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竹」可能對中國造成3430億元經濟損失，這是怎麼算出來的？｜好奇心小數據

「山竹」是 2018 年以來的最大颱風，中國氣象局的數字顯示，「山竹」的最高風速一度達到每小時 162 公里，是 1949 年有記錄以來最強勁的颱風。

在「山竹」登陸前一天，廣州、深圳等珠三角多個城市宣布停工、停業、停課、停市、停運。16 日，廣州富力海珠城商區已全部停止營業，值班的劉先生主要工作是提醒別人，颱風天潛在危險，謹慎進出廣場。

隨著颱風逼近，他躲進室內，並不知道寫字樓北面的玻璃飛出去了，那是住在附近的居民拍的視頻，在微信群上轉了多輪以後，才到他的朋友圈。所幸玻璃沒有砸到人。

受颱風影響，廣州、深圳、東莞、香港、澳門等多個城市的寫字樓、居住樓等建設都受到不同程度的影響，多處大樹倒塌，道路垃圾散落一地。

「農作物受災面積 79.8 萬畝、倒塌房屋 121 間、死亡 4 人，此次颱風帶來的直接經濟損失 42.49 億元。」這是廣東省民政廳在 17 日正午公布因「山竹」影響帶來的損失數據。另外，在此次颱風期間，廣東省內共派出工作組 13473 個，開放應急避難場所 18031 個，累計轉移 312 萬人。

BBC 報道，颱風過後，香港警方收到超 1500 宗塌樹報告，近 400 人在颱風期間入院，600 宗路段有障礙物及 170 個交通燈受電力故障損毀，亦收到 400 至 500 宗窗戶破損報告，數字遠比去年「天鴿」多。廣東省民政廳 17 日表示，省內有 4人在「山竹」吹襲期間遇難，其中三人在廣州市被樹木壓死，一人在東莞市被建築物壓死。

其他處在颱風登陸路線上的省市尚未公布此次颱風帶來的損失規模。此前彭博社預計「山竹」對中國內地和香港地區造成的經濟損失可能達到 3430 億元（500 億美元）。這與目前廣東公布出來的損失數據相比，差距甚大。

那麼，因颱風造成的經濟損失，是如何計算的？

迅速統計出自然災害造成的直接經濟損失，前提是了解受影響區域的各項經濟情況。比如，9 月 17 日晚，江龍船艇很快發出公告，稱受颱風影響，造成公司部分車間廠房、辦公場所、生產設備、原材料、在建及完工船艇的直接損失約 400 萬-500 萬元。

但如何獲得數據是一項複雜的工程，不同機構會有不同的方式，因此也就有了不同的損失規模預測。

「預估災難的影響非常困難，因為你根本不知道當下正在發生什麼，」 氣候影響研究專家托比亞斯·蓋格接受《大西洋月刊》採訪時說：「一個更準確的數字可能是把你預估的結果乘以 2。」

通常，自然災害會帶來兩種類別的損壞。一類是直接帶來的損壞，一般指的是地產、機械設備等固定資產，家庭資產和庫存相關的價值損失，最直觀的則是物理建築例如樓房以及樓房裡內部物品的損害。

另一類是間接損害，即因為災害引起的經濟系統產業鏈短期/永久中斷，引起的生產運轉中斷導致的損失，包括人們因為災害而丟失了工作，減少了收入等。

官方統計口徑一般會分別對上述兩種損害給出預估的經濟損失。比如，中國海洋災害公報數據顯示，過去 5 年，沿海各省每年共發生 66 次颱風，造成的直接經濟損失超 590 億元。當中的經濟損失包括死亡人數、受傷人數，農耕水產受災面積、房屋倒塌/受損等方面引起的經濟損失。

而像 2017 年颱風「天鴿」登陸中國澳門之後，澳門特別行政區統計暨普查局披露，颱風「天鴿」對澳門經濟造成的直接損失為 83.1 億元，間接損失為 31.6 億元，合計 114.7 億元。

