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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的死亡力與一個女人的岩石之心:《破碎的星球三部曲》

文/索拉里昂星

Sometimes the new forms of living are built on the ruins of the old. Sometimes it is all abandoned and forgotten. The future is terrifying and the past incomprehensibly alien, yet hope, love and courage never quite die.

N.K.傑米辛(N.K. Jemisin)全名為諾拉 K. 傑米辛(Nora K. Jemisin),現年45歲,是一位美國黑人女作家。今年8月20日,她的小說《巨石蒼穹》(The Stone Sky)獲得了2018年雨果獎最佳長篇小說。

《巨石蒼穹》和它的兩本前作——《第五季》(The Fifth Season)、《方尖碑之門》(The Obelisk Gate)合稱為《破碎的星球三部曲》(The Broken Earth Trilogy),是傑米辛從2015年開始連續創作發表的系列長篇小說。這部三部曲擁有的敘事美感、幻想設定和支離破碎的世界觀令讀者迷醉,也讓科幻獎壇折服,它完成了雨果獎上史無前例的「三連冠」。2016年,第一部《第五季》摘得雨果獎最佳長篇獎的時候,N.K. 傑米辛也成為了該獎項歷史上第一位問鼎的非裔美國人作家。

去年同一時間,我們更多的時候都在惋惜《三體:死神永生》沒能在雨果獎上為中國科幻文學梅開二度,或多或少忽略了那本「擊敗」它的《方尖碑之門》的陌生和神秘。英文版封面上,一種染料質感的玫紅色物質覆蓋了蓮花狀圖案的圓盤石刻,傳達出一種無可名狀的象徵意味,與前後兩部共同串聯成一幅靜默、濃郁、超凡脫俗的視覺連環。那些蜷曲、古老且略顯剝蝕的石頭雕刻似乎隱隱散發著某種魔力,叫人無法移開目光。

大地的死亡力與一個女人的岩石之心:《破碎的星球三部曲》

這道魔力穿透紙張,將會指引著我們進入「破碎的星球」——安寧洲上發生的這個故事。

世界:安寧洲

地震必有迴響。前浪必有後浪。山川低吟,必以咆哮相繼。——《石經》

安寧洲(The Stillness)是一片痛楚的大陸。

安寧洲一點也不安寧。這是一種冷幽默,它的名字只不過是世代居於此的居民對它的美好幻想。它是一片遍布火山和斷層的畸形巨陸,乖戾和暴怒的本性常常超過文明能承受的極限,令諸海沸騰,天崩地裂。除了春夏秋冬之外,安寧洲上還有一個因地震和其他災難導致的災季——第五季。第五季發生之後,一切「安寧」的跡象都會被抹除,取而代之的可能是酸雨、菌害、極夜、磁極偏轉、有毒大氣等等毀滅性災害,席捲世界。歷代的歷史記錄者用災害的主要形態命名各自時代的第五季,像是「酸季」、「菌災季」、「毒氣季」、「獠牙季」……災難就是安寧洲的斷代史。

聽起來有點像「三體世界」?區別在於,安寧洲循環往複的災難來源於大地本身的殘暴,而非天象。在一個腳下的土地隨時開裂的世界裡,天文學被認為是最無用的一門科學。地質學是受寵的,而抗災救援更是最受歡迎的職業類型之一。文明社會隨災季破滅更迭,逐漸演化出了七種最主要的社會階層。「抗災者」擁有強大的生存能力,「壯工」代表著實用主義至上的社會情緒,而生命的存續則在「繁育者」的身上成為了一種工作……

朝生暮死,此刻與未來之間的安寧間隙只不過是一隅蜃景,第五季總會到來。

大地的死亡力與一個女人的岩石之心:《破碎的星球三部曲》

幸運的是,安寧洲同樣也是一個遵循進化與適者生存的世界。傑米辛不吝筆墨地為故事裡的人類塑造出了可以適應甚至對抗災難的外貌特徵。他們擁有一種被稱為「灰吹髮」的獨特發質,發量呈噴涌狀生長,耐酸耐腐,不易著水,能有效過濾火山灰和空氣中的有毒物質。棕銅色的皮膚演化出了在災季自動生成維他命D的生理機制,部分人甚至擁有了免疫常見疾病的能力。這批發源於赤道地區的人類熬過了許多個第五季,替代衰朽的種族,吸收掉他們文明裡殘存的生命力。他們稱呼自己為「桑澤人」(The Sanzeds)。

