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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子:大地之女|《散文詩》九月頭條詩人

黎子:大地之女|《散文詩》九月頭條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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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子:大地之女|《散文詩》九月頭條詩人

編者按:為展示更多優秀詩人的優秀作品,增強各大詩刊在網路上的影響力,中國詩歌網與《詩刊》、《星星》詩刊、《詩歌月刊》、《詩選刊》、《揚子江》詩刊、《詩潮》、《詩林》、《綠風》、《草堂》等主要詩歌刊物合作,共同推出「頭條詩人」欄目,每月分別推薦一位「頭條詩人」,以饗讀者。

本期推出《散文詩》2018年9月頭條詩人——黎子。

黎子:大地之女|《散文詩》九月頭條詩人

黎子,本名吳霞霞,1993年生,女,甘肅慶陽人。曾獲《人民文學》第五屆「包商銀行杯」全國高校徵文大賽一等獎,廣東省有為文學獎——第二屆廣東省「大瀝杯」小說獎,第三屆東盪子詩歌獎高校詩歌獎等獎項。作品散見《作品》《西部》《廈門文學》《中國詩歌》《南方日報》等報刊。

詩 觀

詩歌,是人世間最為豁達、流暢,集神性與巫性為一體的事物,人類所有複雜和充沛的情感,沒有比她更好的表達。但詩的形式,卻在某種程度上壓抑了她的表達。於是我偏愛散文詩,她有詩的靈性、散文的自由,像蒼穹里的大鳥,不受約束,不必帶著鐐銬跳舞。浩蕩的心緒和隱秘的故事,都能在這裡得到溫暖棲息。若我的筆下自帶光芒,那是詩歌之神在夢中偷偷吻了一個女孩的額頭。

