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大都會今昔管轄地域對照｜大象文摘

原標題：二十大都會今昔管轄地域對照｜大象文摘

文章來源： 元淦恭｜元淦恭說（ID:yuangg173）

中國現有4個直轄市，5個計劃單列市，10個副省級省會城市，這19個城市和香港，構成中華人民共和國經濟最活躍、政治資源最豐沛、周邊輻射力最強的20大都會。

元明清三朝，在縣及以上層面，中國大體形成了省、府（州、路）、縣三級制，對應今天的省、地（地級市、自治州）、縣（縣級市、區）三級。清朝中葉（嘉慶二十五年、1820年）的歷史地域，基本上是中國古代最後穩定的核心城市的歷史地域，從某種程度上說是一個城市的「固有領域」。對照20大都會的歷史地域和當前的管轄區域，更可理解1840年以後沿海、沿江城市逐漸開埠之後，中國城市格局在劇烈的近代化、現代化進程中的變遷。

還有一點值得注意，當前所有基於城市的比較，大多都是全市的市域。市域面積大而人口多的城市，全市的總體數據對城市核心區（中心城區）的反映能力就越差（譬如很少有人會感覺到重慶GDP僅次於京滬深穗排在全國第五），市域面積小以至於城市化程度極高的城市，全市總體數據更集中體現城市核心區數據（比如深圳，城鎮化率100%，已經全域城市化）。從當前管轄區和歷史地域的比較來看，更可了解一個城市從過去到未來的縱向坐標。

本文中的對照圖，左圖摘自譚其驤1987年版《中國歷史地圖冊》（1820年分省圖），右圖來自高德地圖或網路。左右兩側圖幅對應區域和比例尺盡量保持一致。

【1】北京

左圖是1820年的「順天府」，右圖中涵蓋了現北京、天津兩個直轄市和周邊地區。很明顯的特徵是，今北京市面積明顯縮小，且整體向西北方向移動。今北京直轄市的大部分地區都屬於原順天府，但長城以北在清朝時不屬於順天府。清順天府地域，很大程度上沿襲明順天府，彼時即以長城作為順天府和延慶州的自然界限。

在東面，今天京津之間的「三河、香河、大廠」（即「北三縣」）當時均屬順天府，天津市北部的薊州區、寶坻、武清、寧河等，也屬於順天府。南邊，今廊坊市也基本屬當時的順天府。

概而言之，順天府的西北面靠近今北京市區的區域，大部分仍屬北京，但原順天府面積太大，故東部和南部大約一半的面積划出。

建國之後，北京行政區劃的整體北移，還有兩個原因。一是從保障北京大城市供水和防洪安全形度，雖延慶、懷來整體同屬延懷盆地，仍將延慶劃入北京，使官廳水庫的庫尾在北京市境內。另一方面，長城已喪失實際軍事功能，但卻在二十世紀的「中華民族」建構史上，成為「中華民族」的象徵，不再以長城為界設置行政區劃，有利於延慶、懷柔、密雲等北京市屬區域把長城作為文化遺迹主體進行整體保護和利用，亦強化北京作為首都和長城這一文化象徵的關聯。

【2】天津

天津的情況，和北京也較為類似。從嘉慶到現代，天津的管轄地域也明顯北移。

今天津市的南部，是清天津府的北部，今天津市北部的武清、寶坻、薊州、寧河及濱海新區北部，當時為順天府的一部分。

明朝，天津為天津衛（縣級區劃），天津衛在海河南岸，屬河間府（治今河北河間），彼時海河為順天府和河間府的界河，海河對岸屬順天府。（天津衛歷史所在地直沽現在海河北岸，系海河後來6次裁彎取直，河道向西南移動所致）。

清雍正年間，天津衛先後升為天津州、天津府。天津府的設置，實際上是將原河間府一分為二，西邊仍為河間府，東邊改為天津府，天津府的地域除今天津市南部外，還包括今滄州市的東部。彼時，天津城區幾乎位於天津府的最北側，原因在於，順天府是京畿重地，天津府要擴大管轄區域，向順天府擴張的空間很小，只能向南側延展。

