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上位記,大豬蹄子王爺強取豪奪,看完延禧攻略看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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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天瑞七年,七月盛夏,正是驕陽似火,天高雲淡之時。
大秦陪都洛京城中,夜幕初臨,霞光艷影,風光旖旎。
雪月河穿城而過,流入南城時,更加舒緩柔媚,河道兩岸,柳綠花紅,沿河建了一片綿延的樓閣,樓上輕歌曼舞,香風繚繞,鮫綃寶帳,鶯歌淺吟。
此處卻正是洛京城中最大的銷金窟,歌舞場,教坊窯子的所在處。
望去,當真是看不盡風流倩影的溫柔鄉、道不盡軟玉溫香的煙柳巷。
如今已是傍晚時分,沿河早已熱鬧非常。
大秦建朝七年,如今天下戰事初平,四處歌舞昇平,洛京做為陪都,新貴雲集,各處青樓紅燈高掛,將整條雪月河都照映的通紅,如落煙霞。樓中的姑娘們各各都收拾了起來,倚樓賣笑,輕彈慢唱,招攬生意。
這雪月樓東面的一排煙柳巷後,卻是一條狹窄的巷子,和樓前的旖旎風光不同,這裡骯髒不堪,夕陽照射下,路面上滿是油垢污濁,樓中姑娘們的盥洗水,多往此處傾倒,長久下來,污臭味混著濃重的脂粉味,簡直令人聞之作嘔。
這條小巷中住著的多是些下九流的人家,什麼修腳修面剔頭的,媒婆牙婆拉皮條的,還有一些前頭妓院所僱傭的打手等,也多寄居在此。
此刻位於最東頭的一處小院,布置簡陋,上房統共就兩間,左右是東西廂房,東邊的廂房門緊閉著,西廂房卻是充做了廚房,門窗早就破敗,裡頭入目便是灶台,另有一張已看不清顏色和材質的木桌,斷了一條腿,用石塊墊著,上頭放著些鍋碗等物。
一個穿青布襦衫的女人將好容易煎好的湯藥,小心翼翼地倒進桌上缺了口的粗瓷碗中。
她放下藥缽,端著葯碗往外走,手指觸著那瓷碗粗糙割手的質感,想到曾經的宮廷深深,宮女如織,錦衣玉食,不由眼眶微紅。
她偏頭用衣袖拭了下淚,這才加快腳步,推開東廂房的門,走了進去。
屋中沒有點燈,好在這會子天色還沒黑透,霞光透窗而入,照著靠西牆的土炕,上頭躺著一個纖細的身影。
女人將葯碗放在旁邊的桌子上,轉身將目光落在床上少女一張縱橫交錯布滿傷痕的臉上時,好容易忍回去的眼淚便又決堤衝出。
顧卿晚,她的小姑,曾經的京都第一美人,那樣國色天香,風采卓絕的小姑,如今卻這般毀了,躺在這骯髒的角落裡,奄奄一息。
庄悅嫻閉了閉眼眸,又有幾行清淚滾落下來,她忙抬袖狠狠抹了兩下,這才上前坐在床邊,輕輕推了推床上少女,柔聲道:「晚姐兒,醒醒,該喝葯了。」
床上,沈晴與其說是被喚醒的,倒不如說是被臉上的疼痛刺醒,被外頭飄來的惡臭熏醒的。
晚姐兒,顧卿晚……
她睫羽微顫,心頭默念著這世的名字,唇角掠過一抹苦笑。
都已經兩天了,她像是莊周夢蝶一般,一覺醒來便從星二代沈晴變成了大秦國的罪官之女顧卿晚。
這兩日來她昏昏沉沉一直都在做夢,夢裡的一切卻都是這個叫顧卿晚的古代女子的短促一生。
這顧卿晚出身百年世家漳州顧氏,乃是其嫡系一支,祖父顧明承,字伯裕,乃是大秦的開國元勛。
他是開國皇帝,秦高祖的謀士,輔佐秦高祖建立了煊赫的大秦朝,以足智多謀,神機妙算而聞達於天下。
先帝元年其被封誠恩伯,太子太師,而顧卿晚的父親顧景陽,更是青出於藍,壯年官拜戶部尚書,母親許氏出自許國公府,乃是國公府的嫡女。