第五季試圖征服桑澤人。就像現實中的許多文明一樣,剛開始,他們是社群、部落、番國,黑暗的時代悄悄降臨,古老的桑澤番國迎來了它的第一次災季。超級火山噴發將大量橄欖石和深色火成岩碎屑拋入大氣層,遮蔽陽光,帶來了十年的極夜。這次第五季被記錄為「瘋狂季」,因為它不僅造成了巨大的破壞,也導致了泛發於人類社群中的精神疾病。一位叫做瓦里瑟的女性桑澤軍閥首領在此間崛起,她利用心理戰術征服並統一了眾多積弱的社群。災季結束,第一縷陽光重現後,舊桑澤國解體,瓦里瑟被加冕為皇帝,安寧洲的第一個統一政權——桑澤帝國(桑澤人赤道聯盟,Sanzed Equatorial Affiliation)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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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寧洲與桑澤帝國地圖,由Tim Paul繪製,附贈於小說扉頁

第五季暫時失敗了。瓦里瑟原本領導的尤邁尼斯(Yumenes)社群成為了帝國的首都和心臟,桑澤人開始對災季和地質展開了系統的記錄和研究。圍繞著尤邁尼斯,沿海城市埃利亞、建設有第七大學的赤道城市迪巴爾斯等眾多城市星羅於帝國大道的公共道路網中。測地學在第七大學蓬勃興盛,對於流傳許久的古老典籍《石經》,桑澤人也擁有了專門的「講經人」予以傳播解讀。

就這樣,就像一個圓心,故事肇始於尤邁尼斯。

尤邁尼斯獨一無二,因為只有在這裡,人類建造城市時所追求的才不是安全,不是舒適,甚至也不是為了美,而是為了展示勇氣。這裡的城牆就是一件傑作,滿是精美的鑲嵌畫,呈現城中居民漫長血腥的歷史。城中密集的建築群中,時不時有巨大壯觀的高塔聳立,形如巨石砌成的手指;這裡還有人工鑄造的街燈,用水電這種現代奇蹟照明,更有線條優美的拱橋,將玻璃製造技術和大膽的創意熔鑄為一體……它們傲然屹立,挺過數代人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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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邁尼斯,(圖片來源:thelowlysilvanelf.tumblr.com)

《石經》云:「身體終將衰朽。能長期領導的執政者,必須要仰賴更多。」尤邁尼斯的皇權和帝王術從來都不是這個故事的重點,帝國更仰賴的是七大階層各盡其職的社會基底,地工師的建設能力,以及測地學家對於安寧洲殘暴本性的摸索和掌控。然而,大地遠比人類想像得要複雜得多。它不僅播撒春種秋收的豐碩果實,翻手以暴怒消遣寂寥與闌珊,它與人類本身也產生了一種或病態或不可思議的聯結。

異族:原基人

冰白之眼,灰吹之發,濾塵之鼻,尖利之牙,離鹽之舌。——《石經》

第七大學的一小部分測地學家放棄了地質學、岩性學、地理學等止步不前的所謂科學,轉而探索一種黑暗而禁忌的大地知識。

如果把雙手的手指緊緊地嵌入腳下鬆軟的泥土,顫慄而敬畏地輕聲呼吸,你也僅能憑觸覺感受到大地最表層的無情低溫與堅硬,對於它地脈深處的隱隱搏動,熱力的潮漲潮落,分子與分子之間的拆解重塑,你一無所知。

但這是正常的。面對大地的狂怒,無知與迴避是常態,我們不指望人群中有人能夠真正讀懂它的語言,更加不希望有人竟然能夠掌握哪怕一絲絲原本屬於大地的力量。比如控制熱能凍結物體,改寫動能移山推石,甚至以某種看不透的神秘形式與地質運動產生共鳴——引發地震。人類不應該擁有這些能力,擁有這些能力的絕不應該是人類。

