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艘漁船就能直通中央：西沙海戰復盤之司令部行動與軍力集結

原標題：兩艘漁船就能直通中央：西沙海戰復盤之司令部行動與軍力集結

1973年12月底，廣州軍區命令廣東省水產廳下屬設在海南儋州白馬井的南海水產公司派出「南漁402」號（船長黃亞來）、「南漁407」號（船長楊貴）漁船，拖帶兩艘機艇、10艘玻璃鋼小艇，由南海水產公司革委會副主任張秉林帶隊共計97人赴西沙永樂群島羚羊礁附近海域進行捕撈作業，在琛航島上設立加工廠和後勤組，架設通信電台

▲今天的西沙琛航島航拍

點評：1973年12月底恰好發生了八大軍區司令員對調事件，但是有回憶錄說兩艘南漁是丁盛最後在任上的那幾天派出的，許世友接任後要求漁船繼續在西沙生產。總之，兩艘南漁表面上是直接受南海水產公司指揮，實際上是直通中央的。張秉林是老八路出身，兩個船長也不是等閑之輩。

1974年初，南越西貢政權宣布要在西沙群島海域勘探石油。

1月10日，張秉林率南海水產公司部分漁民登上了靠近南越所佔珊瑚島的甘泉島升掛中國國旗，豎起「中華人民共和國領土不容侵犯」的木牌。

1月11日，中華人民共和國外交部發表聲明：「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重申，南沙群島、西沙群島、中沙群島和東沙群島，都是中國領土的一部分。中華人民共和國對這些島嶼具有無可爭辯的主權。這些島嶼附近海域的資源也屬於中國所有。西貢當局把南沙群島中的南威、太平等島嶼劃入南越的決定是非法的、無效的。中國政府絕不容許西貢當局對中國領土主權的任何侵犯。」

▲今天的珊瑚島與甘泉島航拍

點評：珊瑚島上的南越軍是一個排的旱鴨子賊配軍（犯了錯誤被發配的老兵油子，沒有交通艇無法出海），我軍插旗豎牌子給他們看，頗有哈爾西在瓜島對面樹「殺日本人」標語牌的作風。南越挑釁一次，我們就反制一次，同時外交部昭告天下聲討罪行。南越賊配軍因為無法出海，一直不知道珊瑚島之外的情況，直到看見中國人登上附近的無人島才用電台求援，這是打草驚蛇的效果，接下來蛇被引出來了。

1月14日，中國海軍南海艦隊要求榆林基地組織一次西沙巡邏，保護漁民和永樂群島琛航、廣金、晉卿各島的安全。這是自1959年3月以來南海艦隊第77次對西沙巡邏。

1月15日10時30分，南越海軍16號艦「李常傑」號（HQ-16）炮艦（號稱驅逐艦）駛進永樂群島，與南漁402、南漁407輪發生對峙。

13時50分，南越16號艦首先炮擊甘泉島上升掛的五星紅旗，開炮十發，然後在南漁402船二百多米遠的海域停靠。

下午，總參謀部向毛澤東主席報告：南越軍隊入侵西沙永樂群島海域，向從事水產捕撈的中國漁輪瘋狂挑釁……周恩來總理和軍委葉劍英副主席簽送報告指出：「堅決採取加強巡邏和相應的軍事措施，保衛西沙群島。」毛澤東在報告上批示「同意」。

點評：兩艘南漁明顯是能上達天聽的。猴子請來的救兵到了，衝突被觸發了，南海艦隊此時也開始介入了，根據老兵回憶，此時湛江的南海艦隊司令部地下指揮中心的情報作業全力運轉起來。

1月16日0時左右，南海艦隊來電轉發中央軍委命令：「立即成立海上指揮所。」榆林基地副司令員胡勝輝連夜召開作戰會議。

上午，南海艦隊接到中央軍委「把敵艦擠走，伺機收復被占島礁」的電報命令。

14時，南海艦隊轉來總參指示：獵潛艇先到永興待命，啟航時間報廣州軍區，越快越好！並囑咐遇敵注意說理鬥爭，堅持三不原則：不主動惹事，不先打第一槍，不能吃虧。

下午，海軍航空兵12師師長親自駕駛殲-5殲擊機從陵水機場飛到西沙上空偵察。廣州軍區空軍則派出部分飛機進駐海南島，準備進行空中支援。

夜間271、274號獵潛艇（6604型）編隊，281、282號獵潛艇（037型）編隊，396、389號掃雷艦（6610型）編隊啟航。

南越總統阮文紹在內閣會議上決定驅逐西沙永樂群島的中國軍隊。

點評：當天魏鳴森還是立足於雙獵潛艇（6604型）編隊和雙掃雷艦編隊巡邏方案二選一，決定採用前者，而上級已經認為編隊規模小了不頂用了。南越高層方面，直到這天才得知琛航島已被共軍佔領，氣急敗壞要派第二批援軍了。