黎子:大地之女|《散文詩》九月頭條詩人

大地之女

黎 子

第一輯

女媧之手

01

孕於古老的旨意。一群女人,自黃土高原的暮靄中升起。

她們有一個共同的名字,黃土女女。春天在黎明誕生於粉色桃花,蓬勃如初。

白晝崛起無數光芒。

馬蓮河畔,女媧摔擲繩索,縆泥作無數狀如月亮的女人。

赤裸,靈動,與男人各自為一半,拯救人世間的寂寞幸免於難。

女人的胴體是土做的,在人類的童年。麥子的顏色一遍遍吶喊,手指伸向蒼穹。

只是後來,女人的身體進化成塑料與硅膠,她們進城,招搖過市。

只有一部分透明的母親,固守河畔。受命於人類的祖先。

02

如果給你黑暗的顏色,春天不會在子宮裡培育出萬物。

黃土地上的女人,收攏起圍裙,在明媚的灶火旁生兒育女。

天是黃的,地是黃的,太陽是黃的,男人的臉龐接近風霜。

與高原虎狼戰鬥,花光力氣之後。

黑夜便屬於女人。

黑夜給予她們更明亮的瞳孔,以便她們如狼似虎進入男人的夢境。

在夢境里斬鋤亂草,攆除虛妄,種下十二顆新鮮的太陽。

03

童麋觸犀,紅蠶繅絲。

黃河之岸,山丹花如仙胎垂臨,遍地烈焰灼燒天空。

參羅萬象的不止伏羲的妻子,引日月之針的女媧。

周先祖將第一粒麥粒的種子交於黃皮膚的女人,從此麥田裡誕生嬰孩,生長詩人的黑色翅膀。

岐伯教會第一個女人辨認出山谷里的柴胡、丹參、鹿茸和蒼耳草。

從此河岸左岸篝火燃到天明,疾病與魔鬼躲到鳴沙山之外。

蘆笙竽瑟,鹿皮高懸。火焰中雌雄合一。

赤裸腳踝新戴骨鏈,跳起最原始的舞蹈。

04

春天吐露藍色火舌,河流浩蕩如溟渤。

給神靈最好的祭品,是處女光暈。

年輕的女子臨河而立,河水倒影成一隻鳳凰玄鳥。梳理羽毛,嫁作人妻。

那是神的旨意,在春天的第二十二個夜晚,與太陽之子交合。

洞房設在高原之上,鑿山洞而居,攏日月之光。

一雙蛟螭纏繞成一根燈芯,向日葵野兔一樣在山野奔跑。

來年春天,高原上最勇敢的年輕男子,會被冠之以父親,收穫一個潔凈的嬰孩。

05

黃土女女的秘密。

像無人能夠打聽一場春雨的降臨。春天是生的季節,一隻寄居在蠶繭的蝴蝶不能從鏡中走來。

普天下所有的生命都應該在春天受孕,在太陽下成熟。

可是。人類忘記了駐守河畔的透明的母親,忘記了縆泥造人的女神。

後來,在山野里長成的許許多多女子,褪去泥身,化妝成妖精。

潛入城中,重新做人。

第二輯

雌性之軀

01

每月十五的月亮,是母親體內潮濕的預言。

她曾在初夏的麥田裡翻滾,在高粱地里像只飛鳥一樣傾瀉天空。

紅肚兜。綠襖襖。香荷包。長辮子。母親的青春不止一種。

我誕生於夏末的黎明,生著一雙羔羊般的褐色眼瞳。

我的山羊母親。我的石頭父親。

黑夜從來不給女童快樂的權利。

貓頭鷹藏在山頭啼唱,殺人越貨。狐子下山抓雞,偷孩子眼珠。

躲在白楊樹後的醉酒男人要強姦守寡多年的嬸嬸。

我喝羊奶長大,學男娃甩鞭子,滾鐵環。下山抬水,上山放羊。長大後雌雄同體。

成為一隻背離性別的山羊,逃離審判,逃離母親。獨自在人海中尋找一個可以扮演父親的男人。

農曆十五,月亮的潮汐進入我體內。

當黑夜從我的身體里流出血液,我知道,母親的預言是不可僭越的神靈。

來自古老的哀愁,是母親遺傳給我的唯一屬性。我應當慶幸。

慶幸自己,生為女人。

02

村莊。在很多年前盛開,大片的葵花掠奪——原野。溪流。星空。麋鹿。牝牛。

外祖母誕過六個精靈,其中兩個夭折之後,她把它們高掛于山嘴的椿樹。

四面八方的風從山谷襲來,蟲魚鳥獸從天空襲來,萬物高歌,為死去的嬰孩吹奏安魂。驕傲的女人目光遼遠。

母親也誕生過六隻羔羊,他們來自不同的父親,眼神清澈,如出一轍。

她曾二十八年背井離鄉,與饕餮之徒搏鬥重傷。最艱難的歲月,她有沒有想過,宰殺一隻羔羊,換作她通往榮華富貴的門票?

麥子,金黃色的麥子坐在夏天的浪上。

芒狀王冠歌唱自然界的乳房。

03

赤黃。赭紅。青銅。絳紫。

大地擁有世間最深情的顏色。

菡萏花苞結出獸骨,岩蕊莽林凝望琥珀。

整個高原流淌馬奶子香。

馬匹飛馳,牛羊哺育,雷電與大地瘋狂交媾,生出青色原野。

我親眼看見那個村莊里的瘋女人,在一個盛夏的黃昏。為給鄰家孩子摘山崖上的青棗,墜入大地的洞眼。

大地吞噬了一個雌性軀體,卻留下一個嗷嗷待哺的女嬰。

「神靈與護佑都是騙人的吧!」

從此不再相信殘忍的神話。我背起沉重的書包爬出山谷,腹藏詩書,遠離羊群。

發誓做太陽的主人,不再重蹈村莊瘋女人的命運。

04

醉醺醺的黃昏一度染紅無止境的女人。

當母親坐在窯洞門檻一遍遍溫習年輕時的刺繡。刺一個艾草香包,綉一雙鴛鴦鞋墊,送情哥哥喲送情郎。

龍鳳金魚小老虎,獅子蟾蜍大蜈蚣。以龍蛇為圖騰的結合才是天意,被蟲魚鳥獸見證過的愛情,才能禳災避邪,天長地久。

白堊石的光彩穿過母親右手,中指頂針清脆,我躲在窯洞深處的暗河裡洗骨頭。

當一張空白的稿紙展開在我面前,當我把一個完全空白的自己交給男人。

天上的神獸會庇護一根瘦骨嶙峋的肋骨嗎?

