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貼身衛士回憶在王耀武身邊的十五年

我和王耀武都是山東泰安人,還有點兒親戚關係。他為了提攜我,從1933年到1948年,一直把我留在他的身邊工作。因為我跟隨他15年之久,所以大至他指揮的某次戰役,小至他身邊的生活瑣事,我都目睹親聞了~些。這些支離破碎的回憶,對研究某一段歷史或對研究王耀武本人,也許有些參考價值,如果能起到這樣的作用,那麼我這個已至垂暮之年的耄耋老翁,就能含笑地進入九泉了。

1933年當我18歲的時候,在泰安老家實在找不到謀生的門路,家裡人對我說,王耀武現在作了大官,在湖北當了中央軍的旅長,你去找他給你找個吃飯的地方吧!於是我去找王耀武。這時他正在湖北圍剿紅軍。除了當中央補充旅的旅長之外,為了增加點收入養家,他還在漢口開辦了一個餅乾廠(王耀武進黃埔軍官學校前,在天津北安利餅乾公司當過學徒),我找到他以後,他便暫時把我安插在他所開辦的這個餅乾廠里。不久紅軍突圍西上,從貴州又折而北行,王耀武奉命率部移防陝西南部堵擊紅軍。這時王便把我調進了他的公館裡。照顧他的太太鄭逸蘭和幾個孩子。不久,我和他的家屬也去了漢中,從此,我就在王耀武身邊當了衛士。

王耀武駐防陝西漢中的時候,旅司令部駐紮在漢中城內,各團則分別駐紮在褒城、勉縣、城固一帶,企圖截擊從四川長征北上的紅軍。1936年12月的一天,王耀武忽然接到南京政府的命令,說是張學良、楊虎城在西安叛變,扣留了蔣介石,令王耀武火速率部北上,去西安討伐張、楊。當時命令急如星火,我隨王耀武匆匆從漢中出發,急行軍向北奔去。部隊到了澤縣,王耀武忽然又接到「停止待命」的命令。在「待命」期間,王耀武見澤縣城垣坍塌不全,街道高低不平,便命令部隊加固城牆、整修馬路。這樣大約過了一個星期,西安事變和平解決,張學良親自送蔣介石返回南京,王耀武的部隊又奉命返回漢中。這時已是1937年初了,我們便在漢中過了舊曆新年。

1937年7月7日,日本軍隊在北京盧溝橋向中國軍隊挑釁,中國軍隊奮起抵抗,中日戰爭全面爆發。日軍很快佔領北平、天津。8月,日軍又在上海登陸,發動侵略,中日兩軍又在上海打了起來。當時只有張治中帶領部分軍隊在上海抗擊日軍,勢單力薄,蔣介石命王耀武急速趕往上海參戰,並將他的補充旅改編為新編十一師。我隨王耀武急行軍由漢中趕往寶雞,準備乘隴海路的火車迅速趕往上海。途中又接到命令,將他的新編第十一師改編為五十一師,王耀武任師長,張靈甫任副師長。他的部隊也換了新的裝備,原來用的「漢陽造」(步槍)換成了「中正式」(步槍)。8月28日,王耀武率部到達蘇州,下車後又迅速趕往嘉定,師部駐紮楊樹浦。29日,接替了胡宗南由羅店至施相公廟的防線,全師與日軍當即展開戰鬥。當時日軍的裝備比我們中國軍隊好得多,他們上有飛機,下有戰車,而我們卻只有步槍、機槍、手榴彈。從裝備上來說,日軍處於絕對優勢,可是我們中國軍隊士氣高昂,看見遠處日軍戰車上的膏藥旗(日本國旗形似中藥膏藥)就眼中冒火,不管是當官的、當兵的,我沒見過一個臨陣怕死脫逃的。