但是異變正如第五季一樣無法捉摸,如大地之力在人類中的微小化身,原基人出現於世間。

原基人擁有的原基力(Orogeny)令第七大學的那些異類學者著迷。原基人的腦幹位置擁有名為隱知盤的器官,天生帶有對熱能、動能和其他能量形式的親和和感知,隨著身體的成長,與地質運動的共鳴變得越發明顯。原基人與普通人類在外表上幾乎別無二致,桑澤時代,他們同樣擁有明顯的灰吹髮和深色皮膚等血統特徵,得以生活於普通社群之中。但是身為大地的力量殘影,原基力狂暴而難以駕馭,它藉由原基人的憤怒在世間施放死亡和毀滅。原基力「詛咒」著它的持有者,使他們遭受恐懼與唾棄,被辱以「基賊」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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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翼翼地隱藏自我,生活於世界的各個角落,原基人比任何人都渴望安寧洲能夠「安寧」,但是第五季不會因為自己的力量被揮散於這些人類異族之中而放緩它的毀滅之舞。火山爆發、海嘯與饑荒不算什麼,它甚至能夠毀滅人心,引發曾經被記載為「獠牙季」的人吃人的駭人災季。桑澤人決意,以彼之道還之彼身,既然原基人有能力引發地震,那麼他們也必然有能力抑制地震。

在《第五季》的第二章,被稱為沃倫的守護者沙法的男子尋找到原基人小孩達瑪亞,將她帶往了建設於尤邁尼斯的支點學院(Fulcrum)。在這裡,達瑪亞將會被受訓成為身穿統一黑袍的「帝國原基人」。她的原基力將擺脫詛咒,成為帝國對大地的反轉威懾。

「支點學院的原基人服務於全世界。從現在開始,你不再有階職名稱,因為你的用處就在於你自身的能力,而不是某種家族傳統。從出生時起,一個原基人小孩就有能力制止地震;就算不接受訓練,你也是原基人……不過,受訓之後,在支點學院其他技藝高超的原基人的指導下,你就可以不只造福一個社群,而是能夠服務於整個安寧洲。」——沃倫的守護者沙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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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白的沙法,他的來歷神秘,是故事中的一位重要配角

再一次指向尤邁尼斯。在支點學院,原基人小孩從名為「料石生」的學童開始,逐步解鎖深層次的原基力知識,他們將學習諸如如何在不引發海嘯的前提下擊碎多孔而柔軟的珊瑚礁等細緻入微的能力。但是,支點學院並非象牙塔一座,它是准軍事化機構,畢業生將以「受戒」的形式佩戴戒指劃分等級,驅往世界各地施展合法的、正確的原基力。十戒為頂級帝國原基人,在故事中,只有一個名叫埃勒巴斯特的男人擁有十戒。

擁有十戒意味著這名原基人不僅掌握了原基力深沉而黑暗的學識,也接觸到了大地本身的堅固晦暗的秘密。傑米辛為這種秘密塑造了一個實體,一種除了原基人之外安寧洲上第二個人形異族,這次,實在不能將這一種族視為人類了。埃勒巴斯特行影不定,他身邊時常站著一個女人——只有表面上像是女人。

她對人類性別的模擬僅止於表面,只是禮節。與之類似,她身披的寬鬆袍服也並非人類衣裝。她只是讓身體表層的堅硬物質變了形,讓周圍這些脆弱、速朽的生物更容易適應。從遠處看,這些幻象的確足以讓她看起來很像靜立不動的人類女性,至少能偽裝一小段時間。但是湊近了看,任何假定在場的旁觀者都會發覺她的皮膚是白色陶瓷——這話不是比喻。作為雕像,她應該算是美麗的。

大地的死亡力與一個女人的岩石之心:《破碎的星球三部曲》

雕像狀的人形生物,用胸腹發聲,緩慢地、異樣地行走於人間。他們偶爾啃食岩石和其他石刻物體,與強大的原基人有某種不可名狀的聯繫。這個異族被稱為「食岩人」(Stone eaters)。

《石經》記載:「食岩人是愚昧的化身。要從它們的誕生中吸取教訓,並小心它們的贈禮。」他們緘默的存在好像沒有敵意,但又似乎也沒有任何親近的意圖。不過我們很快會發現,故事中登場的幾位如冰般寂寥疏懶的食岩人,全都有他們明確的目的。他們比幾位強大、痴迷又不知所措原基人主角要澄澈得多。迷霧重重,原基人,以及原基人與第五季的糾葛,仍然是安寧洲的主角和主線。

