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臉,偎在我臉下,像湖面上的星|D.H.勞倫斯詩選
David Herbert Lawrence @ wiki
今天是20世紀飽受爭議的小說家
D.H.勞倫斯的生日
他以《兒子與情人》《虹》等小說聞名
與此同時,他還是一名詩人
由於小說遭禁,他的詩也隨之默默無聞
直到《查特萊夫人的情人》解禁後
他的詩歌才重回人們的視野
D.H.勞倫斯簡介
戴維·赫伯特·勞倫斯,通稱D.H.勞倫斯,是英國小說家、詩人、戲劇家和畫家,1885年9月11日生於諾丁漢郡的伊斯特伍德村。父親是煤礦工人,母親當過小學教師。勞倫斯少年時代在諾丁漢礦區上學,後到諾丁漢大學學院學過植物學、法律。他很早就開始寫詩,於1911年發表了第一部長篇小說《白孔雀》,表達了作者對大自然勃勃生機的禮讚、對畸形文明迫害人們天性的譴責。1910年母親的去世給他很大打擊,又與大學教授的夫人弗麗達一見鍾情,弗麗達的愛情給他很大鼓舞,兩人於1914年結婚。一次大戰中發表長篇《虹》,因觸犯當局戰時利益而被禁毀,使他處境艱難,幾乎一蹶不振。戰爭結束後他開始了流亡生涯,先後到過義大利、德國、澳大利亞、美國、墨西哥等地,企圖找到一處世外桃源。1928年私人出版了最有爭議的最後一部長篇小說《查太萊夫人的情人》,但英美等國直到60年代初才解除對此書的禁令。1930年3月2日勞倫斯因患肺結核死於法國尼斯附近的旺斯鎮,骨灰安葬在美國新墨西哥州的一個農場。
勞倫斯是20世紀英國文學史上最獨特、最有爭議的作家,他認為小說是人類表達思想感情方式中的最高形式,認為「藝術的使命在於揭示人與周圍世界的關係」。他敢於打破傳統方式,以其獨特的風格揭示人性中的本能力量,召喚人們從資產階級文明的灰燼中重建現代社會。
勞倫斯的詩歌可大致分為早、中、晚三個階段。早期詩歌具有一種內在的誠實和明快的氣質,表現了畫家的眼力也表明了詩人的眼力,用具有觸覺的語彙來塑造抒情詩形象。到了中期,勞倫斯的目光轉向了自然界,他用生動的語言表達對鳥獸花草的熱愛。在勞倫斯晚期詩歌中,他主要表達了對死亡和重生的看法。
勞倫斯詩選
作者 | 勞倫斯
翻譯 | 吳笛
選自 | 《靈船:勞倫斯詩選》上海人民出版社
歷 史
此刻具有冷漠的美:
雪片落上了蘋果樹
木灰聚集在火爐里
我們面臨初次的痛苦。
正午的陽光漫地掃射
青山座座宛如戰車一排
列隊進入藍色的戰場——你與我
數著我們的傷疤。
然後在奇特的灰色時刻
我們唇貼唇地躺下,你的臉面
偎在我臉下,像湖面上的星,
我覆蓋了大地,覆蓋了全部空間。
寂靜的、漂泊不定的時間
從黎明向著黎明游飄,
從夜間又浮到夜間
沒有方向,沒有目標。
你的生命,我的生命,
我的愛情不停地流逝,
憎恨與愛情親密地融合,
直到最終結成一體。
命 運
一旦樹葉凋落,
甚至連上帝也不能使它返回樹身。
一旦人類生活與活生生的宇宙的聯繫被擊破,
人最後變得以自我為中心,
不管什麼人,不管是上帝還是基督,
都無法挽回這種聯繫。
只有死亡通過分解的漫長過程,
能夠溶化分裂的生活。
經過樹根旁邊的黑暗的冥河,
再次溶進生命之樹的流動的汁液。
親 吻
一朵紅花落向它朦朧的倒影
——噓,別發出一絲聲音。
一朵紅花落向它紅色的倒影,
倒影向上浮動,充滿深情,
兩者融合成甜蜜的整體,
——再也聽不見一絲聲音。
寂靜的河面上有東西飄過
——知更鳥在評說什麼?
