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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蜜》這種玄幻劇火的原因,不是你想的那麼low

文 | 甘琳

最近玄幻劇《香蜜沉沉燼如霜》很火,頗有《三生三世十里桃花》熱播的時候,大家都在期待著大冪冪跳誅仙台的勢頭。但是若是把它作為引子,聯想起近些年來比較有話題性的玄幻劇,你就會發現一個問題。

為什麼神仙的日常除了打架,就是歷劫呢?而現實里,凡人的一生無論如何,都只是螻蟻。

為什麼人間在玄幻劇里,要麼是一個神仙們嚮往自由的去處,要麼像是經受苦難的煉獄呢?為什麼跟其他的神界、魔界比起來,人間就那麼的不堪呢?為什麼我們現實存在的空間,在玄幻劇裡面就幾乎沒有容身之所?

1、人間和歷劫到底做錯了什麼?

就像上面所說,所有的玄幻、仙俠或修真小說以及影視劇在構建自己的世界觀和宇宙觀時,都不約而同地,直接忽視、蔑視了人間俗世的運行邏輯和價值。

《香蜜沉沉燼如霜》就是個很好的例子,故事裡的六界對壘,有天界、魔界甚至鳥族、花族的參與。

而人界的意義,對不起,它就是一個打醬油的NPC,最多就是給下凡歷劫的男女主角提供一個相識之所。

《三生三世十里桃花》同樣是這個套路,人間只是男女主人公「掛職鍛煉」的「基層場所」,所有幽遠、奧秘的宇宙追問都不可能發生在這裡。

劇中的錦覓下凡歷劫,同時還是一個展現反派作用的大好時機,天后對這一切的安排,趁機置錦覓於死地的設定,也不過是刻意地讓主角的所謂歷劫,更像劫一些罷了。

玄幻影視劇所起源的玄幻小說,看起來與武俠小說有些相似,實際上卻是大有不同。武俠小說藉助的是歷史視野和江湖傳奇的背景,玄幻小說的基本理念則是從道家文化而來,更多根植於古代神話和宗教的塑造。

相比之下,武俠中的動作場景,具有一定現實性,也能與中華武術傳統的部分掛鉤,而《香蜜沉沉燼如霜》中出現的各種靈力、玄幻場景,都是更為架空、神話、傳奇式的視覺感受。

古人對神話的相信,在於人類經驗的初級形式——情緒的適當紓解,在人間困惑和絕望的支配下,人們希望在塗抹自然的過程中合理顛覆自己的現實桎梏。

在現實的無情面前,無論仙界還是魔界,都比人間更值得嚮往。

這就是為什麼,人間總是在玄幻劇中總是被打到底層,並且和劫難緊密勾連起來的原因。

《香蜜》里錦覓、鳳凰、潤玉雖然隨著劇情的進展在一步步走上高位,但他們從出生開始就註定是天的兒子、水的女兒,他們不需要從低級到高級的修鍊。

天帝以為錦覓是自己的女兒,白白就送了五千年靈力給她,在劇粉看來,這或許是很爽的主角開掛時刻。

但事實上,這種按血統晉級的方式,反而與提倡玄德天道、清心寡欲的傳統道教有所偏離。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生之畜之,生而不有,為而不恃,長而不宰」,在真正的道教文化里,在人間馮虛御風的過程(修仙)比功成身退的結果(成仙)更有世俗意義。

從這個角度上來說,玄幻劇雖然源起於道家文化,實際上卻並沒有抓到它對人間與仙界態度的根本。

2、我們為什麼熱愛玄幻劇?

如果說古人熱愛神話故事是因為世間有太多的「未知」需要去解釋,那現代人對玄幻文本的追逐則是因為在日常生活有太多的「已知」需要去逃避。

現代人的情感結構始終處於一種溶解狀態,隨著象徵性活動和科技的不斷發展,真正身邊的物質現實正在成比例的縮小,人們被包裹在語言形式、藝術形象和神話宗教的儀式中,越來越沒有直面周遭事物的能力。

如果不藉助人工媒介,觀眾就很難真正了解任何東西。另一方面,現代社會中新型的消費病態和競爭壓力又使得現代人承擔著前所未有的精神壓力。

而玄幻劇的火熱,也讓我們能從中看出,在對這些影像的沉迷背後,實則有著深厚的社會和心理成因。

第一條是女頻如《香蜜》的「後成仙」故事,被可視化的玄幻神話世界裡,觀眾主體的感官還未能找到與之相適應的感受方式,只能徑直沉陷在難以言喻的美感經驗中。

相識、誤解、分手和複合,在《香蜜》里,神仙戀愛的方式和凡人無異。甚至完全是偶像劇的拍法,當旭鳳把錦覓按在樹上強吻的時候,你敢說你沒想到《流星花園》中讓人小鹿亂撞的道明寺時刻?