後來的天津市，重心向北偏移，主要原因有幾點。一是北京市不可能管轄整個順天府，一部分毗鄰天津的原順天府地區劃入天津，有利於天津發揮「市帶縣」的效應；二是原天津府南部的滄州東部地區是嚴重的鹽鹼地，發展基礎較薄弱，在上世紀中葉確定天津行政區劃範圍前後，天津作為直轄市也很難帶上這麼多「窮兄弟」；三則是近代以來，大沽口地位吃重，原塘沽是天津府和順天府的分界處，天津整體北移，可加強以塘沽為龍頭的天津濱海地區的港口建設和整體開發。

特別值得一說的是，天津府成立時，雖然今天津市區範圍內的海河南北兩岸都已屬天津，但天津府位於海河北岸的部分仍然面積較小，而到了海河下游，海河仍是界河，天津管轄地域北移之後，天津的城市發展空間也得到了拓展。

【3】哈爾濱

東北三省的情況比較特殊，遲至1907年才由盛京將軍轄地、吉林將軍轄地、黑龍江將軍轄地改設行省。清朝的黑龍江省和吉林省，和現在的兩省區劃有明顯差異。

清嘉慶時，黑龍江在西側，吉林在東側，吉林大體上處於下游。

到了清末，黑龍江以北、烏蘇里江以東為俄國所佔，黑龍江和吉林的省域也大幅縮小，此時，松花江下游成為吉林省和黑龍江省的界河。

哈爾濱建城非常晚近，遲至19世紀末。歷史上，哈爾濱地區的行政中心在阿勒楚喀（原金上京、今阿城區），查看嘉慶年間的地圖，情況仍是如此。當時，哈爾濱仍屬吉林的阿勒楚喀副都統轄區（大體相當於內地的「府」）。後因中東鐵路建設，哈爾濱成為鐵路樞紐，才進而勃興。

哈爾濱地區行政中心從阿城遷往哈爾濱市區的過程，和石家莊非常相似，石家莊地區歷史上的行政中樞一直在正定，也是因為石家莊作為鐵路樞紐才使行政中心南移。

哈爾濱地區政治重心西移之後，哈爾濱的管轄地域也向北擴展到松花江北岸。松花江以北的呼蘭、巴彥、木蘭、通河和螞蜒河以東的方正，過去都不屬於阿勒楚喀副都統轄地（甚至不屬於吉林而屬於黑龍江，當時哈爾濱屬吉林）。因此，今日哈爾濱的面積，較歷史時期更大。

這裡說句題外話。人們普遍感覺，東三省人的省籍意識淡漠，很重要的原因之一，是東三省的省界形成得非常晚近，從清朝中期，到清朝末年，再到偽滿洲國和抗戰勝利後的「東九省」建制，再到建國之後的屢次調整，東北人時而屬這個省，時而屬那個省，幾成常態，自然難以建立像南方有長期穩定建省歷史的地區的省籍認同（江蘇、安徽省籍認同弱也和建省晚有關）。而在現在的二十大都會城市中，除了四大直轄市和香港外，當前隸屬省份和200年前出現了變更的，也只有哈爾濱一地。

【4】長春

長春的情況，和哈爾濱既有相似，也有不同。長春建城早於哈爾濱，嘉慶五年（1800年）設長春廳（相當於縣級），即有縣一級行政區劃，後逐漸升為府，而非像哈爾濱那樣完全因鐵路而生。長春廳始設，實源於管理當地開墾移民的需要，但長春廳最初治所並不在今天的長春市區，而在現長春市區以南的新立城，1825年，長春廳治所才遷到寬城子（今長春寬城區一帶）。

清中葉的東北，作為清朝的「祖地」，禁止外來開墾，雖然有「闖關東」的漢人，但整體上人口較關內稀少許多，相應的，東北地區政區轄區面積也很大。駐今吉林市的吉林副都統轄區，相當於今天吉林省中東部的絕大部分，長春市和吉林副都統轄區，沒有對應關係。

【5】【6】瀋陽、大連

再來看瀋陽和大連，情況和長春也類似。清中葉，當時的盛京將軍轄地，轄兩府一牧場，兩府即奉天府和錦州府，牧場是大凌河牧場。奉天府的轄地，幾乎相當於整個今遼寧省東部，現瀋陽、大連、遼陽、鞍山等全域都屬奉天府。瀋陽、大連亦很難與歷史地域相對應，唯瀋陽和當年奉天府相較治所未變。