銀白緩慢地從河邊飄過遠方,
柳樹在金光中戰慄,
更遠的地方,
在暮色的下面,
漂走的紅花在悄然聚集。
D. H. Lawrence, 29 November 1915, @wiki
鋼 琴
黃昏中,一個女人對我輕柔地歌唱,
引起我對往事的追憶,我看到
一個孩子坐在鋼琴下,在清脆的旋律中,
觸摸且唱且笑的母親放平的小腳。
我不由自主,被歌的巨大魔力召回到過去,
我心中哭著想起家中的周末夜晚,
叮噹的琴聲引導我們唱著聖歌,
屋外一片隆冬,客廳里舒適溫暖。
現在,歌者放聲高唱只是枉然,
黑色大鋼琴的狂奏也不再使我動心,
兒時的異彩佔據了我,成年被回憶的洪流
沖毀,我思念過去,哭得像個幼嬰。
傾 聽
在所有的聲音中,親愛的,
我傾聽來自你的寂靜聲息;
每當我開口,我就感覺到
你的寂靜俘獲了我的話語。
我的話語從熔爐之中
只是飛出了零星碎片,
我見到寂靜輕而易舉地
將我的話語吸進一片黑暗。
雲雀的歌唱響亮又歡暢,
但是我寧願寂靜出面
攻克鳥兒以及鳥兒的歌聲
讓它們不再呈現。
一列火車呼嘯著奔向南方,
冒出的蒸氣如飄蕩的旗幟,
我看見寂靜的秘密的身影
沿著道路挺進,寸步不離。
於是從世界的熔爐之中
冒出無數人們的言語火星,
在生命的氣流中旋轉,
奮力填充夜晚的空洞。
然而它們無法改變黑暗
或者以聲音讓其退縮;
在一片完美的寂靜之中
唯一的浮標便是星辰閃爍。
D. H. Lawrence Birthplace Museum in Eastwood, Nottinghamshire @wiki
蜂 鳥
你我可以想像,在生來啞然的冥界
在只有喘息和嗡聲的
極為可怕的寂靜之中,
蜂鳥在林蔭上疾飛。
當一切東西尚未具有靈魂,
當生命還只是物質的一種膨脹,
處於半生狀態,
這小小的東西就鮮明地造就出來,
嗖嗖地穿過遲鈍、巨大、多汁的莖。
我相信那時還沒有花朵,
在這個世上,蜂鳥撲動在萬物出現之前。
我相信他用尖長的嘴刺穿沒有生氣的蔬菜的葉脈。
也許他像苔蘚一樣大,
小小的蜥蜴,據說,曾經很大。
也許他是猛戳的可怕的怪物。
我們用長長的時光望遠鏡倒著看他,
對於我們倒挺幸運。
死亡並不邪惡,機械才是邪惡
只有人類,解除了親吻和競爭
能向前行進,沒有徘徊
固定在自我之輪軸
行走,然而從不徘徊,固定,然而運動,
這種地獄是真正的、灰色的、可怕的,
聖潔地純凈地繞著行走,
這種地獄的灰色但丁從未見過,
但在他體內倒有一些。
你要有自知之明,明白自己是個凡人。
但也要有自知之明,否認自己是個凡人:
一個親吻和競爭之物
一支點燃的雨箭
一根叫喚的血柱
一棵多刺的青銅色的玫瑰樹
一種肯定和否定的混合
一座愛與恨的虹橋
一陣吹過來吹過去的風
一個美麗寧靜的創造物,如同河流
一個衝突的創造物,如同瀑布:
你要有自知之明,否認這所有的一切——
你應開始旋轉在令人厭惡的自我之軸
一堆無須徘徊地行走著的灰色的廢物
一架本身空無所有的機器
一個邪惡的世界之靈的中心。
勞倫斯詩論
詩的實質
D.H.勞倫斯 姚暨榮 / 譯
當我們聽雲雀高歌時,我們發現它的聲音好像朝著未來跑去,不顧一切地朝那兒奔去;當我們聽夜鶯囀啼時,我們聽見了理想化了的過去,聽到了回憶的彌留和纏綿的動人節奏。雲雀的歌聲聽起來也許有點兒傷感,但帶著正在逝去的可愛的傷感──那簡直是一種令人陶然物外的希冀。夜鶯的喜悅是一個四音節的韻腳,但又是一個死亡的韻腳。
詩也是如此。通常,詩或者是遙遠的未來的聲音,優美而飄渺,或者是過去的聲音,纏綿而繁複。當希臘人聽到《伊利亞特》和《奧德賽》,他們聽到的是他們過去在心中的呼喚,就像有時內陸人聽到大海的聲音一樣,因為奇特而強烈的思戀,因為銘心的懷鄉病而日益憔悴。或者,當他們沿著伊薩卡島痛苦而有誘惑力的路途向前走時,他們的未來在他們的血液中盪著時間之舟。這就是希臘人的荷馬;他們贏得戰爭和面對死亡的輝煌的過去,他們的尤利西斯在未知之境中神遊的未來。
