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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大火,是它們被迫經歷的第二次死亡

巴西的一場大火牽動了無數科學工作者和博物愛好者的心——這場上周日夜裡燃起的大火,燒光了巴西國家歷史博物館主館的幾乎全部館藏,兩千萬藏品付之一炬,包括大量模式標本。

這裡曾經是南美洲最大的昆蟲標本收藏館,現在只剩下一片廢墟。許多悲痛的研究者說,這次災難讓他們想到了亞歷山大圖書館——這座建於公元前3世紀、曾是全世界最大的圖書館,先後毀於兩場大火。

火災後的巴西國家歷史博物館。圖片:東方IC

除了展示,博物館可以做什麼

博物館不僅是展出藏品的機構,更是學術收藏和研究的重地。

博物館面向公眾開放的只是冰山一角,擁有巨量藏品的後台才是真正的寶庫。歷史悠久的博物館,倉庫里是幾百年來一代代科學家前赴後繼積累起來的海量館藏和研究資料。

美國國家自然歷史博物館的無脊椎動物標本倉庫一角。圖片:深山蟲吟

人們往往覺得發現新物種的人都是野外探險家,其實不然。事實上很多新物種就誕生在博物館的老標本堆里。

不過,科學家究其一生能夠研究完的標本是有限的,博物館倉庫里就堆積著大量沒來得及研究的珍貴標本。尤其在這個物種飛速滅絕的時代,很多未知物種於這顆星球上存在過的痕迹,可能就只留存在某個博物館倉庫里;加上過去的研究受技術手段所限,常常將多個物種劃分成一種,因此造成「隱種」存在。當現在的研究者運用最先進的技術重新研究老標本時,每次往往都會有不一樣的發現。

這些鷦鷯[jiāo liáo]標本過去被鑒定成同一物種,而新的研究將它們一分為二。圖片:深山蟲吟

在所有生物標本里,最珍貴、最無可替代的就是模式標本了,這也是巴西國家歷史博物館損失最慘重的一方面。

什麼是模式標本

關於模式標本,一切得從我們幾個世紀以來建立的物種命名和研究方法體系說起。

當科學家發現一個新物種時,一個或數個最典型的標本個體會被選為模式標本,成為學名的客觀載體,即「載名模式」。事後如果發現它們其實不止是一個種(比如前面那批鷦鷯),那模式標本的物種依然不變,與它不同的則會得到新的學名,並建立新的模式標本。

研究者描述新物種時使用的那一個模式標本叫做正模,是最重要、最不可替代的;如果有多個模式標本,其中一個會被選為正模,其餘的是副模。與正模不同,副模不是載名模式,不如正模重要。

某種靴蛺蝶(Agrias phalcidon phalcidon)的正模標本,一般正模標本會有一個標著「Type」的紅標籤,副模則是黃標籤。圖片:Notafly / wikmedia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特殊的標本,比如配模(和正模一同用於新種描述的異性標本)、群模(發表新種時未使用單一標本而是一系列標本,常發生在模式標本規範建立之前)等等。

在很多時候,新發現的物種如此罕見,以至於只有一個標本——這種情況在古生物化石上尤其多見——那麼這個標本也就理所當然地成為正模,哪怕它並不完整。

不完整的沃克氏副櫛龍(Parasaurolophus walkeri)模式標本。圖片:missbossy / wikmedia

模式標本的重要性是難以替代的,它們是學名的載體,是「毫無疑問是這個物種」的標本,該物種的鑒定特徵都要以模式標本為準。

如果要發表新物種,也要先把這個類群已知種的正模標本查看一遍,保證新種確實沒有被描述過。有些作風不嚴謹的研究者沒有檢查正模就發表新種,給學術界帶來過不少混亂和錯誤。

