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益之爭亦或正義之爭？編劇的這部新作你看懂了嗎？

Life：是誰在走那些難走又無解的路

看《秘密森林》的時候，就在好奇寫出這樣一部劇的編劇會是一個怎樣的人？知道這是她的處女作，好奇心便更加旺盛了。直到第54屆百想藝術大賞舉辦，該劇的編劇李秀妍獲得了最佳劇本獎，觀眾們終於可以看到神劇背後的女人，仍記得她一身利落的職業裝，沉穩地站在台上，淡定地說了獲獎感言的畫面，那時候，就被這位女性的從容優雅所打動。

她的第二部行業劇《Life》已經播出過半，卻始終難以提筆寫下評論。主要是因為，這樣一部反映韓國醫療體系下眾生相的大格局劇，很難找到一個合適的形式去解析它，再加上編劇一如既往地吝嗇語言，前幾集埋下諸多線索，台詞愛用暗語，真心費觀眾的腦袋瓜子。但無論如何，這樣一部劇還是值得用心思考與討論的。

權斗之下，焉有完卵

在JTBC此前公開的《Life》官方動態海報中，以聚焦同一點的鋼筆和手術刀分別向外划去為主軸，中間浮現文字：「流出1.5公升的血液時，生命就會消逝，那對於我們而言，還剩多少時間……」，意味深長的文字及圖片一早引發了關注。

手術刀指相國大學醫院急診科醫生芮振宇（李棟旭飾），鋼筆是相國大學醫院新任CEO具勝孝（曹承佑飾），又或者暗含了更大的人群——醫生和管理醫院的企業主，所引申的問題是：私立醫院究竟是公共服務機構還是產業？從前三集的兩場會議便可窺得韓國醫療體系間的種種弊端。

院長李甫訓（千虎珍飾）在副院長家墜亡後，由副院長初步召開的大會上，眾人的點滴行為可以看出權力鬥爭的暗潮湧動。

會議主位本是兩把椅子，急診科科長率先將一把椅子挪走，暗暗示好，副院長落座前先將紀念花束挪了位置，然後才坐到中心。

接著便宣布了應國家保健福祉部要求，醫院的婦產科、小兒科和急診科全都從首爾下派到地方，支援當地的醫療的政策。這項政策在院長生前便以制定，政策推動人正是社長具勝孝。但院長生前極力反對，其死後副院長將之公布。這樣想來，院長的死似乎不那麼簡單。

我們回到劇情開始，相國大學院長墜樓到醫院前已經死亡，初步診斷心肌梗塞，然而隨著死亡畫面快速推進的是一系列懷疑，為什麼院長會在私交並不怎麼好的副院長家喝酒，還從他家墜亡？此前和副院長的爭吵和死亡有無關係？與院長私交甚好的芮振宇，因弟弟芮善宇（李奎亨飾）發現院長私吞支援金，與其對峙，這又對死亡有何影響？

而眾人口中政策的推動人社長具勝孝登場時走路生風，商業精英典範，讓他的特質初次顯現的是第二次召開的大會上，以一人之力，舌戰群醫。面對質疑，首先搶佔道德高地，質問：「我們曾宣誓不分人種、宗教、社會地位，全心只為患者盡義務的各位醫生，如今想要奔赴國土偏遠地區救死扶傷才聚在一起，那麼就開始吧！」保持禮貌但語氣略帶諷刺。

當癌中心醫療事故被查出後，科長以每周工作量達到100至150小時質問難道醫生不是人嗎？在觀眾都快被一番言辭懇切的話打動之際，具社長立刻刺進他的邏輯漏洞，雖然一副袒護手下的樣子，但其實是推脫責任，「我沒錯，是他們的失誤」，一針見血地說：「真心實意地要知道羞恥」。

一場墜亡和一個新人的插隊點燃了《《Life》中的權利鬥爭，牽涉的至少有醫院內部的矛盾：醫生間的同類排斥、上位之爭；以及醫院與商業集團間的矛盾：利益與人性間的糾纏、結構調整引起的危機……這是一場多方的博弈與較量，而編劇明顯不打算告訴你誰是對的，或者說本身難以下定論，之所以可以碰撞齣戲劇衝突正在於博弈的複雜性。她更多的是在探討在積弊已久的醫療體系內，改革的一種可能性。

