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與海｜詩友點評 · 每日好詩

風與海

秦 漢

那時，風隱匿而來

船在天際的下面

海的眼睛看見他輕拂海面的腳步

微笑的海有一個夢

遼闊的面龐貼近彎曲的紅唇

宛如上帝接受她順從的子民

淡化的海水滋潤乾癟的子宮

高大的樓宇從母腹里誕生

道路告別腳下的泥濘

纖細的血肉漸漸隆起

升入天穹，螞蟻抬頭仰望

呵，這風的世界

他跳躍著脫去外衣，皮膚的喧囂流入海的耳廓

多麼熟悉，那舊時的廟堂沉寂多年的鐘聲

激起白色的巨浪穿過海的夢境........

那艘船駛出平靜，告別往日的風光

這時雷聲宣告：「風是一世的青煙

而大海是永恆，是黎明」

詩友「白露未晞」的點評

這顯然是一篇洞悉人類歷史同大自然之間的關係的詩作。通篇貫穿著三個尤為關鍵的意象便是——風、大海、船，詩人由此而展開了描述：將風喻為「一世的青煙」（在此即人類的歷史），將大海喻為「永恆」，而在這一世之風的推動下航行於永恆之中的那一艘船，自然便是象徵了人類本身。

既然已大致上摸清了此三者的聯繫，不妨可回到詩首：人類的歷史當時是從一種十分「隱匿」的情況下才展開了漫長的航行的，頗有冥冥之中的意味，而此刻大海尚欣然接納、包容人類，因為人類尚順從於它。

到了詩歌的第三、四節，便由一片本來祥和的航船場面生生切入了人類蓬勃發展的高潮。詩人借「高大的樓宇」、「告別泥濘的道路」、「血肉」及「乾癟的子宮」、「母腹」這些明了不過的形象充分暗示了現代文明對大自然造成的傷害，和大自然是人類文明搖籃的身份，而詩的深意在此便得到了首次的擴張。接下來，詩人又再次借用螞蟻的微小視角大膽反襯出巨大的瞬息萬變之風，彷彿在從側面說：「人類的歷史在大自然的面前不過是稍縱即逝。」進而一聲「呵」，既像是來自於螞蟻這一位旁觀者的不屑，同樣是出自於詩人無可奈何的口吻。至此情感交織矛盾劇烈，詩意已達到了頂峰。

詩歌進行到此處本來已可以擱筆，但詩人又貌似言猶未盡。

倒數第二節出現了一個非常令人不解的詞，即「他」。他當然不是那一艘足以象徵全人類的船，而多半是作為人類群體中的一個個體，作為以上四節詩歌內容的一個開悟者，甚至是詩人對「螞蟻」身份的進一度沿用：「他脫去了外衣」，躍入了大自然的懷抱。此處詩人又將大自然突兀地比作一座「舊時的廟堂」，其蘊意當是在闡述人類的最終信仰及歸宿。因此詩歌的內容從這一行便已上升到了哲學的層面，並使全詩流露了一份淡淡的禪意。

而詩歌的最終一節又將航船的視角慢慢牽回，但已是人類之船航行至未來的一副畫面了：「駛出平靜」、「告別風光」。這裡不僅在詩歌的結構上形成了完美的頭尾呼應，且是人類歷史在時間維度上的一次深刻的呼應。而雷聲作為一種憤怒的形象，彷彿是詩人在借它的狂嗥警醒我們人類：「風，是一世的青煙，而大海是永恆，是黎明。」

這一聲警醒不斷發人深思……

(來源：微信公眾平台)

在編委會評選中，「白露未晞」在中國詩歌網微信公眾號的評論最終入選，他將獲得300元點評費用。同時感謝「沈娟 」（來自微信）、「月隱寒 」（來自微信）的參與，也在此展出其優秀點評，以資鼓勵，期待其他讀者朋友繼續參與評詩。

我們於每周四推出本周的詩友點評·每日好詩，並提前一周公布下一期供讀者點評的詩歌。參與點評的途徑有兩個，供大家選擇：一是登錄www.zgshige.com找到相應詩歌頁面，在下方留言；一是在本公眾號徵集讀者評論的推送底下留言，編輯將綜合網頁和微信的讀者點評，從中選取最佳評論。

沈 娟 :

來自微信

本詩運用比擬的辭格，淺繪出一幅人與自然之畫。詩中用海比擬自然，用船比擬人類，而風是海和船關係表現和隱喻。

詩歌的開始，畫面和諧自然，海和船處於熱戀期：海天相接，微風徐來，船海相依，海感受著船的溫柔依偎，船似「紅唇」般鮮麗美好。海「遼闊的面龐」是自然為與人類共存的包容，所以詩中把海比作上帝，接受船這「順從的子民」。於是畫面愈加美滿：海與船溫存著，海水為之淡化，滋養船下的一方土地，好似高樓大廈拔地而起，道路因此平坦光明。

然而，當船慾望的羽翼日漸豐滿，不再對海心存敬畏。詩中借用螞蟻的小視角看到了風的大威力：狂風興起的海浪，把船打得血肉模糊，海天之間都是血浪。這就是海對船的懲罰。

終於，船意識到要「脫去」虛假和慾望的「外衣」，在與海的真誠交匯中，白色巨浪好似「舊時廟堂沉寂多年的鐘聲」，終於以虔誠的姿態，喚醒了海「熟悉」的溫柔的記憶。

畫面的最後很有張力，船駛出的狀態是「平靜」，「雷聲」的「宣告」響徹天際：風是海和船的連結，海是船永恆的歸宿，自然是人類最終的黎明。人類唯有敬畏自然，才能與自然永久共生。

月隱寒 :

來自微信

海代表自然的永恆，風代表一世的激蕩。人類這艘巨輪在風的輕撫中航行在大海之中，大海像上帝一樣接受人類這個順從的子民。詩歌前兩段描繪了一幅和諧壯闊的海上行船畫面，交待了三個物像：海、風和輪船，輪船自然就代表人類，人類這段歷史在漫長的自然史中緩緩前行，由此展開一系列故事。

「淡化的海水滋潤乾癟的子宮……呵，這風的世界」這兩段詩歌借「高大的樓宇」闡述了人類在自然的懷抱中逐漸發展壯大，最後一個「呵」字，語氣中既帶著鄙夷，又透露些許無奈，既象徵人類的口吻，又象徵作者的口吻，引人深思。人類不顧自然的破壞，一味地發展科技和現代文明，建造了一個華麗炫彩的風一樣的世界，但始終擺脫不了與自然相比自己永遠很渺小的事實，發人深省。

最後兩段是一種看破紅塵式的釋懷，脫去一切華麗的外衣偽裝，我們是那樣質樸純真，那樣自由自在的快樂，那種發自內心的快樂似乎永遠只能活在回憶中，成為一生的懷念。「那艘船駛出平靜，告別往日的風光……而大海是永恆，是黎明」當一切歸於平靜，往日的風光成了雲煙，像風一樣飄走，當我們老去，時光不再，我們的心也會歸於平靜，不再被生活的瑣事所煩擾，不再過分地喜怒哀樂。我們終究是一世的青煙，而大海是永恆的。尾句展示了一種豁達情懷，給我們留下無盡的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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欄目主持：孤城

網友點評整理：蘇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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