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男少女們爭相模仿他做貧窮藝術家時的穿戴
撰文/鞠白玉,專欄作家
在悉尼新南威爾士州立美術館與羅伯特·梅普爾索普(Robert Mapplethrope)的不期而遇絕對是個意外的驚喜。在閉幕的當晚,男孩女孩們模仿起羅伯特在紐約作為貧窮藝術家時的經典穿戴,也包括帕蒂·史密斯(Patti Smith)的白衫黑褲和領帶。半個世紀以前最閃亮的藝壇天才,如今仍然照亮著世界另一端的美術館。
羅伯特·梅普爾索普作品:帕蒂·史密斯的白衫黑褲和領帶
帕蒂·史密斯,就是前年在諾貝爾頒獎禮上唱歌忘詞也仍然贏得敬意的那位女士,橫跨詩歌和搖滾樂的教母級人物,曾在她2010年出版的《只是孩子》(Just Kids)中回憶了與羅伯特梅普爾索普相遇相戀直到分別的青春故事,當她寫到自己將要去過新生活時,她明白:羅伯特始終在我的意識里,在只屬於我的宇宙學裡,一顆星圖上的藍星。
展覽示出了羅伯德早年的裝置盒子,從雜誌上剪下的圖案做成拼貼畫,包括他的手工項鏈,在他還未步入攝影殿堂時,窮盡所能地利用身邊物料去表達和創造。展示的用骰子和木珠與十字架串起的項鏈曾輪流戴在他和帕蒂的脖子上,兩個在大街上認識的男孩女孩,用才華和愛情串起的那些日子,裡面還包含了貧窮疾病與分分合合。
那些現今看起來非常詩意的生活,實則是兩個篤信自己才華的人不經意建立起來,誰也不會想到有一天其中一個會成為朋克教母,另一個則是攝影藝術界大神級的人物。也許羅伯特有那樣的直覺,他們絕不是普通的年輕人,他們會成為世人在睡前要講述的故事,他們不只是孩子,而是藝術家。直覺上的驅動讓人用心去創造了,以至在半個世紀後我們仍然那樣的驚世駭俗所打動。
帕蒂·史密斯(Patti Smith)與羅伯特·梅普爾索普(Robert Mapplethorpe) ,photo: Flickr
帕蒂·史密斯(Patti Smith)與羅伯特·梅普爾索普(Robert Mapplethorpe) ,photo: Flickr
作為天主教徒的兒子,羅伯特在嚴厲的家庭管教下成長,不近人情的父親給他選擇的是世俗的人生規劃,無論是軍校還是商業美術都是使他壓抑痛苦的選擇,這樣的人只能自我放逐。在托德布朗寧的畫冊上剪下小頭人,兩性人和連體雙胞胎的圖片,搜集廢棄醫院裡裝有人類胚胎的標本瓶子,早早就認為雕塑是過時的,人們應該找到新的觀看方式,研究米開朗基羅的《奴隸》,把二人的裸體形象做成人形紙板,羅伯特在七十年代以攝影開創視覺新紀元之前,已經早早地在進行著實驗,帶著明顯超現實主義的特徵,還有宗教視覺以及LSD帶來的幻覺,已經預示著未來創作的開端。
到1970年代他將鏡頭對準了黑色與白色的人體,花卉,雕塑,跨種族,跨性別,在古典構圖和靜謐的布景下,所有身體和事物都有著無言的強烈衝擊,世間常見的事物,或是那些不為人知的事物與舉動,在他的鏡頭下都帶著色情,宗教,和存在的合理性。精良和極端的語方帶來的震懾,能夠捍動當時的紐約,也能在州立美術館的大廳里令觀眾們沉默肅靜,讚歎已經不足夠描述這樣的震撼,為什麼他僅用攝影媒體就能描摹出這樣的聖潔感?為什麼帶著明顯情色意味的作品卻像宗教儀式中的聖物?
