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石：我看淡了生死，但還是難以割捨感情

文|李彎灣

有個節目，叫《十三邀》，是許知遠做的一檔談話節目。昨天的內容，是他採訪王石——萬科的締造者。

節目中，王石說的一番話，讓我感覺很震撼，也很感慨，所以想寫篇文章，來嚼一嚼。各位要是不忙於搬磚和造人，可以一起來聊一聊。

這期節目，讓我印象最為深刻的是，王石談到自己對生死的看法，比如，他聊到了他登頂珠穆朗瑪峰時的「瀕死體驗」，他是這麼說的：

「快登頂的時候，我走不動了。那個嚮導說，你沒氧了（撤退吧），那是海拔8000米以上，生命禁區啊！總指揮在7000米的位置，聽到我沒氧了嘛，他緊張了，（他心想）著名企業家要是在那兒了，（於是）說，你趕快撤吧。

人到那個時候，（想得）就很簡單了——反正是沒氧了，也到這個高度了，下撤也危險，那還不如先上去再說吧。

我登了頂，風雪交加，（心想）趕快撤啊。撤退的時候，我就開始感到了後腦勺發熱，感覺像是陽光照的——這不對啊，飄著雪花，刮著風，哪兒來的陽光呢？但就是感覺暖和的。從後腦勺到了前額，到了臉頰，到了胸、暖洋洋的，那是一種舒服感，當時我只有一個願望，就是——閉上眼睛，坐下來，我非常明顯的感覺到，只要我坐下來，閉上眼睛，那就覺得進入了一個極樂世界。很美好。

儘管，我要進入的那個極樂世界非常美好，但我還寧肯忍受著煎熬。那個時間差不多持續了20分鐘。然後，我又覺得風雪交加了，（那時候）我反而又會覺得，這個痛苦比之前那種看到極樂世界的感覺好堅持。