還有個嫡親的哥哥顧弦慎,弱冠之齡便考了天瑞三年的武狀元,後年紀輕輕升至五品神勇衛大將軍。
有如此的家世,顧卿晚又系唯一的嫡女,自然是萬千寵愛於一身。
祖父溺愛,父親疼寵,母親呵護,兄長愛護,便連嫂嫂,對她也是愛若親妹。
被顧家人捧若掌珠的顧卿晚,生的冰雪聰明,容貌出眾,簡直就是集萬千好處於一身,天生的幸運兒……
可惜這些都是往事了,或許就是因天嫉人妒,赫赫揚揚的顧家,在新帝登基後,一朝禍起,顧卿晚的祖父,父親,二叔入獄斬首,兄長和堂兄被流放,太師府抄家,女眷削為庶民。
顧卿晚一夕之間便從正一品大員家的嫡小姐變成了無根浮萍,也不知新帝是如何想的,判了顧卿晚的兄長,嫡出的顧弦慎流放,可卻饒過了同為顧家子嗣的庶出子顧弦勇。
以至於顧卿晚不得不和嫂嫂庄悅嫻一起跟著顧弦勇輾轉度日,大抵是從前顧家的政敵暗中作梗,顧家人在京城中連番受挫,以至於無法度日。
因顧弦勇的妻氏旁氏娘家是洛京人士,顧家人便離了京師,奔波了半月到了洛京城,可旁氏的娘家不肯收容幾人。
顧家人無奈之下只得在洛京城中另覓住處,可苦於銀錢無幾,而這條青煙巷,因緊靠青樓妓院,房租廉價,便只得暫居於此。
從來嫡庶兩立,生活困苦,庶兄顧弦勇便將心思動到了容貌傾城的顧卿晚身上,加上這前頭就是煙花柳巷,竟便動了將顧卿晚賣進煙柳巷的打算。
顧家倒了,顧卿晚的戶籍落在庶兄的名下,只能跟著庶兄,察覺到庶兄的意圖,便和嫂嫂企圖逃跑,不想竟被發現,抓了回來,弱質女流,逃無可逃,眼見無望,索性幾剪子劃爛了一張臉。
許是因為傷口太深,又天熱感染,就這樣顧卿晚一命嗚呼了,醒來的卻是沈晴。
「晚姐兒,聽嫂嫂的,乖乖喝葯,我們得活著,活著才能等到你大哥回來救我們,活著才有希望!」
耳邊響起女人沙啞哽咽,卻堅定有力的聲音,打斷了沈晴的思緒,沈晴動了動眼眸,迎上庄悅嫻在晦暗光影下泛著淚光的眼眸,她眼皮略顫了顫,乾澀的唇瓣略動,喃喃道:「活著……是呢,活著才有希望。」
她是沈晴,不是顧卿晚。
沈晴是星二代,父母都是一線明星,且非常恩愛,就沈晴這麼一個寶貝女兒,護若珍寶。
不同於其她的星二代,早早就上娛樂新聞,參加各種娛樂活動,沈晴被父母護的嚴嚴實實,她容貌繼承了父母親的優點,甜美清麗,高顏值,又耳濡目染,可父母卻從不強求沈晴遁著他們的軌跡進入娛樂圈,而是從小就著重培養沈晴的興趣,鼓勵她自由發展。
沈晴從小就愛堆積木,建房子,長大後更是喜歡上了設計,十三歲就被父母送到了國外學設計,二十二歲便從加州大學伯克萊建築學院畢業,後又獲普林斯頓大學的碩士學位,回國後建了自己的設計工作室。
她不明白,自己前一刻明明還在畫圖紙,因熬夜不知不覺便睡著了,怎麼醒來後就成了顧卿晚。
若是穿越,沈晴實在是難以接受這樣的穿越。
她在現代有疼愛自己的父母,有知心的好友,有喜歡的事業,生活無憂,事事順心,連不少當紅明星都嫉妒她命好。
這樣的沈晴如何能接受得了穿越的事實?
故而這兩日來,一方面因為臉上的傷,發燒的她暈暈沉沉,身體虛弱,另一方面,沈晴自己也在消極抵抗,排斥這具身體,想要再睡回去!
可如今都兩日了,她非但沒回去,身體反倒越來越虛弱不堪,這會子聽著庄悅嫻的話,沈晴心神微震。
很明顯,她是睡不回去的,這樣抵抗下去,也許真就死在了這裡。
她穿越到這裡,一定是有原因的,庄悅嫻說的對,活著,只有活著才有希望,她要活著,要以顧卿晚的身份好好活著,才能查清楚她到這裡來的原因,也許才有機會回去!