絕情隕丹、琉璃凈火、玄穹之光和雙人靈修,旭鳳把錦覓蘇到讓人忍不住露出老母親般的微笑的對手戲,這些詭譎奇異的感官世界隱隱掩藏了總體現實世界關於生產關係和資本的各種陰謀和銷蝕。

但如果仔細琢磨就可以發現,在這樣一部實為言情本質的玄幻影視里,依舊包裹著許多本想被觀眾迴避的現實鏡面。

貫穿始終的階級固化本質,種族系統、魔法系統和武器系統等都完全依附於既定的紀律,沒有武俠小說里窮小子獲得武林秘籍的逆襲套路,在最擅長打造破階級結合的愛情世界裡,也只有門當戶對的火對水、鳳對花。

另一條路數是男頻如《武動乾坤》《斗破蒼穹》的打怪升級的「前成仙」故事。

《武動乾坤》

這似乎比前面的「後成仙」故事更趨於超現實,因為男主角大多是意外獲得階級社會晉級的武器或法寶,並不斷以奮求型的狀態無限增長自己的野心和戾氣。

在現實世界,野心都是相似的,弱勢和強勢也都是相對的,為求競爭和超越的怨恨也會以彌散的方式在整個社會流散開來。而這一類的影視作品,則成為了觀眾們向上而不得心態的寄託。

修真玄幻影視劇將社會級別的「怨恨感」,成功轉化成一種「爽文」模式的敘事套層。這就是我們為什麼會這麼熱愛修真玄幻影視劇的原因。

再回頭去看傳統武俠影視作品,其實講的也是不同時代、不同環境下難以踐行的渴望。

《黃飛鴻》系列電影中,主人公行俠仗義的原因可能是為了民族國家,也是在新舊時代更替之下的無所適從。

《黃飛鴻》(1991)

《笑傲江湖》這樣的江湖派系爭鬥,又何嘗不像是另一種類型的職場上的政治鬥爭呢?

《笑傲江湖》(1996)

3、「假亦真」下的爽文敘事

但是,與武俠作品中的主人公所不同的是,修真作品中的主人公卻可以直接沒有俠義精神,他們最大的任務就是修行成仙,從低級向高級發展,最後參破宇宙玄機。主人公的渡劫、虐戀被設置地越慘,這架空的宏大宇宙敘事彷彿就越發流暢。

敘事內(主角)的「虐」和敘事外的「爽」(讀者)此時必須是一個有機的狂歡總體,在這個合二為一的雙重對立中,反而強化了觀眾否定現存秩序的信念。

觀眾已經看穿現實生活中關於意識形態的諸多宏大敘事的可信度,在社會關係發生深刻變化的思辨質疑下,觀眾可以選擇去接受另一種本來就「假」但亦可「爽」的宏大敘事,儘管在這個得道升仙的超時空里,觀者個體的生活經驗與文本中的生存條件存在諸多斷裂。

而在這種「假亦真」下的爽文敘事結構里,觀眾們也得以在現實世界之外,在批判和否定現實的同時,在主人公們的修仙成功之路里,得到了最大的夢幻式的滿足。

4、當心被「假」招安

當然,沒有被證偽的宏大敘事只是一種刻意暫時被接受的語言遊戲,玄幻仙俠小說在改編成影視作品後,也暴露了其除卻文學素養之外所無法彌補的虛實矛盾。

諸多男頻類別的修仙玄幻小說如《誅仙》被改編成影視劇《青雲志》之後,反而不一而同地延展了其中的情感線索而變得更女頻、更不清心無欲,甚至出現了《香蜜》里編劇給男二、女二加感情戲,《香蜜》險些變《潤玉傳》的情況。種種這般,都是修仙玄幻小說本身在文學層面,就有帶有的缺陷。

出現這樣的改動的原因之一,是小說或遊戲影視化之後,必須將RPG打怪升級完成任務的單線敘事,擴充為更立體而多層次的整體視覺作品,也就意味著必須在副線上下功夫。

另一個更重要的原因,其實又回到了關於觀眾和劇中人「合二為一的雙重對立中」的關係中。

在受眾面更為廣泛的影視作品載體中,從「怨恨」到「虐」再到「狂歡」,除原著小說外的其他觀眾對同一內容的認知模式並不盡相同。

為了獲得更多個體經驗的共鳴和延展,影視作品的製作者不得不將這種對立(讀者和主角)的孤獨狂歡置換成「招安的自慰」,以捕獲更廣大的觀眾群。

面對原著小說所打造的所謂本來就「假」但亦可「爽」的宏大敘事和定製宇宙,創作者反而一定會添加入更多「現實的真」,用現實生活里各種可追溯的連續性,來補充觀者個體的生活經驗與文本中生存條件存在的諸多斷裂。

所以,《香蜜》里的天后比小說更壞也有更多世俗的動機,天帝的多情也在像《天龍八部》里的段正淳看齊,潤玉在不斷地加戲中彷彿洗白白。

而我們,也能在這樣的情節里,找到諸多和自己的現實生活對應之處,從而真情實意地成為劇集的粉絲,被它招安,以這種觀影的自慰,來彌補現實生活中的缺憾。

影視文本不斷用自己新添的「離心的真」 證明了玄幻小說本來最關鍵的「假」,本來準備看一場沒有被證偽的語言遊戲的觀眾已然失去了狂歡的意義,因為無處不在的現實已然入侵了他們想像中的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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