

上級自然不允許此事,但是劉粹剛娶許希麟的意志非常堅決,作為上級的航校教官高志航,一方面因為劉粹剛確實是尖子飛行員,一方面也被劉粹剛的真情和決心所打動,於是在劉粹剛杭州結婚期間出差去了上海,迴避了此事,其他上級也裝聾作啞,兩人終於喜結連理。

下圖為1936年兩人在杭州的家中。

1937年,日本開始全面侵略中國,八月開始在華東上海方向發起進攻,中日空軍從八一四空戰開始不斷交手,戰爭開始後,從八月十六日首開記錄開始,劉粹剛便屢次擊落敵機,並且迅速的成為當時擊落日機最多的中國飛行員,由於中方主力戰鬥機霍克3,能夠實際參戰的數量也就100架不到,當時中國的精英飛行員基本都是駕駛這款戰機,由於飛機不多,因此日方參戰飛行員熟知中國飛機的編號,尤其是戰鬥力超群的中國飛行員戰機編號,日方均熟知。尤其是劉粹剛的2401號戰機,是少有的能讓日本飛行員怯戰的編號。

劉粹剛的飛行技術,表現在面對日本不斷進步的新式戰鬥機依然能保持全勝。1937年8月,在戰爭爆發一個月後,日本將新式的96式艦載戰鬥機投放到中國戰場,該戰機的設計者是崛越二郎,他同時也是日本二戰最有名的零式戰機的設計者,日本著名動畫導演宮崎駿導演的動畫片《起風了》,講的就是崛越二郎的故事。

九六艦戰可以看成零式戰鬥機的前身,在四五年後該機甚至仍然在參與和美國的太平洋作戰。該機是單翼飛機,已經順應了戰機由雙翼向單翼進化的歷史潮流,並且機身實現全金屬化。一投放戰場,立即給中國飛行員駕駛的雙翼霍克戰機帶來巨大的壓力。

下圖日本1937年8月首次投放中國戰場的九六艦戰,9月開始有了擊落中國戰機的記錄,在和中國飛行員空戰中,大部分情況下保持戰損比優勢。

1937年9月4日,中國飛行員宋承恩和其他兩架霍克3戰機在南京起飛後,在長江上空和2架96式戰鬥機相遇,在戰鬥中3架中國霍克機有2架被擊落擊傷,僅有宋承恩僥倖駕機逃脫,但是精神恍惚間回到基地降落時竟然忘了放起落架,導致降落的時候飛機受損。

這是96式戰鬥機第一次在中國參加戰鬥,宋承恩向副隊長劉粹剛描述了這種新式戰鬥機的情況,說那種飛機的速度比我們的快得多。劉粹剛在聽到日本新式戰鬥機參戰之後,更多感到的是興奮,問宋承恩有沒有把飛機打下來,宋承恩坦誠回答沒有。

在3天後的9月7日太湖空戰中,劉粹剛就創造了首次擊落九六式戰機的記錄,此戰他單人擊落一架九五式和一架九六式戰機。

但是此戰日方加賀號的作戰記錄裡面雖然明確和中國戰機在太湖上空交戰,但並未明確說明日方戰機損失,因此無法從日本方面印證。

日方海軍大尉山本五十嵐在報告中寫道當天日方有5架戰機被擊落,但是並未明確說明是否是在太湖上空。因此太湖空戰首次擊落九六式只能來自劉粹剛和戰友的戰後回憶。

如果太湖空戰還不能從雙方角度證明劉粹剛擊落九六式,那麼南京空戰則是確切的有日方戰機遺骸證明。

1937年10月12日,日本九六式戰機護航轟炸機機來襲南京上空,由於此時中國空軍戰機已經大量消耗,南京僅存的中國戰機升空迎敵。

許希麟後來在上世紀九十年代發行的書《劉粹剛傳》中回憶,她在地面看到空中飛行的丈夫駕駛的2401號,和日方戰機互相追逐,內心為劉粹剛的生死緊張萬分。這種妻子在地面觀看丈夫用生死搏命,這是侵略戰爭帶來的痛苦。

劉粹剛運用嫻熟的飛行技術,在最後關頭以技巧逆轉勝,將追趕他的九六式戰機擊落。

1939年11月30日起,飛行員黃泮揚在《陣中日報·軍人魂》上連載了《我流星群大隊兩年空戰的回憶》的長文。

在此文中,他也同樣回憶了10月12日空戰的情形:

「十四時四十五分,敵重轟炸機十架,驅逐機六架侵入我南京市空。當時我敵混戰,劉粹剛則由其一驅逐機糾纏於京市上空,初時劉機被敵攻擊,劉多方逃避,低至數百尺,遭遇十餘次後,劉忽得機反攻,即將那架敵機擊中著火,降落城南門水佐巷五號楊宅內。劉機亦中彈多處。」

劉粹剛的下屬,飛行員王倬在《被敵人譽為趙子龍式的空軍英雄劉粹剛》一文中寫道:

