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卓恆等：《陳其泰史學萃編》推動馬克思主義史學理論發展

在改革開放40周年之際，我們欣喜地迎來九卷本《陳其泰史學萃編》（華夏出版社2018年5月版，以下簡稱《萃編》）的出版。陳其泰深刻感受到自己學術成就的取得「應得力於時代之賜」，同時也以無愧於時代的答卷，致力於推動改革開放以來中國馬克思主義史學理論發展。《萃編》的出版，不僅展示了其40年學術研究的心路歷程，而且致力於開闢馬克思主義史學理論研究新境界。

堅持唯物史觀指導

唯物史觀是一個開放、發展的科學理論體系。陳其泰從事史學理論與史學史研究，始終重視以唯物史觀為指導，對中國史學發展中的重大理論問題作出新的闡發。《萃編》所收《中國近代史學的歷程》《梁啟超評傳》《范文瀾學術思想評傳》《學術史沉思錄》等著從三方面體現了其學術研究的這一特色。

一是認為中國傳統文化精華表達了歷代人民的美好追求和理想，它是「五四」以後先進的中國人接受唯物史觀學術的思想基礎和橋樑，故而提出中國傳統文化的精華與唯物史觀二者互相貫通的觀點。二是首次從學術實踐上將新中國成立後歷史考證學的發展與唯物史觀的指導相互關聯，認為兩者有著緊密聯繫，唯物史觀的指導使歷史考證家在歷史觀和治學方法上臻於新境。三是運用唯物史觀觀照中國傳統史學向近代史學的嬗變。針對學界一度存在的傳統史學與近代史學間存在斷裂層的偏頗之見，通過確鑿史實論證了這種「斷層論」的看法與歷史事實極不相符。從清初顧炎武、黃宗羲、王夫之三大家到乾嘉時期一批出色學者，再而繼起的龔自珍、魏源等人，均為傳統史學向近代史學的轉變作出了出色貢獻。這表明，傳統史學向近代史學轉變的動力，在於傳統史學內部孕育的近代因素。《萃編》還強調發揚實事求是的學風，以發展的馬克思主義指導史學研究，對於針砭當前不良學風和堅持學術研究的正確方向，尤顯重要意義。

推動中國史學史學科發展

從梁啟超最初提出建設中國史學史學科的設想，歷經幾代人探索，至今中國史學史學科建設已經取得很大成就，但也存在著發展瓶頸。此雖舊域，其命維新。陳其泰在繼承劉節、白壽彝等老一輩史家研治中國史學史理念與方法的同時，注重開拓創新，勇於攻克學術研究中的難題，著力推進中國史學史學科體系的建設與發展。這首先表現在他首次提出從文化視角研究史學的新思路。《萃編》收錄的《史學與中國文化傳統》《史學與民族精神》等，著述的旨趣在於跳出史學單科性研究局限，對史學與文化作互動考察，即探究和評價一部優秀史著，應當與它所產生的時代之社會生活、民族心理、文化思潮、價值觀念等結合起來，從而更恰當地揭示其思想價值，捕捉書中跳動的時代脈搏。

其次，從經史互動視角對儒家公羊學說作系統梳理與闡發。《萃編》中的《清代春秋公羊學通論》在對大量史實分析、歸納的基礎上，提煉出春秋公羊學說具有政治性、變易性和解釋性三大特徵；認為公羊學說在清代經歷了復興序幕—張大旗幟—改造發展—達於極盛的演進階段，成為晚清時期倡導維新變法的理論武器、20世紀初中國學者接受西方進化論學說的思想基礎。

再次，對構建中國歷史編纂學的學科體系作出了有益探索。中國歷史編纂學具有拓展中國史學史學科領域的價值，長期以來未能得到全面研究。《萃編》中《歷史編纂與民族精神》一書，就中國歷史編纂學學科體系建設提出初步思考，在即將出版的五卷本《中國歷史編纂學史》中，陳其泰進一步對中國歷史編纂學史的研究對象、任務、基本內容、分期、優良傳統、研究方法等進行了理論上的闡釋和實踐上的探討，這對於推進中國史學史學科的建設與完善有諸多裨益。

彰顯民族文化創造力

在陳其泰看來，傳統史學的優良遺產是一個有待開發的寶藏，即便一些早已為人熟知的名著，只要站在當今時代的高度對其價值加以重新審視，也能發現以往研究重視不夠的閃光點。譬如《史記》這部史學名著，它何以具有久遠的生命力？《萃編》認為，《史記》構建了本紀、表、書、世家、列傳五體配合的宏偉著史體系，改變了先秦史書以時間先後為主要視角的做法，而代之以人物活動為主要視角，實現了歷史編纂思想的升華；同時，《史記》不止於單純的記述史實，而是要寫出司馬遷對歷史和社會問題的獨到見解，通過史著來表達獨立的思想體系。《史記》著史體系的創造性，在兩千年後仍啟迪著梁啟超、章太炎、白壽彝等學者對新型中國通史編纂的探索。

又如，《漢書》在唐之前享有很高的學術聲譽，但是20世紀六七十年代一些學者卻視《漢書》為與《史記》對立的封建正宗思想的代表而予以否定。《萃編》中的《再建豐碑——班固與〈漢書〉》一書指出：班固「斷漢為史」，以「實錄」精神書寫西漢一代的歷史，一方面對《史記》武帝以前的史實作了大量增補，另一方面敢於秉筆直書，揭露西漢社會統治的陰暗面。此外，《漢書》十志「將書志體完善起來」，成為古代學術文化史上的瑰寶，因而這種修史範式為後世正史的編纂樹立了典範。陳其泰通過貫通的研究，最後得出結論：表彰司馬遷不能用貶低班固來陪襯，「揚馬不可抑班」，正確態度是採取「馬班並舉」的研究理念。此外，他對《春秋》《左傳》《國語》《史通》《文史通義》《廿二史考異》《十七史商榷》《廿二史劄記》《海國圖志》《日本國志》等史學名著的解讀，均能將其置於史學發展長河中，開掘出其所具有的超越時空的學術價值，從而努力為當今史學發展增加推動力。

中國歷史記載長期連續、未曾中斷，這在世界史學上是獨一無二的。今天，我們一再強調加強學術話語權建設，但是如何提升中國史學在國際學術界的話語權？陳其泰以一個史學工作者應有的責任感和使命感，用史學實踐踐行著提升中國學術話語權的努力。《萃編》中收錄的「從歷史記載的連續性看民族的凝聚力」「從史學的演進看民族的創造力」「史家旨趣與『以天下為己任』的情懷」「歷史的規律性與歷史的豐富性」等專題，均從中國史學發展脈絡中抽繹而出，能夠顯示中國史學的民族特色，彰顯民族文化偉大創造力，意在對中國傳統史學中的優良基因加以創造性轉化，進而揭示中國史學在世界史學中的地位，促進中國學術向世界的傳播。

（作者單位：天津師範大學歷史文化學院；西北大學歷史學院）

原標題：得力於時代之賜 推動馬克思主義史學理論發展

來源：中國社會科學網-中國社會科學報

責任編輯：劉星 排版編輯：劉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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