白天日軍的飛機輪番轟炸,王耀武便在夜晚帶領我們幾個衛士親臨前線指揮。當時子彈在頭上絲絲飛過,炮彈在身邊爆炸,士兵們一個又一個地倒了下去,可王耀武卻還是帶著我們在彈雨中穿梭來去。我初次親臨戰場,心中不免有些膽怯,可看到王耀武那樣鎮定,也就不那麼害怕了。就這樣在上海和日軍打了3個來月,11月底,王耀武奉命從上海撤退,參加保衛首都南京。我們在南京城外9公里的上方鎮安營紮寨,日軍迅速從上海追擊到南京。一天,王耀武率各團團長去查看陣地,突然被日軍包圍,五十一師各團營迅速趕去增援。突圍後,王率部撤退到雨花台、水西門外。當時負責南京防衛的是唐生智,為弄清敵我雙方態勢及唐生智的防守意圖,王帶領我們幾個衛士乘汽車去南京城裡唐生智的司令部。可司令部門前只有幾個衛兵守衛,裡面卻已人去樓空,原來唐生智已棄城逃之天天。王率領我們倉皇上了汽車,意欲返回駐地,這時潰兵擁擠,汽車根本無法行進。王於是命我們丟掉汽車徒步西行,到了城邊,遇到宋希濂部一個排長,王說明自己的身分,交給了這位排長一張自己的名片,這位排長才幫我們用綁腿帶結成繩子,縋城而下。到了長江岸邊,工兵營預先給王耀武準備的一隻小船早已在江邊等候,王匆匆上船渡往北岸。船小人多,我只得找了一條枕木抱著,順水漂流,好不容易到了江北。我站在長江北岸,看著江上漂浮的死人如秋天的落葉順流而下,而長江南岸追擊中國軍隊的日軍,還不停地向爭渡的潰兵射擊。這悲慘的一幕雖已過去了半個世紀,可我仍覺得它漂浮在我的眼前。

到了長江北岸我找到了王耀武,他正在命令士兵在電線杆上貼「五十一師到滁州集合」的通知。我跟隨王耀武一邊走一邊收容沿途潰散士兵。到了滁州,日本飛機天天去轟炸,我跟隨王鑽進了一座防空洞,恰巧炸彈落在了防空洞上,洞被炸坍,死了一些人,可王耀武卻未受傷害,人們紛紛議論說:「王師長真是福將,我們這些當兵的也跟著沾了光!」

在滁州住了幾天,收容了一些潰兵敗將,王耀武接到命令,叫我們到河南開封集結。到了開封,恰巧遇上拉緊急警報,我們以為又來了日本飛機,警報解除時一問,才知是蔣介石逮捕了山東省政府主席韓復榘。在開封集結期間,王讓我打電話給漢口他開辦的振興餅乾公司,讓公司通知他的妻子鄭逸蘭我們已從南京脫險到了開封。在開封停了十幾天,王奉命率部到湖北沙市、宜昌一帶整訓。到了湖北,王提升我做他的衛士排的司務長,並叫我清點衛士排的人數,40人只剩了22人,衛士排長張忠只顧個人逃命,不管衛士,被王撤職。

1938年初,日本侵略軍於侵佔山東大片地區之後,沿津浦路南下,企圖與由南京北上的日軍在徐州會師。這時駐防徐州的是第五戰區司令長官李宗仁,他命令所部阻擊南下的日軍,在徐州東北50餘公里的台兒庄與日軍板垣、磯容師團展開大規模的戰鬥。4月初,王耀武奉命率部馳援在台兒庄地區與日軍苦戰的中國守軍。王迅速率部趕往前線,在徐州以西的碭山縣三義寨與阻擊中國援軍的日軍發生激戰,王部一團長戰死。王耀武的弟弟第一營營長王哲恩因作戰不力險些兒被王耀武槍決。台兒庄大戰打了一個來月,日軍受到重創,當時盛傳日軍傷亡兩萬來人。中國軍隊也有大量傷亡,據傳超過日軍一倍。

台兒庄大戰後王耀武奉命率所部撤往湖南。10月中旬我軍開抵長沙城郊,見城內滿天通紅,說是長沙中國守軍奉命實行焦土抗戰,火燒長沙,大火燒了三四天,全城大部分變成廢墟。我部開抵長沙之次日,蔣介石也抵達長沙,王耀武去見蔣並派兵為蔣守衛。不幾日長沙城防司令等3人因謊報軍情燒毀長沙被蔣槍決。

從1938年秋至1941年春,王部一直在長沙整訓。1941年春末,王部開赴江西宜春、分宜一帶抗擊西侵日軍,張故山戰役最為激烈。此役日軍付出了巨大傷亡,據說日方指揮官是土肥原賢二。因為日軍有飛機助戰,我軍傷亡慘重,蔣介石的外甥七十四軍軍長俞濟時下轄各師,戰役結束後每師剩餘不足500人。俞濟時被調往戰時首都重慶,七十四軍軍長一職由王耀武接任。不久,王耀武升任第二十四集團軍總司令,下轄七十四軍(軍長張靈甫)、一軍(軍長李天霞)、七十三軍(軍長石中城)。

