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上款」，缺詩題——王翚《溪堂詩思圖》軸真偽辨析

文化 09-14

康熙三十年辛未（一六九一年）經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宋駿業推薦，時年已六十歲的王翚赴京參加康熙《南巡圖》卷的繪製。經過五年左右的時間完成了這一巨制，蒙太子胤礽召見，並賜書「山水清暉」。後在京師滯留至康熙三十七年戊寅（一六九八年）。於當年九月返鄉，以「山水清暉」四字額其草堂，並自號清暉主人，這是王翚一生中重要的經歷之一，也是其繪畫藝術創作的黃金時段。除參與康熙《南巡圖》卷的繪製外，他同時在京師廣結朝中權貴與知名人士，並為他們量身定製了繪畫作品。此一時期頗有代表之作，《溪堂詩思圖》軸即屬其中之一。

無「上款」，缺詩題——王翚《溪堂詩思圖》軸真偽辨析

清王翚臨倪瓚溪亭山色圖扇雲母箋水墨縱一六·九厘米橫五二厘米故宮博物院藏

《溪堂詩思圖》軸，圖右上方篆書標題「溪堂詩思」四字，款署：「歲次戊寅春三月望仿雲西老人筆，海虞石穀子王翚。」即是其在京師滯留最後數月間的作品。該作今藏故宮博物院，屢被展出、出版，被視為王翚繪畫代表作之一。對該圖再作賞鑒，發現有些問題需作討論。

無「上款」，缺詩題——王翚《溪堂詩思圖》軸真偽辨析

清王翚溪堂詩思圖軸紙本水墨縱一〇五·九厘米橫五九·八厘米故宮博物院藏

其一，據王翚《清暉贈言》中記王士禛《石谷與門人合寫「溪堂詩思」見贈題其上》一詩，詩曰：「溪流過雨決決鳴，天風環佩來琮琤。溪邊山色自太古，嶺上白雲非世情。疏簾清簟晝無暑，翠竹碧梧時有聲。此中幽意少人會，起坐彈琴山月明。」按，詩中描繪的景物，如「嶺上白雲」、「疏簾清簟」、「翠竹碧梧」等，在該圖上皆有所表現。故《溪堂詩思圖》軸應是為王士禛所作。而王士禛在京師為官，且是當時的詩壇領袖，以「溪堂詩思」為該圖標題，正符合王士禛的身份、地位。問題是，該圖款識中沒有王士禛的「上款」，也沒有王士禛「題其上」的上述題畫詩，難道是同一圖名的兩件不同作品？

無「上款」，缺詩題——王翚《溪堂詩思圖》軸真偽辨析

清王翚溪堂詩思圖軸局部

無「上款」，缺詩題——王翚《溪堂詩思圖》軸真偽辨析

其二，檢一九九三年第二期《朵雲》載劉一萍《王翚年譜》，內中有輯自《支那南畫集成》的王翚《溪堂詩思圖》軸，款署：「歲次戊寅春三月既望，仿雲西老人筆。海虞石穀子王翚。」比故宮博物院藏該圖款識，明確為春三月十六日作。僅據該出版物無法鑒定其真偽，但兩圖並存，斷非俱真。《王翚年譜》在「康熙三十七年，戊寅，一六九八，六十七歲」一條下又記：「竹嶼見垂釣，茅齋聞讀書。戊寅三月既望，奉贈乾翁老先生並正，海虞王翚。」該圖今藏浙江省博物館。又為儼翁作《仿江貫道溪山深秀圖》橫卷，紙本墨筆，款為：「溪山深秀，戊寅春三月望仿江貫道筆，恭呈儼翁老先生清鑒，虞山王翚。」此圖今藏上海博物館。又「同日作《仿唐解元竹溪高逸圖》軸」，該圖收入《王石谷名畫集》。這些傳世作品表明，在三月十五、十六這兩天內，王翚創作了四件繪畫作品。怎麼可能呢？除非預先已畫好。又，上海博物館藏的《溪山深秀圖》卷，上款為「儼翁」，即畫予王鴻緒（儼齋）；浙江省博物館藏的《竹嶼垂釣圖》軸上題為「乾翁」，即畫予陳元龍（乾齋），都是王翚在京師期間的朝中大臣兼名士。但為什麼只有《溪堂詩思圖》軸沒有王士禛的上款，而王士禛較之王鴻緒、陳元龍，以詩人著稱於詩壇，更屬王翚廣結人脈中的名士。

無「上款」，缺詩題——王翚《溪堂詩思圖》軸真偽辨析

清王翚溪堂詩思圖軸局部

其三，上述僅屬於質疑中的討論。故宮博物院藏《溪堂詩思圖》軸從鑒賞的角度看，其實也非上乘之作。王翚在京師期間，確實留下了一些上乘之作，我們可以將《溪堂詩思圖》軸描繪的一些景物與那些上乘之作中的同一景物加以比鑒，其優劣當即可斷。以《溪堂詩思圖》軸中所畫柳樹、墨竹與庭前的仙鶴，對比上海博物館藏王翚創作於康熙三十六年丁丑（一六九七年）四月一日的《西齋圖》卷。即可見《西齋圖》卷所畫柳枝形態紛披，筆法柔勁；所畫墨竹，前竹、後竹墨色分明，極富變化之致；枝、葉濃密，密而不亂；所畫茅屋，屋頂鋪茅，淡墨松融，絕不死板。又庭前一仙鶴，下筆具形，筆墨簡潔。返觀《溪堂詩思圖》軸，凡上述景物，則有板、刻、滯的感覺。只要以兩圖均有的、最能區別筆法優劣的柳樹、柳枝畫法看，即可不計其餘了。

無「上款」，缺詩題——王翚《溪堂詩思圖》軸真偽辨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