幸好,原基人還沒有引發過第五季,至少現在還沒有。

以我之身軀為階梯

以我之身軀為藩籬

陌生與敵意其中凝聚

千座山峰化水泥

——萬青《冀西南林路行》

你是伊松

女人這點點血跡、萬物繁忙之水/繁榮而凋零,痛苦而曖昧/災難之水如此浩瀚,壓迫大地發光 ——海子

故事的主角是一個女人,叫做伊松。或者說,你就是伊松。

女人總是難寫的,女人的痛苦更加難寫。伊松登場的姿態就是痛苦的,她跪在地上,面前是用毛毯覆蓋著的兒子小仔的屍體。小仔是被他的父親,也就是伊松的丈夫,特雷諾的抗災者傑嘎殺死的。至於為什麼要這麼做,傑嘎有他充分的理由。在特雷諾這個不起眼的,安逸的小鎮子里,不正常的人和行為是無法接受的,其中最無法接受的就是原基人和他們能做到的事。真不幸,伊松就是原基人,而她生育的兩個孩子也都如此。

伊松首先是一位母親,然後才是一個原基人。但是後者剝奪了前者,憤怒取消了痛苦。

比起原基人強大而不可名狀的憤怒,女人的痛苦更複雜,更深奧。生育之苦,家庭之苦,愛之苦……災難輪迴中嵌入喪子之苦。對於伊松的痛苦,我們真的有把握說,我們理解,我們感同身受嗎?

不,我們只會眉頭緊鎖,倉皇迴避。

甚至連傑米辛自己都是如此設想的。僅僅從外表來看,伊松就不討喜。她不是男人的情人,不是慈悲的聖母,甚至也不是亦正亦邪,黑暗而迷人的「龍紋身的女孩」。或許她曾經如此,但如今早已泯然眾人。

她的頭髮垂在面部周圍,結成散亂的繩辮,每一根都有小指那麼粗,黑髮在辮梢漸變成棕色。她的膚色,按某些標準來說過深,偏向棕赭色,不好看;按另外一些人的標準,又過淺,偏向蒼白的橄欖色,也不討人喜歡。

大地的死亡力與一個女人的岩石之心:《破碎的星球三部曲》

《西部世界》中的Maeve是想像伊松最好的參考對象之一

伊松的憤怒導致原基力失控,引發特雷諾的屠殺。她的痛苦孕育出了憎恨、暴怒、疏離、傷害,肢解了母親的形象。這是她的「第五季」。似乎為了具像化她內心的崩解,大地開裂,硫磺懸滯,安寧洲的第五季以尤邁尼斯為圓心向外爆發。伊松的旅程肇始於這一次第五季,而在她的故事之外,傑米辛用非線性的時間線塑造了另外兩位女主角——原基人女孩達瑪亞和四戒原基人茜奈特。如前所述,達瑪亞由沃倫的守護者沙法帶往支點學院受訓,而茜奈特則與強大的十戒原基人埃勒巴斯特同行,撫平大地的陣痛。

支點學院粉碎了達瑪亞的童年,她像所有料石生一樣,認識到了身為原基人的黑暗命運。

朋友是不存在的。支點學院不是什麼學校。料石生也不是小孩。原基人都不是人。武器不需要朋友。

埃勒巴斯特讓茜奈特意識到原基力可以強大到何種地步,強大到她以為自己可以愛,可以擁有愛。

我們是披掛枷鎖的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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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瑪亞、茜奈特、伊松,(圖片來源:http://thebrokenearth.tumblr.com/page/9#)

