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學良接手東北遭遇兩個強勁對手，因爭取到他才成功上位

文｜楊津濤

1928年6月21日，奉系政府對外公布了張作霖的死訊。帥府隨即布置起靈棚、牌坊、靈堂等，掛上張作霖的大幅照片及「星沉」「中外同哀」「英風宛在」等匾額。從各地趕來致哀的使節、官員、名流，絡繹不絕。張學銘、張學曾、張學思等身披孝服，代表張家在靈堂上跪謝來賓，其他府內事務都交由張作霖寵愛的壽夫人主持。

作為長子的張學良自始至終都沒有露面，因為他當時正在戒除毒癮，並著手處理更重要的事情——如何接手父親的事業，又如何保住東北這一隅江山？

張作霖被炸身亡的真實時間是1928年6月4日，時任「中華民國陸海軍大元帥」，北洋政府名義上的最後一任「國家元首」。他重傷之際留下遺言：「我受傷太重，恐怕不行了……叫小六子快回奉天。」留守瀋陽的奉系高層鑒於局勢複雜，內有關東軍覬覦，外有北伐軍虎視，稍有不慎就會毀掉大帥「基業」，決定秘不發喪，等候張學良歸來。

同樣是突逢大變，張學良這時的處置遠較三年後對九一八事變的反應更冷靜、更周全。他接到張作霖的死訊後沒有立即返奉，而是繼續和楊宇霆在北京安排奉軍回撤。直至一周後的6月11日，張學良才剃去頭髮，穿上士兵的灰色軍裝，搭乘火車秘密出關。

6月19日，張學良一回到瀋陽帥府，就仿照其父筆跡，代簽張作霖遺囑：「余不幸歸途遇險，今病勢已篤，殆朝暮人間矣……今以奉天重任付之學良，望汝善為料理……」借著這個遺囑，張學良宣誓就任奉天省軍務督辦，拿下東三省中最重要的一個。

掌握奉天容易，但要想將東北全部繼承，張學良還要對付兩個強勁對手：張作相和楊宇霆。張作相是張作霖的把兄弟，為人寬厚，資歷老、功勞大，手握第五方面軍兵權，是奉系中的「舊派」領袖；楊宇霆畢業於日本陸軍士官學校，用現代軍事理念改造奉軍，是張作霖極為信任的參謀長，但手中兵權有限，是奉系「洋派」的核心。相比於他們，張學良除了是張作霖長子外，還有陸大、講武堂畢業生為其嫡系（即所謂的「土派」，原來以郭松齡為代表），掌握著奉軍中最精銳的第三、四方面軍，實力不在張、楊之下。

楊宇霆

在日本媒體的觀察中，奉系已經陷於分裂，稱「奉系內部發生大動蕩，張學良、楊宇霆兩派之內爭，愈形露骨」，又說「東三省之鼎立運動，早已發生，奉天省擁張學良、吉林省擁護張作相，互相對峙，黑龍江省則形勢混沌」，新任「東北王」難產。

對奉系來說，張學良、張作相、楊宇霆三人中由誰繼承張作霖留下的位子，確實是一個難題。北洋時期的軍閥不同於唐朝後期的藩鎮，重要的軍閥們幾乎沒有死在任上的（馮國璋是一個例外），幾乎不存在父死子繼的情況。加之張作霖盛年去世，還沒有過指定張學良做繼承人的表示，使得張學良繼任缺少合法性。因此，在奉系內部討論張作霖繼任人選時，經過權衡，張學良力推「老把叔」張作相：「大元帥殯天，群龍無首，輔帥是父執，功在東北，德高望重，願即擁為首長，共濟時艱，請大家同意。」

在奉係為張作霖發喪後的同一天，即6月21日，張作相被東三省聯合會推舉為東三省保安司令兼吉林省保安司令。同時，張學良為奉天省保安司令、萬福麟為黑龍江省保安司令。誰知張作相對這「東北王」的位子竟堅辭不受，要求改選張學良。

張作相拒絕就任的原因有兩個，一是他本人頗為自知，知道自己在知識和能力上不足以應付東北的險惡局勢，與其上台後舉措失當，將東北拱手讓人，不如讓有水平的人來經營東北，自己從旁協助；二是張學良自身實力雄厚，未必肯臣服於誰。張作相不肯就任，東三省聯合會只得同意其辭職，改推張學良為總司令，張作相、萬福麟為副司令。至於楊宇霆，僅為東三省臨時保安委員會（委員長是張學良）的17名委員之一。

張作相

東三省聯合會上，張作相代表奉系老人們，宣示「效忠」立場：「我們服從總司令就同服從大元帥一樣，都要堅決聽從總司令的命令，整軍經武，勵精圖治，保衛東北，抵禦外侮，如此才能對得起大元帥，對得起總司令和東北父老兄弟。」

私下裡，張作相更是以長輩身份向張學良表示支持：「小六子你放心干好了，我們會支持你，在公的方面，如果我們不服從你的命令，你只管拿軍法來辦我們。可是私底下，你還是我的侄兒，如果知道你不好好地干，我會在沒有人的時候打你的耳光。」那時的張作相萬萬不會想到，自己一心要輔佐的「少主」，不是孫仲謀，而是劉阿斗。

楊宇霆還在關內布置奉軍後撤，眼見張學良、張作相聯合起來，知道自己暫時無望主政東北，只好發布通電，宣示「忠不出位」，無意爭奪東北最高權力，並且肯定張學良「為大帥之令嗣，繼承父志，名正言順」，自己一定聽命。事實上，楊宇霆並不甘於臣服，甚至曾兩次在灤州密會白崇禧，希望後者幫他取代張學良。

事後來看，張學良從北京到瀋陽，都沒有明確表現出對主政東三省的野心，更沒有第一時間去搶奪「大帥」寶座。但由於張學良自身實力雄厚，又通過禮讓張作相，獲得奉系元老們的支持，幸運地在奉系「土」「舊」兩派的擁戴下，繼承了父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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