羅伯特·梅普爾索普作品
早年對於材料的饑渴使得他對每樣可能的媒介都有實實在在的觸感,又因為相紙的價格昂貴,他不得不將每一張照片所必要的訊息都拍得極為準確,那種「無法重來」造成了他作品的特性,只俘獲這一瞬間,它既是此刻也是永遠。羅伯特的作品有人看出邪惡有人看出聖潔,而這雙重性導致了視覺上的和諧。就像人們形容他是一個努力想學壞的好人,天主教徒對於善與惡必須做出選擇,而他的全部掙扎是徘徊,也是擁抱二者。
在他還是個布魯克林的窮男孩時幾近一無所有,卻總能順手拈來周邊的物件來創作和裝扮自己,居無定所在公園草坪上過夜的人卻穿得那麼奪目耀眼,現在看來也還是那麼時髦精緻,項鏈,領巾,帽子襯衫,天生的黑捲髮,瘦削身體,既樂觀又憂傷的眼睛,造物主十分恩寵此人,而此人替造物主傳達的美卻偏離了軌道,自己也背叛了他的上帝。
羅伯特的父親從不信任他,可能預見到了這個男孩會離經叛道。對邪惡與純潔的掙扎,對自己同性戀身份的從疑問到歸順,還好當時紐約的藝壇敞開著給這個年輕人自由天地,從異性戀到同性戀他給了自己時間試探到最終確定,而且並沒有失去帕蒂的愛和陪伴。篤信神秘主義並向其探索的羅伯特,在作品上的創造和他本人生活的軌跡,都像是在顯示,有時叛逆就是順從,他順從了被冥冥力量推動的命運。
羅伯特最終選擇了攝影作為表達媒介是時代造就的遭遇,就像他必須得掌握一樽法器,能將拼貼,裝置和繪畫融為一體,但是拿著法器後他就立刻惡魔附體般變成了破壞聖像的人,將SM,捆綁,裸體,怪異雕塑,畸型人,紛紛納入到自己的領地中來,並無渲染,只是令其合理,令其也能納入聖壇。而那些象徵著純潔的花卉,從枝蔓到花苞,他能發現其生命的屬性中自帶著天然的情色和邪惡的意味,他又能將看似兩個完全不相干的事物相襯到完全的和諧優雅,想到他在近半個世紀前運用的設備和器材,之於現在來說簡直是粗陋的,但那些光影帶來的強烈視覺從不褪色,直到今天有無數的攝影藝術家,裝置藝術家,仍然在不斷地向他汲取和致敬。
羅伯特·梅普爾索普作品
在充斥著毒品和艾滋病的1970年代的紐約,大量服用LSD,在饑饉時做過牛郎,羅伯特沒有過早夭亡已經是奇蹟。那個時代的特性吞各噬了太多本來可以成為明星的藝術家,吸毒過量,癌症,自殺,被槍擊,許多星辰暗淡下去或直接隕落了,活著成了一場戰爭,一種運氣。就像帕蒂史密斯,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是跑在最前面的,「結果卻是我,是了最好的那匹馬」。羅伯特堅持活了下來,成為倖存者,他等到一個關鍵的時間點,就是不斷遇到認同他才華並能夠有力幫助他的人,既是伯樂又是愛人,他要求一個人不能只是單純地只愛他,必須理解他的作品,愛他的才華。他總能把戀人關係變成親人一樣,情誼永遠堅固。他也等到一個之於藝術的黃金時代,能夠意識和珍惜到這些作品的寶貴价值。
羅伯特·梅普爾索普活到1989年,於42歲時因艾滋病去世。
感染 HIV 第二年的羅伯特·梅普爾索普手拄骷髏手杖,為自己拍下一張自拍照,暗示著死亡
州立美術館裡的閉幕派對延續到深夜,當地的藝術家用舞蹈和行為藝術重新演繹了羅伯特作品裡的重要意象,我們用現場提供的寶麗萊為自己拍了不少照片,一個墨爾本有名的女子樂隊翻唱了帕蒂·史密斯的歌曲,最後集體再次參觀了羅伯特的作品展覽,次日它將閉幕,所有作品離境去某個更為遙遠的地方展出,繼續震撼某人的感官,繼續讓某人領略聖潔和邪惡之美。澳大利亞的夜空繁星璀璨,藍星如此奪目,曾在其間閃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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