【7】濟南

今濟南市和清濟南府相較，面積明顯縮小，重要影響因素是黃河的流向。1855年黃河最近一次改道前，黃河並不流經濟南，因此清朝中葉的濟南府，地跨今天的黃河兩岸。在東北和西南方向，今濟南納入商河和平陰，原濟南府除濟陽以外的黃河以北部分，大部歸於德州，在東部，鄒平和淄博市區曾屬濟南府，現分別隸濱州市、淄博市。

【8】青島

現代意義上的青島，因膠州灣的租借而興起。在歷史時期，今天的青島市區，隸屬於千年古縣即墨，就是當年燕國伐齊最後的兩個據點之一（另一個是莒），田單即以即墨始，用火牛陣大破燕軍，齊國才得以復國。

今青島市，在戰國時大部分屬於萊州府。萊州府府治，在掖縣（今萊州市）。清朝時，山東整體上比現在更內向。萊州靠近萊州灣，登州府府治蓬萊（今蓬萊市），在黃海、渤海交界處。當時，山東沒有一個府治瀕臨黃海，今天作為地級市所在地的煙台、威海屬登州府，青島屬萊州府，日照則屬沂州府（治所在臨沂市市區）。青島、日照成為省轄市，也是近代以來山東整體上更加向海的表徵。

萊州府面積較青島市大，今天的濰坊市區、昌邑和高密，當時都屬萊州府。萊州府府治萊州今屬煙台。登州府的萊陽縣，後拆分成萊陽、萊西。除萊州、濰坊、昌邑和高密外，青島市承繼了萊州府其他區域，並併入了原屬登州府的萊西。

【9】西安

清朝的西安府，比現在的西安市面積大得多。今天的西安市，全域均屬於清西安府。

清屬西安府，但現在不屬於西安市的包括咸陽市區、涇陽、禮泉、興平、三原（今屬咸陽），銅川市轄區（王益區、印台區和耀州區，當時的同官縣和耀縣），渭南市市轄區及下轄的富平縣，安康市的寧陝縣和商洛市轄柞水縣的一部分。

西安管轄地域的變遷，背後有若干條邏輯線。建國之初，大多數地方實行地、市分設，即省轄市不管縣，地區（專區）管轄縣和縣級市，今西安市、咸陽市的大部分地區，實際上在建國之初都屬於咸陽專區，西安市就是市區及周邊，咸陽專區幾乎包圍西安市。

上世紀八十年代，地市合一普遍開展，與此類似的區域，比較典型的模式是地區所轄區域和省轄市整體合併（或大部合併），如成都市合併溫江地區大部，蘇州市和蘇州地區合併等。但咸陽地區和西安市沒有合併，因咸陽本身有較強大的工業基礎，因而咸陽地區的一部分改設咸陽市，一部分「還給」西安市。

在東邊，渭南市市區和富平縣不再屬西安，這源於交通線的影響，現渭南市在清朝時大部屬同州府（府治在今大荔），隨著隴海鐵路建成，陝東重心移至渭南，毗鄰渭南的富平也改由渭南管轄。

【10】上海

上海直轄市目前的管轄範圍，和歷史地域的重合程度較高。今天的上海直轄市，大體相當於清松江府和太倉州。松江府全域，除嵊泗列島外，現均屬上海；太倉州的嘉定、寶山和崇明屬上海，太倉和啟東分別隸屬江蘇蘇州市和江蘇南通市。

上海的城市重心也有北移，原松江府府治在華亭縣，即今松江區。上海開埠，租界位於上海縣縣城（原南市區、今豫園一帶）以北，上海縣即由松江府的北部邊緣，變為整個上海地區的中心。相較華亭，上海在黃浦江下游，且距離黃浦江直線距離更近，有通江達海的地利之便。

上海城市後來的發展，整體也有重心向北的趨勢，作為港口城市，上海城市的自然肌理就是沿黃浦江向下游拓展，上世紀三十年代，國民政府擬在租界之外的華界搞「大上海」計劃，選擇的新市區即在江灣，這一計劃雖未完成，但對上海城市發展仍有較深遠的影響。改革開放之初，寶鋼落址寶山，更加重了上海北部的工業能力。直至1990年浦東開放開發，上海重心才有東移之勢。當然，進入高鐵時代，加之上海和蘇、浙的經濟往來更為密切，虹橋地區則成為新的增長點。

