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煙掏五塊錢，買衣掏五塊錢，買房也掏五塊錢，這人能是誰？

《百年斯文》

汪修榮先生是位學者，也是一位文章大家，新著《百年斯文》由浙江大學出版社推出。其中的《「瘋子」章太炎》，讓人忍俊不禁又掩卷扼腕，拍案叫絕。

章太炎（1869—1936），原名學乘，字枚叔，後易名為炳麟，浙江餘杭人，清末民初民主革命家、思想家與著名學者。

章太炎

章太炎是個非凡人物，脾氣古怪，極具個性。當年與清華國學院的四大導師難分軒輊，校長曹雲祥在徵求胡適意見時，胡適推薦的三個導師人選便是梁啟超、王國維和章太炎，而章太炎竟以與梁啟超個性不合謝絕了。從嚴格意義上說，章太炎並沒有正式擔任過大學的教授。

章太炎飽讀詩書，有著極高的治學天賦。受康有為、梁啟超與譚嗣同等影響，章太炎思想漸趨革命。1898年12月，章太炎因支持維新變法遭清廷通緝而逃往日本，並結識孫中山，與之過從頗密。

鄒容

章太炎與鄒容參加革命，被清廷通緝。軍警到愛國學社抓人，問誰是章炳麟，章太炎挺身而出： 「我是章炳麟，你們抓我好了。」

章太炎被捕，鄒容在逃。章在獄中做裁縫度日，致鄒容鄒容：「吾已被清廷查拿七次，今第八次矣，志在流血，焉用逃為?」

結果，鄒容真的主動投案。

章氏一生行事古怪，常被人視為「瘋子」。

章太炎致袁世凱信

辛亥革命勝利後，時任總理的孫中山特地遣使迎章太炎至南京總統府議事。袁世凱竊取大總統寶座後，聘章為總統府高等顧問，試圖籠絡章太炎為其所用。宋教仁案後，章對袁世凱的幻想逐漸破滅，起而反袁。一日，章太炎「執喪杖，穿麻衣，痛哭於國門，以哀共和之將亡。」「章瘋子」之名，遂由此播露。

章氏反袁，自然為袁世凱所不容。一九一三年八月起，章事實上已經遭到袁世凱的軟禁。章太炎在囚室里寫了副對聯： 「殺、殺、殺、殺、殺、殺、殺；瘋、瘋、瘋、瘋、瘋、瘋、瘋。」

章太炎書法

被因禁北京時，章太炎對扮成服務人員的袁氏特務宣布六條規則：

一、每日早晚必向我請安；

二、見到我時須垂手鵠立；

三、稱我曰大人，自稱曰奴僕；

四、來客統稱曰老爺；

五、來客必須回明定奪，不得擅自攔阻，亦不得擅行引入；

六、每逢朔望，必向我一跪三叩首。

章太炎對袁世凱切齒痛恨，吃元宵時戲稱：「湯圓又稱元宵，元宵者，袁消也。」吃湯圓時，章太炎竟將湯圓一口吞下。

湯國梨與章太炎結婚照

章太炎與湯國梨結婚時，已經四十餘歲。為什麼這麼晚?章太炎有三大特色：一是丑；二是老；三是窮。男人最忌諱的三樣，章太炎算是佔全了。

章太炎除了做學問，從事革命活動，幾乎沒有什麼生活能力。馬敘倫描敘：「夏季，裸上體而御淺綠紗半接衫，其裙帶乃以兩根縛腿帶接而為之。縛帶不得緊，乃時時以手提其褲，若恐墮然。」

章太炎故居

章氏出了門常常找不到家，湯國梨回憶： 「中山先生派人陪送太炎回家時，出了孫家，門口僅有一輛人力車，太炎即坐到車上，揮手令拉車工人快跑。拉車工人問往哪裡?太炎說『家裡』，問：『你家在哪裡?』太炎說在馬路上弄堂里，弄口有一家煙紙店的弄堂。因而他坐在車上，一直在馬路上兜圈子。」

俞曲園

因政見不合，章太炎與老師俞曲園鬧翻，但他內心裡對老師仍十分推崇。有一次，章太炎與梁啟超在西湖看見一副俞曲園撰寫的楹聯，梁啟超譏諷這副楹聯寫得不好，章太炎當場動怒，跟梁啟超打了起來。

梁啟超

章氏晚年，不知錢為何物，更不明鈔票之用途。讓傭人買一包煙，給五塊大洋；給兒子做大衣，亦給五塊大洋；在蘇州建屋時，亦撥五塊大洋。

章太炎書法

章太炎的收入，是靠賣字。有一陣子，還發了一筆小財。

一天，革命元老馮自由來訪，要他寫兩件東西：一件是孫中山先生的《中華民國政府成立宣言》；一件是《討袁世凱檄》。這兩件原稿，本來就是章太炎手撰的，馮氏要求他親筆各寫一件，等於就是「歷史文獻」。當時馮氏送筆潤銀二十元。

馮自由與孫中山合影

不料，這件事報紙上竟大登特登，無數人都來求章太炎再寫這兩件原文，有的送墨銀（墨西哥銀元）四十元，有些送墨銀二百元。

章太炎大約寫到十件以上，就惱怒異常，再也不肯動筆。

湯國梨

夫人湯國梨想了一個辦法：章太炎喜歡抽煙，平日吸的都是金鼠牌香煙，有一次人家送他一罐茄立克香煙，章師稱它為外國金鼠牌，時常吵著要吸，湯國梨不捨得買。湯國梨對章太炎說：你寫一件，我就買一罐外國金鼠牌給你。章太炎樂不可支。

一九三六年六月十四日，章太炎因病去世，國民政府「國葬令」曰：「宿儒章炳麟，性行耿介，學問淹通。早歲以文字提倡民族革命，身遭幽系，義無屈撓。嗣後抗拒帝制，奔走擁法，備嘗艱險，彌著堅貞。居恆研精經術，抉奧鉤玄，究其詣極，有逾往哲，所至以講學為重。茲聞溘逝，軫惜實深，應即依照國葬法，特予國葬。平事迹存備付史館，用示國家崇禮耆宿之至意。此令。」

章太炎的一生，著名學者、哲學家、散文家張中行的評價是：「學問方面，深，奇；為人方面，正，強（犟）。」

章太炎故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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