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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民間故事)

應該還是凌晨一兩點的時候,我隻身一人下了火車,卻發現這是一個陌生的車站,來來往往的人都神色慌張。我不知道車站的出口在哪裡,想找個人來問一下方向,但看到他們緊閉嘴唇鐵著臉的樣子,我便退縮起來,終問不出口。心裡很是奇怪:他們都怎麼了?

我無奈地嘆口氣,環視四周,希望可以看到出口的標誌,一出車站我就直接打輛車回家。家,一想到這個詞,我便又充滿了勇氣和信心,深吸口氣我繼續漫無目的地走著,我也並沒有意識到我沒拿行李,而這車站也沒有看到一個鐵路工作人員,只覺得有什麼不對,但到底是哪些不對又說不出來。

突然我看到車站內竟有個很大的水溏,旁邊竟站著一些日本兵,手中還拿著槍,向行人吆喝著並推推攘攘。怎麼了,發生戰爭了嗎?他們為何在這裡?恐懼迅速侵入我身體的每個細胞,要趕緊逃離這個是非之地,馬上!我的本能意識下達這樣的指令,也就不再去管人們異樣的眼光,隨便攔住個人,我問他:車站出口在哪裡。他並未說話,遲疑了會,伸手指了個方向,立即轉身走掉。啊,這算什麼呀,好像在電影里看過類似的鏡頭。

我也並沒有停留,帶著疑問快步朝那人指的方向奔去,那確是一個出口。站內燈火不太明亮,氣氛很凝重,空氣也很渾濁,可是當我一跨出這裡,便又是絕不相同的情景。我身後的車站彷彿瞬間消失,也或許我根本沒有去在意它,因為我沒有想要回頭。我曾想像出了車站,至少是一個廣場,無論什麼時候外面總停了很多的的士司機,他們善良而熱情地邀請著客人,而我可以乘坐任何一輛計程車,告訴他目的地就可以回到我溫暖的家了。

然而事實卻並非如此!

更確切地講,我來到的不是燈火闌珊的廣場,而是一個黑暗、寂靜且孤獨的陌生世界。好像剛下場雨,空氣里有點潮濕的泥土氣息。我眼睛本就高度近視,根本看不清前面到底通向哪裡,這又到底是什麼地方?只隱約可見路的兩旁是兩排巍峨的大樹,樹的身影更漆黑所以我方辯得出。除了這條路,再無其它的選擇,沒辦法,我只好向前挪了一小步,天哪,我腳下的竟是泥巴路而非水泥大道!

恐懼、孤獨、倉惶無助席捲而來,吞噬我僅有的理智與希望!靜,這該死的靜,死一般的冷漠與無情,沒有風吹草動,沒有鳥叫蟲鳴,除了我的心跳,沒有一絲聲音。黑,這該死的黑,單只有黑或更黑可以形容的世界。我曾努力追尋過靜謐而單純的生活,可從沒想過寂靜會是這麼的可怕。因為我所置身的環境實在缺乏生的氣息,甚至讓我都懷疑我仍活著嗎?是不是我來到了地獄?前途象一個黑黝的洞,或者根本談不上前途,我根本不確定那就是我能找到家的方向,可是除了繼續走下去,我能做什麼呢?我一刻也不能容忍這沉寂的氣氛,而走向前至少證明我還活著,能夠或多或少驅趕走我內心的恐懼!

我不能絕望!雖然沒有什麼希望!

我深一腳,淺一腳向前邁步,可是腳步越來越沉重,這泥濘的土路實在不好走,可我最擔心還不是環境的惡劣,而是我心的疲憊!因為這路實在太長,我不停地告告誡自己加油,不能停下來,前方一定就是回家的方向。可是我還是覺得越來越累,越來越困~~步伐不再象之前那樣輕快,越來越緩慢~~我能感到希望和意志在一點點流失,誰來幫助我?誰能鼓勵安慰我?什麼可以支撐我繼續走下去?如果放棄可以得到解脫,那我就放棄吧,何必堅持?

