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漫簡評】：雖不能至，心嚮往之——《賢治之春》

夫子曰:高山仰止，景行行止，雖不能至，心嚮往之。

《賢治之春》作為傳記性質的短篇動畫，其所記敘的人物——宮澤賢治，實實在在地擔得起這句話。

我零零碎碎地讀過宮澤先生的幾部作品，最近才在朋友的推薦下看了這部《賢治之春》，不僅是沉醉於意識流類的演出，更是覺得——賢治先生的形象在我心中立體了起來。

宮澤賢治其實是很寂寞的，因為他太理想主義了，失去了同伴、家人的支持，寫的詩沒有人懂，寫的故事沒有人讀，辛苦種的白菜被偷走，他想幫助的農民說他是個騙子，最理解他的妹妹身患重病。

所以，在動畫的一開始——他在跑。

從遠景的雪原一直拉到他奔跑的鐵軌上，似乎是追著遠去的列車，似乎是在追著逝去的妹妹。

而在動畫的末尾——他也在跑。

還是那條漫長的小道，還是不停息地奔跑，從春種夏忙，到秋收冬藏。用季節的流動展現他心中的願景。

他在燃燒。

開頭和結尾的兩段奔跑，把賢治先生的詩的意象呈現給觀眾——雪、農田、山川、樹林、鐵道。賢治先生用燃燒自我的方式把這些美好的意象留在了詩作里。

不同於官吏家庭的夏目漱石或者是地主之家的太宰治，宮澤賢治只是一個農村小商戶家的兒子。日子過得肯定不差，有餘裕而不寬裕。在此之下，他的理想主義就顯得有些可悲——就好比他斥責父親「你為什麼不多給他點錢」卻無果。

曾是他的知己，最後放棄了理想的友人說：「賢治，你永遠活在雲端，活在理想主義之中。」

所以他扭頭問偷東西的學生「你的理想是什麼」，其實也是在問自己。

所以他拿起了鋤頭，走向了田野。

最後開向銀河的列車，也是宮澤賢治的作品《鐵道銀河之夜》象徵。康帕內拉為了救落水的查理而死去，帶有一種自我犧牲的意思。所以火車繼續帶著他們前往煤袋星。而這就是宮澤賢治本身擁有一種自我犧牲的哲學。

賢治跳出窗外的慢鏡頭展示的是對美好事物的嚮往，正如詩中描述:

雖然可能沒有我們想要的所有糖果，

但我們可以吃新鮮的、乾淨的微風，

喝美麗的、桃色的朝陽。

賢治走出學校，步入農田的一幕的夕陽則是他自我犧牲自我奉獻的象徵。

最後，賢治餵給妹妹最新鮮的雪，「另一位賢治」拿著筆紙快速地寫著什麼，是他對妹妹早逝而哀傷，並且創作了：

我小心翼翼地站在那上面，

保持著雪與水那純潔的聯繫，

滿載著透明的冰冷安靜的雪水，

從這閃爍著殘微光亮的脆嫩松枝上，

為我那心愛的善良美好的妹妹取下那最後的渴求。

籍此悼念他的妹妹。

夾雜著對文豪的敬仰看完影片，但接收到的訊息卻是遠離現實與一意孤行的悲涼。

此外，雖然自《銀河鐵道之夜》後，關於宮澤賢治的動畫作品都以貓為主角，卻也紀實地展現了日本大正時期的風光。這部動漫是真正的藝術品。

作者：Anier 首發於專欄 動漫簡評 有刪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