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事明理，緣相悟心

借事明理，緣相悟心

作者：蘇樹華

事者，差異之相也，表理之文也。理者，不二之體也，發用之源也。理之與事，體之與相，原本是一，所謂理事不二、文質彬彬是也。背道而馳，著相外求，漸行漸遠，何由達道？背覺合塵，呼聲捉響，愈迷愈深，何由明心？

以教相而論，上契天理，下合萬機，引導世人，恢復天理。如是之說，名之曰經。以實際而論，這個生髮萬相、純然無雜的天理，便是一部無字真經。經教文字，橫說豎說，無非指示這部無字真經，無非指示此心，無非指示此理。陽明先生曰：「六經皆心的註腳」[1]。佛家也言：「一切諸法，不出一心」，「一切經論，不過現前一念心之註腳，非心性外別有佛祖道理也。然心性難明，故藉千經萬論互相發明。今舍現前心性，而泛求經論，不啻迷頭認影矣。」[2]一切事相，皆是心中之事，所謂「無明塵勞，即是菩提。無集可斷，邊邪皆中正。無道可修，生死即涅槃。無滅可證，無苦無集，故無世間。無道可滅，故無出世間。純一實相，實相外更無別法。」[3]到得這裡，生死涅槃，娑婆極樂，等同空花。若於空花中，更求解脫，那自然是夢中妄為。

妙明真心，蓋天蓋地。良知心體，萬物皆備。這個妙明真心，或曰良知心體，是千經萬論的指歸。欲明真心，欲致良知，莫向文字里求，莫向思維上見，唯向這一念起處見。這一念是從何處起的？我們不妨念幾句「阿彌陀佛」，試看，這一念「阿彌陀佛」是從何處起的？原來這一念「阿彌陀佛」是從心起的。一念從心起，念念從心起，心是萬念之源，此義明矣。試看，目前的形色，是否在我們的覺性靈光里？是否在我們的妙明真心裡？一事在心裡，事事非心外，心含萬相，此義明矣。此心蓋天蓋地，此心遍含十方。此心是個什麼？成聖成賢，成佛作祖，只須識得這裡。佛家所說的見佛，只是見這個妙明真心。儒家所說的致良知，只是致這個良知心體。此心是千經萬論的出處，此心是天地萬物的根源。

言語道斷，心行處滅，正於此時，這是什麼？前念已過，後念未起，正於此時，這是什麼？一念亦無，卻非木頭，靈靈明明，覺照十方，這個便是我們的妙明真心，這個便是我們的良知心體，這個便是我們「本真的自己」。學問無他，明乎這個妙明真心，融入這個良知心體。

見得如是事，行得如是事，則鏡影皆妙用，空花是神通。至此，以往的人慾，或雲以往的貪心，以往的習氣，以往的污染，便會漸漸地脫去，純然之心，便會漸漸地顯露。這個純然之心，及其中的純然之相，即是至善境界，即是大同世界，即是太平天下，佛家則雲，極樂國土，凈土世界。儒家佛家，名相有別，實際無差。

[1]《王陽明全集》， 出版社 版，第 頁。

[2]《靈峰蕅益大師宗論》。《嘉興藏》第三十六冊，第二九二頁中。

[3]《摩訶止觀》卷一。《大正藏》第四十六冊，第1頁下-2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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