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樣板戲隨想》系列五：樣板戲裡的黑話與口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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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戰爭年代這樣的非常時期，要有非常之語。如何識別是不是同行同類，恐怕只能用同行里約定的語言進行溝通。文革時期的樣板戲在什麼是黑話，如何識別口令方面算是進行了一次全民普及。而這種普及的後果一直影響到現在……

什麼是黑話呢？在《打虎上山》一場戲有這麼一段對話：

匪參謀長：蘑菇溜哪路?什麼價? （什麼人？到哪裡去？）

匪參謀長：你怎麼連山禮山規都不懂,你不是個"溜子",是個"空子"! （溜子就是圈裡的人，是自己人；空子就是圈外的人，有可能是敵人。）

到了威虎山後，座山雕與楊子榮又有一段黑話：

座山雕：（突然地)天王蓋地虎! ！（你好大的膽！敢來氣你的祖宗？）

楊子榮：寶塔鎮河妖! （要是那樣，叫我從山上摔死，掉河裡淹死。）

眾金剛：么哈?么哈? （以前獨幹嗎？）

楊子榮：正晌午時說話,誰也沒有家! （歸許大馬棒）。

座山雕：臉紅什麼？

楊子榮：精神煥發。

座山雕：怎麼又黃啦？

楊子榮：防冷塗的蠟。

東北地方志記載，東北匪話，曾號稱寒地第二語言系統，範圍很大，包括：日常的穿著打扮、行為動作、人際關係、匪部活動、物品武器、行業商號、牲畜野獸等，真可謂官私場合三教九流。《林海雪原》小說里對出現的每一句土匪黑話基本上都有解釋。

俗話說學壞容易學好難，樣板戲中土匪黑話成了文革期間青少年們競相效仿的參照，文革時期北京街頭衚衕一度流行的黑話，至今還在王朔馮小剛的小說電影里廣為傳播。其實像「頑主」、「老炮」等等都屬於文革時北京流行的黑話，有的現在快變成家喻戶曉的「名著」啦。倘若再過幾百年我們的後代津津樂道地回憶自己都讀過哪些中外文學著作時，除了《悲催世界》《老人與海》之外，還有就是《頑主》《老炮》啦……

再說說口令，原意是在能見度不良的情況下識別敵我的一種口頭暗號，是軍事行動中識別敵我雙方的用語。在樣板戲《奇襲白虎團》中，志願軍偵察員抓到的俘虜，先要問敵方口令。俘虜趕快回答：「古輪木歐巴」。這大概是文革時期孩子們學的第一句韓語。但孩子們誰也不知道這「古輪木歐巴」是啥意思？後來查了一下，大概是雲、雹的意思。無聊的青少年就拿著這個口令掛在嘴邊，幹什麼呢？戲弄那些可以讓他們擺布的人。這在姜文導演的電影《陽光燦爛的日子裡》里有真實的反映。馬小軍等人逗他們大院里的一個外號叫古輪木的傻子，見著就喊：「古輪木」，傻子就傻兮兮的回應：「歐巴！歐巴！」。姜文把古倫木這個角色當作是時代的參考系，電影結尾的時候是在八十年代的北京，成年的馬小軍等人已然「功成名就」，衣冠楚楚的坐著高級轎車敘舊，意外的發現了傻子，馬小軍等人激動地大喊「古倫木」，盼望著夕日的好友回一聲親切的「歐巴」。結局卻出乎意料，傻子不屑一顧地看了他們一眼，扭頭喊了一句著名的——「傻X」。這簡直就是神來之筆。

前些天我去天壇遊玩，發現許多六七十歲的老頭老太太們，在那裡集體大唱紅歌樣板戲，仔細想想他們不就是當年造反跳忠字舞的老紅衛兵嗎？我驀然一下子就想起電影《陽光燦爛的日子》結尾的這個橋段。正如有的影評者解讀：已經失去了年輕時的純真，可以說是背棄了那個淳樸的時代，所以當他們興奮自嗨地妄圖懷舊，大聲喊出「古倫木」尋求時代的回應時，時代只回給他們一句冷冷的「傻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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