在系列第一部《第五季》中,達瑪亞、茜奈特與伊松分割了全部的劇情。她們的關係就像是新異教主義中的三女神——Maiden、Mother和Crone(Widow)一樣,逐步遞進,向命運的淵藪中愈陷愈深。我們的閱讀感知也是如此:痛切地面對達瑪亞純真的中斷;伴隨茜奈特在旅途中細膩地感受她情感變化,對埃勒巴斯特的愛與恨,對守護者和原基人命運的恐懼,對家庭的渴望;伊松融合了她們的全部,因此在後續的《方尖碑之門》和《巨石蒼穹》中,她成為了唯一。傑米辛希望讀者本能地厭惡這個懦弱平庸,與美麗性感和友善毫不沾邊的中年女人,而又不可止地與她的創傷、堅強與怒火共鳴。這種既疏遠又牢固的感知矛盾,讓傑米辛選擇用第二人稱的方式和視角,寫作了在伊松身上發生的所有情節。

你就是她。她就是你。你是伊松。可還記得?你就是那個死了兒子的女人。

伊松在安寧洲只有一個目的了,她要找到被傑嘎帶走的小女兒奈松。這一次的第五季比以往的都要強烈。裂谷起始於尤邁尼斯,斷裂帶又深又陡,像是切斷了行星的血脈。支點學院會不復存在,奈松的原基力將不再正統。你必須找回她,就像憤怒悲傷的大地找回它丟失的孩子一樣。

沙法與埃勒巴斯特

那些與大地過於親近的人。他們已不再是自己的主人;斷不可允許他們主宰別人的命運。——《石經》

當然,還有男人。

沙法擁有《石經》中所說的那種「冰白之眼」,這種眼睛被認為預示著不幸。他的樣子也太過怪異,在普遍膚色偏深的桑澤帝國,他的皮膚幾乎純白,慘白如紙。頭髮是長而平整的黑色直發。沒有任何能夠在災季中生存下來的生理特徵。第一眼見到他,沙法就對著達瑪亞微笑。不知道為什麼,達瑪亞幾乎立刻就相信了他,儘管他的眼睛是那麼得不祥。

沒人知道沃倫到底是什麼地方,據說守護者組織比帝國本身還要古老。在沙法冰白的眼眸里,支點學院的職責和使命沒有什麼了不起的。他們尋找原基人,教化原基人,是因為某種制約和平衡使得守護者們擁有抑制原基力的能力。他們帶著這一契約行走世間,守護著被原基力威脅的肉體凡胎。

達瑪亞本來只是沙法的一趟任務。你不應該和任務有任何的情感交錯。

他給她上的第一堂課,就是捏斷了她的手骨,讓她在劇烈的疼痛和恐懼中抑制憤怒,控制對岩層中那些力量不由自主的召喚。達瑪亞疼得大哭,她本以為這個將她從家中救走的男人會愛護她,喜歡她。但是沙法的人性與愛讓人琢磨不透,他毫不客氣地宣誓守護者對於原基人的主權,轉而又愛撫她的骨折處,呢喃「永遠不要質疑我的愛」。達瑪亞後來才會知道,骨折的劇痛比起之後的命運根本算不得什麼。到達支點學院之前,她與沙法同行的這段路途是她成人前唯一快樂的時光。

沙法呢?是否因為後來一切都失控了,他才固執地意識到自己對達瑪亞的愛是真實的。才會在第五季發生,一切都變形了之後,輾轉遇見奈松,卸下了他冰白的面具。

大地的死亡力與一個女人的岩石之心:《破碎的星球三部曲》

艾諾恩、茜奈特與埃勒巴斯特

在安寧洲,愛是一種很奇怪的東西。達瑪亞很早就知道,一個原基人出生在平民家庭,她的家人就會向她表明,愛就是一個謊言。它永遠不會堅若磐石,它像容易生鏽的金屬一樣扭曲、腐蝕。但是原基人可以擁有的愛卻又超越庸常得炙熱強烈,比如茜奈特和埃勒巴斯特。

十戒者埃勒巴斯特高傲、易怒。第一次見面,他「以每兩分鐘長震的名義要求」茜奈特表明來意。茜奈特是奉命來與他上床的,作為十戒者,埃勒巴斯特的子嗣天生擁有最強大的原基力潛質。無愛之性讓茜奈特無比厭惡這個乾瘦黝黑的男人。憤怒催化著激情,衍生出親密。茜奈特很快發現,即使是十戒者埃勒巴斯特也無法抗拒身為原基人強加給他的命運。在埃利亞,埃勒巴斯特倒在守護者埃基的劍下,而她救了他,他們的關係平等了。

