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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石一首名作寄深意於常景,湖海三年隔,塵沙萬里行

自古及今送別都是很憂傷的事情,或者為了夢想成真,或者為了完成使命,一邊是含淚相望,一邊是揮手佇立,此情此景早已被很多詩人記錄在詩行。陸龜蒙曠達,「丈夫非無淚,不灑離別間」;范雲多情,「昔去雪如花,今來花似雪。」而北宋的王安石也寫送別,看似很平淡,其實心難安。

示長安君

宋代:王安石

少年離別意非輕,老去相逢亦愴情。

草草杯盤共笑語,昏昏燈火話平生。

自憐湖海三年隔,又作塵沙萬里行。

欲問後期何日是,寄書應見雁南征。

王安石的大妹妹王文淑是工部侍郎張奎的妻子,封為長安君。兄長要遠離家鄉出使遼國,臨行前給妹妹寫下了這首詩。雖然只是描寫一些家常,卻洋溢著非常真摯的情感。

首聯從議論起筆,用遞進法展開。自己很重感情,年輕時就很看重離別,到了年老即使是會面,也會引起心中的傷悲。見一次少一次,年老相見時對未來充滿感傷,離別時的惆悵也讓心情更加沉重。

頷聯寫會面時的親情,自家兄妹送別無須排場,簡單的酒菜、閃爍的燈光,更加襯托意遠情深。兄妹倆把酒話別,一直到夜間燈光昏暗。這兩句顯得十分親切,用語穩妥,渾成一氣,沒有刻意雕鏤、粉飾拔高的話,成為傳誦的名句。

「草草」二字道出了兄妹感情至深,沒有世俗的客套,相會已是最大的滿足,描繪了和睦溫暖的家庭氣氛。「昏昏」二字表達兄妹情深,燈火已昏暗,他們仍顧不上休息,似乎有交代不完的話。妹妹沒有說,「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哥哥也沒有講,「功名萬里外,心事一杯中」。 「草草杯盤共笑語,昏昏燈火話平生」,作者簡簡單單的兩句話就囊括了千言萬語。

頸聯和尾聯描寫離別,呼應首聯。剛才還嘆息三年未能見面,知心話說不完,眼下又要到萬里外的遼國去,詩人由高興轉入惆悵,話題也就引入別後。妹妹挂念地問後會何期,兄長只能含糊地回答,見到大雁南飛。在無奈的氣氛中結束對話,留下了一絲安慰和一個懸念。

作者非常注意寫景與抒情的結合,含蓄與自然相結合,平易卻不淺白,含蓄又不做作。比如尾句「寄書應見雁南征」,既無法指出具體的時間,也留下一絲懸想。若說得太直白,作者遠至西域,禍福難料,親人會更加擔心難過。王安石措辭很懂得分寸感,也說明他非常心細,能體諒家人的感受。

張愛玲曾說,「人生就像一場舞會,教會你最初舞步的人,卻未必能陪你走到散。」王安石出身貧寒,目睹過很多現實社會的矛盾,知道冷暖辛酸和世態炎涼。他與妹妹的感情很好,正像張愛玲所說,王安石讓妹妹懂得生活的甘苦,帶她領略人生的各種風景。如今他就要獨自離去,不能陪她走到散,內心的憂鬱,讀者自然可以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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