值得注意的是，嵊泗列島在歷史上屬松江府，但後來改隸浙江省。上海一直有深水港的情結，從歷史上看嵊泗列島本來也曾是上海地區的一部，後來上海由浙江獲取大小洋山，建成洋山深水港，也算是了願。

【11】南京

在二十大都會城市中，南京是今天的地域範圍和歷史地域差異最小的一個。清朝的江寧府，除句容現屬鎮江外，其他區域均仍屬南京，治所也未遷移。

【12】杭州

浙江省是較古老的省份，因此行政區劃高度穩定，從全國範圍來看，浙江省是歷史地域和今天的行政區劃變化最小的省份。

從大面上來看，今衢州市、麗水市、溫州市、金華市、湖州市和原衢州府、處州府、溫州府、金華府、湖州府的歷史地域完全相同，原嚴州府撤銷，整體併入杭州。舟山群島從寧波析出，成為地級市。杭州、寧波區域稍有變動，並影響周邊的嘉興、紹興和台州。

先來看杭州，嚴州府面積廣大，但都是山區，地廣人稀，僅有建德、淳安、桐廬三縣。此三縣地域現整體併入了杭州市，也使得杭州市的面積達到1.6596萬平方公里，在二十大都會城市（4大直轄市、15個副省級城市和香港）中僅次於哈爾濱和重慶。

原杭州府曾轄海寧縣，現海寧市改隸嘉興。當時，餘杭縣縣城在西邊（即今老餘杭），杭州東北的門戶是海寧。民國將原杭州府的附郭縣（所謂「附郭縣」，即縣衙設在府城城郭之內，管轄府城部分區域的縣，也就是一個府最核心的區域，有的府城有一個附郭縣，有的府城有兩個附郭縣，附郭縣最多的蘇州府，有吳縣、長洲縣、元和縣三個附郭縣）錢塘縣、仁和線合併為杭縣，1927年，杭州縣市分置，從杭縣中析出城區部分，設杭州市，杭縣縣府先遷拱宸橋，再遷臨平，臨平成為杭州東北的樞紐。1961年，杭縣部分區域和餘杭縣合併，成立新的餘杭縣，縣治設在臨平，餘杭縣府由此從西邊的老餘杭挪到杭州市東北方向。

臨平成為餘杭縣治，也反映出上海興起後滬杭鐵路沿線的興旺。

【13】寧波

寧波市管轄範圍，除整個舟山群島析出單設舟山市外，在大陸的部分有所擴張，原屬台州府的寧海縣，原屬紹興府的慈溪和餘姚，均劃入今寧波市。

在二十大都會的主要城市中，除了擁有兩千年歷史的廣州，寧波是最古老的。早在唐朝，明州（寧波舊稱）即設州，公元821年，明州城址即遷到三江口（今寧波城區）。彼時，上海、天津、青島、大連、廈門、香港等都還未曾設縣治。在五個計劃單列市中，寧波是唯一一個在1840年之前即作為府治的。

【14】廈門

廈門島古屬泉州，鄭成功時稱思明州，清為廈門廳，民國改思明縣，後設廈門市。清時，廈門是泉州府所轄的縣域。

1842年，《南京條約》規定廈門開埠，廈門漸成閩南的政治、經濟和文化中心。後來廈門從泉州析出，成為獨立的地級市。除原思明縣以外，廈門僅併入了泉州的一個縣（同安縣，現為廈門同安區、翔安區）。現在廈門的面積僅為1699.39平方公里，官方統計的常住人口401萬，在所有副省級城市中，面積和人口都排在最末，自然經濟總量也是最低的。

【15】武漢

清時，今武漢分屬武昌府、漢陽府和黃州府（新洲屬黃州府），以長江為界，以北為漢陽府，以南為武昌府。府治分別在今武漢武昌區和漢陽區。古時，長江實為天塹，以長江作為府的界限，極為常見，武昌府和黃州府實際上也是以長江為界的。

1927年，廣州國民政府遷漢口，宣布武昌、漢口、漢陽合稱武漢，作為國民政府所在地，始有「武漢」之名。此後武昌、漢口雖屢有分合，最終武漢三鎮仍形成統一的城市。1957年武漢長江大橋通車，長江兩岸交通得到極大改善，時至今日，武漢三鎮在城市建設上已高度融合。