1941年秋,王耀武批准我投考中央軍官學校湖南武崗二分校18期,畢業後返回王部。當時我想到王耀武所屬部隊帶兵,王不許,說:「你還是在我的身邊吧!這幾年跟日本鬼子作戰,我的親戚、老鄉死了這麼多,以後我怎麼向家鄉的父老鄉親交代呢!」於是王耀武派我到油庫去替他管理汽油,臨走時王對我說:「你不要輕視這個工作,汽油是現代軍隊作戰的命脈,沒有汽油戰爭便無法進行,你一定把汽油給我管好!」

1944年4月,日軍又大舉進攻長沙,企圖打通中國大陸南北交通線。王耀武在此次日軍進攻中,在湖南衡陽、芷江一帶指揮作戰。

1945年8月,日本無條件投降。這時王耀武任第四方面軍司令官,總部駐紮湖南芷江。

1945年8月下旬,陸軍總司令何應欽、參謀長蕭毅肅、副參謀長冷欣及蔡文治來到芷江,美軍中國戰區參謀長巴特勒、日本侵華派遣軍總司令部副總參謀長今井武夫也相繼到達,他們是來商談日本向中國投降事宜的。王耀武及其總部人員這幾天特別忙碌,諸如安全、接待等事宜都需由當地駐軍負責。

抗戰八年,王耀武作為一個軍事指揮官南征北戰,多次幾乎葬身於炮火中,但他總算沒有倒下,相反,他的官階卻步步高升。抗戰前夕他還只是一個補充旅的旅長,中日戰爭一開始,他卻由師長、軍長,至抗日戰爭結束時成為集團軍總司令了,而這時他才剛到「不惑」之年。1945年末,蔣介石任命他為第二綏靖區司令官,1946年1月他率部進駐山東濟南,不久,擠走了文官何思源,兼任山東省政府主席。一個20幾年前的泰山腳下的貧苦農民、天津北安利餅乾公司的小夥計,20年後天翻地覆青雲直上,他竟衣錦榮歸,成為封疆大吏,故鄉人民的父母官了。如果國家從此和平安定步入正軌,他作為方面大吏可以坐享清福了。然而天公不作美,蔣介石卻命令他「打回老家去,消滅共產黨」。10年前他已經跟共產黨較量過,他深知不易對付;而今共產黨已跟10年前大不相同,已是一個有百萬以上軍隊的集團,而且佔有了那麼廣大的地區,又有那麼多人支持它擁護它,這怎麼消滅得了?然而他是軍人,而且是蔣介石的門生、嫡系,他怎敢違抗「校長」的意志呢?1946末他兼任山東省主席後,有一次對我們幾個親近他的人說:「我平生戎馬倥傯,參加過的大小戰鬥以百次計,失敗的次數不多;可今天,我們來到山東老家打共產黨,我看丟人的時候到了!」當時濟南有一個外號叫「烏龜先生」(也有人叫他「小諸葛」)的相士給王耀武看相說:「司令官以前的事情我就不說了,有得有失,有驚無險;可43歲以後,請恕我直言,官星晦暗,可能有些兒麻煩。」王是光緒三十年(1904年)生,比我大11歲,「烏龜先生」給他看相是1947年初,這年王恰好是43歲。據我所知,王平時並不迷信,不一定對相士的話奉為金科玉律;但面對共產黨這樣強大的對手,相士的話卻使他面色緊張了好久。從山東戰場的形勢看,也的確令人擔憂,這時萊蕪戰役已經結束,連第二綏靖區副司令官李仙洲也成了共產黨的俘虜。萊蕪戰役結束後,蔣介石怕解放軍乘勝攻擊濟南,親自飛到濟南來找王耀武。蔣介石對王耀武說些什麼,我不在場,不大清楚,但事後王的副官宋廣義對我說:「這次委員長對司令官說話的口氣很嚴厲,說如果濟南防守上出了問題,要司令官負全部責任。」怪不得這些天我有事去王家裡時見不到他的笑容了呢!

