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松齡從倒戈到被槍斃三十二天 他過山車般經歷了幾件事

說起奉系悍將起郭松齡，不熟悉奉系軍閥歷史的人可能對他知之很少，但老東北人卻都知道這個大名鼎鼎的「郭鬼子」。

（郭松齡夫婦）

「郭鬼子」，是郭松齡的綽號。他在東北講武堂任戰術教官時，由於鬼主意多，為人機敏，加上他人高馬大，還喜歡穿俄軍士兵服裝，學員們就給他起了這個綽號。

但真正讓「郭鬼子」名揚歷史的，是他在1925年發動的倒戈反奉事件。

這一事件雖然以郭松齡兵敗被殺而結束，但它嚴重動搖了奉系軍閥張作霖的根基，不僅影響了中國現代史，也把雄心勃勃的大帥張作霖推向了末路。

郭松齡的發動的倒戈兵變，至今還被人們津津樂道，對他的評價也褒貶不一。

更多人認為，郭松齡作為叛將，無論他打出多麼冠冕的旗號，忘恩負義的品性令人不齒。作為一介武夫，其戰略眼光同樣又是短淺的。他的失敗，儘管有盟友拆台等客觀原因，而他本身不具人心，挾私孤行，自然難逃覆滅的厄運。

在奉系歷史上唯一大規模武裝反對張作霖的只有郭松齡一人。曾受張家父子大恩的郭松齡，在發動32天的反奉戰爭中，像過山車般幹了哪些事？

史料介紹，第二次直奉戰爭後，奉系內部發生了激烈的利益之爭：張作霖原先預定由姜登選去接任江蘇督軍，郭松齡去接安徽督軍。不料楊宇霆也想要當封疆大吏。結果楊去了江蘇，把姜登選擠到了安徽，郭松齡則落了空。

郭松齡在此次直奉戰爭中功高而未獲賞，心中極為不滿。後來楊宇霆、姜登選將蘇、皖丟失，郭松齡氣憤地對張學良說：「東北的事都叫楊宇霆這幫人弄壞了，安徽、江蘇失敗，斷送了3個師的兵力，現在楊宇霆又纏著老帥，給他們去打地盤子，這個炮頭我不再充當了···」，反叛之心由此而生。

非常講究綠林義氣的張作霖，則始終把郭松齡看作是輔佐兒子張學良的特殊人物。郭松齡的快速升遷與張學良的要求有很大的關係，更與張作霖的寄予厚望有著直接的關係。

郭松齡沒當上安徽督軍，張作霖的解釋是：「將來我的位子就是小六子的，小六子掌了大權，你郭松齡還怕沒有位子嗎？」張作霖甚至認為，郭松齡與張學良共穿一條褲子都嫌肥，將來的東北就是張學良和郭松齡的。

一時間，在張作霖心中，郭松齡就等同於張學良，好武器、好裝備都可著郭的部隊挑。可以說，奉軍精銳當時幾乎盡在郭松齡麾下。

也正因為如此，郭松齡的反叛才令張作霖大出所料並大驚失色。

盤點郭松齡倒戈過程，會覺得頗具戲劇色彩，說是大起大落也不算誇張。

1925年11月21日，兵權在握的郭松齡在灤州車站召開軍事會議，召集百餘名將校參加。連郭的老婆韓淑秀也出席會議壯勢。

郭松齡在會上先是痛陳國內戰爭給百姓帶來的災難，以引起共鳴。接著話鋒一轉說：「在老帥面前專與我們作對的是楊宇···，現在叫我們為他們收復地盤，為他們賣命我是不幹的……我已拿定主意，此次絕不參加國內戰爭。」

郭松齡擬定兩個方案，一是移兵開墾，不參加國內戰爭；二是戰爭到底，武力統一，請大家選擇簽名，何去何從各從己願。

與會將校絕大多數因厭戰而表示贊同，大家相繼在第一個方案反奉宣言書上籤了字。唯有第五師師長趙恩臻、第七師師長高維岳、第十師師長齊恩銘、第十二師師長裴春生等30多人猶豫不決，有的人還表示了反對。

郭松齡拉下臉來，下令將這些人逮捕，押往天津李景林處關押。同時編造了黑龍江都統吳俊升叛變謠言，籍此動員官兵興師出關，名為「武裝保衛奉天」。最後，郭松齡說：「我這樣行動等於造反，將來成功自然無問題，倘不幸失敗，我唯有一死而已。」