沒有人能回答我,如果能在這時看到自己的同類是多麼幸福的事啊!我從沒有像現在這樣渴望與他人的溝通與交流。可偏沒有一個人,只有我,孤獨的夜行者。

又不知過了多久,我的腿腳、身體和思想漸漸地麻木了,只機械地向前挪動。然而造物便是這樣弄人,當你跌到絕望的深淵,你卻突然發現旁邊有一結實的青藤。就在我理智正要完全喪失那一刻,我突然聽到了狗叫聲!雖然聲音很微弱,定是從很遠的前方傳過來;雖然只是狗叫,但對此時的我已經是足夠大的鼓勵!我不乞求能聽到人說話的聲音,狗叫就說明有生物還活著!這對我像注射了興奮劑讓我神情為之一動。身體與思想剎那間又回來了,情感也活躍了起來,很激動,鼻子很酸,想哭!

因為體驗那麼久地寂靜,耳朵對深夜裡的任何聲音捕捉更靈敏。我振作起來,高興地走向前方,雖然還是黑,但感覺不那麼鬱悶,前面就會有希望,我現在可以確信這點!果然,走著走著,我似乎看到了光,很昏黃,但有燈光便有心的慰藉,至少可以安撫我因恐懼而有些狂燥的靈魂。我加快腳步朝亮光的地方走去,腳下還是泥濘,但我不在乎!

很奇怪,我一直盯著前方,竟忽略了路兩旁的事物。當我的神經不再那麼緊繃著的時候,我看了看旁邊,驚喜地發現周圍的黑好像褪了些,樹與樹之間的顏色也淡了去,啊,我曉得黎明快來了,夜終將離去。而天亮後,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但我並沒有停下來等待黎明的到來。

終於,我看到前面不遠處有個村莊,這讓我有一點失望,我更希望能看到的是城市,因為家在那裡。不過我仍然很高興,我並不是孤獨一個人了,再也不是。慢慢靠近它,我才發現這其實是一個很小的村莊,只一條路兩旁坐落幾戶人家,而我先前聽到的狗叫聲確從這裡傳出,我先前看到的微弱燈光也是這裡發出的。天還沒有亮,應該是凌晨三四點了吧,可已經有勤勞人家早起打理了,我最先經過的那一家是賣菜的,家門口亮著瓦數不大的燈泡,藉此招引著客人。

我只是路過,沒有停下來仔細打諒,也沒在意他們都賣些什麼菜,我的腳從不曾停下來,仍繼續沿著這條路向前行。可是在剛要經過這家菜店時,我聽到兩名男子低聲的交談,雖然他們是故意壓低了聲音講話,我卻聽得很清楚:「有肉么?」「有,怎麼啦,這麼早就要買肉?」「是啊,家裡死了人,買點肉以招待前來弔喪的親戚們。」……我倒吸一口冷氣,汗毛也一根根豎起來,死人?在這樣一個詭異的經歷里,對那個字,我總是特別的敏感!哦,那還是快些離開這裡吧。我告訴自己。

可是,稍稍鬆懈下來的神經還是在聽到他們談話後再度繃緊,恐懼也再度湧上來。我借加快的步伐以求擺脫不安的情緒困擾。可是世事就是如此,越是逃避越是偏要你面對。在那店家前不遠還有一家亮著燈,我掃了一眼,赫然發現就是死了人的那家。他家門是半掩著的,屋內是漆黑一片,屋前有一個窄窄的屋檐,弔掛著一個燈泡發出昏黃的光,散漫而無力地照前房前不大的一塊場地,那裡平放著一個床,哦,應該是用破磚撐著四角支起來的一個門板。天哪,上面躺著個人,我雖只掃描了短短几秒,卻看得十分清楚確是一個人躺在那裡一動不動,他被蒙頭蓋著塊白布,想來定是那家的死人了。他們為什麼將屍體停放在外面?他是因為疾病離開人世嗎?在白布下面死者的眼睛是睜著還是閉著的?他的臉色是慘白還是鐵青的?他的身軀已經沒有了溫度而顯得僵硬嗎?這些混亂的思緒象決了堤的江水片刻間將我淹沒。那蓋著白布的屍體在這幽暗的燈光下更顯得陰深詭異,儘管沒有風,我卻覺得那掛著的燈泡在搖曳,光暈一圈圈盪開,像要追著我跑。我感到自己的身體也開始發涼,背上寒嗖嗖地盡冒冷氣,走,快走,快離開這裡竟成了我唯一的信念!

