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二與倪二：水滸傳與紅樓夢在男女的看法上是三觀倒轉的

文史 0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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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花夕拾

玄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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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張許文

（牛二）

有評論家評論《紅樓夢》，說此書借徑在《金瓶梅》，脫胎於《西遊記》，攝神在《水滸》，此言不虛，今天主要給大家講講《紅樓夢》作者如何把《水滸》中一個人人痛恨，無底線至極，整天醉醺醺的瘸著腿到處耍無賴，以致死後眾人喜大普奔的「牛二」翻轉成一個俠肝義膽又輕財的瘸腿「醉金剛」的精彩橋段。

（一）惡人牛二與倪二

《水滸》中的牛二，典型無品行的純純粹粹的無賴，和現在的高鐵霸座男和崑山龍哥品行極為相似（以我們親眼所見為準），有趣的事，崑山龍哥與牛二的結果竟然驚人的相似，不同的是因為牛二所處時代還沒有發明錄像，殺死牛二青面獸楊志最終仍不免吃了官司。

（紅樓夢，倪二）

我們再看看《紅樓夢》第二十四回「醉金剛輕財尚義俠，痴女兒遺帕惹相思」中「倪二」的出場描寫：——（賈芸）一邊想，一邊低頭只管走，不想一頭就碰在一個醉漢身上，把賈芸唬了一跳。聽醉漢罵道：「臊你娘的！瞎了眼睛，碰起我來了。」賈芸忙要躲身，早被那醉漢一把抓住，對面一看，不是別人，卻是緊鄰倪二。原來這倪二是個潑皮，專放重利債，在賭博場吃閑錢，專管打降吃酒。如今正從欠錢人家索了利錢，吃醉回來，不想被賈芸碰了一頭，正沒好氣，掄拳就要打。

從上面的描寫看，這個「倪二」完完全全就是《水滸》中的「牛二」翻版，簡直是無惡不作，從頭到腳一身的壞水，簡直是個徹徹底底的無賴！

（牛二與楊志）

（二）倪二：儒家「親親」思想的典範

可是，我說的是可是，往下面看，劇情就徹徹底底的翻轉了，看《紅樓夢》原文：倪二聽見是熟人的語音，將醉眼睜開看時，見是賈芸，忙把手鬆了，趔趄著笑道：「原來是賈二爺，我該死，我該死。這會子往哪裡去？」

看仔細，剛才還是那個人人痛恨，恨不得馬上被塞進陰溝沖走的那個倪二馬上換了一副嘴角，為什麼？僅僅是因為聽到了「熟人的語音」？上面原文裡面的「忙」字和「笑」字很重要，仔細看，關鍵是後面倪二說的那兩個「我該死」，為什麼一個純粹的無賴翻臉就成了一個「謙謙君子」？此時的倪二如此快的轉變了嘴臉是因為賈芸有錢有勢？

顯然不是，此時的賈芸日子已經是揭不開鍋了，連親舅舅「卜世仁」都看不起，絕不幫襯，這些作為緊鄰的倪二不可能不知道賈芸的底細啊？那究竟是為什麼倪二的嘴臉換的如此之快？告訴大家：僅僅是因為賈芸是倪二的熟人！

這裡我們就大概明白了《紅樓夢》作者的三觀了，那個做事小心謹慎，遵紀守法的對同事謹小慎微的香料鋪子的夥計，賈芸的舅舅，僅僅是因為不幫助救濟不上進的親外甥就被《紅樓夢》的作者貶成了「不是人（卜世仁）」，賈芸這個趨炎附勢，趕著比自己小四五歲的賈寶玉認乾爸爸，那簡直就是「狗不如」了。

（倪二）

孟子講：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謂之大丈夫也。孔子的《論語》主要講「親親」和孝道，在《紅樓夢》作者眼裡，那個「卜世仁」做不到基本的儒家基本「親親」，因此配不上是一個「人」，因為在儒家的思想體系中，人人都應該「親親」！賈芸你的一言一行與孟子眼中的大丈夫標準簡直是背道而馳，完完全全就是個小人，是個趨炎附勢的走狗！

反而是那個處在社會最底層的地痞流氓無賴卻很好的貫徹了儒家的「親親」思想，僅僅是因為和賈芸熟（親的另一種形式）就換了嘴臉，僅僅是因為熟就又借給錢又不要利錢，既然倪二僅僅因為你賈芸是個熟人就如此的「換一副嘴臉」，你完全可以想像一下，這個倪二對自己比賈芸熟一百倍的的親人和至交好友會是什麼樣的一種「肝膽相照」「親親我我」的狀態啊。

因此，在《紅樓夢》作者眼中這個在不想乾的外人眼中的無賴倪二簡直就是個非常好的踐行儒家「親親」思想非常好的典範了，比較那個「卜世仁」，簡直就是個「大大的人」！

（牛二）

（三）倪二：仗義輕財

再加上倪二後面的對賈芸這樣同樣處在社會最底層無私的仗義輕財，毫無回報的幫助行為，因此看出，倪二絕對不是一個我們常說「勢利小人」，如果你倪二一點也不勢力，不見人下菜碟，那你倪二簡直就是孟子心中那個「富貴不能淫，貧窮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大丈夫啊！

因此《紅樓夢》的作者才給了這個頭上冠以「流氓無賴」的倪二「俠肝義膽」的「醉金剛」的大大的高帽子，同時反襯出賈芸的這個趨炎附勢的勢利小人。

古人云：曲如鉤，反封侯；直如玄，死道邊。從這裡我們可以感受到《紅樓夢》的作者心中對賈芸這類人物由衷的痛恨。

《紅樓夢》作者在男人和女人的看法上和《水滸》作者簡直是三觀倒轉的，因此兩個人在其它事物的看法上估計也是完全相反的，《水滸》作者對牛二是徹底否認的，宣揚所謂的積極人生，積極入世（仕）觀，男人應該在天地間做一番作為，如果前面有任何攔路虎，去它奶奶的，都給我打碎打爛，毫無一絲的人性關懷和憐憫之心，《水滸》中幾乎所有的女人都是禍水，只有男人才配屹立於天地間。

《紅樓夢》與《水滸》的這些理念都是幾乎完全相反的，尤其是對女人的態度上面，《紅樓夢》中的女人有血有肉，清爽乾淨，相比男人的濁氣昨天，別有一番洞天。《紅樓夢》對那些處在社會頂層的有權有勢的男人除了諷刺挖苦就是挖苦諷刺，反而對那些處在社會最底層的人給予更多的人性關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