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德：德克教我投籃要用眼睛呼吸

我想給大家講個德克的故事。

因為入選名人堂讓我想起來了，關於籃球的記憶一齊湧現上來。最近幾個月總有人問我，「被選進名人堂感覺如何？」一言難盡，各種複雜的情緒。我們只有 5 分鐘演講時間，將這樣一段生涯濃縮在 5 分鐘似乎過於勉強，但我找到能概括它的兩個詞。

凱文·貝肯。

是的，我沒開玩笑，我就是籃球界的凱文·貝肯，活在凱文·貝肯的六度空間里。

我想說的是，回首生涯就像看幾部完全不同的電影，難以置信自己同時出演過這麼多劇情。我進入 NBA 的契機很幸運，正好在喬丹時代的末尾；我趕上了科比和沙克的巔峰，見證勒布朗打出統治力；在做球員和教練的最後幾年，我又親歷勇士王朝崛起和小球浪潮卷席。我在這些球隊扮演的每一個角色都有各自的路徑，這些都塑造了我。

從小時候起，我時常告誡自己要不斷學習比賽，在太陽的新秀年，我和凱文·約翰遜搭檔後場。幾年後，新秀史蒂夫·納什成了我的替補。再過幾年，我到籃網打球，這兩個傢伙成了我防守的對象。小時候我最崇拜加里·佩頓，他是奧克蘭出身的傳奇，我經常到他現身的公園打球，一眨眼我就在聯盟里和他針鋒相對，而他對我噴垃圾話，試圖在心理上摧毀我。這些人都從不同的角度成就了我。

知道嗎？就像凱文·貝肯理論，我感覺自己和一個龐大的家族命運相連。

好了，該說德克的事了，回過神來了嗎？

我在 2008 年回到達拉斯，為這支選中我的球隊效力。毫無疑問，那時候小牛是德克的隊伍，而我正進入生涯第 15 個賽季，這些年我最大的收穫是必須不斷向其他人尋求建議，保持學習的心態提高自己。那個賽季到達拉斯後，我很清楚自己得改進外線投籃，而德克是一個三分殺器。

有一天訓練開始前，我找到他。

「德克，哥們，教教我，投籃的秘訣是什麼？」

德克是個低調的傢伙，對吧？大家對他的印象一向如此。但別被騙了，你沒看見這個德國天才超級搞笑的另一面。那個詞怎麼說來著？對了，神童（Wunderkind），形容他再好不過。所以德克一定能給我上一堂細緻而冗長的投籃課程，我準備好聽取這個圓寸七尺大個的敦敦教誨了。

我發誓，德克的建議是我這輩子聽過最明智的。雖然那時候對我毫無建設作用，但對他自己應該是信條般的存在。

你得先理解一件事，很多 NBA 球員都樂於向他人傳授建議，但大部分人都不太擅長解釋其中的原理。德克不一樣，他似乎隨時等著我開口。他不假思索地回答，有條有理。

「像這樣張開你的手指，收攏手臂，兩腳這樣站住，最後這樣把球投出去。」

這很好懂，我跟著學了一遍。他的表情很正經，「投籃的關鍵是，你得呼吸自如。」

「好的，德克，我記住了。」

「不，用眼睛，用你的眼睛呼吸。」

呼吸，用眼睛？

我一時啞口無言，我們繼續投著，而德克對我搖著頭。也許他在捉弄我？後來我自然知道並非如此。

那是我永遠難忘的一天。

通過這一天你能知道德克的很多事，他總是在訓練館裡，他練習籃球的態度像是探索科學，他總是那樣謙遜，一個理想的隊友。在球場上，他又是一個殺手。在他身上還有很多類似的故事引人發笑，退役後你會發現，最懷念還是曾經在一起做隊友的時光。

幾個賽季之後，我和德克贏下了總冠軍。

2011 年小牛勢如破竹。我們本來是一群烏合之眾，有時候我將球隊稱為 NBA 版本的《少棒闖天下》。賈森·特里，又名本傑明·巴頓；我們有泰森·錢德勒、佩賈，JJ·巴里亞給我打替補，我們還有肖恩·馬里昂，布萊恩·卡迪納爾，我們叫他「監護人」，他可是個老油條了；隊里從不缺老將，我愛這個團隊，我們互相幫扶，享受比賽。

沒有人看好我們那一年贏下冠軍，熱火有勒布朗、韋德和克里斯·波什，這是「三巨頭」組建的第一年。我們開始了《少棒闖天下》的劇情，他們擁有世界上最棒的天賦，但還需要一年磨合才能走上正軌。

我自己在 2011 年之前在總決賽中 0-2 落後過，我從困境中認識到光是衝出分區都會令人身心俱疲，無論是哪個分區，無論是哪一年。反正都很困難，你需要天賦、運氣、團隊協作和其他一切條件，我太清楚在 6 月廝殺是一種怎樣的感受了……最終敗在沙克和科比手裡，或者蒂姆、馬努和托尼。給這些傢伙最高的致敬，我依然為自己的經歷感到驕傲。

德克和我拿到了我們的戒指，這是團隊的勝利，我們的默契不言而喻。我們能贏下系列賽，因為從不懼怕逆境，這是一個緊密相連的團隊。

大概這就是原因，或者是德克那什麼用眼睛呼吸的投籃。

攔不住的，現在回想依舊曆歷在目。

我新秀那年，受到了加里·佩頓的熱情「款待」。

加里是奧克蘭出身，比我大幾歲，他是本地人茶餘飯後的談資，大家都知道他的父親艾爾在城裡辦一個面向孩子的籃球聯賽。

我第一次見到加里，他在俄勒岡州立大學效力，穿著最潮的衣服和球鞋。從那時候開始，他就開始噴垃圾話了，他的耳語是普通人大聲說話的力度，每次他看見我之後都找機會過來說幾句。他會給我一些建議和鼓勵，我非常感激，因為這對他來講是很罕見的。

我進入 NBA 之後，我們第一次交手是在西雅圖，雖然不是私交很好的朋友，但之前打過照面。那場比賽主要是我防他，我幹勁十足，在一個回合里，他帶球上籃，我跟在後面將球帽出界外。

這種感激太棒了，我情緒上來了，我沖著加里的臉喊道。

「別**想在這裡得分。」

脫口而出之後我立刻就後悔了，這不是我一貫的作風。加里緊接著連得 11 分，一聲不吭各種單吃我。我對上替補席助教的目光，他搖著頭，似乎在說，「你不知道不能隨便惹他嗎？」

比賽結束後加里朝我走過來，歪著頭，咧著嘴。

「還好吧？」

我不知道他現在還記不記得那場比賽，但我很感激接受了那次教訓。雖然用了好幾年消化，但我越來越能在比賽中控制情緒，在那之後我也很少說垃圾話。這是某些傢伙的長項，比如加里，但對我完全不適合。這是件很現實的事，因為即使是 NBA，籃球也永遠是一個拼腦子的運動。

我在好幾支優秀的 NBA 球隊待過，有點像友情客串。我到達的每一個地方，接觸過的每一個隊友，我都從他們的職業態度中有所汲取並變成自己的財富。我認為我在籃球領域取得的最大成功是成為我能做到的最好的組織者，我讓比賽變得輕鬆，給隊友帶來樂趣，我希望自己做到了這一點。

謝謝你們，名人堂，教練們，那些在幕後默默奉獻的人們，還有我的隊友們，謝謝每一個和我籃球生涯有交集的人。我很驕傲，很感激，為這份榮譽受寵若驚。最重要的是，我知道我一直很幸運，沒有這些人就沒有今天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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