灰色地帶，生眾生相

在這部現實劇中，有很多與現實勾連的地方，最終要反映的問題還是要落實到人性上，因為人才是劇作中心的刻畫點。李秀妍不再像《秘密森林》中那樣設立兩個正義的人像，《Life》中，她更多地寫了人性不是非黑即白的，寫了堅守底線時，人的掙扎、無奈與妥協。

弟弟芮善宇說過醫院像一潭死水，往裡扔石頭的人在變化，即使正中中心，很快也會被人們遺忘。編劇以兩位雙男主為中心，在黑白交織的地帶，刻畫了幾位投石者，也許他們的舉動並不會撼動權利根本的地基，可是改變不就從這些「偉大的渺小」中產生嗎？

具勝孝，一個外來者，他完全展現了一個商人的思維，與醫生間或者整個醫院都格格不入，這是他第一次接管醫院，但他極快地找到了突破口，先從赤字部門下手，扭轉虧損。之後制定一系列可以盈利的策略：用二維碼傳輸器減少用藥事故，其實是為了拉攏同集團的化學公司設立子公司；參加流浪狗志願活動，建立搖錢樹動物醫療中心；推行全面績效薪酬改革……

看起來是個沒有情感的執行機器，但他其實也有柔軟的一面。跟著李晚霞（元真兒飾）到早產兒看護中心，當他面對純真的嬰兒時，內心也被觸動。去流浪狗中心，是為了宣傳使用，但還是帶著一隻狗狗回家，然後畫面便切到了他和父母間的溫馨相處。

這樣一個人，他對自己定位是：既沒有想摧毀誰，也沒有想成為誰的希望。他所做的大概是他為了生存所該做的。

與具社長對應的是芮振宇，是一個將醫生的使命與職責放在心裡的人，當得知自己的「信仰」——院長私吞支援金，他受到了衝擊，他變得無措與彷徨，但醫生的職業道德告訴他，不可以就此放棄，他起身反抗，上傳利潤帖，卻在與具社長的鬥爭中敗下陣來；他沒有競選院長的資格，便說服其他教授參與……振宇所做的是否也在一點一點震動那個平靜的死水呢？

但芮振宇本身是個病人，他的腦海中常常會出現一個健康的弟弟，那個弟弟有點狡黠調皮，明知自己精神生病了，在這個前提下，與幻想中的弟弟努力相處，這一路的艱辛，可能也只有自己知道。

現實生活中的弟弟不歡脫，是個腿不能行的殘障人士，跟媽媽外出吃飯，忍受著外面不友好的目光，但他堅強、努力，靠自己取得了整形醫科執照，十年後他才知道那個唯一反對他入院的教授是誰。他先發現院長的不良行為，後又承擔了副院長的審查工作。

他也是個投石者，正如哥哥說的，善宇比任何人都努力。

胸科院長周景文，唯一的非相國大學的科長，從被院長挖到相國大學，就在拚命地工作，從不拒絕任何一個呼叫，從小地方來的他，清楚地知道醫院的封閉體系的危害，操作事故、給葯失誤、代理手術這些無論在大小地區，大小醫院都存在著，整個體系沒有提供一個「能把錯誤說成錯誤的環境」，即便如此，周景文還是抱著希望，說：「醫療院有很多問題，是的，我承認，但是看到問題就去糾正，想方設法改善到能重新利用的機會總會存在吧。」

還有自帶母性光輝的李晚霞，有著身為醫生尊嚴的吳世華科長……這些人都不是絕對的良善，他們也有自私的一面，也會為了利益爭鬥，但也是他們守護著醫院，沒法完全丟掉自尊，做著看似微小的反抗。

他們的內心也許就像「貪吃鬼」鮮於昌說得：「我做這份工作，見過盲人重見光明，也目睹過瀕死之人活著走出這家醫院，所以，實在沒法輕易放棄」。

「《哈利波特》系列裡鄧布利多對學生們說過這麼一句話，各位現在得在難走的路和容易走的路里選擇一個。誰也不想面對和選擇難走的路，它看起來太過漫長和太過荊棘難行，它旁邊看起來容易的路只要稍微走一步就行了，但是這條路會帶我們走去不同的地方」。這是編劇李秀妍曾在某次採訪中說過的，《Life》里的每個人不都在走著難走的路嗎？

（本文部分圖片來源：小玩劇字幕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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