這天晚上，郭松齡發出討伐張作霖、楊宇霆的通電，除勒令張作霖下野釋遞兵權，還要求槍斃奉天省長王永江和總參議楊宇霆。由馮玉祥友情推薦，郭聘請黎元洪總統府秘書長饒漢祥、知名政客林長民同帳幫辦反奉軍務。十一月廿三日，正式吹響倒戈號角。

郭松齡提出三大主張：一是反對內戰，主張和平；二是要求禍國媚日的張作霖下野，懲辦主戰罪魁楊宇霆；三是擁護張學良為首領，改革東三省。

概括起來就是俗套的「清君側、倒老帥、扶少帥」。

倒戈初始，郭松齡掌控軍費共計270萬元。其中進關時張學良撥付30萬元，提取交通銀行匯兌200萬元，截收熱河稅費40萬元。

郭松齡手握兵力約七萬餘人，均系奉軍精銳。所發討伐電文落款，都瞞天過海署上張學良總司令和他郭松齡的名字。

11月 26日，張學良在秦皇島通過日本顧問儀峨，與在灤州的郭松齡身邊的日醫守田福松電話聯繫，要求與郭面談，被郭松齡拒絕。隨即，張學良又給郭松齡寫了一封親筆信，仍然沒有迴音。11月27日，張學良第二次派儀峨與守田接觸，希望郭松齡先行停止軍事行動，有什麼要求盡可以磋商。

郭松齡這次有了回復，強硬提出下列停戰條件：（1）山東歸岳維竣；（2）直隸歸馮玉祥；（3）熱河歸李景林；（4）郭回奉執政，統掌東北。

至此，郭松齡倒戈反奉的目的已大白天下。他根本不是要扶持少帥，而是要獨自掌控東三省。

張學良感到勸說郭的行動完全失敗，不再對其抱有幻想。於是，派飛機在叛軍上空投撒傳單，揭露郭松齡盜用自己名義倒戈反奉，譴責其忘恩負義。

（劇照）

郭松齡宣布倒戈兵變伊始，還幹了一件大失人心的蠢事，那就是他公然殺害了在奉軍威望人氣極高的同僚將領姜登選。

11月22日，郭松齡決定倒戈反奉的消息傳出，恰巧姜登選在安徽兵敗乘車赴奉天經灤州車站。為人仗義的姜登選欲與郭松齡面談勸阻。不料他進城後就被扣押。郭松齡反勸姜登選與他合作反奉，遭姜大罵。

姜登選曆數郭松齡叛上謀友之罪，怒不可遏。本來就對姜登選心存不滿的郭松齡悍然下令把姜槍斃處死，裝殮一個薄木棺材，扔置於荒野。還命令把槍斃姜登選之舉並通告全國。

姜登選與郭松齡曾經同是朱慶瀾的部下，又是奉系的高級同僚。郭松齡翻臉無情殺姜，顯現出其心胸的卑鄙狹隘。

後來，郭松齡兵敗，奉軍名將韓麟春親自為姜登選遷墳至原籍厚葬。當開棺時，只見姜登選的遺骸雙手綁繩已松，棺內木板遍布爪痕。原來，姜登選被槍擊並沒中要害，而是被悶死在棺中。見者無不垂淚。

11月28日，郭松齡在率叛軍出山海關之際，下令將東進部隊正式命名「東北國民軍」，自任總司令。要求官兵一律佩帶「不擾民、真愛民、誓死救國」的綠色標誌。

此刻，郭松齡已經徹底撕下偽裝，不再盜用張學良的名義，而以東北國民軍總司令的名義發表通電，電告全國，一路殺氣騰騰。

1925年12月2日，遼西遭遇一場百年不遇的大風雪。這場大雪使張作霖喜不自禁，他認為郭松齡的叛軍的冬裝已被李景林扣押，士兵在這樣的天氣下穿著秋裝難以持久，只要奉軍堅持住，便可使郭軍不戰自潰。

但出乎意料的是，叛軍卻利用大風雪的掩護，從結冰的海上進行偷襲，迅速突破連山防線，並於5日清早奪取連山。接著，又馬不停蹄，對錦州發動進攻。奉軍只有一小部分進行抵抗，大部分一觸即潰。12月7日黎明，郭松齡攻佔錦州，反奉奪權似乎勝利在望。

但缺乏政治韜略的郭松齡，忽略了東北當時複雜的內外形勢。

據記載，1925年12月10日，日本關東軍專門派人趕赴錦州郭松齡的東北國民軍總司令部，向他遞交了一封警告書，並恫嚇說：「我帝國完全準備好了應付閣下任何行動方案，順便轉告。」

