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粉」為何更加支持特朗普——親歷特朗普「競選式集會」

美國中期選舉兩黨預選漸近尾聲，特朗普8月30日在印第安納州第三大城市埃文斯維爾舉行競選式集會。特朗普上任後連續舉行競選式集會，中期選舉預選開始後頻率顯著增加。

競選集會在埃文斯維爾市中心「福特中心」舉行，該中心能容納約1.1萬人。雖然集會晚上7點正式開始，但下午5點會場已大部分坐滿，會場外還有等待入場的隊伍。他們或成群結隊，或闔家老小出動，有人坐輪椅或拄拐杖，還有人牽著大狗。隊伍和會場里幾乎清一色白人，難覓有色人種面孔。男性明顯居多，但女性也不少，年齡層和性別方面沒有像種族那麼突出的數量失衡。

8月30日，在埃文斯維爾市「福特中心」的集會上，支持者為特朗普歡呼。（法新社）

集會現場氣氛熱烈

在福特中心入口處街道兩側，有攤販擺滿特朗普頭像或「讓美國再次偉大」口號的各色紀念品，主要是帽子、圓領衫、徽章之類。有一名白人女性專賣特朗普的推特言論集，35美元一本，藍色硬面書皮上寫著《僅是推文·第一卷》。

其中一位攤主是黑人小伙，名叫克里斯蒂安·弗萊徹。他告訴本報記者，他父親也在馬路對面擺攤。從2015年起，特朗普在哪裡舉辦競選集會，他們父子就飛到哪裡擺攤，「這是生意」。小夥子說，他現在也是特朗普的支持者，因為特朗普上台後開展了一個項目，只要寫信申請、文書合格就可以拿到獎學金。今年他拿到1.8萬美元獎學金。小夥子快滿23歲，在賓夕法尼亞州立大學讀書，之前曾跟隨奧巴馬競選集會擺攤。據他個人觀察，特朗普競選集會人氣比奧巴馬的更高，並且雖然大選已過去近兩年，但共和黨選民對特朗普的熱情有增無減。究其緣由，小夥子有些猶豫地說：「我猜想，（和奧巴馬相比）特朗普或許是更具個人魅力的政治家。」

集會現場（美聯社）

集會前一天，媒體報道說，場外可能有數千特朗普反對者抗議。但記者只看到數十名抗議者隔著警察設立的路障，在福特中心入口對面舉著橫幅和抗議漫畫。在參加集會者的長龍旁邊，有抗議者舉著標語牌走動。一名30多歲、樣貌溫和的白人女子拿著自製標語牌站在路旁，標語牌一側並排貼著兩張A4紙，一張是彩色列印的特朗普競選和執政團隊重要成員頭像，其中多人因已定罪或主動認罪，頭像上打著紅叉；另一張寫著一段話：「據特朗普說，如果他被彈劾，每個人都會變窮；如果共和黨輸掉中期選舉，就會出現暴力。這是謊言！別相信一個正在沉船的絕望船長瘋狂的操縱策略。」標語牌另一側簡單寫著：「謊言有關緊要。」

她告訴本網記者，她是城中居民，之所以反對特朗普，是因為特朗普讓這個國家分裂。「不管下屆總統是誰，希望能夠團結我們。現在有很多仇恨，這不能使一個國家成功」。

在集會現場，環著二樓觀眾席，拉著巨大的藍色橫幅「印第安納州埃文斯維爾歡迎唐納德·特朗普總統」，還有數條「讓美國再次偉大」橫幅。場內主席台正後方，是一面巨大的美國國旗，國旗杆下有兩個標語牌，一個寫著：「許下了承諾」，另一個寫著：「遵守了承諾」。暖場的動感音樂震耳欲聾，讓人心跳加速，彷彿置身迪斯科舞廳。場地里的觀眾不停搖擺，揮舞手中各色標語牌，內容和大選時相似：讓美國再次偉大、再次安全、再次驕傲、再次強大……築牆、買美國貨雇美國人、清除（華盛頓腐敗）沼澤……和民主黨集會打出的多元、包容等詞語是截然不同的話語體系。

說7點鐘開始，但特朗普實際晚了一刻鐘才進場。在集會前，他參加了一場募款活動，會見了當地的捐款人士。根據當地最大的報紙《埃文斯維爾信使新聞報》報道，一切明碼標價。同桌（圓桌）吃飯每人2.5萬美元，合影每人1萬美元，招待會入場券每人1000美元。

特朗普走進會場。（美聯社）

特朗普上台時，全場歡呼雀躍，支持者們高喊他的名字。演講大約持續了一個小時，其中為印州共和党參議員候選人邁克·布朗助選內容不超過十分鐘，重點放在其民主黨對手唐納利支持希拉里的「黑歷史」上。演講中，特朗普曆數自己「兌現」的競選承諾，誇耀任內美國經濟表現和剛與墨西哥達成的貿易協定，抨擊民主黨阻撓「築牆」不重視邊境安全，並著重攻擊「假新聞媒體」。他在點名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微軟-全國廣播公司等電視媒體時，直接用手指向媒體區，令媒體記者有被「集體示眾」之感。場內聽眾隨著他的手勢紛紛轉頭瞪視，不少人叫喊「假新聞」並發出噓聲，一些聽眾，特別是十幾二十歲的青少年，流露出憤怒的表情。