抗戰勝利後我隨王耀武來到濟南,這時我已升任少校。有一天我到他的家裡去,他對我說:「你現在雖已是少校級別,但是我還是想叫你替我管理汽油。你當然知道,我們現在比抗戰期間需要汽油的車輛更多,沒有汽油這仗沒法打。別人管理汽油我不放心。」於是他任命我為第二綏靖區油庫的庫長。

到了1948年,山東的軍事形勢更加嚴峻了。1947年夏,在魯南孟良崮戰役中,國民黨軍五大主力之一的整編七十四師被殲滅後,山東的形勢便每況愈下,到了1948年3月,膠濟鐵路線上的周村、張店、博山、淄川一個接一個地失陷;4月底,重鎮濰縣也告陷落,4萬多軍隊被殲被俘,整編九十六軍軍長陳金城也成了俘虜。到1948年5月,山東只剩下了濟南和青島兩大城市,像汪洋大海中的兩座孤島。因為山東所有的縣都被共產黨佔領,所以各縣的國民黨官員、流亡地主、還鄉團、保安隊、流亡學生、有錢的太太小姐,都跑到濟南來避難,連橋洞子里也住滿了人。當時有人把大明湖中「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這兩句描寫濟南風光的詞改了一下,說濟南是「四面八路三面匪,一城太太半城兵」,可見當時濟南烏七八糟、風聲鶴唳的景況了。

說濟南當時有「半城兵」,倒也不是虛誇之辭,有11萬以上。據說當時濟南人口只有30萬,那麼士兵占濟南人口的三分之一以上了。以這十幾萬軍人來防守濟南這麼個不算太大的城市,倒也不算太少;可是王耀武心裡明白,這十幾萬兵究竟是什麼貨色。拿所謂正規軍來說,大都是被解放軍殲滅過重新整編起來的軍隊,許多官兵都是被解放軍俘虜過又被放回來的,他們都了解共產黨的俘虜政策。這樣的兵再多也打不了勝仗,只能領了武器再給共產黨送去。至於那些地方團隊、救國先鋒隊、青年教導總隊,也只是濫竽充數而已。吳化文帶的兩萬來兵,王耀武並不放心,他知道吳化文是有名的常變將軍,西北軍、中央軍、漢奸隊,他都干過;但在這危城之內,吳的這兩萬兵力仍是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所以王耀武為了籠絡吳化文,力保吳為整編九十六軍軍長兼八十四師師長,並且委任吳為濟南西守備區的司令官。王耀武對吳雖不放心,但他覺得吳還不至於投靠共產黨,因為吳多年以來跟共產黨的軍隊作戰。跟共產黨結下了冤讎,這就是王既對吳不放心卻又委以重任的原由。

正因為王耀武對自己防守濟南的實力心中有數,所以在1948年上半年丟掉張店、濰縣這幾個大據點以後,5月中旬王飛向南京去見蔣介石。據隨王去南京的宋廣義等人回來後對我說,王在南京向蔣介石提出了放棄濟南的建議,被蔣批評了一頓,說王不爭氣,敵人還沒來進攻自己就先氣餒了。王耀武在南京碰了一鼻子灰,無可奈何地飛回濟南,開始了他的戰略部署。他以黃河南岸的洛口至城南的八里窪一線為界,將濟南劃分為東、西兩守備區。東守備區以整編七十三師師長曹振鐸為指揮官,西守備區以整編九十六軍軍長兼八十四師師長吳化文為指揮官,兩守備區各約5萬餘人。但西守備區的雜牌軍及地方團隊要多一些,相對來說,戰鬥力差一些;東守備區正規部隊多一些,相對來說,戰鬥力強些。

1948年9月16日。舊曆是中秋節的前一天八月十四。就在這天夜裡,解決軍向濟南發動了大規模的攻勢。濟南戰役開始時以東郊的戰鬥最為激烈。也許是解放軍了解東線兵力較強的緣故,所以戰役一開始便首先在東郊發動強大攻勢,要啃掉這塊硬骨頭。解放軍以榴彈炮、重追擊炮一齊向東郊國民黨軍前沿陣地茂嶺山、硯池山轟擊,陣地一片火海,經過一夜血戰,兩山被解放軍佔領。王耀武槍斃了十五旅一個擅自後退的營長朱國華,也未能換回頹勢。