和浙江省不同，自清至今，湖北省的區劃變化非常大。武漢市市域，是個比較典型的以武漢城市為中心，向周圍延展的態勢。南邊，武昌府舊地除現在的武漢市長江以南部分外，分設鄂州、黃石、咸寧三市。北邊，漢陽府舊地除現在武漢市長江以北部分外，分屬孝感市、仙桃市和荊州市（洪湖）。

武漢市市區，現在據有兩個清代「府城」，這在全國所有城市中是唯一的。所謂「九省通衢」，武漢的長江北岸部分和長江南岸部分，不僅都具戰略價值，也具極大的商業價值。武漢開埠之後，其發展可謂一日千里，粵漢路、京漢路通車後，武漢更成為北京廣州鐵路線和長江黃金水道的黃金交叉點，以至於孫中山認為武漢乃是中國理想的首都選址，從武漢行政區劃的變遷來看，也可窺見一斑。

【16】重慶

重慶直轄市，面積達到8.24萬平方公里，大致相當於浙江省面積的80%，實際上已和一個省的體量無異。

今天的重慶直轄市，由原四川省重慶市、涪陵市、萬縣市和黔江地區構成。清朝時，重慶直轄市地分屬四川潼川府、重慶府、酉陽州、忠州和夔州府。總體來看，重慶直轄之前四個地級行政區劃，和歷史上的行政區劃還是比較相似的。

清重慶府，大部分均屬後來的四川省重慶市，也是今天重慶直轄市的核心地區。東部的涪陵、南川和武隆，後來屬四川省涪陵市，北部的武勝縣，現不屬於重慶直轄市，屬四川廣安市。今屬重慶市的潼南縣，清時未設縣，是當時遂寧縣的一部分。換言之，清時屬重慶府的所有縣州中，只有武勝縣不屬於今天的重慶直轄市，不屬重慶府的縣州中，只有潼南新進入重慶轄地。

忠州曾是要地，隨著忠州上游涪陵，下游萬州的崛起，忠州地位逐漸下降，當年曾領四縣的忠州後來的地域分屬四川涪陵市和四川萬縣市，南邊的豐都、墊江屬涪陵，北邊的忠縣（原稱忠州）、梁平（原稱梁山）屬後來的萬縣。

夔州府整體也比較穩定，全域後來都屬於四川省萬縣市，萬縣市除夔州故地外，還新增了原屬太平廳的城口縣。城口縣在清中葉尚不是獨立的縣，尚為當時太平廳（治所在四川萬源）的東部，道光年間析置成城口廳，後屬萬縣市並於1997年成為重慶直轄市一部。萬縣市南邊較夔州府多管轄的地域則是前文提到的忠縣和梁平。夔州府府治在奉節，1902年，萬縣被闢為通商口岸，相較奉節，萬縣地勢相對開闊，軍事上不如奉節險要，而商業上則較奉節便利，1917年萬縣設海關，更一躍成為僅次於成都、重慶的四川第三大城市，世人習稱「成渝萬」，萬縣成為川江下游的經濟中心。1935年四川實行行政督察區制，第九區督察署初設奉節，後改在萬縣，萬縣完全取代奉節成為川東北的政治中心，直至今日。現在，萬州仍被重慶市明確「重慶第二大城市」的定位。

酉陽州和石柱廳，就是後來的四川省黔江地區。黔江地區曾屬涪陵地區，後從涪陵地區析出，主要是因為整個黔江都是少數民族聚居的山區。酉陽州州治設在酉陽縣，後黔江縣（今黔江區）後來居上，主因是黔江交通相對便利。

【17】成都

在南方省會城市中，成都的情況和杭州比較類似。清代成都府大部今屬成都，僅漢州（廣漢）和什邡現屬德陽市（杭州府大部屬杭州，海寧屬嘉興）。清代的邛州（包括今邛崍、大邑、蒲江）整體併入成都市（和清嚴州府的淳安、建德、桐廬整體屬杭州類似），因而成都也是副省級省會城市中面積較大的一個。

1949年地市分治，今成都市除市區外，大部屬溫江地區（專區）。溫江地區曾轄什邡和廣漢，1983年3月，成都市和溫江地區合併，什邡和廣漢也一同併入成都。然而，1983年4月，臨近什邡和廣漢的德陽獲四川省批准籌設地級市，當時德陽地區僅有德陽、綿竹、中江三縣，顯得單薄，四川省決定將什邡和廣漢劃歸德陽，當年8月，中央批准什邡、廣漢改隸德陽。時至今日，成都市的歷史地域中僅有什邡、廣漢沒有「大團圓」，什邡和廣漢居民對德陽也仍無認同。

