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英蜂擁逃離，誰來拯救暴力橫行的巴西？

今年6月，一名憲兵在里約熱內盧的海灘上巡邏。圖片來源：Mauro Pimentel/Agence France-Presse/Getty Images

記者 Samantha Pearson / Luciana Magalhaes 

持續泛濫的槍支暴力令巴西富人感到恐懼，國家的政治和經濟前景也讓他們心生悲觀。他們正逃離這片土地。

眾多明星、銀行家和其他領域的富人都在考慮一個迫不得已的選項——移民，一線電視劇明星蒂亞戈·拉塞爾達(Thiago Lacerda)便是其中之一。

拉塞爾達說，「我被國內發生的事嚇壞了，特別是在里約這邊。」

拉塞爾達一直在為要不要舉家遷往歐洲而苦惱，他很擔心三個年幼孩子的安全。圖片來源：Rafael Martins

數月來，40歲的拉塞爾達一直在為要不要舉家遷往歐洲而苦惱，他很擔心三個年幼孩子的安全。「再過幾年，他們就會開始外出、開始約會，我不希望他們因為害怕遭槍擊而憂心忡忡。」

不同於為了逃避幫派暴力或尋求工作而逃往美國的中美洲人，這些出逃的巴西人往往是國家精英階層——「準確而言，這些人都是更有能力去改變巴西的人，」聖保羅Insper商學院公共政策中心主任梅內塞斯?費柳(Naercio Menezes Filho)說。

根據巴西民調機構Datafolha今年6月發布的調查，巴西最富有的人群中（家庭月收入超過2,500美元）有52%想要移民，而受過大學教育的巴西人中有56%想離開這個國家。總體而言，43%的巴西人表示如果有能力都希望移民。

費柳說：「巴西人對自己國家懷抱的希望破滅了，許多人目前得出的結論是現狀在幾年內不太可能改變。」

巴西政府一直力圖追蹤有多少公民居住在海外，但近期的一系列調查顯示局面令人沮喪。10月總統大選將近，根據政府數據，此次登記從海外投票的人數比2014年多出41%。

與此同時，去年向聯邦稅務局提交移民通知的巴西人數量達到了21,700人，幾乎是2011年政府開始記錄這項數據時的三倍。許多人移居至葡萄牙里維埃拉這樣獨一無二的飛地以及美國奧蘭多和邁阿密等城市。

暴力是第一大擔憂，特別是在里約，州政府瀕臨破產，無法為警隊提供基本裝備。即便是在豪華的封閉式社區，即便保鏢環繞，坐在防彈的跑車中，富人也表示他們的安全感已蕩然無存。

販毒團伙和警察交火時的流彈已造成許多無辜人員傷亡，其中包括一個嬰兒。今年3月，在里約一所著名私立學校，這個嬰兒躺在媽媽的懷中被槍彈擊中。在當地人經常前往觀看日落的Urca富人區，最近有六具屍體被衝到礁石上。

37歲的馬塞洛?卡約?科雷亞?德?梅洛(Marcelo Caio Corrêa de Melo)曾在里約擔任電商經理，他已於不久前帶著妻子和兩個孩子遷往葡萄牙，並表示安全是移民的主要原因。

「今年年初，我在辦公室里突然聽到外面響起巨大的爆炸聲，所有人被嚇得跳了起來，」他說。「那是一個罪犯在逃離警察追捕時扔過來的手榴彈。」 他說，幾個月後，他的父親還被一群持槍歹徒搶劫了。

巴西黯淡的經濟和政治前景也給年輕人帶來了沉重的壓力。該國今年經濟增長目標是1.5%，但失業率超過12%。Datafolha數據表明，16-24歲的巴西年輕人中，62%的人表示有能力的話便考慮移民。

瑞銀巴西的首席經濟學家托尼?沃爾蓬(Tony Volpon)說，年輕人需要支付高額稅負，但並沒有從政府開支中獲得多少福利，大部分政府支出都用於養老金髮放。對於受教育程度較高的人而言，「離開或許是更好的選擇，」他坦言。

據巴西外交部稱，美國仍是巴西人移居海外的第一大去處——佔了旅居他國的約300萬巴西人的三分之一。

「那裡就是更好。基礎設施好，物價也沒那麼貴，」20歲的維尼休斯?巴爾博薩?達?席爾瓦(Vinícius Barbosa da Silva)說，他現在是巴西南部的一名學生，計劃幾年後移居美國。

而曾經殖民巴西的葡萄牙正快速成為巴西人所謂的替代方案。葡萄牙移民與邊境事務機構表示，目前有8.5萬巴西人生活在葡萄牙，是當地最大的外籍群體，包括許多被稅收政策吸引的退休人士。

有日本血統的巴西人往往回到自己祖先曾經居住的土地。英國是另一個熱門之選，同樣大受歡迎的還有瑞士——巴西首富豪爾赫?保羅?雷曼(Jorge Paulo Lemann)的移居地。一群持槍歹徒曾試圖在上學路上綁架他的孩子，此後他於1999年離開聖保羅，遷居瑞士。

隨著巴西人爭先恐後地離去，2016年巴西勞動人口中的移民數量也出現了10年以來的首次下跌。八年前來到巴西的美國商人約瑟夫?威廉姆斯(Joseph Williams)說，當地人不明白他為什麼還留在這個地方。

「我對所有來巴西的人說，如果有人拿著槍向你走來，就把身上所有東西都給他們，」他說。威廉姆斯在聖保羅經營一家房地產顧問與投資公司，就在本周，這裡就有兩人在紅綠燈處搶劫了一輛車的司機，而當時他的車就停在旁邊。「我把手機和包都扔在地上，然後滑倒在座位上，」他說。

但對許多巴西人而言，離開是不得已而為之的最後選擇。「我想要給我的孩子們一個美好的童年，給他們更多自由和平等，」演員拉塞爾達說，並表示他希望可以不用移民就有辦法實現這些願望。「與自己的祖國隔絕開來是難以想像的。」

不過，對電商經理梅洛而言，在葡萄牙的生活還是更有吸引力。他希望能夠讓生活更輕鬆，比如說在街上接個電話——由於擔心手機被偷，他在里約從來不敢這樣做。

今年4月，安保部隊在里約科帕卡巴納海灘執勤。圖片來源：Erbs Jr./AGIF/Associated Pr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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