我覺得，死亡，它不可怕，甚至不但是不可怕，反而很美好。」

（為了便於閱讀，我做了一點點修改）

這就是王石的一次瀕死體驗，他說「死亡並不可怕」，我是信的。

我在想，或許——當一個人無限接近死亡的時候，他可能真的未必害怕死亡。

因為我有過類似的經歷，我在大四的時候，考研。

當時我連續三天三夜只睡了不到5個小時——你可以理解為三天三夜不睡覺。

考最後一科的時候，我寫了三十分鐘，已經到了那種——手在答題，但是寫的什麼自己都不知道了。。最後實在撐不住了，我就放棄考試，走了。

剛走出去，我就想趕緊找個地方睡覺，但我又不能打車，因為我沒有錢，所以只能坐公交。可公交又一直不來。那時候是冬天，天氣是很冷的。。所以每多走一步，我都特別痛苦。

我當時的想法就是——希望下一秒就是床，我甚至覺得，哎呀算了，無所謂了，乾脆就在地上躺著睡了得了。

我不知道那種極度渴望睡覺的感覺，跟接近死亡的感覺有沒有相似的地方，所以我只能猜測，它們可能也很相似——畢竟，對於生死，我們都是外行。

但不論怎樣，我還是我相信王石說的——當你真的無限接近死亡的時候，其實死亡是不可怕的。

那麼，既然死亡本身不可怕，那我們所謂的怕死，究竟是在怕什麼呢？

這時候，鏡頭對準了海灘上嬉戲玩鬧的青年男女，許知遠問了王石一個問題：看到這種場景，你會渴望活得更長嗎？

王石說——實際上，生命最不能割捨的東西，不是青春或者別的美好，更多的還是感情。生命這種東西啊，還是不要太長。

這句話一下就戳中了我，感覺這話講得太精闢了。我想花點時間，好好解讀一下。

先說我對「生命這種東西，還是不要太長」這句話的理解吧。

自古以來，追求長壽，一直是人類最重要的願望之一，我們總是感嘆青春易逝，時光易老——大家都想活個三五百年的。

我們希望自己能活到100歲甚至更久，但是，那些活到八九十歲的人，他們是怎麼過的、怎麼想的呢？

我印象很深的一件事是——十年前，我爺爺去世了，我奶奶還在，那時候她80多歲了。其實她不是空巢老人，我們兒子、孫子都經常陪著她，但是她還總說「唉，活著沒意思了」——她很孤獨，我們的陪伴，在某種意義上來講，是無意義的陪伴，因為她一生最重要的陪伴，可以無話不聊的那人已經離開她了。那種空缺，不是任何一個別人能夠填補的——哪怕是她的親兒子、親孫子。

再比如，我外公今年82歲，前年的時候，她姐姐去世了；去年八月份的時候，他弟弟去世了；12月份的時候，他的好朋友——村裡經常跟他相互串門、聊天、喝酒的那個老人也去世了。然後，他人一下就衰老了很多，也變得不愛說話了——最親密的同齡人相繼離開，對於他而言，很多情感、回憶都被帶走了，那種孤獨感，沒有人能夠填補。

所以，從這角度講，長壽還重要嗎？假如你活得很久，活到了90歲，你身邊幾乎所有的同齡人都離開了，所有熟悉的一切都面目全非了，你還渴望活著嗎？你見到的新鮮事物，跟誰分享呢？你那麼多美好的回憶，跟誰訴說呢？

那個時候，生死大概真的已經看淡了吧，那麼，都看淡生死了，為什麼還想要活著呢？

那就接著講講，我對「生命最難割捨的東西，是感情」這句話的理解吧。

我們總說我們害怕死亡。仔細想想，我們真的害怕死亡嗎？

不。我們並不害怕死亡本身，比如一隻蟲子死了，我們無所謂；一個遠方的陌生人死了，我們也無動於衷。所以，單純論「死亡」這件事來講，它只是一個自然現象，其實沒什麼大不了。

但當我們的親人、跟我們有感情的人去世了，我們就會很難過。同樣是爺爺奶奶外公外婆，當他們去世的時候，跟我們走得更近、關係更為密切的那一個，才會讓我們最難過。這說明什麼？說明我們對失去某一個人的難過，本質上去對失去了一段關係、失去了一段感情而難過。

我們害怕死亡，本質上也是因為有太多東西割捨不下。所以，那些上有老、下有小，有人疼有人愛、想疼別人想愛別人的人，是最怕死的，因為——他們的牽掛最多。

好啦，我已經寫了1700多字了，以上這些，都不是我真正想說的。

我真正想說的其實很簡單，就是——我們是感情動物，感情是我們生而為人，最最最重要的東西。

一個生死都看淡的人，他依然還是無法割捨感情，只有那些六親不認、無牽無掛的人，才覺得是死是活不重要——所以，對於一個普通的紅塵中的人而言，我們其實是很難真的做到「為自己而活」的，因為如果真的只是為了自己而活，你會發現，其實瞎活也能覺得挺好，但因為我們有了親人、有了愛人，我們想要為了他們，活得更好。

我們害怕分手、害怕離婚，分手和離婚都會給我們帶來巨大的撕裂的疼痛，再正常不過了。所以，希望你可以仁慈一些，不要鄙視那些為情所困、為愛所傷的人，失戀或者離婚，真的不是一件旁人口中的「小事」。

只要是真的愛過，分開，一定是一件特別難受、特別疼痛的事。當然，不管是開心還是難過，只要是因為愛，都是正常的、也是值得的，因為這代表著我們正在活著。

所以，想愛就愛，疼了就哭，不要瞎說什麼「看破紅塵」、「再也不愛了」這種話，愛情依然無比的美好，它值得我們梭哈一把。

如果你不想愛了，害怕愛了，那真的是一件很可悲的事——因為，你可能不管是身體還是心理，都已經老了，或者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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