與什邡、廣漢相較，簡陽就幸運很多。雖然簡陽歷史上屬成都府，但在中共建政時就被劃入「川南行署區」而非成都所在的「川西行署區」，後一直隸屬內江和資陽，但2016年，因成都建設第二機場的需要，國務院同意成都代管簡陽。從1912年廢除府制到2016年簡陽重新隸屬成都，簡陽終於完成「回歸」。1994年，國務院正式確定16個副省級城市之後，簡陽是第一個也是目前唯一一個被整體劃入副省級城市的縣域，可謂是全國縣域中罕見的「幸運兒」。

【18】【19】【20】廣州、深圳、香港

廣州、深圳、香港，在清朝時都屬於廣州府。假如廣州府今天還是一個城市的話，她的經濟總量放在全國各省中可以排在榜首，比現在的廣東省還要高。你或許覺得奇怪，原來的廣州府的GDP怎麼會比廣東省還高呢？因為香港和澳門在清中葉屬於廣州府（雖然葡萄牙人在16世紀就獲得在澳門的居住權，但葡萄牙當局實際管治澳門使澳門脫離中國主權是在1849年），廣東除原廣州府（也就是珠三角地區）以外的區域，面積雖然很大，但經濟總量加起來遠不及香港、澳門的總和。

珠三角地區行政區劃的特點是，地級市面積普遍很小。但這種情勢，其實是改革開放之後才逐漸形成。

1949年以後地市分置，廣州的變化邏輯和其他省會城市本身並無太大不同。原廣州府除市區外，大部分改隸佛山地區，東部的東莞縣、寶安縣（深圳市前身）改隸惠陽地區。

然而，在後來的地市合併過程中，廣州府卻和其他城市大不相同。屬惠陽地區的東莞、深圳，屬佛山地區的中山，均直接由縣級升格為直屬於省的省轄市（副省級或地級）。珠海縣、斗門縣合併設珠海地級市，而江門也由佛山析出。

花都、從化、增城、番禺等原屬佛山地區的縣域，則先後改隸廣州。但佛山地區本身則未和廣州市合併，相較於成都市和溫江地區、蘇州市和蘇州地區、四川省重慶市和永川地區，廣佛實力對比均衡一些，廣州難以像成都吃下溫江那樣輕易地吃下佛山，因而佛山市還保留了若干縣域。

這產生了一個結果，即原廣州府的附郭縣南海縣所轄區域的絕大部分，現在脫離了廣州管轄。古老的省會，通常有附郭縣，如成都府的成都縣、華陽縣，杭州府的錢唐縣、仁和縣，江寧府的江寧縣、上元縣。廣州府的附郭縣是西部的南海縣和東部的番禺縣（南海縣、番禺縣的縣界在廣州老城內部大致位於今天廣州地鐵二號線一線略偏東），今天故南海縣除廣州市越秀區西部和荔灣區外，已全部屬佛山市（其實佛山原來也只是南海縣的一個鎮）。在所有擁有多附郭縣的古代府城中，廣州是唯一一個喪失了附郭縣歷史地域的。從這個意義上，更可理解「廣佛同城」的含義，廣佛古來就是一家，廣佛之所以能形成穩定的分治，原因在於佛山太強。

深圳和香港，更是奇蹟。香港原為新安縣（後改寶安縣）南部，深圳是原寶安縣。和清朝的新安縣相較，現在深圳市略微北移，清朝的龍崗墟屬東莞，現改隸深圳。但大體而言，深圳和香港就是清代的廣東新安縣，因為制度和政策的原因，這一個縣的範圍孵化出兩個GDP總量2萬億以上的超級城市，（根據市場匯率分別是中國經濟總量第三和第四）。一方3000平方公里的小天地，突破中國近代化和現代化進程中極限的想像力。