▲登島考察的魏鳴森

1月17日10時30分，271編隊到達永興島，畫家黃胄等人上岸待命。靠岸不久，編隊接到指示，海指直接受廣州軍區指揮。

上午，南越16號艦派陸戰隊15人乘橡皮艇侵佔金銀島，插上了南越國旗。

下午，南越海軍4號艦「陳慶瑜」號（HQ-4）雷達哨戒護衛艦（號稱驅逐艦）到達，在珊瑚島與南越16號艦會合。

14時，廣州軍區命令271、274艇各載一個武裝民兵排由永興島駛向甘泉島、晉卿島海區巡邏觀察。

14時20分，南越海軍4號艦放下2艘小艇，載27名軍人侵佔甘泉島，驅趕島上的中國漁民，並取下了升掛在島上的中國國旗，插上了南越國旗。

14時30分，軍委葉劍英副主席指示：這次與南越的鬥爭是不可避免的，部隊要做好打仗的準備，既然鬥爭開始了，要加強值班，提高警惕，做好工作。

20時，受毛澤東委託，周恩來在北京主持召開了有黨中央、國務院、中央軍委和有關方面負責人參加的西沙群島問題會議，對可能發生的武裝衝突作了充分估計。

21時許，奉南越總統阮文紹的親筆手令，南越海軍上校何文鍔指揮旗艦——5號艦「陳平重」號（HQ-5）炮艦（號稱驅逐艦）和10號艦「怒濤」號（對應漢字為「日早」，HQ-10）小型護衛艦從峴港啟航，前往永樂群島。

點評：阮文紹派的第二批援軍到了，膽氣壯了開始奪島，局勢繼續升溫。我們的艦艇也到了，不再是老百姓單打獨鬥了，也開始進駐無人島、鞏固有人島。中央非常重視。阮文紹派的第三批援軍也出發了。

▲南越前總統阮文紹

1月18日14時30分，南越海軍上校何文鍔指揮旗艦——5號艦「陳平重」號（HQ-5）炮艦（號稱驅逐艦）到達珊瑚島海域。

21時，南海艦隊截獲南越總統阮文紹指示旗艦「陳平重」號的複電（5號艦陳平重號23時才收到海岸一區司令部發來同樣內容的電文《帕拉塞爾一號行動指令》），大致內容為：「總統阮文紹複電海上旗艦陳平重：收復越南領土琛航島，採取和平方式登陸，如中共開火立即還擊消滅。10號、16號跟蹤中共蘇式護衛艦，4號、5號支援BH分隊登陸並跟蹤漁船和小船。行動時間19日6時25分。」但未傳達給我岸指和海指。而海指此時也獨立分析得出相似結論，認為次日天亮一見面就會開打。

22時，396編隊滿載補給物資（後甲板都被佔用），抵達西沙指定海域，與海指及271編隊取得通信聯繫。因風浪較大，物資未能轉運上島。

經毛澤東主席同意，周恩來總理連夜召開緊急作戰會議，會議決定：既要寸土必爭，又不使戰爭擴大化。政治上爭取主動，後發制人。23時，中央軍委發出《關於我在西沙永樂群島同越偽軍艦的鬥爭問題》的指示：「為維護我國領土主權，對西貢越偽集團的入侵必須堅決鬥爭。在任何情況下，都不打第一槍；如越偽軍艦首先射擊，則應堅決自衛還擊。」

夜間，榆林要塞區步兵第150團奉命從保亭縣駐地進至三亞市田獨地區，第二守備區高機排從赤田駐地進至紅沙地域。

午夜時分，隨同5號艦來到的南越10號艦「怒濤」號（對應漢字為「日早」，HQ-10）小型護衛艦到達甘泉島海域。該艦的一台主機早已損壞，只剩一台1000馬力柴油機驅動一側的螺旋槳。