念著這個,沈晴宛若醍醐灌頂,驟然睜開了眼眸,恢復了神採的水眸亮若星辰,她緩緩看向庄悅嫻,道:「嫂嫂,我要喝葯!」
聲音依舊虛弱,可卻透著一股韌性和生機,庄悅嫻渾身一震,瞧著重新活過來的小姑,熱淚盈眶,忙扶了她起來,連聲道:「好,好。」
02
說起來這還是顧卿晚自劃爛臉後頭一回表現出了活著的意願來,庄悅嫻顧不上心中的酸楚驚喜,忙忙抹了一把淚扶著顧卿晚坐起身來,小心翼翼的將葯碗送到了她的唇邊。
沈晴歷來是個嬌氣的,現代時有嬌氣的資本,就是吃個西藥片,有時候還要爸爸媽媽連番上陣的又勸又哄半天。如今中藥很苦,只略碰了碰唇,她便被苦的眉頭打結,臉上神情牽動,只覺劃破處火辣辣的疼。
她動作頓了下,卻仰著頭攥著拳一氣兒地灌下了葯,一聲未吭。
從前有人和她說過,能撒嬌是福,幸福的女人才知道嬌氣是什麼,她聽過後不過一笑,如今方知這話不錯,可想到這話,卻只剩下辛酸,再沒從前的得意滿足。
想到可能再也回不去了,口中那股苦味便沿著喉嚨一個勁地直鑽進了心裡去。
庄悅嫻見顧卿晚果真乾脆的吃了葯,頓時便知她這是起了生的念頭了,喜笑顏開地將碗放在了桌邊,又道:「晚姐兒餓了吧?想吃什麼和嫂嫂說,嫂嫂這就去給你做。」
顧卿晚靠在舊棉被上,見庄悅嫻整個人都輕快了起來,方才還黯淡無光的眼眸如今也似扒開雲霧般亮了起來,心中不覺被牽動了下。
顧卿晚年幼喪母,其兄長比其大了八歲,其父雖也是疼愛兒女的,可到底忙於政事,對女兒難免疏忽,顧弦禛這個兄長對本主來說,便是亦兄亦父的存在。
庄悅嫻嫁進門以後對小姑也是疼愛有佳,加上其和顧弦禛多年都沒個孩子,便也將顧卿晚當做了半個女兒來養。
這會子家裡蒙難,兩人可謂是相依為命,想必顧卿晚萌生死意對庄悅嫻的打擊不可謂不大。
這個嫂嫂,從前是公主出身,雖前朝覆滅,可卻也沒吃過什麼苦。如今在這般境地中還能強撐著照小姑,這份關愛之心,堅韌意志都是令人動容的。
顧卿晚受到觸動,苦澀的心略暖了起來,道:「嫂嫂上哪裡弄的銀子?」
顧弦勇和旁氏一心覺得顧卿晚兩人是累贅,尤想著將其賣進青樓去,如今如何會給銀子讓庄悅嫻去給顧卿晚看病抓藥?