在特朗普演講後半段，氣氛明顯不如開始時熱烈，陸續有聽眾退場。埃文斯維爾警方次日說，在高峰期，約有五六百人在會場外抗議特朗普。

最滿意「遵守競選承諾」

記者隨機詢問了一些參加集會的聽眾，核心問題是：為什麼支持特朗普，是否比大選時更加支持特朗普？

受訪聽眾年齡不一，有男有女，職業各異。對後一個問題，他們的答案幾乎全部是肯定的——和大選時相比，他們現在更加堅定地支持特朗普。在談到支持原因時，這些特朗普的「鐵粉」給出如下答案：

——他兌現了競選承諾。

——他說的全是我相信的。

——他說心裡話。

——我信任他。

——我從小就聽大人抱怨移民問題，但只有特朗普真正打擊非法移民。

——他採取行動反對墮胎。

——他扭轉了經濟形勢，降低了失業率，還減了稅，我們生活確實有了改善。

從肯塔基州開車趕來的視頻製作人琳達·施米特說，特朗普非常關心美國民眾。她說：「我們不在乎媒體怎麼說他，我們在乎的是醫保、工作、經濟……」

集會現場特朗普的支持者。（美聯社）

來自印第安納州普林斯頓、60歲開外的巴迪·羅傑斯說：「為什麼支持特朗普總統？因為他在做需要美國搞定的事情。他在改變華盛頓，這些改變我們已經等了很久。」他說，他最滿意的是特朗普遵守競選承諾，例如提名保守派聯邦法官和最高法院大法官、減稅等等，「這些帶來很大不同」。羅傑斯還說，他懷疑究竟有多少人真的反對特朗普，「你看看來了多少人？我們熱愛他，我比以前更加支持他」。

嘴裡噴著酒氣的建築工人賈里德·埃文斯說：「我為什麼支持特朗普？我想這個問題應該是：我為什麼不支持特朗普？美國的民族主義是偉大的，因為如果美國好，世界就會好。『美國優先』對世界有利，我們必須『美國優先』。」

在埃文斯維爾大學讀書的女大學生泰勒·瓊斯說，她過去是自由派，現在是獨立選民，還沒有決定兩年後投誰的票，來參加集會是想聽聽特朗普講什麼。她關心平等和全球化，對中美貿易摩擦感到憂慮。

不在乎「政治不正確」

綜合起來看，特朗普的「鐵粉」對特朗普感到滿意有三個重要理由，一是認為他上任後努力兌現競選承諾，說話算數，不像很多當選總統競選前後言行不一。二是認為他切實給美國帶來了改變，如使司法系統保守化、限制墮胎、減稅、減少政府管制；三是認為他關心美國民眾，把經濟好轉和生活改善歸功於特朗普，並高度讚賞他打擊非法移民。

他們也有三個不在乎：一是不在乎美國主流媒體對特朗普個人品行的攻訐，認為這是他當總統之前的事情；二是不在乎特朗普究竟有沒有「通俄」和清除華盛頓的政治腐敗，而是更讚賞特朗普通過攻擊主流媒體展現的反建制姿態；三是不在乎或不擔心美國的分裂，也不在乎特朗普言論是否符合事實真相，更不在乎特朗普是否「政治正確」。

特朗普在集會現場進行演講。（路透社）

特朗普「鐵粉」對其言論有自己的一套邏輯和理解方式。在問及「假新聞」時，受訪者並不回答是否認為美國主流媒體的報道造假，而是試圖替特朗普解釋他為什麼這麼說。此外，不乏受訪者否認特朗普是種族主義者，認為這是美國主流媒體在抹黑。許多人對特朗普的「政治不正確」感到高興，將此作為特朗普「說心裡話」「誠實」「反建制」的表現。

記者的觀感是：美國主流媒體抨擊特朗普的焦點和大選期間相似，而效果也相差無幾——接不通共和黨選民的「地氣」。箇中原因或者也相似：支持特朗普的共和黨選民普遍反感「政治正確」，尤其是不少建制派政客滿口「政治正確」背後的虛偽空洞；而美國主流媒體對特朗普窮追猛打的就是他的「政治不正確」，當然雞同鴨講。

但是，光靠鐵杆支持者，或光靠共和黨選民，特朗普能夠在兩年後贏得連任嗎？共和黨能夠依賴特朗普挖掘票倉，從而創造「紅浪」贏得中期選舉嗎？多數民調和兩黨分析人士對此並不樂觀。

集會結束後，一對正要離開的退休夫婦告訴本網記者，儘管他們比大選時更加支持特朗普，但在中期選舉投票時不一定會支持特朗普「背書」的共和黨候選人，關鍵還要看候選人針對本州選民提出的具體政策主張。（文/徐劍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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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第安納州位於美國中北部偏東，處於「銹帶」和農業帶上。和美國「銹帶」及中西部其他州相比，該州總體上「更白」（白人居民更多，佔比88.5%）、福音派天主教徒更多（美國四分之三福音派天主教徒支持特朗普），從上世紀70年代一直支持共和黨，僅在2008年支持了民主黨的奧巴馬。在選舉地圖上，印第安納州對特朗普有特殊意義。2016年大選期間，特朗普正是在這裡決定性地擊潰共和黨內「決不要特朗普」運動，鎖定共和黨總統候選人提名；他的副總統搭檔彭斯時任印第安納州長，是共和黨內社會保守派代表人物；在大選日，特朗普贏了該州全部11個選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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