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拔八千米的珠穆朗瑪峰上，一名夏爾巴人正把易拉罐裝進袋子。垃圾成山。這是珠穆朗瑪峰的一個大問題。不光是吃剩的營地餐食、廢棄的酒瓶和燃料罐，還有人類糞便。

這座地球最高峰到底容納了多少垃圾？

有人說，珠穆朗瑪峰是「世界上最高的垃圾堆」。科羅拉多大學波爾得分校北極與高山研究所(Institute for Arctic and Alpine Research at the University of Colorado Boulder)山脈地質學家奧爾頓·拜爾斯（Alton Byers）認為，這個判斷並不準確。拜爾斯指出，山下的垃圾問題遠比山上的嚴重。在尼泊爾喜馬拉雅山區薩加瑪塔國家公園（Sagarmatha National Park）林林總總的旅店和村落里，數十個垃圾場赫然在目。

珠穆朗瑪峰位於尼泊爾昆布地區（Khumbu）薩加瑪塔國家公園的北側，海拔8848米，屬於喜馬拉雅山脈的一部分。喜馬拉雅山脈在亞洲綿延2400公里，與不丹、印度、尼泊爾、中國、巴基斯坦、阿富汗接壤。 據美國地質調查局（United States Geological Survey），喜馬拉雅山脈形成於4000萬~5000萬年前，由印度次大陸版塊擠壓碰撞歐亞大陸板塊產生。

1922年，英國珠峰探險隊成員和幾名登山愛好者最早嘗試登頂，但沒有成功。1953年，埃德蒙·希拉里（Edmund Hillary）和丹增·諾蓋（Tenzing Norgay）首次成功登頂。此後，不計其數的探險家追隨英國探險隊的足跡，相繼攀登珠峰。上世紀九十年代末，珠峰已成為戶外探險的重要目標。拜爾斯稱，近年來薩加瑪塔國家公園每年都要接待至少15萬遊客，其中幾百人都是沖著爬山來的。

初睹喜馬拉雅之雄偉的登山愛好者，進入山腳時或許會驚訝地發現，在營地周圍四處散落著半截露出地面的熒光帳篷、煤氣罐等前人駐紮時留下的各式廢物。拜爾斯表示，大部分時候，登山者和營地清潔工都會在登山季節結束前把營地打掃乾淨，「維護得一塵不染，很了不起。」真正的問題是，如何處理收撿來的垃圾。

山脈地質學家奧爾頓·拜爾斯已研究喜馬拉雅地區長達數十年。圖為拜爾斯在一處垃圾場，這個垃圾場位於珠峰山腳一個名為高樂雪（Gorak Shep） 的小村裡。

致登山者：帶上去的東西請帶下來

三十多年來，拜爾斯一直在研究尼泊爾喜馬拉雅山區的高山保護修復工作。他認為，珠峰地區的垃圾總共可以分為兩類。

第一類是登山者從營地到登頂過程中丟棄的雜物，「就是新聞通稿里的那些東西」。這部分主要由薩加瑪塔污染控制委員會（Sagarmatha Pollution Control Committee，以下簡稱「委員會」）負責處理。委員會是非營利性的非政府組織，旨在全力保持昆布地區清潔。通過與當地人合作，委員會清理並維護了若干條登山路線，在沿途安裝了70多個垃圾桶，並為山腳下的幾個較大村落挨家挨戶提供垃圾回收上門服務。

然而，委員會畢竟作用有限，垃圾管理的規定也沒有貫徹下去。特洛伊·奧博勒（Troy Aupperle）是一名老牌登山家，曾兩次攀登珠峰、一次登頂。他說，跟他爬過的其他「管理良好」的山相比，喜馬拉雅沒有任何約束。「比方說德納里峰（譯註：位於美國阿拉斯加州中南部，海拔6190米），他們就會盤問：『你都幹了些什麼？』『你有資格爬這座山嗎？』然後，他們還會提出一串要求。」但在喜馬拉雅山上，「沒有要求，不用負責，什麼都沒有。」

奧博勒說，業餘登山者沒有把垃圾帶下山的意識。「他們連走下山的力氣都快沒了，當然是無用則棄、能扔則扔，減輕自重，才能下山。」但是，尼泊爾一支登山隊震撼了他。這支隊伍將一架墜毀的俄羅斯直升機碎片一塊一塊搬下山，還山區一片整潔。

成袋的垃圾棄置在河床上，遇上夏季季風氣候便衝到下游。供圖：奧爾頓·拜爾斯

世界上最高的垃圾場

拜爾斯說，第二類垃圾來自於昆布地區上百個旅店。店主自己會挖坑，把他們認為可焚燒的垃圾埋起來，大小在25-100平方米不等，估計有「幾十上百個」。

坑裡面埋的是上萬噸固體垃圾，包括塑料、啤酒鋁罐、威士忌玻璃瓶、紙質產品等。拜爾斯表示，這些垃圾經過焚燒會產生有毒氣體，污染空氣；而掩埋則會析出有毒化學物質，污染水質。他說，那些店主很可能對回收工作不感興趣，因為成本太高。「如果要賠錢，他們是不會做的。」

昆布地區的另一個主要問題來自於人類糞便。當地登山者受雇將一桶桶糞便運出大本營，傾倒在垃圾坑裡。夏天季風季節里，這些垃圾就會被衝到下游。據拜爾斯估計，大本營里的至少5,400公斤垃圾導致每年都有大量遊客發生腸道疾病，因為這些垃圾污染了水源，沒有從供水系統中完全過濾。

圖為杜格拉湖附近的一處垃圾場，杜格拉湖系薩加瑪塔國家公園內的一處冰川湖。供圖：奧爾頓·拜爾斯

可能的解決方案

珠峰附近的垃圾問題或許是巨量級的，但並不是沒有辦法。每年珠峰接待的遊客成千上萬，其中一些人會返回此地，以一種高效、經濟的方式，幫助薩加瑪塔國家公園開展清潔工作。

例如，「喜馬拉雅山沼氣項目」（Mount Everest Biogas Project）就是為了打掃高樂雪村（Gorak Shep）而設立。高樂雪村位於薩加瑪塔國家公園珠峰附近，海拔5,180米。這裡交通不便，從最近的機場必須長途跋涉六日才能到達。村裡不通電，沒有衛生和供水系統，但從珠峰各營地收集的糞便全被送到這裡，然後集中在一個填埋場。

「喜馬拉雅山沼氣項目」的目標就是把糞便轉移到一個厭氧消化系統中去。這套系統就像「一個巨大的池塘，其中微生物可以利用有機廢物中的水和細菌生長繁殖，在降解糞便的同時生成兩種副產物——甲烷、病原體數量減少的廢水。」它為處理人類糞便提供了一種更為環保的方法。

另一個解決垃圾問題的方案來自於「下一個薩加瑪塔」組織（Sagarmatha next）。該組織的目標是用薩加瑪塔國家公園裡的垃圾來製作藝術品，並計劃在附近的南池市場（Namche Bazaar）建一座工作中心，專門負責垃圾管理、藝術創造與社區發展。

拜爾斯認為，上述這些組織的方案不是沒有成效，但努力的空間依然很大。「珠峰大本營的清潔工作應該一直做下去，」他表示，「但我們必須要找出回收垃圾的有效辦法。」

翻譯：李蕪

校對：李莉

編輯：穎仔

來源：livescien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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