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身邊有人患抑鬱症,請一定看看這篇文章!
《高興死了》?難道又是本可論斤稱兩的雞湯書,例如感恩挫折,感恩敵人之類的?
然後讀到作者珍妮?羅森(Jenny Lawson)的簡介,1973年出生於美國得克薩斯州,從小與抑鬱症、焦慮症及多種障礙症抗爭。
2010年,她開始用博客記錄自己與這些可怕事物朝夕相處的故事,言語詼諧,其艱辛之處,令閱者笑中含淚。
所以,這是本笑中含淚的書。抑鬱症患者寫抑鬱症,比醫生更客觀,更令人觸目驚心,又恍然頓悟。
她描述自己的恐懼症——廁所里的黑塑料袋,她認為裡面會有死屍,從而造成公共場所如廁的困難。
她描述自己的被害幻想症——小區里的兩隻鵝,她認為鵝會撲過來撕爛她併吞下去。
她描述自己的強迫症——大部分人害怕在公眾面前講話,她可以很自然地在一千人面前講話,但她害怕走上台的途中可能遇到的成百上千萬的問題,迷路了,怎麼辦?有人認出她了,怎麼辦?如果沒有人認出她,怎麼辦?在上台之前,應該躲在哪裡?如果躲起來的時候,人們發現了,怎麼辦?……
她描述自己的自殺傾向——每個月有三到四天感覺自己很成功,而在其他日子裡,感覺自己連最小的事情也做不好,在幸福的高位和低谷中跌宕——不得不盡最大努力說服自己,自殺不是解決問題的方法。
媒體里常會看到一些明星接受採訪,提到自己得過抑鬱症,後來怎麼靠堅強的意志力度過了這段歲月。
其實這種情況多是抑鬱而非抑鬱症。
抑鬱在生命過程中每個人都會輕重不同地遭遇到,正常抑鬱情緒基於一定客觀事物背景,即「事出有因」。可以通過鍛煉,閱讀或交朋友等方式自我調節,走出情緒陰影。
抑鬱症通常是無緣無故地產生,缺乏客觀精神應激條件,或雖有不良因素,但是「小題大做」,並且反覆發作。
情緒低落的人隨事情的變化也有所變化,抑鬱症患者卻有明顯的時間性——晝重夜輕。即使白天煩惱得想要自殺,到了晚上心情也能輕鬆一下,但是第二天清晨痛苦又捲土重來。
抑鬱症如同心理疾病中的癌症,康復起來十分艱難,需要終生與之鬥爭。
張國榮留下的遺書只有寥寥五十餘字:「Depression(沮喪、抑鬱)。多謝各位朋友,多謝麥列菲菲教授。我一年來很辛苦,不能再忍受,多謝唐先生,多謝家人,多謝肥姐。我一生沒做壞事,為何這樣?」
抑鬱症的人如同溺水的人,生死懸於一線,而岸上的人卻以為他(她)們不過在頑童戲水。
好心人站在岸邊空喊——「你功成名就,還憂鬱什麼」「你家庭和美,還要什麼」「敘利亞還有難民」「世界上還有很多人連飯都吃不飽,要感恩生活」 這是對比激將法。
還有像「你要打起精神來」「多想想好的東西」,這種方法如同對一個斷腿的人大喊,「站起來走幾步,斷腿就好了」
柴靜在《看見》中,回憶她剛到央視,央視的陳邙對她說:痛苦就是痛苦,對痛苦的思考才是幸福,就像葉子從痛苦的蜷縮中要用力舒展一樣,人也要從不假思索的蒙昧里掙脫,這才是活著。
平常人,在灌了幾壺雞湯後,學了些口號去美化痛苦,美化挫折,通過這種美化創造自己的英雄姿態,或多或少都有些病態。
正視痛苦,又痛又苦,才能思考從痛苦中解脫的方式,痛苦才有所謂的價值。
然而痛苦並不是獲得這種價值的唯一方式,對於大多數沒有思考能力的人,痛苦的人肯定比不痛苦的人容易沉淪。
因為缺乏對痛苦的真實面對和慎深思考,大多數人遇到抑鬱的人或抑鬱症的患者,首先是站在一個質疑的角度,質疑他(她)又不缺錢,他(她)相貌又好等等,為何要抑鬱?
這種思維方式和我們的傳統文化信奉通過人和人的比較來獲取幸福有關,如「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等,也和心理學在我國發展的滯緩有關。
抑鬱,特別是抑鬱症患者,往往並不是因為社會地位或經濟情感匱乏造成。
由於慾望不能滿足造成的,多數反應為焦慮症。雖然也要疏導,並且有發展為抑鬱和抑鬱症的傾向,但不同的病理狀況需要不同的治療方式,這是需要小心處理的事情。
對於各種心理疾病的患者,都是要抱有同理之心。也許我們並非專業人士,束手無策,但至少不要質疑患者的痛苦,而令患者產生更深的自我懷疑和低價值感。????