模式標本是博物館生物類藏品里最重要的財富,享受最好的保存條件,只對特定人員開放,一般不會外借。如果有人要做某個類群的分類研究或修訂,往往就得去查看模式標本,哪怕這意味著飛躍重洋。保存了大量珍貴模式標本的知名博物館,比如倫敦自然歷史博物館和美國國家自然歷史博物館,每年都會迎來許許多多查看模式標本的科研人員。

詹姆斯?邦德(James Bond,007主角名來源)採集的標本和他的學術著作《西印度群島的鳥類》。圖片:深山蟲吟

難以挽回的損失

如果人們發現一個新標本A和已知近似種的標本B有所不同,那它會是個新物種嗎?或者,標本A才是這個物種真正的樣子,而標本B是錯誤鑒定(這在老標本上尤其常見),甚至B才是隱藏的新種?以前在檢查了模式標本後,這個問題就能迎刃而解。但現在,困難就大大增加了。

大量模式標本化為灰燼,這對於研究生物分類的學者來說無疑是一場災難。

巴西特有的褐絨毛蛛猴(Brachyteles arachnoides)。圖片:巴西國家歷史博物館

所以,我們就真的失去這些物種的一切知識和鑒定它們的能力了嗎?

還是有一些補救方法的。

研究者們需要認真嚴謹地回顧文字記錄,從尚存的同物種標本里選出一個新模。選定新模是個非常嚴格和麻煩的過程,這次火災給學術界留下的爛攤子,不知道多久才能收拾完。

對於研究透徹、標本存量大的常見物種來說,這一步還算好辦。但是對於極為罕見、存世標本極少甚至只有一個的物種來說,損失就難以挽回了——那些標本尚未開始研究就遭到破壞,與之相關的知識也將永遠消失在黑暗裡

火災現場。圖片:東方IC

這是被迫接受的第二次死亡

埃及棘龍(Spinosaurus aegyptiacus)是地球上漫步過的最大陸生食肉動物之一,是萬眾矚目的明星,先前保存於慕尼黑的正模標本在二戰中被摧毀。但埃及棘龍也是幸運的。研究者們前赴後繼地為它尋找新的存在證明,它的標本在被毀前也有足夠的關注度,這讓畫師為它留下了準確的畫像。

然而這一次,埃及棘龍的近親奧沙拉龍(Oxalaiasp.)的正模,很可能已經連同其他珍貴化石一起被大火吞噬了。悲劇的主人公還包括500萬「被忽視的大多數」昆蟲等節肢動物。

埃及棘龍正模標本的繪畫。圖片:Ernst Stromer / wikmedia

現在,巴西國家歷史博物館正尋求遊客提供資料照片,以幫助他們開展重建工作。

可以肯定,倉庫里的絕大部分標本,沒有人為它們拍過照、畫過圖,甚至還沒來得及被任何人研究。有些物種可能還沒有被發現過,而它們野外族群的棲息地已經隨著熱帶雨林一起被剷平,變成橡膠園、礦場或豪宅。它們存在過的證明已經和青煙一起消散,被迫接受第二次死亡

這場災難發生在巴西——這個生物多樣性極高、雨林消失速度又極快的國家——毀滅了百年間積累的研究資料。這是全人類知識的浩劫。

「200年的歷史,2000萬件藏品,化為灰燼。」圖片:Lu Brito / wikmedia

在這次大火後,人們或許會更加關注博物館藏品的數字化。可是對於生物標本來說,數字化依舊無法替代實物。照片無法反映標本的所有細節,而很多博物館標本,尤其是浩如煙海的無脊椎動物標本,是普通設備難以拍攝記錄的,就算是昂貴的顯微攝影設備,拍攝的照片也無法代替實物。

更何況是這個被當地政府拋棄,連消防裝置都沒錢修繕的博物館。

數字化只是錦上添花,並不能拯救博物館。真正能拯救這一切的,是政府和社會對看似沒有直接利益產出的學術機構的扶持,是人類對知識的渴望和尊重。

本文是物種日曆特約稿件,來自物種日曆作者@深山蟲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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