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心中的畫意琴音

書畫 09-14

琴棋書畫，自古便是文人墨客修身之備。四藝中琴與畫可能是關聯最緊密的兩種形式，從有古琴之物以來，琴便成為畫家作畫的對象。

《斫琴圖》

東晉-顧愷之《斫琴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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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晉顧愷之《斫琴圖》描繪了古人斫琴的場景。

圖卷中一共十四個工藝人，或站或坐，或彎腰手握工具，或蹲在地上，制琴板、做琴弦、試音色，還有的在旁邊觀賞打扇。這一環環的精細打磨可以看出東晉時期人們在斫琴方面的造詣就十分精湛，制琴技術如此高超，當時的琴技更不必說。

魏晉多名士，大都風流絕俗，狂放不羈，平日里他們操琴飲酒，放浪形骸。竹林七賢之一的嵇康琴棋書畫皆通，還是當時著名的音樂家，作有《風入松》，《嵇康四弄》，《玉簪記》里陳妙常唱的【朝元歌】里「長清、短清，哪管人離恨」中的《長清》、《短清》就是嵇康四弄里的兩首曲子。嵇康善彈《廣陵散》，後期獲罪與司馬昭，臨刑前神色如常，還在刑場撫了一曲，嘆息廣陵散要失傳了，這種風度怕也只有在這種名士身上才見得到吧。

《攜琴訪友圖》

清-上睿《攜琴訪友圖》局部

古代文人和畫家很喜歡攜琴訪友這個題材，李白有詩云「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來」。李白的豪情奔放，隨心所欲，與友人花間對酌，一杯一杯又一杯，酩酊大醉之後還不忘相邀明天一早抱琴來約。

上睿的這幅畫是個長卷，圖中這一局部恰好點題，遠處是平遠法的山隱於江邊雲中，高山和古樹立於前方，畫中主角步履輕盈，翩然走在一架木橋上，身後跟一個琴童懷抱古琴剛剛踏上長橋，轉身望著一側的江中景色——巍峨崇山、小橋、流水以及不遠處的山間小屋。

在這如畫的風景中攜琴去訪友，是多麼美好浪漫的一件事啊，這當中有一絲期許，一些對即將與友人相見，談笑風生、撫琴高歌的期待。看到此畫，不免聯想李白的「明朝有意抱琴來」，或許他的友人翌日清晨就是這樣踏著木橋抱琴來會了。

《聽琴圖》

北宋-趙佶《聽琴圖》

宋徽宗的《聽琴圖》是一幅長軸，一雅士坐於蒼老的古松下撫琴，一棵藤蔓植物攀緣纏繞在松樹上開出燦然的花朵，旁邊還有幾桿翠竹，畫面前方山石疊嶂的太湖石上設一香鼎，插幾枝花木，撫琴者的右手邊設一高几，擺有香爐裊裊升起香煙，這樣的環境為彈琴聽琴營造出一種高雅、幽靜之意。

畫中人物成三足鼎立式，位於上方的彈琴者身著皂色緇衣，束冠，神色悠然，雙手在弦上輕攏慢捻，琴聲和著金猊獸上的香煙搖漾而上，左下方的聽客著青色官袍，戴紗帽，雙手攏於袖中，仰頭聆聽，立於身後的侍從也被琴聲所吸引，目光不自覺的落在彈琴者身上，畫面右側的穿硃色衣袍的聽客側坐在石凳上，左手執宮扇，右手撐於身後，微微低頭，雙目低垂，彷彿沉浸在琴聲所訴說的另一個世界中。

《伯牙鼓琴圖》

元-王振鵬《伯牙鼓琴圖》

說到古琴，不能不提「知音」一詞的由來——俞伯牙與鍾子期這對千古傳誦的至交。

元代王振鵬根據這一典故畫了這幅畫，畫面用白描，線條流暢有唐代古風，如人物的服飾；也少加皴染，如二人所坐的假山石，圖中俞伯牙坐於左側的山石上，一把琴置於膝上，衣帶飄逸神態怡然，目光專註地落在琴上。俞伯牙身後立一侍童，目光也被吸引到琴上去。鍾子期坐於右側石上，低頭沉思，巍巍湯湯盡得曲中意，身後兩個侍從，一人捧書卷，一人持如意。人生難得這種至交，鍾子期死後，伯牙摔琴謝知音，此後不再彈琴。

《梅下橫琴圖》

明-杜堇《梅下橫琴圖》

都說文人墨客興之所至，不拘小節，每當看到此畫，拂面的風流洒脫畫面感最強。

畫面中斜出一株老梅繁花盛開，枝條虯曲蒼勁，曲闌干外是墨色淡隱的高山，近景是大刀闊斧的斧劈皴、釘頭皴的山石，畫中主人側坐在橫出的梅樹榦上，一把古琴置於身前，身後兩個侍童一人煮茶，一人捧盤，也欣然陶醉在這美景和琴聲中。

現在每每說要講究生活的儀式感，其實古人是最善於這套的，院中梅花開了，這得慶祝下啊，興沖沖地回屋拿床琴出來彈一曲《梅花三弄》賞花，也不設案擺幾，直接坐於梅樹上，忍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

《鶴聽琴圖》

明-唐寅《鶴聽琴圖》

攜琴與友人相會，興盡抱琴而歸的題材，唐伯虎也畫過，如《攜琴訪友圖》和《抱琴歸去圖》。但這一幅畫有點不同，前兩幅圖主人撫琴操縵聽者都是高朋雅客，這幅畫中聽琴的卻是一隻仙鶴。

左《攜琴訪友圖》｜右《抱琴歸去圖》

屋後峰巒疊嶂，松柏參天，開軒而坐，操弄朱弦，室外童子煮茶煽火，深山幽靜，似是畫中人在對窗自彈，可在門外一隻仙鶴回首相望，久久不曾離去，好像在側耳傾聽悅耳的琴聲，似也被這琴聲打動了。聽眾從人換成鶴，一下子讓畫清新脫俗起來，想來鳥獸也是知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