這個村莊曾帶給我無比的信心與勇氣,可我現在卻只想著逃離它而去。

還好,我的腿腳不似之前那麼沉重,過不了多久,我感覺完全逃出那村子的陰影,雖然我並沒有回頭看,從車站到現在我一直都沒有回頭。接著又是一段寂靜的路程,天色又似乎淡了些,孤獨與無助也許從來都不曾真的離去,是意志堅強的我可以去克服它們?還是我根本沒有選擇?這條路到底通到哪裡?我可以從前方找到心裡期許已久的家嗎?雖然有些迷惘,我卻沒有遲疑地走向前。

又過不了不知多長時間,我的耳朵傳來兩個女孩子的對話聲,但我並沒有出現先前聽到的狗叫聲時那種驚喜與激動。而且我真不知自己擁有這麼好的聽力是幸或不幸,因為它從來沒有出過錯。她們在聊一些女性的話題:是什麼導致女性患上子宮肌瘤?子宮肌瘤癌變的機率有多大?~~她們討論地很專業,每一句我都盡收耳底。她們的聲音越來越清晰,我知道她們離我越來越近,又走了十幾步,我便看見了她們。我沒留意她們的長相,我向來不在意那些的,只是感到她們還很年青。

在她們的身後有些建築,是一所學校,至於我憑什麼判斷那是一所學校,卻說不出來,只是感到那就是吧。女孩們也看到了我,她們很熱情,邀請我去她們辦公室坐坐,喝喝水。而我獨自一個人走了那麼久,確也渴了、累了,更是非常希望能與自己的同類說說話,所以我欣然前往。

她們帶我來到一間小而擁擠的辦公室,不出我所料,這裡確是一所學校。她們給我倒了杯熱水,坐下來好奇地打量著我。我不記得我向她們解釋了些什麼,因為這種神經的鬆弛並沒有維持多久。我們聽到辦公室的門鎖有扭動的聲音,她們大驚失色,慌忙地要我躲起來。我尚未來得及躲藏,門被打開了,走進來一個神情傲慢的女子。她頭髮挽成一個髻,頭仰得很高,她聲音很尖銳也很冷漠:她是誰,為什麼待在這裡,出去!而那兩個女孩子似乎嚇得直發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還沒明白過來,已被人家趕了出來。在辦公室門被關上那一刻,我聽到那高傲女人在吩咐兩個女孩做些工作,原來她是這學校的老師,而那兩個女生只是助教。可我不懂她們為什麼那麼怕她,也沒精力想要去搞懂這個問題,因為我又得上路前進了,我甚至連嘆息喘氣的機會也沒有。

天朦朦亮了,路兩旁的樹也漸漸露出本色,它們本就沒有猙獰的面孔;在這路與樹之外遍是一塊塊農田,裡面種的應該是稻穀吧,田與田之間由窄窄的土埂隔開;我還能看到偶爾靠路邊的小塊田地,裡面卻種著各類時令蔬菜。如果在平時輕鬆的時刻,我會很感動於這樣恬靜的田園景色,可是現在心情卻不同。應該是清晨五點了吧!我覺得有些冷,鄉下的空氣總是特別的清洌。離開那學校後雖又是一長段寧靜的路程,但我再沒有感到害怕,只覺得有些落寞和孤寂。心裡猜想著此時此刻有多少如我一樣的夜行者呢?

當我的耳朵第三次聽到來自遠方的聲音(那是摩托車哄隆隆的馬達聲)時,我再度激動起來,有了這現代化的交通工具,我就更有機會找到我的家了。空氣開始活躍起來,我的鼻子嗅出更多人類的氣味;我的耳朵聽到不再單是馬達聲了,還夾雜著男人的咳嗽聲、咕咕叨叨的咒罵聲,哦,還有老人,孩子,婦女說話聲,一切既模糊又清晰。我知道那是現實存在的活生生的事實,只待我更接近他們而已。

腳下的路仍在繼續,時間也一分一秒地流逝。終於我看到一個男人停了摩托車靠在路邊,他看我徒步走了過來,便打了個口哨,大聲問我怎麼一個人走路,說願載我一程。他的語氣很輕挑,這使我不敢與他搭腔,我沒理會他,繼續走著我的路,到了這個時候,我相信在前面一定還有更多的機會。

