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丹「變天」，印度慌了

文/群刀亂侃

印度最近有點慌。原因在於自己一向「忠誠的小弟」不丹在選舉中意外變天。

如果小弟不跟自己親了，那要跟誰親？

印度媒體集體揣測了一個答案——中國。

1

變局

事情是這樣的。南亞小國不丹最近在搞大選，選情如火如荼。9月15日，大選舉行了第一輪投票。不丹憲法規定，第一輪選舉中得票最多的兩個政黨，方可參加第二輪角逐。

然而，第一輪投票中，親印度的勝選熱門——執政黨人民民主黨（PDT）意外落敗，沒能拿到前二。

現任首相托傑也是這次人民民主黨的候選人，他已經在社交媒體上承認敗選。

托傑2013年當上不丹首相，就得益於印度。隨後他在任期間也「投桃報李」，對印度非常支持。比方說，在去年72天的中印「洞朗對峙」中，他的表現還是比較如印度之意的。

在人民民主黨結束自己「一輪游」的同時，繁榮進步黨（DPT）和協同黨（DNT）成為兩個領先的政黨，進入了10月18日的下輪投票。

這個繁榮進步黨，可以說跟印度有些恩怨了。本次選舉，是不丹2008年改革後的第三次選舉，而繁榮進步黨正是第二次選舉中被當時的在野黨人民民主黨干下來前執政黨。

至於當時繁榮進步黨為什麼下台，很多分析人士都將目光投向了印度。

先簡單交代下背景，一直以來，「南亞霸主」印度都以1949年《印不永久和平與友好條約》為由對不丹進行控制，該條約第二條甚至賦予印度對不丹外交的「指導權」，雖然說後來有了修約，改掉了這個尷尬的描述，但印度對於不丹外交的控制仍然存在。

相關資料稱，迄今與不丹有外交關係的國家只有50多個，都是一些中小型國家；聯合國安理會五個常任理事國（美、中、英、法、俄）與不丹均無邦交；而與不丹建交的國家中，只有印度、孟加拉國、科威特三國在不丹設有大使館。

繁榮進步黨正是在外交議題上引起了印度的不悅。該黨的前首相廷萊在執政期間曾與時任中國領導人溫家寶會面，引發印度國內高度關注。這個故事咱們後文會細說。

此後的第二次大選，就在最後一輪投票日的前兩天，印度《印度快報》爆料稱，印度外交部內部文件顯示，不丹似乎「不把印度政府當回事」「經常把印方蒙在鼓裡」，建議印度「表達不悅，示以顏色」。

隨後，印度國營的石油公司通知不丹政府，將不再向不丹提供燃料價格補貼，這意味著老百姓使用的家用燃氣價格上漲。立即就有評論指出，這是印度對不丹的懲罰。

大選結果可想而知，繁榮進步黨慘敗，反對黨人民民主黨上台。

也因此，很多人擔心，本次不丹大選再次「出狀況」，印度政府是否還會出手？

不論印度政府是否會出手干預，有一點幾乎是確定了。印度媒體稱，印度總理莫迪可能在10月底或11月，也就是不丹新任首相上台後立刻訪問不丹，避免印不關係「失控」。

2

政黨

說到改走多黨制民主選舉這條道路，不丹可算是世界上最年輕的國家之一，也是君主制國家中比較少見的。

直到2001年，不丹老國王辛格·旺楚克主動放下權力，並下令起草憲法，結束世襲君主制，建立議會民主制。走向了所謂「民主化道路」。不丹老國王認為，這樣符合世界潮流和大勢。

莫迪與不丹新國王夫婦

2008年3月，從英國留學歸來的新國王凱薩爾·旺楚克在登基之前，不丹舉行了第一屆國民議會（下院）選舉，併產生了首個議會民主制下的政府。今年的大選是不丹第三次全國性選舉。

其實，不丹老百姓對走多黨制民主選舉這條道路不怎麼感興趣，他們擁護國王，不論老國王還是現任國王都很擁護。就因為是老國王的決定，所以不丹老百姓也就服從了。

在2008年開始搞多黨制選舉時，也就是兩個政黨，一個是人民民主黨，一個是繁榮進步黨。其實當時兩黨都不具備政黨基礎，只是倉促成立，為了完成和落實老國王改變政體實行選舉的命令。

過去10年，這兩個黨輪流執政。其中，人民民主黨與印度的關係更密切，說直白一點就是更容易聽印度的話。

在不丹過去3屆選舉中，一直都沒出現一般選舉國家中候選人互相攻擊的情況，這也是它的多黨制選舉剛起步的一個體現。

這些年，隨著不丹政黨政治逐漸發展，另外經濟社會發展也帶來利益多元化等，出現了一些其他政黨。協同黨就是2013年才建立的。

這次進入第二輪選舉的兩個政黨——繁榮進步黨和協同黨，前者更為外界熟悉一些，而後者則對很多國外媒體來說實際上很生疏。

協同黨的領導人名叫洛鐵·策林（Lotey Tshering）是不丹一位著名的外科醫生，他將「改善不丹民眾的醫療條件、縮小貧富差距」做為競選的主要綱領。

事實上，協同黨與人民民主黨有著較為親密的關係。在2013年首輪選舉失敗後，時任協同黨的主席和副主席都加入了人民民主黨，並幫助後者擊敗繁榮進步黨而取得最終勝利。

這次，人民民主黨作為執政黨竟然首輪出局，令很多人沒想到。不過，憑藉兩個黨之間的親密關係，協同黨是否會吸納部分人民民主黨中有影響力的人士，以期在今年10月的第二輪選舉中有所作為，尚有待觀察。