也不知道庄悅嫻是從哪裡弄來的銀子,這兩日雖然她昏昏沉沉,可也知道每日都有大夫被庄悅嫻帶著過來診脈。
庄悅嫻目光微閃,卻搖頭一笑,俯身拍了拍顧卿晚的手,道:「這個你甭操心,嫂嫂有手有腳,總能掙口吃的給咱們娘倆的。臉上剛抹了藥膏,你莫言語了,仔細再扯裂了傷口。再歇會,嫂嫂去弄些吃的來,吃了才有氣力,傷口才長的快,等等吃過飯嫂嫂再請大夫來看看。」
說著幫顧卿晚掖了掖被子就要出去,她尚未轉身,就聽外頭一個尖銳的聲音響起。
「人呢?!今兒我容娘子親自來接人,還不快把姑娘收拾收拾送出來!」
那是一個陌生女人的聲音,伴著聲音外頭院子里一陣腳步聲,似闖進來了許多人,一時間打破了小院的寧靜。
「容媽媽來了,怎好讓你親自過來,媽媽且先屋中喝茶……」很快,上房傳來動靜,院子中響起了顧弦勇之妻旁氏榮珍的聲音。
猜到來者是誰,庄悅嫻頓時臉色就白了,本能地拉緊了顧卿晚的手。
顧卿晚當日就是無意中聽到顧弦勇和旁榮珍在屋中說話,言道已經收了明月樓的定金,將顧卿晚賣進了明月樓,來日便來領人,這才回屋就用剪子划了臉的。
如今聽到外頭的動靜,自然也明白了過來。
這是青樓來接人了,手上被庄悅嫻捏的疼痛,她抬起另一隻手安撫的拍著庄悅嫻。
庄悅嫻怔怔的低頭望來,卻見小姑竟緩緩笑了一下,聲音輕啞的道:「如今我都這般模樣了,嫂嫂覺得那容媽媽還會要我不成?沒事,要有事也該二嫂和二哥有事才對。」
顧卿晚此刻臉上縱橫的傷口都塗抹了黑黑的藥膏,只一雙眼睛卻顧盼神飛,竟是璀璨灼亮的令人難以逼視。
庄悅嫻不知為何,恍然竟覺這般的小姑,比從前更加有生氣也更引人矚目了。
從前的小姑美則美矣,卻太是柔弱,雖有文采,卻也不知是不是書讀的太多,總有幾分獃氣酸腐,單純而不知事兒。
這麼些年,做的最硬氣的事兒便是用剪子划了臉,不過那也是絕望之下之舉。可如今卻整個人都透著股靈透氣兒,總叫她覺得有些不同了。
這時候,晚姐兒不該驚嚇的不知所措嗎,怎生倒反過來安慰起她來了?
庄悅嫻略楞了下,只這會子也沒更多心思探究這個,心中稍安,又仔細聽起外頭動靜來。
「吃什麼茶!老娘樓子裡頭一堆事兒等著呢,晚上還要招呼貴客,趕緊讓姑娘出來!」容娘子的聲音再度響起,接著便是旁氏的推託聲。
「媽媽急什麼,這事兒有些個變數,咱們進屋喝茶慢慢說。」這個卻是顧弦勇的聲音,頗有幾分賠小心的低姿態。
「變故?莫不是姑娘出了什麼事兒吧?當日我便要給了銀子將姑娘領回樓里去,是你說,沒讓姑娘有個準備,怕她會想不開,要緩幾日。今兒老娘來接人了,這人若出了事兒,卻算誰的?顧大爺,我可告訴你,那姑娘我明月樓是給了定金的,這給了定金就是我們樓里的人了,姑娘有了什麼事兒,可不是只退還定金就了事兒的!還愣著幹什麼,給老娘將姑娘請出來!」
容娘子是個利索人,說話滾珠子一般,聲音剛落,便有雜亂的腳步聲向四周衝來。
顧弦勇見一群如狼似虎的青樓龜奴們往上房和廂房衝去,態度竟是如此強硬,頓時臉上汗水都下來了。
他平日就是個不學無術的,從前顧家在京城得勢,這顧弦勇也沒少逛過窯子接觸這些青樓老鴇。翻臉不認人,手段陰損毒辣,不輸給那些朝廷弄權之人。
之前他收了容媽媽的定金沒讓明月樓來接顧卿晚走,倒不是猶豫後悔,乃是想著顧卿晚這一路逃難被磋磨的沒了當初京城第一美人的光亮,不妨先用那定金給顧卿晚置辦點上檯面的妝容行頭。
這樣到了接人的時候,姑娘漂亮自然也能多要點銀子,誰知道竟走露了風聲,讓顧卿晚出了事。
如今胭脂水粉,衣裳行頭都置辦了,店鋪也不給退,定金是花出去了一半,顧卿晚卻成了這般模樣,容媽媽這邊若抓著不放,顧弦勇只怕難以討到好。