對我們來說也一樣。我們的鳥兒在地平線上鳴唱,它們在我們不可企及的藍天和黑沉沉的夜晚鳴唱,它們在黎明和日落的時分鳴唱,只有可憐的馴服的金絲雀才在我們談話的時候尖聲啁啾。野鳥在我們醒來以後,或者剛剛醒來、睡眼惺忪之時鳴唱。我們的詩人就坐在門道旁,有的坐在東面,有的坐在西面。當我們來到這個世上或辭世而去時,我們的心在一陣陣地律動。但在其間的生命過程中,我們聽不到心的反應。
初始的詩和最後的詩都必須有一種絕妙的結局,一種屬於遙遠的一切的完美。它存在於一切完美的領域裡,具有徹底和完善的本質。這種徹底性、完善性和完美都以一種巧妙的形式得以表現,即一種完美的均衡,一種在最後時刻由優美的舞步而引起共鳴的旋律。過去完美的時光,微微閃爍的未來的完美時光,這些就是雪萊和濟慈著名的抒情詩中所表現的。
還有另一種詩:即伸手可及、瞬時存在的詩。在瞬時存在中,沒有完美,亦沒有完善,沒有完成。絲絲縷縷,任意抖動著,飛揚著,編織成網,如水中搖晃著的月影。在流動的,未完成的水表面,看不到一個圓滿的月影。生命的原生質沒有什麼可貴的地方,生命的原生質無以名狀地顫動著。它吸入未來,吐出過去。它既是生者的核心,同時又不是。沒有原生質的結局,也沒有絕對永恆的事物。如果我們想固定生命之流,就像生物學家用結構的模式來固定一樣,我們就只能得到過去凝化了的一點──我們看得見的已逝的生命。
生命,永恆的存在,沒有結局,沒有徹底的完成。完美的玫瑰只是流動的火焰,湧現,復又消逝,從來不曾有休息、靜止和完成的時候。這兒有超驗的神秘。整個生命之潮和時間之潮突然漲起,像幽靈,像幻影一樣,出現在我們面前。讓我們來看看初生物堊白色的內核。睡蓮從水中抬起頭看著周圍,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我們已經見過了那個化身,那個常常打著漩渦的水的中心。我們已經見到了無形之物,我們看見了,我們觸摸到了,我們參與了生命變化即生物變種的實質。如果你和我談論荷花,你也就告訴了我不變和永恆的虛無,告訴了我無窮無盡、不斷閃現的生命火花的奧秘,告訴了我流動的化身,變異的花朵,以及在轉化中出現的歡笑和腐敗。這一切運動都在我們面前暴露無疑。
讓我在我的荷花中感覺污泥和天堂,讓我感覺那沉重的、淤塞的污泥和颱風的中心。讓我在最純粹的接觸中感覺它們。不要給我固定的、定形的和靜止不變的東西。不要給我無限或永恆,無限的虛無和永恆的虛無。給我瞬時的、白色的熾熱,以及在熾熱時刻的冷酷和熾熱:這個時刻,就是所有變化、匆忙和對立的核心;這個時刻,就是瞬時的存在,即現在。瞬時不是往下流淌的一滴水。它是源頭和主流,是溪流的泉眼。這兒,就在這個時刻,時間之流從未來之泉中汩汩地流出,流向過去的大海。這個源頭和主流,就是有創造力的核心。
有關於無限過去和無限未來的詩,也有關於瞬時存在的即時詩。關於物質化的現在的詩是最崇高的,甚至超越了未來和過去永恆的傑作。在這個激動人心的瞬時,它超越了水晶、珍珠般的瑰寶以及關於永恆的詩。不要去詢查那不斷的、無始無終的傑作的質量。去打聽打聽污泥沸騰的白沫,天塌之時出現的腐爛,以及永不停息、永不中止的生命本身吧。那兒一定存在著某種突變,比彩虹的消失還要迅捷,還要匆忙。它從不休息,來來去去,從不凝滯。沒有確定的結果,有的只是生活本身的特性──刻不遲緩,沒有收場和結束。在永不可測的造物過程中相遇的事物之間,一定存在著瞬時即逝的聯繫,任何事物的本身都處在迅速流動變化的關係之中。
這就是騷動不息的、捉摸不透的純粹現時的詩。它的永恆性在於風一樣的運行中。惠特曼的詩是其中最好的,沒有開始,也沒有結束;沒有地基,也沒有山牆,它永遠地刮著,就像風永不停息,無拘無束。惠特曼的確既看到了過去又看到了今後的事情,但他不為之而嘆息。他所有的詩句都出於對瞬時的欣賞,對生命在頭腦最清醒時需要的理解。永恆只是現實存在的一種抽象。無限只是記憶的大水庫,或靈感的源泉──是人為的。現時顫動于敏捷的時刻就是時間的核心。這就是內在性。宇宙的核心就是搏動著的、肉體的「我」,既自私又具體,永遠如此。
因為惠特曼在他的詩中寫到了這一點,我們就深深地畏懼他,尊敬他。如果他只是歌唱「遙遠過去的不幸時光」或「早晨的翅膀」,我們就不會敬畏他。由於他的心隨著迫切而洶湧的現在一起跳動,我們才畏懼他。他是多麼接近宇宙的核心啊!