濟南戰役開始以前,油庫設在濟南西區的十二馬路,存有1200大桶「美孚」汽油,綏區特務團撥給我一個排的士兵幫我看守汽油。從我離開泰安跟隨王耀武當兵以來,因為日本兵強佔了山東,我一直沒有回過老家。抗戰勝利後我來到了濟南,父母一聽說便領著我的妻子左炳英到濟南探望。一天,我小學時候的老師趙平武帶著他的教小學的同事於辰老師也來探望,這個於老師是我妻子的親戚,以後便經常與我來往。後來我才知道於老師是共產黨的地下工作者,可是因為是親戚關係,我也不便聲張。後來因為濟南的形勢日趨緊張,王耀武讓我將油庫內移到經七路小緯六路。1948年舊曆八月十三日晚,於辰給我妻子送來

一張紙條,上面寫著「讓文明一定要保住汽油」幾個字。我的妻子將紙條交給了我,還順便給我了一套便衣,並囑咐我要見機行事,好好注意。在這期間,由於我老家(是解放區)的人經常到我家來,引起了綏靖區參謀處的注意。一天,參謀處主任關淚天把我叫去,說:「文明,你是跟隨司令官多年的老部下,又是他的同鄉、親戚,據反映,你家鄉的親戚常來找你,並在你處住宿。如果你與共軍有來往泄露了我方機密,不管你是跟隨司令官多少年的部下,也一定要按軍法處理!」當時我就對他講,來找我的人是我的父母、妻子、老師,我多年當兵在外,他們聽說我到了濟南,自然到我處探望。這樣總算是混過了這一關。濟南戰役開始後,打了兩天吳化文便起義了,這時我接到綏靖區軍需處命令:「嚴守汽油,等汽車來運,準備突圍。」隨後又接到命令:「汽油能保即保,不能保即炸掉!」這時我便派我的妻子去找於辰,沒有找到。特務團派來的守衛油庫的一排士兵也撤往城內,庫員王進升、玄緒振等也都逃跑,只剩下我和上士文書何玉友在油庫看守。戰鬥在激烈進行時於辰來找我,一見面便問汽油是否已經爆破,我說沒有。於辰就領我去見解放軍的聯絡科長孟武,我順便將我的手槍交給了孟科長。孟命於辰領我到濟南軍事管制委員會,見到副主任曾山。曾問我為什麼汽油沒有炸掉,我說:「汽油是國家所有,是人民的財富,應當保留。」曾主任握了我的手說:「你的認識很好。」隨後我便將汽油日記表及1200桶汽油一併交給了軍管會。我享受到了起義人員的待遇。

吳化文在西線的起義,打亂了王耀武的戰略部署,援濟空運被迫中止,西線解放軍迅速推進至商埠,王耀武的指揮中樞第二綏靖區司令部移向城內,我的油庫也由十二馬路移至小緯六路。9月21日晚司令部軍需處通知我,說是馬上派50輛卡車來裝運汽油準備突圍,可汽油還沒來運又通知叫我將油庫炸毀。我拖延著沒有執行,隨後我把油庫里所有的汽油交給了軍管會,我回了泰安老家。可不幾天濟南戰役結束,我聽說王耀武也在逃往青島的途中被俘。

從1933年我投奔王耀武當他的衛士起,到1948年濟南解放王耀武被俘,我跟隨王整整15個年頭。在這15年中,我目睹了王耀武從當補充旅長到當綏靖區司令官、山東省政府主席的整個過程。我認為王耀武之所以能在20年中由一個泰山腳下的貧苦貧民、天津餅乾廠里的小夥計,一耀而成為山東的南面之王,這一方面是因為他是黃埔出身,是所謂「天子門生」;但另一方面我覺得也與他的軍事才能、輕財尚義、善與籠絡人才有關。譬如他曾將他長沙的餅乾廠送給了李丙炎,漢口的餅乾廠送給了段父斗,重慶的餅乾廠送給了段文炳;中央軍官學校每期的畢業生他都派人去挑選優秀生充實他的部隊;他來山東後專門在濟南成立了個招待所,吃住免費以招攬各類人物。所以他的部下總是說:「跟隨王老闆(對王的尊稱),不怕沒事幹,就怕沒本事。老闆陞官快,咱也跟著升!」王耀武來濟南後,社會上流傳著「三李不如一王」這句話。三李指的是李延年、李仙洲、李玉堂,這幾個人都是山東人、都是黃埔出身,比王還早兩期畢業;可是不管在地位上、職務上、權力上,還是蔣介石對他們信任的程度上,三李都遠遠遜色於王。有人說,這是王的運氣好,我看不是什麼運氣好,而是王在「智仁勇」這三個字上超過了他們。

作者:張文明口述 崔力明整理

來源:濟南文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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