抑鬱症的治療非常複雜,需要藥物配合,方案也因人而異。
家人和朋友的理解和陪伴對抑鬱症患者尤為重要。患者經常爆發極其荒謬的想法,身邊人絕不能表達輕視,不解,嘲弄等情緒。
這一點珍妮?羅森相當幸運,她的家人、朋友,特別是丈夫給予她最大的理解和支持。
珍妮?羅森會在每月重複的想自殺的日子裡提醒丈夫監督自己。
在不能履行家長責任的時候讓女兒陪自己看電視並念書給自己聽。
在害怕出門時在推特上和人說話。
在情況特別糟糕時向自殺求助熱線打電話。
她開博客,記錄下每個瘋狂而黑暗的日子,如溺水的人尋求幫助。
世界上有一群這樣的人,我們的人生也許偶爾溺水,通過思考和迴避可以成為不再溺水的經驗,而他(她)們被魔鬼所縛,耗盡全力搏鬥也很少有上岸的時候。
通過珍妮?羅森的博客,他(她)們找到了同類,他(她)們互相鼓勵。珍妮羅森有個死亡檔案,24個人因為她和她的博客打消(只能說暫時打消,抑鬱症是個需要終生搏鬥的疾病)自殺的念頭,至今依然活在這個世界,彼此支持。
珍妮羅森在書中寫到:「......你必須搞清楚如何才能在抑鬱症里活下來,這很不容易」
「......很多人認為,如果他們的第一次、第二次或者第八次抑鬱症或焦慮症的治療沒有得到他們想要的效果,他們就是一個失敗者......這不是你的錯。你不是一道數學題」
「......但我確實相信,每個人都有一種適合自己的治療方法,只要你給自己足夠的時間和耐心找到它。」
多年前在學校的時候,遇到過一個男學生。這是文靜秀氣的男孩子,表面看不出來有任何癥狀。他父親找到我時,孩子已經非常嚴重。
我當時和這個男孩子談,他告訴我他的大腦里住了個魔鬼,一定要把他拖到精疲力竭為止。
例如看到一條直線,就會聯想到直線的馬路,電線等,由電線又到迴路,由迴路又到圓,再想到各種圓形的事物,如果不小心由圓形岔到了紅色,那所有紅色的東西又會一個個撲面而來,層出不窮。
他雖也儘力和這個魔鬼搏鬥,可夜夜難眠,日日如夢,直至筋疲力盡才能有片刻的休眠。
那個時候,我非常繁忙,也沒有專業經驗,只是通過傾聽和陪伴緩解他的焦慮,並且告訴他生病不是個令人羞愧的事,心理問題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有,只是有的人遇到的魔鬼力量小,有的遇到的大。
然後勸他父親要找專業醫生並且要有藥物的配合。但那個年代對於心理問題的認知就是精神病院,對於心理藥物的認知就是讓人變傻的降智商藥物。
他和他的父親都拒絕接受這樣令人羞愧的事實。而且看我一個星期跟這個孩子談一次,可以勉勉強強地維持基本的上學,覺得高考還有幾個月,就這麼拖著。
那時候,他的父親包括孩子的班主任都認為跟孩子聊一聊,不過就是心靈雞湯式樣的情懷高歌,我應該在崇高感中獲得滿足和快樂。
殊不知每周一次的聊天,漸漸令當時繁忙和非專業的我心理受了內傷,每個要和他聊天的日子都如同地獄般煎熬。
多年後拿了國家二級心理師證書,知道自己其實也有一種人格缺陷,就是這段時間網上熱議的討好型人格,不知道怎麼說不,總是勉強自己。
終於熬到這個孩子高中畢業,考了一個三本的學校,又一次慎重地和孩子的父親談了一次,勸他要帶孩子去看專業醫生,進行專業治療,孩子的父親不可置否。
後來因為換了工作,也漸漸和過去斷了一些聯繫。再聽到這個孩子的消息時,說是在宿舍和女友做飯煤氣中毒,雙雙身亡。
告訴我的人和我雖然都裝作只是聽了個不幸的消息,其實心裡都有個共同的疑惑,是事故還是自殺?因為家長沒有追究,這就事也就定為事故漸漸塵埃落定。
這個世界不乏喜歡對別人的生命指手畫腳的人,即便自己生活不堪,只要站在某個姿態可以去評判別人的生活,就油然而生阿Q式的勝利感。
然而這個世界真正需要的是理解,傾聽和陪伴,當一個人把自己擺在導師和偉大的角色里不能自拔時,本身就是偏執症患者。
這世界的悲歡情緒各不相同,有些人需要宣洩,有些人需要找到出口,有些人需要獲得關注,可往往得到的是高歌載舞的指導,心不在蔫的隨聲附和和逐漸的遠離和厭棄。
當我們遇到重度的心理症患者時,不光需要耐心,專業也非常重要。
一個沒有經過專業培訓的人,首先學會不譴責患者的奇怪表現,不譴責患者的無故惹愁思,無論是家人還是朋友角色,配合專業治療,耐心傾聽陪伴最重要。
而患者獲取的最好陪伴,是在越來越少對心理患者的歧視的社會環境,找到和自己一樣的人,互相肯定,共同努力。
珍妮羅森的博客,是這群人共同勉勵和抵禦黑暗的陣地,她的博客寫成書以後久久盤踞在暢銷書的排行榜上,是這個世界越來越寬容和光明的象徵,讓我們打開心扉去閱讀《高興死了》,去理解和支持那些在黑暗中溺水搏鬥的人們。


※攝影師PS出造型各異的「天外來客」,彷彿科幻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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