計算自然災害風險和成本的諮詢公司 Enki Holding 還通過物理定律在電腦上模擬自然災害，可能對房屋造成的影響，比如根據颶風的橫掃路徑，估算出沿線房屋可能會受的損害。美國加州一家風險管理諮詢公司會根據風速預測房屋損害的百分比（房屋在多大程度上會被損害），只要知道了房屋的估值，這家公司就能估算出這場颶風帶來的直接經濟損失總量。

獲取數據之後，計算災害帶來的經濟損失，也需要經過經濟學模型或複雜的數學公式推導出來，它參考該區域人口總量、經濟收入分布、房屋價值等，並設置相應的權重係數。

中國科學院地理科學與資源研究所的殷潔博士與其同事，2013 年時曾利用 1954-2008 年間登陸中國東南沿海的 174 場成災颱風路徑數據和對應的災情記錄數據，綜合考慮受颱風災害強度、區域經濟不同收入比例、當地人口等因素，對農作物、人口、房屋和社會經濟等承災體的損失數量進行分析。

他們根據颱風經過的區域，算出受影響的區域中農作物、房屋、人口等損失率，通過複雜的數據公式推導出，不同強度的颱風將帶來的直接經濟損失平均值。

南京信息工程大學氣象災害預報預警與評估協同創新中心，在討論颱風災害的關聯經濟損失評估時提出，他們通常會基於投入產出模型及乘數原理，評估颱風災害造成的產業關聯間接經濟損失、勞動者報酬乘數效應、國民收入乘數效應及就業乘數效應。

這通常需要花更長的時間統計，尤其是考慮到破壞的基礎設施的重建以及帶來的影響、人口流動頻率等。

這次受「山竹」影響，澳門首次宣布關閉賭場，從 9 月 15 日 23 時起，一直到周一才從新開放。據彭博估計，澳門博彩業關閉的 33 小時會給賭場運營商造成高達 12.76 億元的收入損失。

每日經濟新聞報道，去年的超大颱風「天鴿」登陸澳門時，出現了水浸及大停電，約一半博彩業需停業。受停運影響，澳門的銀河娛樂、金沙中國等五大賭牌營運商單日市值蒸發約 60 億元。報道還稱，當時有賭場要求員工冒雨上班。

除此之外，9 月 16 日港交所也說因颱風周一可能停市。如果停市，不僅讓港交所損失每天約 800 億元交易成交額，當天掛牌的公司也會因此損失一定經濟規模。

與此同時，多項公共設施服務在「山竹」期間都停止了。比如中華電力公司電力中斷服務，廣東約 16 萬用戶中約一半人無法正常供電；9 月 16 日香港取消了近 900 個航班，廣州、深圳機場也全部停航，部分公共交通服務服務暫停。而這些影響帶來的經濟損失規模，短期內難以統計出來。

廣州目前也是全民投入修復工作。《好奇心日報（www.qdaily.com）》於 17 日下午 2 點左右，在廣州白雲區麓湖路上碰到了環衛工人，他們說自己從凌晨 4 點多開始處理倒塌的樹，用電鋸切割大樹樹枝，分成小塊後，捆綁成團，再運到公園垃圾處理處，用垃圾壓縮的方式處理樹枝。一位阿姨說，零點時颱風已走，她和同樣工種的丈夫當時就被管理人員拍門叫醒，要求起來清掃路邊的殘枝敗葉。

這些其實都是災害所造成的間接影響。

《大西洋月刊》稱，計算這些損害最合理的時間其實是災難發生後的數月甚至是數年，這樣有足夠的時間了解人們到底填了多少保險單，即使那些沒有保險的人，也會知道他們在這期間花費了多少費用重建家園。

不過，保險公司總是想提早知道自己得付出多少成本，政府部門也需要及時知道損失數字，以便能及時撥款。瑞士再保險數據顯示，2012-2014 年，中國在颱風災害上的保險損失 18 億美元，整體經濟損失約 199 億美元。

前幾天，橫掃美國東海岸的颶風「佛羅倫薩」，因可能會破壞美國的能源基礎設施，推高全國家庭和企業的燃料價格。穆迪分析公司經濟學家瑞安·斯威特因此預測，如果汽油每增加 1 美元，就會使全國消費者支出在一年內減少 10 億美元。

製圖/馮秀霞、王愷曼

題圖由作者拍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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