綜觀中國二十大都會200年前和200年後的對照，也可看出中國城市變遷的宏闊趨勢。

【都城和省會】

二十大都會中，有9個在清朝是首都或總督/巡撫駐地（即省會），分別是北京、瀋陽、濟南、南京、杭州、武漢（湖北省會在武昌府）、廣州、成都和西安。

從行政區劃的今昔對比來看，這8個城市又可分為4類。廣州、瀋陽是一類，北京、濟南是一類，南京、杭州和成都是一類，而武漢是一類。

原廣州府拆分出的地級市最多，原因在於珠三角的城市化水平極高，使原廣州府範圍出現了全國範圍內絕無僅有的行政區劃爆炸式裂變。過去，坊間輿論曾經常把蘇州和深圳作比較，但蘇州和深圳差異甚大，蘇州是原江蘇省轄蘇州市和蘇州地區（不含江陰縣、無錫縣）合併而成，轄地相當於6個縣的範圍，而深圳市是廣東省轄惠陽地區下轄的一個縣（寶安縣）改制升格，因而深圳的資源更加高度集聚、經濟密度更高，經濟活動的活躍程度和交易合作的便利程度，都遠遠超過蘇州，深圳近年來經濟總量遠遠拋離蘇州，正是這種高密度高質量模式的必然結果。

瀋陽和廣州情況類似，原奉天府也拆分出許多城市，但這些城市的興起階段和廣州不同。廣州府的分拆，較老的基礎是佛山在近代的興起，較新的背景是改革開放之後廣東得開放風氣之先。而奉天府裂變成若干都市，主要源於近代以來東北工業的興起。俄國人佔領大連，讓大連事實上脫離中國主權變為殖民地。此後，東北得煤、鐵之利，又因為特殊的政治經濟原因，一度成為中國工業化水平最高的地區，自然興起了鞍山、本溪、撫順等彼時實力雄厚的工業城市。

北京、濟南、西安是一類，相較歷史管轄區域，北京、濟南、西安有較明顯的縮小。自宋代以來，中國經濟重心持續南移，1949年中共建政，實際上是對長期南移趨勢的反彈。由於戰備原因，毛時代東南沿海傳統上富庶開放的浙江、福建、廣東變成前線，官方投資更多傾向北方地區和內陸地區，加之北方地區解放較早，留下的待轉業軍官較多，使北方地區的行政區劃相較南方有整體上明顯拆細增多的趨勢。

南京、杭州和成都，所轄地域和歷史地域相比，總體穩定。杭州、成都分別吃掉了一個府和一個州，但其實所轄的縣域絕對數量也僅分別增加2個（杭州增加建德、淳安、桐廬減少了海寧）和1個（成都增加邛崍、大邑、蒲江減少了什邡、廣漢），南京則只減少了句容一個縣域。在27個省會（首府）城市中，南京、杭州和成都的GDP分列第5、第4和第2位，總體延續了歷史上的優勢。

武漢較特殊，則是「重組模式」。武漢核心區由武昌府核心區和漢陽府核心區組合而成，因此武昌府和漢陽府的歷史地域雖有削減，但佔據了武昌和漢陽兩個府最精華的地帶。自漢口開埠和清末新政以來，武漢在中國政經版圖中的地位較歷史時期更加顯赫，1949年後武漢地位雖然有所下降，但時至今日，作為整個中部地區唯一的副省級城市，武漢GDP在全國省會城市中仍僅次於廣州和成都位列第三。

【府城】

二十大都會中，有三個在兩百年前是非省會的府城，分別是天津、重慶和寧波。今天，天津和重慶都成為直轄市，而寧波也晉級為計劃單列市，天津、重慶都比當年的省會獲得了更高的政治地位，而寧波今天也擁有比省會杭州更大的財政和規劃許可權。

天津、重慶、寧波建城時間有較長跨度，重慶建城最早，寧波次之，天津最晚。但三地在本區域內乃至全國範圍內整體地位的提升，原因基本一致，都是因為開埠。寧波是中國自然條件最好的港口，天津是中國北方最大的港口，而重慶是長江上游最大最重要的港口，雖然三地後來的發展脈絡有所差異，但因港而生，並由港口延伸到相對完整且體量龐大的工業部門，對三地而言可謂是共通的。

【縣城】

二十大都會中，有兩個在200年前是縣治，分別是上海和廈門。上海時為上海縣，廈門時為廈門廳。上海建縣於元朝，其實本來也只是華亭縣（即松江）的一個鎮，從文化意義上而言，人們更傾向於把徐光啟視為近現代上海人文的開端，把徐家匯視作現代上海的源頭，這樣算來，上海也不過三四百年的歷史。但上海的特點鮮明，她不是天津這樣的「天子津渡」，她建縣之始就面朝黃浦江，像徐光啟這樣的「上海人」，視野也望向整個世界，而不是單單盯著紫禁城。上海800年的歷史，是一部商業史，也是一部開放史。

