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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方金:快進看劇,是過去4年最令人痛心的審美事故

本文系宋方金2018年9月11日在中國第三屆影視高峰論壇上的演講

大家下午好。很高興來參加第三屆寧波影視編劇高峰論壇。

第一屆的時候,我也有參加,當時做了一個演講,叫《生活不止詩和遠方,還有甲方乙方》。今年我出了一本演講集,用的就是這個名字。當年那個演講,主要批判的是大IP、小鮮肉和無良資本帶來的惡劣影響。


宋方金:快進看劇,是過去4年最令人痛心的審美事故



兩年過去了,我跟汪海林老師、余飛老師等人的批判落地生根,今年的大IP無論用了多麼鮮的小鮮肉,多麼大的導演,多麼大的演員,多麼大的投資,多麼大的IP,就撲了多麼大的街。

大IP讓我們失去了創作的土壤和動力

在兩年前,汪海林老師發明了他宇宙無敵的影視創作公式,大IP+小鮮肉=大傻叉。這個公式屢試不爽,一一應驗,但是沒有人願意從中吸取教訓。

因為無節制地使用和利用大IP這個偽概念,一批處於當打之年的專業和職業編劇失去了創作的陣地,一批處於當打之年的骨幹演員失去了表演的機會,一批處於當打之年的導演失了手,在大IP和小鮮肉這樣一定會失手的事情上失手,在我看來,這叫失足。

我們看到了,一些導演晚節不保,一些導演一腳踩空。我們同時也看到,大量的觀眾對本土的影視作品失去了信心和興趣,他們去追韓劇,追美劇,追日劇,我們更看到,印度電影在我們的市場上予取予奪,我們還看到,大量的影視公司和平台開始從美國、歐洲、印度甚至泰國買版權改編,一句話,我們失去了創作的土壤和能力。

王興東老師一再強調——劇作,是影視行業的晶元。但是這個晶元,這幾年卻被大量的業餘人士和業外人士把持著。於是,我們看到了大量無效的敘事,蹩腳的台詞,架空的情節。


宋方金:快進看劇,是過去4年最令人痛心的審美事故



從2014年IP這個概念出現,短短的四年間,我們毀掉了一批編劇,毀掉了一代演員,趕走了大量觀眾,目前即便是留在現場的觀眾也都開始兩倍甚至四倍速看劇。實際上就是用快進看劇。我認為,這是非常嚴重的審美事故。這是無法挽回的巨大損失。人心是一個美麗又危險的領域,天使不在,魔鬼即來。

我想,多年以後再回首,大IP的這四年會是個苦澀的笑話,所有人都在失去,但竟然沒有人在意。對於創作者來說,沒有比這更悲哀的事情了。

劇作中心制是方法論,新現實主義是世界觀

從去年開始,我們的創作者開始奪回了一些陣地。首先是電視劇《人民的名義》。

《人民的名義》作為一部現實主義力作,在全社會引起了強烈的反響和回饋。在《人民的名義》中,沒有大IP,也沒有小鮮肉,是由一批會演戲的演員來表演的。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這部作品不僅吸引了中老年觀眾,還吸引了社會上大量的年輕觀眾,中年戲骨吳剛老師成為了年輕人的偶像。

而且更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在這部作品創作之初,周梅森老師和李路老師為了吸引年輕人而設置的那條年輕人的故事線索反而是這部劇集中最不受歡迎的部分。這鐵一般的事實證明,迎合不如引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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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電影《戰狼2》爆紅,拿下了五十多億的票房,今年春節檔的《紅海行動》《唐人街探案》,各自都取得了三十億以上的票房,在剛剛結束的暑期檔,《我不是葯神》以其對現實的精準剖析和觀察,拿到了三十多億的票房。

我之所以提票房,並不是提錢,而是因為在每一張電影票背後,都站著一位觀眾。王興東老師說,電影是用腳寫出來的。我們的觀眾會用心去投票。在我剛才提到的這些作品裡,沒有一部是大IP,全部是原創。這體現了原創的力量。雖還不能說明我們奪回了原創的陣地,但這是一個好的開始。

這幾年,我跟汪海林老師、余飛老師、譚飛老師、李星文老師等影視界同仁一直在探尋復興影視行業的答案。從對大IP和小鮮肉的批判到對假收視率假數據的鞭撻到對行業自律和行業某些領域立法的呼籲,我們逐漸接近了準確的答案。

在今年上半年,我們二十多位影視界同仁奔赴山西右玉,經過兩天的討論,我們給影視行業開出了兩個良方,我們認為,這就是答案。這兩個答案,一個是劇作中心制,一個是新現實主義衝擊波

當我們向社會公布這兩個答案的時候,引發了一些歧義。很多人認為,我們提出的劇作中心制是編劇中心制。劇作不等於編劇,劇作有時候等於編劇,有時候小於編劇,有時候大於編劇。劇作,是一部劇集,或一部電影的基本法,這個基本法並不是編劇一家獨大。

我在西寧影展採訪了《我不是葯神》的導演文牧野,文牧野告訴我,《葯神》的劇本定稿以後,在拍攝中,除了因為場景的個別變動帶來的劇本修改以外,劇本是絕對不改的。這就是劇作中心制。一言以蔽之,劇作中心制,就是遵循創作規律為中心展開後續的製作過程。