在《第五季》臨近結尾的章節,茜奈特和埃勒巴斯特來到了孤島喵塢(Meov),遠離支點學院和帝國的勢力,也遠離了大陸。他們與名為艾諾恩的男人組成了一個奇異的三人家庭,兩兩相愛。直到守護者再次找到他們。

毀滅是如此輕而易乎地找到原基人,因為他們本就身負毀滅。原本,他們應該竭盡所能避免一切愛與親密之人出現在自己的世界裡,但是奈何,這顆破碎的星球太過需要愛。毀滅予我,愛亦予我。

你們正如麻風般向我前行,我就是你們的土壤所捆綁的人。然而沒有什麼把我們聚合到一起,每一個事物都在把我們分開——那麼就讓我獨自燃燒吧,讓我在你們之間橫越,就如一根光的長矛。——大馬士革人米赫亞爾之歌

死亡是第五季

有人說大地憤怒,

是因為不想有人攪擾;

我說大地憤怒,

是因為獨居的寂寥。

——古代民謠

一個事物的終結,是另一個事物的開始。就像母親耗盡自己的生育力,誕下她最寶貝的那個孩子。

因此奈松是如此珍貴,讓伊松耗費了整整兩本書的篇幅,才在距離大地之心最近的地方找到了她。但她早已不再是那個會因為掌控不好原基力而被她打罵的小姑娘了。沙法與她在一起,食岩人與她在一起,她會完成伊松遲遲沒能完成的,終止第五季的使命。

埃勒巴斯特已經不在了。伊松和奈松成為了安寧洲唯二兩個能夠與天空中神秘的方尖碑展開聯結,放大自己原基力的原基人。這些尖晶石碑、電光石碑、黃玉碑、縞瑪瑙碑的神秘貫穿始末。只不過人們太習慣於牢牢抓住腳下的大地,卑微地低頭呼吸,忘記了抬頭看看頭頂天空上的星叢,還有空蕩蕩的夜空。

這一次,第五季讓很多東西都不再一樣了。

大地的死亡力與一個女人的岩石之心:《破碎的星球三部曲》

「方尖碑之門,但凡打開,必有目的!」

唯一能從災難中幸免於難的,只有大地本身。我們通常說「世界末日」,但其實世界本身安然無恙,會遭殃的是依附它生長的生命。大地耗盡生育力誕下人子,為的是需要一種聰明的生物排遣寂寞。但是後來,長大了的人開始叛逆,開始頻頻傷害土地,用慾望將原初的生命力消耗殆盡。大地發現了之後,起先沉默不語,轉過頭去。人發現,它的沉默,竟是如此得冰冷和不可動搖。

在遼闊而冷漠的、像頭野獸一樣的大地面前,在這片像殭屍一樣昏睡無語的大地面前,任何東西都是一樣的,沒有恨,沒有愛,遠離人類的痛苦,遠離人類的隔閡。天空正如最遙遠的星系一樣,是一個冷淡、無生命、無感知的物體。

——阿莫斯·奧茲《沙海無瀾》

大地的死亡力與一個女人的岩石之心:《破碎的星球三部曲》

沒有綺麗的幻象,沒有超凡絕倫的設定。傑米辛用三本書的篇幅勾勒出一片極致粗礪和荒涼的土地,它散發著濃郁的衰朽和死亡的魔力。別說恢弘的太空歌劇或浪漫先鋒的未來主義,在這故事裡,活著本身就是一種幻想。

第五季中,萬事皆變,唯一不變的只有生與死的動態平衡。在安寧洲,大地的生育力已經耗盡了,唯有死亡力能夠驅動著故事前進。伊松的處境和大地如此相似,她一次又一次地失去愛人、孩子和家庭,被原基力吞噬,誕下毀滅與死亡。

但是屍體是泥土的再次開始。翻開《第五季》,合上《巨石蒼穹》,剝落出一個黑夜和其中反覆死亡的星辰,泥土在吐露詩歌,寫的是岩石裂開的細痕和裡面嶄新的岩層。

要有耐心,新的故事總會發生。

致那些活下來的人:「深呼吸。撐過去了。又一次。幹得好。你真棒。就算你沒那麼棒,畢竟也還活著。活著就是勝利。」

——N.K.傑米辛

(授權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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