由此可見,即時的詩不可能具有和關於過去或將來的詩一樣的內容和變化。它不可能服從於同樣的條件。它從來沒有完結的時候,沒有自我反響的旋律,也沒有嘴裡銜著尾巴的永恆的蛇。沒有靜止的完美,也沒有我們感到滿意的結局,因為我們是如此的畏懼。
關於自由詩的評論已經夠多了。但歸根結底可以說:自由詩是,或者應該是,即時的直接表述,整個人的表述,是靈魂、大腦和身體的溶合。這時,它們所表達的都是一個意思。其中有某種混亂和不和諧。但這種混亂和不和諧只屬於現實,就像雜訊屬於陣雨一樣。為自由詩發明一個可笑的規則是無濟於事的,劃一條所有音樂必須遵循的旋律線也是無益的。無論由哪位來操練,自由詩都不遵循什麼旋律線。惠特曼刪去了陳腐──或許他把陳腐的旋律和律詩也一起刪去了。
對自由詩,我們能做的只是這些。我們可以摒棄老一套的行為和陳腐的聲音或意義之間的聯繫,我們可以打破那些我們如此偏愛的、限制我們表達思想的、人為的束縛。我們可以折斷習慣那僵硬的脖子,我們可以成為火一樣自發而靈活的自我;我們可以保證不帶任何人為的形式或人為的圓滑,脫口而出地表達思想。但我們不能確切地預見未來的變化和旋律。我們所發明或發現的──這兩者的意思一樣──規則對自由詩都不適用。它們只對某些有規定和限制的格律詩起一定的作用。
我們所要說的就是:自由詩沒有格律詩那樣的特性,也沒有回憶錄的特性。它不是我們手中珍藏的完美的過去,也不是我們可以凝視的完美的未來的結晶。它的潮汐既不是充實的、渴望靈感的流動,也不是甜蜜的、宛如回憶或悔恨的落潮。過去和未來是人類情感的兩大支流。人類生活的兩大居家,兩個永恆。他們都是確切的、最終的。它們的美在於目標,十全十美的目標。實現了的美和精確的和諧皆屬於不變的永恆。
但在自由詩中,我們尋求的是即時洶湧而不加掩飾的律動。打破格律詩的條條框框,並把打破的碎片拼湊成一種新的形式,即自由詩。這就是許多自由詩的獲得者所做的。他們不知道自由詩有它自己的特性。它們既不是星星也不是珍珠,卻像是原生質一樣的瞬時,在兩個永恆中都沒有目標,也沒有結束。它沒有那種使因循守舊者滿意的穩定性。一點都沒有。它是即時,是核心,是所有過去和將來的不絕之源。這種表達就像一陣痙攣,一時間同所有影響進行直接的接觸。它沒有確定的目標,只是不停地發生而已。
對這樣的表達來說,任何外在的法則只能是鐐銬和死亡。法則必須不斷地自我更新。鳥兒在風中展翅而飛,自由自在,如同暴風雨中生命火花,它每一次撲動翅膀都取決於它偉大的變化性和變化能力。鳥兒從哪裡來,到哪裡去,從哪一片堅實的大地飛起,又降落在哪片大地上,這些都不是問題。事實上,這是一個關於從前和今後的問題。現在,現在,鳥兒正在風中展翅飛翔。
這就是難得的新詩,一個我們從未進入的領域,即純粹的現時。對我們來說,時間的奧秘──即時──就是未知的領域。我們沒有認識的超凡的奧秘就是瞬間即時的自我。一切時間的核心是即時,所有宇宙和創造的核心是物化的自我。詩給了我們線索:自由詩,惠特曼。現在我們都知道了。
理想──什麼是理想?一個臆造,一種想像,一個從生活中提煉出來的靜止的抽象。它是過去或未來的一個片斷,是一種具體的靈感,或者是一種固定的回憶:具體的、不變的、完成的回憶。它是在永恆的大倉庫,在所有完成的事物中被擱在一邊的東西。
我們並不在談論具體的或擱在一邊的東西,而是在談論即時的、瞬間的自我,自我的原生質。我們是在談論自由詩。
所有這些都應該成為《瞧!我們已經過來了》的序言。但是,在書出版很久以後才發表這個序言,不是更好嗎?因為到那時,讀者已有了評論書的公平的機會,獨自評論的機會。
選自《安寧的現實——勞倫斯哲理散文選》,姚暨榮譯
上海三聯書店,19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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