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庄往事，如夢如幻如真

馬庄往事

壹

初知馬庄，源自奶奶。她的娘家就是那。按照當年爺爺的說法，如果不是村中王學章的娘給他做媒，可能他還是個光棍。從年齡上也能窺見一斑，爺爺比奶奶大整整八歲。

奶奶年輕時，腿腳比較利落，生於1934年的她沒有裹腳。但就在往返於本村和馬庄之間，發生過一件影響深遠的事。

據說，有次，奶奶在天不亮的時候就從村出發，去往馬庄，繞山路定會經過茹家莊。具體哪個路段不太清楚，總之那次的路上，奶奶遇見了狼。後來，奶奶的身體變得諸病纏身，這其間到底有沒有聯繫，難以說清。

只是從那以後，奶奶就有了一個習慣，每逢固定時日，總會有個上供的習慣。而對象大概就是遭遇到的狼，沒有傷害她。

由此，對曠野，對天不亮的路，有了原始意義上的恐懼心理。總覺得自己也會遇見，那將是不堪設想的事。

不過，在我的記憶中，奶奶從未帶我去過馬庄。或許，我記憶存儲量太少，也或許帶我去的時候我還沒有記憶。

貳

初中在五井蓮花山上，各村人皆有，馬庄的自然也不少。生於石峪村的我們，總覺得與馬庄的有點差距，他們可以住校，我們則不可以。其中原因，有劃片的緣由，又有說馬庄資助過中學建設云云。

現實就是，馬庄的他們在初中時代便有了宿舍。儘管，宿舍極其簡陋，但也能夠遮蔽風雨，不用每天往返于山路之上。

宿舍到底有多簡陋，沒有真正見識過。等到要見的時候，宿舍已經灰飛煙滅，被拆除了。據說，也就是通鋪的樣子，並無啥鋪設，這也可以想像。不過，棲身之所而已。

唯有特別，方能記住。在馬庄的同學裡，如今已經少有深刻者。但也有些事情，深深印刻，終此一生。

交集至多者，王宗梁也。其體型略胖，但智商極高，數理化尤甚。對了，其筆跡遒勁有力，堪稱一絕，與其體型略有差距。

還有頭髮超級黃者，陳剛毅，如今已經模糊，其馬庄，還是山北頭，不敢確定。只是，那些年月里，他的髮型，他的自行車，已經足足影響了無數人。

女生之中，有陳娟和陳靜靜，大概還有一些，竟然已經忘卻了名字。人到中年，再次回想，已經枉然。那些細枝末節的事，總也能夠激蕩起一些漣漪。

至此，我只是有了些馬庄的同學，仍舊沒有踏入馬庄這片土地。

叄

及至高中，有的同學落第，也有不少考上。文理科分班後，一段戀情悄無聲息地來臨，猝不及防，又無限美好。

而她，就是來自馬庄的。這時，我又想到了第一次踏入馬庄的忐忑。那是在她生病幾天沒來學校之後。

在學校過大周的放學之後，我找到初中同班同學，如今在理科班的王宗梁。跟他說明去意，他似乎覺得我瘋了，但也沒阻攔。

在他家，一起吃了煎餅卷雞蛋。旋即，他就做了一件令我大概此生不會忘記的糗事。按照他的引路，他一邊走一邊說：好像是這家。

當我聽到「好像是」的時候，我真想撤。還問他，到底確定不確定。他說不是很確定，說了好像大概應該是之類。

於是，鼓足十萬分的勇氣，按照他的指引，踏入了大門。進門就問，誰誰誰在家嗎？人家一臉茫然，我忙說不好意思走錯門了，撤出。

宗梁兄還想幫我找，但此刻的我卻不敢再「試錯」了。後來才知道，宗梁帶我去的這家也不是別人，正是她的大爺還是二大爺家。

真險，如今也是這兩個字的想法。假如找對了，還真不知說點啥。尤其是她父母在的時候。索性，走了，才算得上是對衝動最好的懲罰吧。

這便是初次踏上馬庄的經歷，每次還跟宗梁談及，他大概已經忘了細節，但我卻難以忘記。

肆

後來，到底是她告訴了我門牌號，還是她帶著我去的，竟然已經模糊了。就連第一次去的場景，也淡忘了。大概，太緊張，不知說了些啥吧。

馬庄有山，也有河，地勢較為開闊，我一般會從茹家莊繞路而行，間或還從朱家坡（如果沒記錯的話）。

選擇暑假的時刻，騎著自行車，蜿蜒在山路之上。山風略過，竟無困意。尤其是沒有了奶奶當年遇見狼的膽怯。

有那麼幾次，印象深刻。有次，逢大周。沒有通訊設備的年代，不曉如何約定。我從本村出發，然後一起去學校。

路上聊了很多，但當清風吹拂發梢的那刻，我就覺得美極了，縱容推著自行車而行，但似乎時光已經靜止。

還有夕陽西下的河畔青柳旁，談了一些無關緊要的話，她就坐在那裡，就覺得十分美好，即使不說話。

這應該是生命中頗有意思的時代了吧。情竇初開，又不知何去何從。隨便聊聊，就足以寬慰心靈的世界吧。

我見過那時候她家中的所有的人，她的奶奶，她的父親，她的母親，她的弟弟。他們自然也認識我。

不過，有關於馬庄的記憶，也就限於這些僅有的地方。並沒有到處溜達過，唯獨話說的有點多。

伍

再後來，高中畢業。她去了北京燕郊，我到了曲阜日照。再再後來，她到了義烏，定居結婚生子。我來了蘇州，也定居結婚生子。

隨著時光的流逝，她的父親中年就因病而去，奶奶倒是屬於高壽。她的母親也不在馬庄，到了鎮上。

於是，也不想故地重去。儘管故地之上，有的多是歡顏。只是看到那些殘破的樣子，多少會有些惋惜，也會有些感嘆流年已似手中蓍。

每個地方都有它的神奇之處，這種神奇多是因為人的因素。試想，沒有這樣的一個人，沒有曾經的那些人，馬庄對我或許是陌生至極，甚至至今也不會踏上這片土地。

好的是，發生的都已經發生了。最終雕刻成了生命的年輪，讓你覺得原來歲月待你還是不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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