當天，為了加強陵水機場的兵力，上級命令海航12師22團（裝備殲-6殲擊機）從海南島西北面的海軍加來機場緊急轉至陵水機場。

點評：何文鍔大佐是阮文紹親自下令派出的第三批援軍。來者不善，就是上門打人的。

21時的阮文紹電報很有意思。很明顯，南越司令部當時不知道396編隊的存在，制定的作戰計劃里，敵人只有271編隊，自然會覺得四打二是殺雞用牛刀，自信滿滿了。魏鳴森當夜請求281編隊在24時前趕來增援，上級沒有同意，應該也是怕把敵人嚇跑。陸軍的動向，則說明中央決心大幹一場了。

▲何文鍔

1月19日凌晨，葉劍英得到前線報告，立即給新任廣州軍區司令員許世友打電話了解詳情，然後向周恩來作了報告。周恩來在電話中指令葉劍英：「立即組織領導小組，由你負責，到總參謀部指揮作戰！」接著，周恩來提出了領導小組的名單，其中有葉劍英、鄧小平、陳錫聯，以及張春橋、王洪文、蘇振華，共計六人。許世友親自下令呼叫281艇編隊，下達出發增援永樂群島的命令，榆林基地的通信兵忙中出錯，一直在艇上電台頻率呼叫，因電台關機未收到。

清晨，南海艦隊指示海指：敵可能準備打，企圖吃掉我，應立即做好戰鬥準備；如敵進攻我占島嶼，編隊要堅決還擊，支援島上戰鬥。

5時30分，南越峴港作戰指揮所電令5號艦：你應立即執行昨天晚上總統給你的命令。

7點多鐘，葉劍英第一個到達作戰指揮室，有關人員立即向他報告情況。不一會兒，鄧小平等陸續到達。葉劍英即同大家一起聽取彙報，研究敵情，調配兵力，向前線發出一道道命令。

8時，中央軍委和廣州軍區下達收復西沙永樂群島敵占島嶼的命令。其主要內容是：「1、由海南軍區司令員江雪山率領機關部分人員和海空軍機關部分人員組成西沙作戰指揮所（簡稱西指）。駐榆林要塞區大院；2、由海南軍區江海副司令員率領機關和榆林要塞區機關少數人員組成西沙自衛反擊戰前線指揮所（簡稱西前指）隨參戰部隊開進，負責前方指揮；3、榆林要塞區派出加強營規模的作戰部隊擔負收復西沙永樂群島敵占島嶼的作戰任務；4、南海艦隊組織能裝載一個加強營兵力的艦船編隊將陸軍作戰部隊輸送到作戰地區（海域）」。

9時30分，南越艦隊得到了海岸一區司令部的開火命令。

10時23分，南越海軍四艦幾乎同時向我海軍開火炮擊，中國海軍隨即奮起反擊。

11時，魚雷艇21大隊的137、138、140、142、144、145號共6艘魚雷快艇（123K型）由榆林港啟航前往西沙永興島。浙江定海塔山港響起「緊急備航」的警報，東海艦隊在港各艦立即進入戰備狀態，205「昆明」號、206「成都」號、207「衡陽」號導彈護衛艦準備南下增援。

11時25分，南越5號艦目視發現中國海軍增援的281、282編隊，誤判為24型導彈快艇，決定撤退。因害怕我潛艇伏擊，5號艦、4號艦不敢返航本土，向東南方向撤離戰場，準備逃亡菲律賓蘇比克灣。後接到命令「立刻返回戰場，必要時自沉」，於是勉強折返回戰場附近（我軍一直以為他們是回來反撲的），最後向峴港返航。

16時，西前指率解放軍陸軍榆林守備10團（步兵150團）的3個連、1個兩棲偵察隊和部分加強分隊組成的登陸部隊共580餘人，從榆林軍港登船航渡。

當天，空軍也派出部分兵力：一個師指揮班子，一個夜航殲擊機大隊，一個空中偵察中隊。所有空地勤和機關人員分別從廣西、廣東各機場，一律空轉至陵水機場。另外，南航還從海軍湖南零陵機場急調一個轟炸機團，進駐海軍海口機場。陵水機場的師指揮所升格為空軍前線作戰指揮所。

點評：南越發現力量對比變成了四對四，但還是很自信的，因為火力和噸位、航速都是全面佔優。TG的預案是南越蛙人登陸時281艇編隊正好趕到，如此即可完勝，可惜未能實現。不過海戰打響前兩個多小時，收復西沙永樂群島敵占島嶼的命令已經下達，戰爭機器的無情碾壓開始了，南越軍的命運已經註定了。後來南越司令部人員對何大佐說，當時如果早知道你們這麼慘，不該下令叫你們殺回馬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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