廈門建城之始，則是源於軍事目的。1394年，永寧衛兩個千戶所移駐廈門，並築中左所城；後鄭成功抗清時據廈門，將廈門命名為「思明州」；1727年興泉道道台移駐廈門，廈門成為閩南地區的軍事政治中心，其戰備功能仍是受重視的主因。

雖然上海和廈門建城的源頭有所不同，但到開埠之前，上海縣、廈門廳分別已經是上海道和興泉永道道台的駐地，實際地位高於一般縣域。上海、廈門在《南京條約》後同期開埠，此後都以港口、商貿和物流集散而趨興旺。

【聚落】

在二十大都會中，有6個在200年前還是村落。200年滄海桑田，因世界格局的變化，它們成為被揀選出的「幸運兒」，也見證中國國運的起伏和跌宕。

大連和青島，最初分別被俄國人和德國人相中。1897年12月，沙俄強佔旅順、大連，後成立達里尼特別市（達里尼，意為俄語「遠方」，後來的「大連」音譯來源於此）。日俄戰爭後，大連成為日本的殖民地。

青島成為德國租借地也是在1897年，德國據青島時間較俄國據大連時間長，到第一次世界大戰德日宣戰後日本才獲得這片覬覦已久的寶地，但「五四運動」後，中國收回膠東，1922年北洋政府即恢復了在青島的主權，此後直至抗戰爆發青島再次淪陷，青島一直在中國政府控制下。

東北的長春和哈爾濱情況也較類似。近代，中國東北為日俄爭霸的焦點，長春和哈爾濱也備受這兩大霸權的關注。哈爾濱市區境內設縣治雖晚於長春，但早期發展較長春迅速，因中東鐵路（即滿洲里到綏芬河的東西向線路和哈爾濱到大連的南北向線路）形成的樞紐地位，哈爾濱在20世紀初已成為北滿地區的經濟中心，1917年俄國十月革命後，大量白俄移民輾轉來到哈爾濱；彼時歐洲排猶氣氛濃厚，俄國猶太移民移居哈爾濱後又帶動更多歐洲猶太人來到這裡，使哈爾濱成為國際都會。和大連、青島相較，哈爾濱不是殖民地，但中東鐵路本身即沙俄所築，哈爾濱天然即是受俄國影響較深的地區。

長春位於中東鐵路支線（即哈大鐵路）上，但地位遠不如哈爾濱顯赫。長春取代吉林市成為吉林地區最重要的都會，主要原因則是日本佔領東北後將其定為「偽滿洲國」的所謂「首都」。日本當時對東北有長遠打算，寄望在白紙上作畫建設「首都」，相較於已成熟的瀋陽和哈爾濱，長春是更好選項。

北方的四個聚落，因俄、日、德這三個沙文主義帝國的拓殖成為都會。而在嶺南，香港和深圳兩個漁村先後發展起來。新安縣南部的香港，故事不必多說，新安縣北部的深圳，也可說是昔年的漁村。

20大都會中，在200年前尚不是省會以上的11個中，有10個在1949年時已成氣候，除寧波外，都已成為國際都會、直轄市或省會，唯有深圳，實際上仍是墟市。寶安縣解放時，縣治仍在南頭古城，雖然南頭古城今天已在深圳南山市區，但1979年以後深圳城市發展的脈絡並非以南頭為起點。當時，廣九鐵路路經深圳墟（即今羅湖口岸附近），深圳墟逐漸較南頭興旺，寶安縣治遂遷深圳墟。換言之，以深圳墟為基礎的羅湖和深圳西南的蛇口半島，是現代深圳特區發展之始，而這兩片地域，在1949年的時候甚至都還不是縣城。

在這個話題無孔不入且熱愛閱讀的新媒體編輯部，我們經常在各種五花八門的公眾號上，遇到或曲高和寡或趣味小眾、但非常有意思的新鮮玩意兒。

現在，它們都將一一出現在這個欄目里。

本文由公眾號「元淦恭說」（ID：yuangg173）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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