母親的愛情太過天真,它只屬於高原上的女人,不屬於我。

我的骨頭已經洗凈,剔除了羔羊的膻味。

背朝太陽,磷火盛開,青色火焰將我即將成熟的身體重鑄。

05

你見過滴血的少女嗎?

飛天仙女幾千年來固守莫高窟一間閨房,永遠不會出嫁,卻被世人瞻仰。

我見過。

當兩腿之間流出鮮紅色的,山川,河流,盛夏的石榴花。一個女人才能接近完整。

對著鏡子種植春天,與雄性之軀碰撞火花。

我念過很多的書,我知道怎樣讓自己的身體獲取快感,與滿月同時抵達高潮。

不做被人供奉的女神。

我要做一個有血有肉的女人。

黎子:大地之女|《散文詩》九月頭條詩人

第三輯

嬰孩之瞳

01

如果過分倚重直覺,時代的脈絡會在玻璃球面上留下指紋。

就像秋天,少女的身體漿果一樣裂開。

我們用雙手分開黑髮,扔掉綁在腰肢上的牛皮山鼓。

羊角。蘋果。蜂巢。嘴唇。原始的饋贈給予我們不同於櫥窗玻璃的性感。

西裝革履的男人更喜歡邪惡放肆的野貓。戴上面具,將白羊般的乳房高高束起。

在夜裡,汲取銀河汎水,白天,嚙噬玻璃建築里的金屬氧氣。

黑夜與白晝,我們一半為獸,一半為人。

02

當黑色罌粟布滿整個西伯利亞平原,黃河左岸再沒有蝴蝶飛過。

永無安寧的青春。嗜血的藍色火焰。

一群來自高原的年輕女子,褪去泥土之身,拔光所有羽毛。玄鳥之神死了。

從大陸腹部出發,進入湖泊、海洋、城市、南方。

脫離祖制,探索祖國的四面八方。交換你,交換鳳毛麟角。

工廠。飯店。髮廊。巷子口。服裝店。夜總會。工地廚房。

我曾在許多地方認出她們,羞於相認。背過頭,用更深更濃的妝容掩飾自己的高原紅臉龐。我跟她們,不是同類。

我已把自己的骨骼清洗乾淨,擁有氣質女子的芳香。

把秋天舉過頭頂,辨認出更高明的雁群。

了無痕迹的進化方式。

盥洗我,盥洗古老的創痛。

03

被藍光穿透之後,我擁有一副新的皮囊。

白晝與暗夜的陰影重合,柿子樹不在秋天結果。完全拋卻獸性,改頭換面做人。

我潛入天堂,接受高等教育,接觸有教養的人類,被更先進的文化熏陶。

長出白色翅膀,負責引誘迷惑眾人眼光。

夜店。約炮。隆鼻。豐唇。瘦臉針。玻尿酸。割眼皮。開眼角。Hermès包包。Burberry風衣。Lamborghini副駕。ins網紅。

是這個時代,一個優秀二十歲女孩應該擁有的華麗皮表。

外祖母曾說,圓潤大腚的女人更受註生娘娘寵幸,夢裡經常有蛇出沒。

可這座城市到處都是蛇精臉,小蠻腰。她們如何在子母河裡,淘洗出一個哭聲震破天宇的嬰兒?

比麥芒還痛苦的中心。

深夜。每脫掉一次白色翅膀,兒時貯藏於體內的火焰就熄滅一縷。

假如有一天,紅色火焰徹底湮滅。從此,我再無故鄉。再無法變回一頭雌性羔羊。

04

初秋,無數棕色眼瞳從地下湧來,嬰孩的小嘴從地下湧來。

青梗馬蹄蓮成群結隊舉行一場盛大婚禮,佛焰苞要趕在冬眠之前做一回新娘。

遙遠的駝鈴被烏鴉桎殤。誤入歧途。我身體的秘密被月亮公開。

胚胎始於夏夜,種子始於一個叫龔灘的古鎮。

如果明日的星辰高過糧倉,如果前路不再被浮華榮光韁絆。

大地會生下那個孩子。

我摑心愛男人的耳光,左一刀,右一刀。利刃刺進一隻蜂王的子宮。

無數花朵枯萎,無數蜂巢崩塌。

隨花期遷徙的養蜂人死去了。遇水而居的女人死去了。俊俏的小母馬死去了。

一個精靈,胎死腹中。半人,半羊。是他的面孔。

這座巨大的城池,每天,都舉起無數面容模糊的嬰兒,從一個歧義句里重重摔落。

被衝進醫院的下水道,是他們生來就該有的命運?