果然,往前走了一小會兒,我就看到五個人站在路的右邊,他們定是早起聚在那裡等公交車吧。他們是三男兩女,其中還有個孩子,奇怪的是他們好像很嚴肅的樣子,偶爾交談時,聲音也是輕而快的。我沒管他們,也沒想與他們聊兩句,只是默默地站在最前面的一個女孩旁邊,與他們一起候車。我甚至並不十分在意,這裡能搭乘的車能不能將我載到我想到的地方,我只關心有沒有班車帶我離開這裡,而一旦坐在車上便有無限的希望了。

等車時,我心裡有些著急,因為我是多麼急迫地回到溫暖的家中,可車怎麼還不來呢?又過了一會,那五個人竟突然排成兩排跪倒在地,這使我大吃一驚,忙問他們為何如此?我旁邊的女孩回答說:車快來了,等車的人需要跪拜候迎!這是什麼道理?這是什麼原始社會嗎?那女生好意勸我跪下,我卻倔強地仰著頭不肯屈膝。她嘆了口氣並不作勉強,而我心裡則嘲笑他們的愚昧和無知!

過了大約兩分鐘,就傳來了汽車的喇叭聲,我伸長脖子朝那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心情竟變得很緊張,像是等候很久我從未蒙面的新郎,而馬上就要看到他啦,甜蜜、羞澀、焦急、激動……可是太多的期許總是帶來失望,雖然車子並沒駛近,我仍看出來的並不是公交車,只是一輛小轎車。唉!

在我忍不住失望的同時,這跪拜的五個人中發生了一陣小騷動,他們神色慌張起來,那兩個女的尤其惶恐不安,顫抖著問同伴怎麼辦?我不禁問道:怎麼了?我旁邊的女子回答:快,快,跪下來!他又來了,專門來挑女子的,挑回去好替他生兒子。我冷笑一下,並不相信她說的這種事在現今的社會就存在,反問道:為什麼不去告他呢?她黯然答道:他勢力很大,每個人都怕他,如果不依從他,會落得家破人亡的。我仍是不信,她見我如此頑固不化,不由分說,拉了我的胳膊將我拽了蹲下去,又用手隨便在地上抓了把泥土抹在我的臉上。這算什麼?我有些憤怒,掙紮起來,但她想來是位勤勞的姑娘,干慣了勞活,身強體壯的,倒鉗制了我不能動彈。

車子開近了,確是輛黑色的轎車,那五人原都低著頭,不敢稍抬,我則抬頭企圖看得更清楚些車上坐的人。那女子可能意識到我就是蹲在那裡也與他們的不同,又微嘆口氣,挺起胸將我的頭摟在她的懷中。她,怎麼了?我很疑惑,沒容得我思考,我竟愕然地發現,那轎車門打開,車上走出一個人,天哪,就是他?大名鼎鼎他我怎麼會不認識呢?他的眼光滴溜溜在我們幾個人身上打轉,最終停在我與那女子身上。

「喂,抱著別人的那個姑娘,你過來!」他在叫摟著我的那女子,我感到她身子開始發抖,她的心跳好快,她的手心也出汗了。我現在才意識到她之前並沒有騙我,她說的事情這會正在發生,她為了掩護陌生的我而暴露了自己。我卻一直在懷疑她,如果我先前就相信她,如他們一樣畏縮隱藏自己,她也不至於就這樣犧牲!是我害了她么?我鼻子一酸,懊悔的眼淚悄悄滾落下來,抓著她的手再說不出半句話!她跪在那裡停了片刻,最終深吸口氣,緩緩站起來,含著淚低頭看了看我,我迎著她溫柔的目光再也控制不住,抽泣起來。她使勁按了按我的肩膀,決然地大步走向那男人,她沒有回頭!在他們上車時,他們已經談好的價格!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泣不成聲,心裡充滿了負疚,我恨我自己為什麼那樣任性,我恨我為什麼沒有勇氣像她保護我一樣去保護她,我恨我為什麼除了流淚一點辦法也沒有……原來在我身後跪著的也是一個女子,只是年齡稍長些。保護我的女孩走後,她便代替那女孩將我摟在她懷裡,輕拍我的背安慰我,可是悲劇已經發生,是我造成的!

就在這時,我突然驚醒過來,啊,原來是場夢!但這夢又那麼真實、那麼可怕!我想我永遠不會忘記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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