「日本空軍王牌飛行員加藤健夫上尉被擊斃後,在他的遺物中發現一本日記,他在日記中寫道,「我回憶在太湖上空與劉粹剛的2401號機遭遇戰時,他駕駛技術特別熟練而狡猾,射擊也準確,他是趙雲(趙子龍)式的勇土,尤其是在飛機即將失速、萬分危險時刻的一個巧妙的急轉彎,頃刻間使不利地位變成優勢的『絕招』,我學會了他這手『絕招』,也拿來訓練我的部下。」

加藤建夫是日本二戰最為著名的飛行員之一,他1942年戰死在太平洋戰場,死後被追認為少將。

1944年,日本東寶電影曾拍攝一部加藤的電影《加藤隼戰鬥隊》。加藤戰鬥隊由此得名。 1969年日本重拍此片《啊!陸軍飛行隊》。

儘管在戰爭初期中國空軍的飛行員們打出了不錯的戰績,湧現出一批打落了五架日機以上的優秀王牌飛行員,如樂以琴,高志航,劉粹剛,李桂丹等等,日本大批飛行員被擊斃,著名的木更津航空隊和鹿屋航空隊幾乎全軍覆沒。

日本戰前在飛行訓練中湧現出的佼佼者,如山下七郎,三輪寬,南鄉茂章,潮田良平等都相繼被擊落。

但是中日雙方的綜合技術差距顯而易見,日方各大飛機製造廠遠遠不斷的製造新的飛機,製造的速度遠遠超過戰損的速度,而中方只有修理和組裝飛機的能力,主力的霍克戰機關鍵部件需要進口。

中方的飛行員也越打越少,整個戰前從中央航校畢業的飛行學員僅有500多人,其中具備駕駛戰鬥機作戰能力的又只有一部分。

不僅如此,日方投入戰場的戰機還在越來越先進,九六式艦戰投入戰場後,能明顯感到日方總體戰力提升。因此中國的年輕飛行員們,內心都預感自己的犧牲只是時間問題。

劉粹剛在在8月20日給許希麟寫的最後一封信裡面,說如果遇到不幸,這就是最後一封信,然而這個預言不幸言中。

由於戰時中國飛行員犧牲後,屢次出現伴侶悲痛欲絕殉情自殺的情況,劉粹剛在信中勸誡妻子,如果自己犧牲,千萬不要為自己殉情,說那樣是懦弱,而是要妻子要創新的生命。

以下為節選:

希麟:

前奉兩函,想已收見矣;現不知您仍留南昌或是回了杭州,殊念!

近日情勢非常緊張,中國民族求生存,勢必抗戰到底;我的工作非常忙迫,從早上四點鐘到晚上八點鐘都在飛機場里,身體雖稍受些痛苦,但是我們精神上卻很愉快!

回憶我倆結婚二年有餘,您愛我,事事原諒我,您能了解我的一切,我怠激之餘,總覺對您慚愧多多;希麟,我是一刻也少不了您的。

我因為工作關係,恐怕不能常常寫信給您,人生本如朝露,事事如夢一切都難預料的,設我不幸,那這就是最後的一封信給您!……。或者我也許可勝利凱旋歸來。

我的麟!我最親愛的麟!真的,假如我要是為國犧牲殺身成仁的話,那是盡了我的天職!因為我生在現代的中國,是不容我們偷生片刻的!

您時時刻刻要用您聰慧的腦子與理智,不要愚笨,不要因為我而犧牲一切,您知道人家會笑您懦弱的,絕不會說您是殉情盡節的!

您應當創新的生命、改造環境,我只希望您在人生的旅途中永遠記著,遇著了我這麼一個人;我的麟,我是永遠愛您的!

我的麟,您靜心地等著吧,等我們恢復失地、擊退倭奴之後,那就是我們勝利榮歸團聚時:我最親愛的麟,您靜心的等待著吧!

劉粹剛的犧牲非常可惜,他並不是在戰場上被日方擊落犧牲。1937年10月26日,劉粹剛率隊赴太原,上級命令其在華北方向和日方進行作戰,由於沒有導航,天氣惡劣能見度極低,無法在太原降落,中途尋找降落地點時迷路,一直飛到山西高平上空,此時已經是夜間,地面實行燈火管制,一片漆黑,無法看清地面降落。

由於當時中國極度缺乏飛機,尤其是高強度空戰下飛機已經所剩無幾,劉粹剛不願捨棄飛機跳傘,僅有的照明彈也被他用來給僚機照明,此時地面有人聽到飛機盤旋後,在地面燃起大火,劉粹剛認為是地面部隊指示其降落,於是將飛機下降試圖看清地面後降落,不料地面卻剛好有一建築魁星樓突出於地面,劉粹剛的飛機剛好撞上,壯烈犧牲。

在2000年8月,許希麟寫信回復台大畢業學者陶恒生寫的《空戰英雄劉粹剛的生死戀》一文中,曾經提到:

「陶先生大作中「魁星樓上的燈火」招引飛機過去後,是當時飛機在天空盤旋,找尋下降之地,魁星樓原無燈火,其時是有人在魁星樓旁邊放火,致使航空人員以為是安全之地,而粹剛有如飛蛾撲火。該放火之人不知是何居心?令人猜疑不透:一、是漢奸?他深知飛航規則,他在高樓邊放火,誘使飛航員以為是安全之地可以平安降落,以遂其顛覆之心;

二、是民智未開,航空是新興行業,一個好心的民眾,尤恐飛航員撞及高樓,乃舉火告誡?反而引起飛行員誤會而斷送生命?