05

酢漿草枯於華麗夢境。我的雙腿在一場落日里燃燒。

在東方的荒原之上,從此再無流亡居所。在無數個生與死的邊緣,絕望,用一個蒼涼的手勢將我掩埋。

媽媽啊,為何你不告訴我?

告訴我世間除了男人,我們首先要戰勝的敵人,是自己?

告訴我比浴缸與王座更重要的,是一個女人身為母親的榮耀?

告訴我城市文明的外衣下,潛藏著種種灰色殺戮?

告訴我超聲波、噪音、紅外線、X射線會一點一點噬嚙我們的犄角?

告訴我三聚氰胺、地溝油、防腐劑、霧霾、PM2.5和撒旦的黑色果實,會侵蝕我們的紅色血液?

氧氣被吸光。我成為一株無花果樹,在一隻犀牛的子宮裡墜落。

第四輯

鰩魚之骨

01

波伏娃。伍爾夫。杜拉斯。托尼·莫里森。莎樂美。艾瑞卡·瓊。小野洋子。三毛。張愛玲。蕭紅。林白。遲子建。王安憶。衛慧。廖一梅。翟永明。楊二車娜姆。

我的女神,每一個都肉體鮮明,活生生的女人。

她們教我讀書寫字,遵從直覺,傾聽內心,用黑夜的手指向車馬招魂。

教我向一面鏡子,或一個男人,打開只屬於自己的身體。

教我如何成為一個真正的女人,不是男人的附庸。

而母親信奉的女神只有一個。她是虛幻。

是鏡中月水中花的一瓢虛妄。

高高在上,傳達原始訊息,向卵石之眼取經。從不傾聽人間苦難,不挽救任何一個死於花萼的女人。

我寧願與鬼魅狐妖為伍,戴上面具行走世間,專門斬殺人面禽獸。

02

冬天是一個豐盈的泡沫,我們是躲藏其中的果餌。

故鄉的女子沒有白馬,歸鄉需要緊拽火車的尾巴。

而我擁有白色翅膀,可以獨自飛躍額上的冰原。

「姐姐,村裡的瘋孃孃生了一對雙胞胎嬰孩,養不活了。爺爺們想把孩子送人。

姐姐,我想抱回來,我能,養活他們,長大成人。」

妹妹今年二十歲,十八歲嫁人,婚後打工,去年剛誕下一個胖乎乎的女孩兒。

我是姐姐,讀過很多的書,跋涉過很遠的路,目光堅韌如矢。

她徵求我的意見,像祈求神明的旨意。

「你是不是傻!」

想要吐出的話語被一個驚嘆號打敗。

這一刻,腦海里有無數野馬飛馳而過:前途、夢想、自由、生活、法律、教育、人民幣。鴿子籠巢穴,藍天下飄飛的尿片,被弄髒的華麗衣裳,未寫完的愛情篇章,攔腰折斷的諾貝爾獎,破碎的詩歌王冠,被浸染的傳奇人生,和漸漸沉沒的黃金海岸島。

卻唯獨沒有想到,作為瓜熟蒂落的女人,養育幼靈是你最初的使命。

而妹妹,卻如何能如此率真,以童真方式交付善心?