郭松齡倒是挺硬氣，他答覆說：「我班師回奉是中國的內政，希望貴國不要干涉。我不懂得什麼是日本帝國在滿蒙的優越地位和特殊權利。」日本人見拉攏不成就威脅道：「閣下如不承認日本帝國的優勢地位和特殊權利，帝國可要對閣下不便了。」郭松齡義憤填膺：「豈有此理！你們日本如果不講道理硬要干涉中國內政，你們若把我拉到水裡，我也要把你們拖進泥里！」

拉攏失敗後，日本人果然開始對郭軍的進攻進行干預。日本守備隊奉白川司令官的命令，對渡過遼河開往營口市區的馬忠誠旅進行強硬阻撓，遲滯了郭軍原定12月14日對奉軍發起總攻的時間。15日，日本人又將大石橋、遼陽、奉天、撫順、鐵嶺、開原、長春等14個鐵路沿線重要城鎮劃為禁止武裝部隊進入區域，禁止郭軍通過。隨後，又假借「護橋」、「換防」的名義，從日本國內和朝鮮緊急調入兩個師團，分駐馬三家、塔灣、皇姑屯一帶，擺出拱衛奉天的架勢。

由於大凌河鐵橋及溝幫子鐵路給水塔被奉軍炸毀，不能通行火車，郭松齡被迫改變策略，以主力徒步向奉天進發。另派一旅襲取營口，抄東路側擊奉天。12月14日，郭松齡發表《痛告東三省父老書》，宣布張作霖的十大罪狀，發布自己治奉的十大方針。

就在郭松齡率大軍向張作霖老巢大舉進攻，戰鬥處於激烈的白熱化之際，原來許諾與郭軍聯手反奉的馮玉祥和李景林之間為爭地盤發生了內訌，使郭松齡陷入了孤軍奮戰的境地。

但一意孤行的郭松齡已經顧不上這些了。12月20日，叛軍奪取遼河西岸軍事重地新民，進逼奉天。21日，郭松齡部隊與張學良部隔著巨流河對峙。

（劇照）

22日，受寒冷、缺糧、缺彈藥困擾的郭松齡，不待主力集中便發出總攻命令。郭軍對興隆店奉軍司令部形成包圍之勢，但最終因劉文清旅彈藥供應不上轉勝為敗。接著，吳俊升率黑龍江騎兵殺到，炸毀了郭軍在白旗堡的彈藥庫。郭軍遭此嚴重打擊，士氣低落，士兵中流傳：「吃張家，穿張家，跟著郭鬼子造反真是冤家」，軍心開始渙散。

張學良乘勢加緊策反，親自給郭軍軍官打電話，講明形勢，表示既往不咎，致使郭軍全線震動。早已離心的叛軍參謀長鄒作華通過日本駐新民領事分館與張學良通了電話，表示不再為郭松齡作戰。

23日夜，郭松齡召開軍事會議商議策略，將領們的態度很不統一。在此情況下，郭松齡仍決定和奉軍決一死戰。 24日拂曉，郭松齡「親立陣頭督師」。然而郭松齡卻忽略了：他的兵也是張學良的兵。張學良用飛機撒下的傳單，「老張家人不打老張家」的號召有效瓦解了郭的軍心，士兵開始紛紛投誠。更致命一擊的是，參謀長鄒作華「突然將所部炮兵旅撤回，並停止前線子彈供應，叛軍全線軍潰敗。

郭松齡見大勢已去，在12月24日當天帶著老婆攜韓淑秀及幕僚數人以及200多名衛隊出走。他們一行化裝成農民坐著騾車，走出新民20多里，遇到奉軍王永清騎兵旅追擊，郭的衛隊被打散，郭松齡夫婦藏在農家菜窖里被抓獲。

25日早晨，張作霖派出衛隊團長高金山去押解郭松齡，決定親手將其槍斃。但隨後不久，張作霖又下達了「將郭氏夫婦就地槍決」的命令。史料透露，此舉是楊宇霆擔心夜長夢多，怕張學良會出手相救，便向張作霖進言即殺郭松齡，以絕後患。

1925年12月25日上午10時，高金山將郭松齡夫婦押到離老達房5里許的地方槍決。

張作霖又下令將郭松齡夫妻屍體運至瀋陽，暴屍三天以泄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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