宋方金:快進看劇,是過去4年最令人痛心的審美事故



我們之所以在提齣劇作中心制的同時提出新現實主義衝擊波,是因為劇作中心制是方法論,新現實主義衝擊波是世界觀。這幾年,我們看到了很多懸浮架空的作品,我們需要回到現實主義,需要回到生活的現場。

新現實主義的新,指的是創新,指的是迎新,至於現實主義,它不是一種題材,它是一種創作態度。創作現實題材的作品,需要現實主義的態度和手法,創作歷史題材、科幻題材乃至於偶像劇、恐怖片,都需要現實主義的世界觀。

前段時間,我去了西寧影展,在那兒,看見了劇作中心制和新現實主義的生命力。陸慶屹導演用一千五百塊錢拍了一部電影,叫《四個春天》,這部電影必將會成為中國電影的一部現實主義傑作。大家應該很快會看到這部電影。這個影展有著不凡的現實主義態度,走出了文牧野、忻玉坤等新生代力量的導演。

真正的米其林餐廳,菜品是獨立並堅定不移的

上周,我陪汪海林老師去威尼斯電影節走了一趟。到達威尼斯的那天晚上,我跟海林挑選了一家威尼斯非常著名的家族經營的米其林一星餐廳,第二天一早,當地人告訴我們,這家米其林一星餐廳剛剛被降級為米其林推薦,不再是一星餐廳了。

我們問為什麼,當地人說,因為這家餐廳的經營方式非常靈活,他們經常會因為照顧全世界各地的遊客而略微調整自己的口味。而真正的米其林餐廳,它的菜品必須是獨立並堅定不移的。為顧客的口味而調整自己的口味固然可以贏得商業上的成功,但是失去了美食的標準。

當聽到當地人這麼介紹以後,汪海林老師思考了很久,然後非常感慨地跟我說,這個米其林一星餐廳降級的案例非常值得深思,可以作為我們接下來去寧波演講的一個生動案例。


宋方金:快進看劇,是過去4年最令人痛心的審美事故


今天中午,我遇見海林老師,我說,汪老師,我按照你的指引,把米其林餐廳降級的案例給用了。海林說,我靠,那我的稿子得重寫。迎合觀眾,也許會獲得一定的商業彙報;一味迎合觀眾,一定會適得其反。而創作者跟觀眾的關係,是平等的,品質來自於追求,來自於堅持,來自於獨立。

那天接下來我跟汪海林老師參加了中意電影人論壇。義大利《完美陌生人》的導演保羅參加了論壇,中間有中國觀眾向他提問,在中國拍電影,要考慮小鎮青年的口味,對於保羅來說,他拍電影,是否會考慮觀眾的口味。

保羅的回答非常精彩,他說,對於電影人來說,當然希望自己的電影得到更多觀眾的喜愛和觀看,在某種意義上,導演是為觀眾拍電影的,但是導演永遠不應該為特定觀眾拍電影。當保羅說到這兒的時候,海林轉過頭來跟我說,保羅說的這句話,可以跟米其林餐提高降級的案例結合起來,放到演講里。我說,好的。

電影,是創作者和時間的一場賭博

在世界影視行業來說,大家都是細分作品類型,只有到了我們這兒,我們喜歡劃分觀眾類型,男觀眾,女觀眾,小鎮青年觀眾,白領觀眾,長江以南的觀眾,長江以北的觀眾,90後觀眾,00後觀眾,我們從來沒有去想,大家都是一樣的人,都擁有一樣垂直的人性,我們生活在地球的各個角落,之所以能夠共守這一片文明,之所以大家都喜歡莎士比亞,都喜歡黑澤明,都喜歡那一方神奇的銀幕,是因為我們都是一樣的人。

我們擁有不同的表徵,但我們的內心息息相通。我們中國人喜歡義大利電影《西西里的美麗傳說》,義大利人也喜歡中國電影《霸王別姬》,義大利人貝托魯齊喜歡中國末代皇帝這個人物,所以一個義大利人拍出了至今最為中國人認可的《末代皇帝》。一切都不一樣,一切又都一樣,只要你敢於誠實地面對藝術和自我。


宋方金:快進看劇,是過去4年最令人痛心的審美事故



那天傍晚,我跟海林走到了威尼斯電影節的主會場電影宮旁邊,在電影宮旁邊,是一座叫「賭場」的建築。海林老師非常感慨地說,為什麼要在電影宮旁邊蓋這麼一座叫賭場的建築呢?

因為自從到了威尼斯,海林老師就一直在指導和引領我,我覺得也必須展示一下自己的才華,以免被海林看不起,我就說,這是威尼斯電影節送給全世界電影人的禮物,那就是,以這兩座比肩站立的建築告訴大家,電影,就是一場賭博。但這場賭博,不是電影人之間的賭博,也不是電影人和觀眾之間的賭博,也不是電影人和電影節之間的賭博,而是電影人和時間的賭博。你能不能贏,在於你的電影能不能留在時間的長河裡。

今天我們在慈溪,舉辦我們第三屆影視高峰論壇,是非常富有意味的。慈溪,慈悲的溪水。故事,就是慈悲的溪水,注入每個人的心頭。按照我的慣例,給大家念一首詩,今天念我自己的一首詩,《九月》。


九月是最短的一個月即便二月從不答應少女們換下了裙裝牛仔褲亭亭玉立九月是最快的一個月你走得比什麼都慢一本書在手邊一匹馬在草原


【文/宋方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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