03

大雪覆蓋異鄉。冬眠中的族類抖動身體,我的鎖骨,開始進入一朵冰花的夢寐。

在一片廢墟上做夢,夢見冬天,所有候鳥歸鄉。

假若蒺藜草能夠癒合被煙頭灼傷的女兒之身。

天竺葵嘩然一片,撕裂絲綢般柔軟的夢。

逃離繁華漩渦,回到故鄉。故鄉的冰凌會融化自己,彌合新鮮肉芽與創痛。

桃溪河畔,對母親說起那個心儀已久的男子。

「你念了這麼多年的書,比你的妹妹們更值錢,嫁人得賣二十萬。」

黃昏是我一天中記性最差的時候,赩然色光暈灼燒臉頰。

我忘卻了,故鄉早已不再是兒時故鄉,母親也成了靠金幣滋養的巫婆。

我的根系破碎,無處安放。

殘疾的雪花跌落一地,而我,完美地,只剩下健全的四肢。

04

矢車菊。白色羽毛把某個黎明喝醉。

沉默如雪的呼吸,像鹽缸里的西鯡,冷酷。冶艷。無聲無息。

讓純金的嬰兒留在我的國度,讓屬水的孩子遣返北極。

這世界已習慣牝牡驪黃,喜歡漂亮表象。

為了不死的藝術,我願意,改名換姓,抽筋剔骨,並且以一個女人的名義起義。

重新做回一隻玫瑰色羔羊。

卷柏,生在懸崖之上,隨風移動,遇水而榮。得到這株九死還魂草,才能找回初生時的魂魄。

成為一棵沒有腳的植物,像美人魚一樣,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

成為伍爾夫的奧蘭多,以三十歲為界限。一半男人,一半女人。

做一條鯛魚,雌雄轉換。行使天命。

從此雙性同體。豐腴飽滿,也英武剛強。

忘記古老的哀愁,摒棄初生的鱗片。

05

黃土高原,像一個人的心臟。

所有的苦難從這裡出發,所有的曙光也終將在這裡抵達。

六千萬年前,這裡曾是一片汪洋,六盤山與月亮山背靠背,一對倚在深海的姐妹。

一隻將身體掩埋沙粒的鰩魚,背部長出紅色刺棘,用唾液毒死接近我的人類。

我只是一個雌性的女人,生來帶有月亮的光暈。大地是我唯一的屬性。既能生兒育女,也能獨立行走。

可是。你忘了,忘了,忘了。

那倒立如版畫的少女,再不能,摘下清澈的骨骼。

給你,萬年前的初夜。

為你,化身為魚。

注釋:

周先祖:指周先祖不窋。古時黃土高原西北部多為戎狄之地,周先祖不窋率族人赴今甘肅慶陽,教民稼穡,開啟了農耕文明的先河。

岐伯:中醫鼻祖,相傳出生於甘肅隴東地區,在此地成就了舉世矚目的《黃帝內經》。

註生娘娘:又稱送子娘娘。眾神中掌管生子的神。

創作手記

關於《大地之女》

黎子:大地之女|《散文詩》九月頭條詩人

我是來自高原,進入城市洪流的一個女子。

我擁有年輕的身體和聰慧的大腦,我能以最快速度將自己包裝,以時尚和靚麗的外表進入城市,獲取水泥森林的經驗,在玻璃建築里站穩高跟鞋,並綻開微笑。但只有在某些夜深人靜的時刻,來自故鄉的痕迹才會將我暴露:顴骨上尚未褪去的高原紅,每天必不可少的小麥麵條,面對感情時和那些家鄉女人如出一轍的感情觀……高原女人善良柔韌的天性,和現代都市裡競爭利己的觀念,兩種矛盾在我的身體里打架,兩股血液將我的身體重鑄,未能成功脫胎換骨,卻一度將我包裹,如同困獸,舉步維艱。

若你見過我家鄉的那些女人,她們勇敢無畏,大膽而開放,天性未被壓抑,所以看準的事情常常不顧一切;她們也愚昧,蠻莽、無知,隨心所欲地衝出去,受到來自雄性和外部世界的傷害。

那片土地上太多女人的一生,說起來都是悲劇,卻絕不是沒有閃耀和幸福的時刻。

如今,越來越多的年輕女孩,和我一樣,離開家園和母親,走下高原,進入南方和城市。我尚且擁有一點點可憐的知識作為包裝,而她們只能用青春的力氣和漂亮表相,在城市夾縫中獲得一方生存的角落。我們都心知肚明,這些女孩終有一天都將成為母親,卻再也回不去馬蓮河畔的家園。

這種悲傷太過巨大,一度將人淹沒,於是,我開始寫作一首長詩——《大地之女》。

大地之女,寫母性,寫女人的原始性慾,寫生命力、身體、受孕、生育。寫女人,寫作為雌性的愛情,寫夢想、追逐、蛻變,與解除神靈護佑之後的生存。

不為女人立言,只為一個胎死腹中的嬰孩。

用一個慈悲的手勢,把醜陋的東西寫得極美,並在這美的幻境中露出殘忍血跡。

我想,這就是我所追求的寫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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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頭條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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