想到如今沒了後台,又背井離鄉,這些老鴇都是地頭蛇一般的狠辣人物,顧弦勇頓時便有股不好的預感。
「容媽媽息怒……哎呦,你們怎麼隨便打人啊!別打,別打了!」
外頭顧弦勇的叫聲響起,與此同時,隨著砰的一聲響,有人一腳踹開了東廂房的門。
顧卿晚望去,就見一個穿短打衫的男人闖了進來,四目相對,顧卿晚驀然翻了個白眼,露出陰森森的笑意來。
屋裡光線極黯,她面容半隱半現,披頭散髮,一張黑漆漆的臉,一笑之下就只見白的駭人的眼白和牙齒,冷森森的,猛地一看著實駭人。
「鬼啊!」那衝進來的龜奴陡然瞧見這樣一幅畫面一個哆嗦差點摔倒,軟著腿一閃間又風一般跑了出去。
庄悅嫻目瞪口呆,莫名其妙,低頭看向顧卿晚,就見小姑睜著無辜的大眼睛也詫異的看了過來,眸中還頗有幾分委屈,道:「嫂嫂,如今我真長的那麼可怖嗎?」
03
「鬼吼什麼!青天白日的哪來的鬼!死開!」
庄悅嫻還未曾答話,倒是外頭容娘子踢開龜奴,自行扭腰進了屋子,迎面瞧見顧卿晚姑嫂二人相依在床前,目光滴溜溜一轉便落定在了顧卿晚的臉上。
認出這是前幾日見到的絕色少女,自己本來想好的搖錢樹,此刻竟然毀成了這個樣子,她頓時就臉色鐵青,渾身發抖的尖叫一聲,道:「她怎麼成了這副鬼樣子!?我的女兒啊,是誰把我明月樓未來的花魁姑娘弄成了這等模樣!」
她說著竟然就上前兩步,一面捧著顧卿晚的臉,行雲流水的從懷中抽出手帕來抹著她臉上的藥膏,一面就雙眉一豎吆喝了起來。
揉弄了兩下,眼見顧卿晚的臉是真毀了,蹭去了膏藥,還未曾長好的臉猙獰可怖,根本就沒一點恢復的可能。
她心中生恨,頓時丟掉帕子,柳眉倒豎的瞪著跟進來的龜奴們,道:「還沒誰能踩到我明月樓頭上的,毀我明月樓的姑娘,就是要老娘的命!給我翻,有什麼拿什麼,我明月樓花魁姑娘什麼價兒,就得給老娘倒騰出多少的東西來,還愣著幹什麼!」
顧卿晚一家住在青樓的後巷,今兒還沒到接人的日子,容娘子帶著人提前來了,那就是因為聽到了顧卿晚毀容的消息,如今這消息證實了,她心裡拔涼。
到手的美人飛了,這美人在她這兒,那就是銀子,就是命根子。
顧卿晚生的實在難得一見,只一面饒是見慣了美人的容娘子都驚為天人,本來已經想好了捧其做明月樓的招牌,如今倒好,全完了。
容娘子這股心火壓都壓不住,一聲令下,龜奴們頓時就像虎狼一樣掀翻了屋中唯一的桌子,見這屋中一目了然,什麼都沒有便往上房衝去。
顧弦勇臉色蒼白的上前阻攔,卻被人一腳踹翻在地。
如今他們已是蒙難之人,本就沒多少家當,好容易弄了個落腳的地兒,這若是被搶了,日子真就過不下去了。
旁榮珍頓時白了臉,哭喊著跑進了廂房,拉著那容娘子的胳膊求道:「有話好好說,定金我們退!容媽媽再寬限個兩天,保證定金都退回去!」
容娘子一把甩開龐榮珍,挑著眼梢,咯咯笑了起來,道:「放你娘的屁,老娘的銀子放在哪兒一日三天的沒點利,打秋風打倒老娘頭上來了,也不撒泡尿先照照!真以為當過官家娘子就能往你容奶奶這兒沖大爺了?!今兒要麼交人要麼利滾利給老娘一千兩銀子!這事兒方能抹平。」
旁榮珍聞言頓時就覺眼前發黑,身子打擺,道:「一千兩?!容媽媽,定金可只給了二百兩銀子啊,這才三天功夫,就算是放利也不能滾五滾啊!你這是要我們一家子的命啊!」
容娘子冷笑起來,風情萬種的一撩裙擺就扭腰在桌邊的鼓凳上坐了下來,吹了吹小指甲上鮮紅的蔻丹,挑眉道:「沒銀子?行啊,那就交人!」
「你們不能拿這個,放下!你們這是搶劫!」
「滾開,老狗!」
「哎呦,殺人了!」