我遺憾的是空軍當局為何未想及調查?也許當時南京情況緊迫,已危及國本,無暇及此了?」

1990年5月20日, 76歲的許希麟來到南京王家灣航空烈士公墓,在劉粹剛墓前獻上她親手所書唐代王昌齡的《出塞曲》條幅:「秦時明月漢時關,萬里長徵人未還。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

下圖左邊為劉粹剛犧牲現場,右圖為年老之後的許希麟。

劉粹剛的記錄至今無人打破。

劉粹剛總共擊落了11架戰機,包括無法確認的戰果在內是13架敵機,另外空戰王牌柳哲生擊落了11.33架(三分之一是按照共同擊落計算)。

當然如果按照國民政府頒發的獎章來看,劉粹剛獲得的是七星星序獎章,也就是獲獎時被國民政府正式確認的是7架,柳哲生獲得的是九星星序獎章,也就是獲獎時被正式確認的是9架。

劉粹剛和柳哲生是二戰時期兩個中國空中最強王牌。但是劉粹剛的11架擊落記錄是從1937年8月16日-1937年10月12日短短60天的時間內創造的,而柳哲生則從1937年-1941年用了四年的時間,後被國民政府保護,避免其犧牲將其送到美國。

在60天在空中擊落11架戰機,從八年抗戰,三年內戰到朝鮮戰場空戰,以後的日子裡沒有任何中國飛行員達到過這個水平,劉粹剛的這項記錄至今無人超越,可以視為中國飛行員的巔峰。不僅如此,劉粹剛在空中作戰中從來沒有受過傷,也從來沒有被擊落過,總是能駕駛飛機從戰鬥中順利返回。

如果不是在意外中犧牲,他的擊落記錄毫無疑問會繼續上升。

我至少得打下一百多架敵機,非替祖國爭口氣不可!

在劉粹剛犧牲後,許希麟悲痛欲絕,幾次試圖自殺,並寫下了悼念丈夫《念粹剛》,入選過國民政府教育部的課本,現在很多上了年紀的台灣人都讀過這個課文,裡面有這樣的段落:

「(劉粹剛)常以德國紅武士厲秋芬自勵,你說:「假使一旦作戰的話,我不放棄任何敵機,我得以厲秋芬為標榜,打下大量數目來!」」

「七七蘆溝橋事變,形勢之嚴重,不比平常,準定會引起中日戰爭,日人無節制的侵擾,我們此次是會起而長期抗戰的,政府培育我多年,今日方有機會為祖國報效,雖說初試鋒芒,可是希麟,我非替祖國爭口氣不可!

「我至少得打下一百多架,予敵人一個重大打擊,並用我的鐵和血,去炸毀扶桑三島,把富士山踏為平地!」

寫這篇文章的時候,查了不少資料,當我看到劉粹剛這句話,竟然止不住的流下眼淚,中國有這樣的大好青年,怎麼可能亡!

劉粹剛寫給許希麟女士的信,被許希麟一直保存,許希麟多年後再婚嫁給唐先生,許希麟女士於2004年去世。2015年,台灣《兵器戰術》雜誌採訪了徐希麟女士的女兒,下圖劉粹剛的信件即為採訪時拍攝,劉粹剛當年寫給許希麟的信件目前還在許希麟的女兒手上保存,後續如何處理還並沒有想好,希望大陸有關部門能夠去搜尋放入博物館保存。

後記:

翻了不少書和資料,細細讀完之後,竟然從文字間感受到劉粹剛對祖國和愛人強烈而深沉的熱愛,腦海中竟然不禁想起八十多年前,那架編號為2401的王牌戰機在天上飛行的情景。

那個時候如果天氣晴朗,他能看到祖國蔚藍的天空,連綿的白雲,蜿蜒的長河,壯美的山野,田間勞作的人民,從天空中看著這些他在用生命去保衛的一切,他的心中又在想些什麼呢?

謹以此文獻給這個八十一年前,在中國的天空飛行的24歲年輕人。

背景簡介:本文作者為知乎大V寧南山,文章於2018年8月18日發表於作者的微信公眾號寧南山(https://mp.weixin.qq.com/s?__biz=MzI0Mjc2NDc2OQ==&mid=2247484728&idx=1&sn=60970f7b9941e34378e15544796c4e9a),風雲之聲獲授權轉載。

責任編輯:孫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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