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聯大教授們的穿著 校園獨特風景

本文作者黃強

抗戰時期，北京大學、清華大學、南開大學南遷，在昆明組建了西南聯合大學。

【圖20，西南聯合大學】

西南聯大的生活是艱苦的，缺衣少食。教授的收入也不足以滿足家庭所需，教授們不得不通過兼課、刻印、賣文等方式掙錢；教授夫人也拋頭露面，製作定勝糕，貼補家用。聯大的教授中不乏留洋歸來的知名學者，如陳寅恪、聞一多、錢鍾書、王竹溪、吳有訓、吳大猷、趙忠堯、張文裕、楊石先等。頻繁的戰爭與艱苦生活，考驗著人們的意志，但是仍然有臨危不斷的場景出現。在聯大的校園中，穿什麼服飾的都有，中裝、長衫、西裝、大衣，各人有各人的審美習慣，各人有自己的穿衣風格，但是聞一多始終穿著那件灰色的長袍大衫，圍著那條潔白的羊毛圍巾。翻看這個時期的照片中，聞一多無一例外都是一襲長衫，長衫已經成為聞一多的標誌性服飾，也是西南聯大教授中的一種服飾風格。

【圖21，聞一多穿長衫】

抗戰時，朱自清在西南聯大，平時常穿一件在馬幫中流行的類似斗篷的毛氈，據說在昆明大街上，如此裝束者無第二人。

【圖22，西南聯合大學中文系師生合影，朱自清二排左二】

西南聯大進入昆明的第4年，那年西伯利亞寒流席捲整個紅土高原，寒風一陣緊似一陣，聯大的校舍簡陋，不禦寒冷，師生們的生活貧寒，營養欠缺，衣裳單薄，寒流一來，聯大校園裡也流行起凍瘡。也就在這個時候，聯大校園出現了一位怪人，他身披一件雲南趕馬人採用的羊毛氈子，氈子頂端開了有兩個洞，用一細麻繩栓起來，套在頸子上，腳上穿一件可能是深黃色而事實上是已辨不清本色的破皮鞋。透過披氈的孔洞，可以看到怪人裡面是一件破舊卻依然筆挺的黑西裝。領帶也是舊的，系扎得一絲不苟，鼻樑上還架著一副很有水平的玳瑁眼鏡，頭髮卻是凌亂的。此人是誰？師生都在猜測，誰會這樣搞怪的打扮？他究竟是什麼人？這個怪人就是西南聯大中文系主任朱自清教授。

1941年冬天，朱自清賣光了家裡所有能夠過冬的衣服，在凜冽的寒風中，贖不回擱在當鋪里的冬衣，買不起新的衣服，口袋裡僅剩幾個零花錢，全部湊在一起，剛夠從趕馬人手裡買下一件別人已經用舊的破毛氈，把自己武裝起來，以此和寒風作鬥爭。他身披怪服走上校園裡，引來人們的視線。當怪人走進教室，掀開氈服，學生才看清來人的真面目，先是驚愕，後世哄堂大笑。笑歸笑，大笑背後的沉思則讓師生們笑不起來。

【圖23，西南聯合大學校舍】

散文家李廣田在西南聯大時，還是個講師，他把朱自清穿披氈寫進了散文中：「假若不是他大老遠脫帽打招呼，我簡直認識他了，因為他穿了一件很奇怪的大衣，後來，才知道那是趕馬人所披的毛氈。樣子像蓑衣，也像斗篷，顏色卻像水牛皮。」

沈從文穿衣服從不講究，《湘行散記》里說他穿了一件細毛料的長衫，這件長衫我可見過。我見他時總是一件洗得褪色的藍布長衫，夾著一摞書，匆匆忙忙地走。

陳寅恪遊學歐美十餘年，回國後仍是一副土打扮——夏天一件大褂，布褲子布鞋，冬天戴一頂「三塊瓦」的皮帽，長圍巾、棉袍外套黑面羊皮馬褂、棉褲扎腿帶，腳穿厚棉鞋。

在西南聯大，有人把教授們的穿著、形象列入校園八大景觀，編成順口溜：聞一多的鬍子，朱自清的披氈，吳宓的煙斗，曾昭倫的腦門兒，陳寅恪的羅鍋，劉文典棍子等。

說明：本文系企鵝號簽約作者黃強原創作品，未經作者同意，不得轉載。授權微信njhuangqiang。

黃強，字不息。服飾史學家、金學家。研究涉及中國服飾史、置業經濟史、民國史、南京地方史、明清小說等方面研究，均有著作出版。已出版《南京歷代服飾》《消失的南京舊景》《趣民國》等著作15本。

新著《金瓶梅風物誌》，已由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出版。獲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7年年度好書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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