外頭響起顧弦勇的慘叫聲,旁榮珍滿頭是汗,眼珠子一轉,竟是將站在床前護著顧卿晚的庄悅嫻拽到了容娘子的身前,道:「媽媽看她,這可是前朝的和順公主,雖然年紀大了點,可她出身高貴,這臉蛋也保養得益,還不曾生養過,婦道人家自然有黃花閨女沒有的風情,我們退定金,再把公主也賣給你!還有……」
她說著,見容娘子聽了她的話,果然極有興趣的認真打量著庄悅嫻,頓時鬆了一口氣。
庄悅嫻何等出身?雖然前朝已經覆滅了,可在那之前,先皇為了迷惑周末帝,便令顧家迎娶了公主。其後前朝雖沒了,卻,顧家三代男人進宮為庄悅嫻求情,護著自家的孫媳婦,這便保全了庄悅嫻。
故此即便是末代公主,庄悅嫻其實也沒吃過什麼苦頭,如今被這般拉到老鴇面前評頭論足,頓時羞憤的臉色漲紅,幾欲暈厥。
官員們平日里礙於身份臉面,逛窯子的並不多,窯子里多是富家子弟,商人之流更愛一擲千金,可商人雖富,卻不貴。
故而窯子里落難的官宦千金,就算是容貌普通,那身價也要比尋常容貌拔尖的姑娘要高的多。
更莫說公主了,故而一聽這話,容娘子便兩眼冒光,站起身來,竟是饒有興緻的上下前後打量了起來。
那眼神叫一個赤裸,好似能扒了庄悅嫻衣衫一般。
見庄悅嫻一身粗布打扮,可卻氣質更顯嫻雅端莊,雖不如十五六的姑娘家水靈,可皮膚白皙,保養得益,瞧著也就二十模樣,正是婦人海棠正盛,風韻正茂之時,頓時便點了點頭,流露滿意之色來。
她倒不懷疑龐榮珍是在騙她,量她也沒那個膽子,且先前也打聽過顧家的來歷。既是從前的一品太師府邸,有個前朝公主的兒媳也不算什麼。
旁榮珍見此,心中得意,只覺自己頗有些機智,又匆匆跑到了床前,扯著顧卿晚,道:「媽媽再看我這小姑,從前是用宮中秘方養的身子,雖說是臉盤毀了,可這身段那也是一等一的,還是黃花閨女,她也做搭頭送給媽媽,媽媽就行行好,抹了這事兒吧。」
她說著就擼起顧卿晚的衣袖,一截比蓮藕心還白嫩,似會放光的凝脂小臂露了出來,肌骨冰清,線條柔和優美,直晃人眼。
庄悅嫻一時回過神來,眼前一黑,尖叫著撲過去,推開旁氏將顧卿晚擁在了懷中,厲聲斥道:「旁氏,你們夫妻還有沒有一點良知!當日婆母若非為了救落水的二叔,跳下湖去,又怎會動了胎氣,一屍兩命!?夫君和晚姐兒又怎會年幼喪母!你男人的命是婆母給的!如今你們怎能如此恩將仇報,欺凌姑嫂!」
顧卿晚的母親許氏確實是為了救庶子而死,當年其懷孕已五個月,不妨卻遇到了落水的庶子顧弦勇,因身邊無人,下人久久不至,只好咬牙親自跳下水去,雖是救起了顧弦勇,可卻也動了胎氣,一屍兩命。
顧弦勇的生母乃是許氏的陪嫁丫鬟,當夜便也一根繩子弔死了自己,跟著許氏下了黃泉,伺候自家小姐去了。
只沒想到,許氏卻救了一個白眼狼。顧弦勇的命是許氏給的,如今卻如斯對待顧卿晚。
庄悅嫻的聲音嘶啞,雙目通紅,旁氏跌坐在地,卻捂著肚子道:「哎呦,我肚子里可還有顧家的血脈呢,大嫂這是要謀殺你的小侄子嗎?這可是顧家的香火,真出了事兒,看你有什麼臉面去地下見老太爺和公公!那百年的黃曆了,現在再翻有意思嗎?再說,若是能活的下去,誰願被人指著脊梁骨罵。」
旁氏說著扶著後腰,挺著七個月的大肚子站起身來。
「行了,老娘沒功夫聽你們家陳穀子爛芝麻的舊事,這兩人你到底能否做主,若能,這便簽身契吧,這兩個人我們明月樓要了!」
容娘子抬起手來,手指一抬,點了點庄悅嫻和顧卿晚。
庄悅嫻沒想到竟會有此轉折變故,眼見著龜奴就要上前拉人,一時心慌氣短,加上最近操勞太過,兩眼一翻,一口氣沒上來,往後倒在了顧卿晚的身上,竟是暈厥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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