其實從競選綱領來看，不丹這幾個政黨在對外策略上談的很少，這些黨派都沒有明確的意識形態。與以往兩屆選舉類似，他們只給出短期的承諾，包括改善道路交通、學校、飲水、電力等服務。

此外，這些政黨都表示要打擊腐敗，但沒人對如何反腐的具體措施給出解釋。他們也沒有解釋怎樣解決國家面臨的更重要問題，比如外債和貿易逆差、年輕人失業、犯罪、氣候變化、農村貧困現象等。沒有人就這些緊迫問題給出一個全面的綜合性解決方案。

3

平衡

總的來看，不丹國內這種政黨輪替是很正常的，無論哪個黨上台，外界其實都不必用「親中國」或「親印度」去貼標籤。本質上，不管最後上台的是哪一個政黨，最看重的還是本國利益，都是「親不丹」的。

不丹雖然沒跟中國建交，但這個國家從上到下都對中國抱有好感。而這個好感，多少也有因為印度對不丹控制得太嚴等原因導致的。

幾十年來，不丹人對印度的態度可以用中國的一個成語來形容，那就是「愛恨交加」。

一方面，由於歷史的原因，以及地理位置的原因，印度長期以來是不丹的最大援助國。在經濟、財政和資源等方方面面，不丹似乎離不開印度。不丹79%的進口商品來自印度，95%的出口發往印度，印度還通過在不丹設立軍事訓練團，為不丹培訓軍隊。可以說，印度這個「霸道總裁」就是要把不丹牢牢掌握在手掌心，誰都不準看一下。

另一方面，印度又時刻想著控制不丹，在政治和外交方面對不丹有很多干預，這讓部分不丹民眾甚至一些官員心生不滿。

因此，去年中印洞朗對峙時，才有了印度方面百般動員呼籲，不丹就是不願意公開出來站隊支持印度的主張。反而是，不丹媒體和一些學者公開表示對印度干涉不丹內政的不滿。

不丹方面一直希望能跟中國建立互動關係。

比如，2008年不丹首次大選後，繁榮進步黨成員廷萊當選不丹首相。廷萊曾出任不丹常駐聯合國代表和外交大臣，做起國際公關自然是得心應手，所以在任5年，他積极參与各類國際活動。

廷萊

當時，不丹政府致力於對外宣傳由不丹國王倡導的「國民幸福總值」理論，不丹在這方面做得不錯，宣傳也取得不俗的效果。2012年6月，聯大通過決議，宣布每年3月20日為「國際幸福日」。

國際形勢這麼好，不丹決定一鼓作氣，參加競選2013—2014年聯合國安理會非常任理事國的亞洲席位。

這時候問題就來了。中國是擁有否決權的安理會常任理事國之一，不丹想要成事，斷不可能繞開中國。

2012年6月，廷萊在里約熱內盧舉行的聯合國可持續發展大會「里約＋20」峰會上與溫家寶見面，這是歷史上兩國領導人的第一次接觸。無論原因是什麼，這個接觸本身已經讓印度極為側目。

隨後，就有了在2013年的換屆選舉中，印度對繁榮進步黨下手的傳言。

所以，有了解不丹的朋友告訴刀哥，繁榮進步黨這一次會「吃一塹，長一智」，即便最終能夠上台執政，也不會跟印度把關係搞僵。

另一方面，不丹努力在中印兩個大國間實現一種「平衡外交」的想法一直存在。洞朗對峙期間，不丹對洞朗地區歸屬的態度並不強硬，國內不少精英人士都希望通過解決邊界問題，早日與中國建立外交關係，從而擺脫不丹在外交上和經濟上完全受控於印度的局面。

今年是印度與不丹締結友好關係的50周年，兩國都為此舉行了慶祝活動。不過，今年7月，中國副外長孔鉉佑對不丹進行了為期三天的訪問，這引發了印度媒體的熱議。

《不丹人報》主編丹增藍桑說：「我想建議印度的媒體、評論員、智庫人士、甚至政策制定者們，不要採取這種過度的偏執和猜測。這就是不丹人感到惱火、甚至感到窒息的原因。你們稱我們是最親密的朋友，所以至少應該相信我們，給我們一些空間。」

印度人也慢慢注意到這個變化。最近有不少印度媒體刊文稱，很多不丹人認為，國家應該在保持與印度牢固關係的同時，發展與其他國家的關係。因為他們認為自己的國家已經成熟了，作為一個獨立的主權國家，已經做好了自決自主的準備。

不丹並不想站在任何一個大國的立場，或成為任何其他國家的附庸。不知視南亞為自己「後院」的印度，最終能否接受並承認這個現實。

（本文由胡一刀、妖刀妹撰寫，感謝刀賤笑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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