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奠貼》瑣談以及字放大
唐 歐陽詢 《夢奠帖》
相貌醜陋的歐陽詢是隋唐之間的學者,其大半生是在崇尚北方文化的隋朝度過的。唐朝建立的時候,歐陽詢已六十多歲。
唐高祖李淵建立了一個強大的和高度集權的國家。他以後的三個世紀,是中國歷史上最繁榮、最輝煌的時期,無論在政治還是從文化上的建樹在當時世界上都是無可比擬的。
李淵還沒當皇帝之前就與歐陽詢相識,並對歐陽詢的才學十分欽佩。唐朝建立後,歐陽詢出任給事中,得以在皇帝左右工作。武德四年(公元621年)正月,李淵於門下省設置了修文館——即後來著名的弘文館。從史料上來看,歐陽詢在當時的職務是欽定弘文館的學士,奉命主編類韋,是當時在內廷供職的書法教授。與歐陽詢同時擔任這一職務的,還有在當時與他幾乎齊名的學者和書法家虞世南。
武德七年(公元624年),歐陽詢主持編寫了唐代大型文獻巨著《藝文類聚》共100卷。全書引用文獻達一千四百三十一種,是中國古代很有名的一部類書。宋代學者周必大等人曾利用這部書校訂了《文苑英華》;到了清代,這部書成為校勘、輯佚先秦兩漢至南北朝時期古籍的重要圭臬。
歐陽詢的書法在隋朝的時候就已經很有名,在唐代更是為朝野所重。《新唐書》評其書法是「尺牘所傳,人以為法。高麗嘗遣使求之。」
歐陽詢在歷史上被列為唐初四大家之首,被公認為「翰墨之冠」。《續書斷》說他是「傑出當世,顯名唐初,尺牘所傳,人以為法。」自唐以後,歷代書法家對歐陽詢的讚頌之詞不勝枚舉,事實上無論是「唐初四大家」(歐、虞、禇、薛)還是「唐代四大家」(歐、禇、顏、柳),歐陽詢都位列首位。他一生寫了不少的作品,流傳至今的幾塊碑刻都很有分量,特別是他寫的定武蘭亭碑,被公認為是碑刻之冠。
清代著名金石學家阮元在《南北書派論》中,以東晉、宋、齊、梁、陳為南派,而以趙、燕、魏、齊、周、隋為北派;從鍾繇、衛瓘開始,以索靖、崔悅、盧諶、高遵、沈馥、姚元標、趙文深、丁道護至歐陽詢、褚遂良為「北派」;而以王羲之、王獻之、王僧虔至智永、虞世南為「南派」。
由隋入唐的歐陽詢的藝術風格帶有極強的隋代書法特徵。清人郭尚先在《芳堅館題跋》中以為:
唐初人書皆沿隋舊,專為清勁方整,若郭儼之《陸讓碑》,殷令名之《裴君倩碑》皆然。率更(指歐陽詢)、中令(指褚遂良)獨能以新意開闢門徑,所以為大家。」從大量的隋碑誌中的確可以找出與歐陽詢的書法極為近似的作品來。它們清勁而透著一種新鮮的氣息,結體狹長,橫畫已經向右上稍稍翹起,波畫則完全是近世楷書的寫法。歐陽修《集古錄》中說:「隋之晚年,書家尤盛,吾家率更與虞世南,皆當時人。余所集錄開皇、仁壽、大業時碑頗多,其筆畫率皆精勁。
康有為在《廣藝舟雙揖》中更以「取隋」為題,強調了隋代書法對初唐書風的影響:
隋碑內承周、齊峻整之緒,外收梁、陳綿麗之風,故簡要清通,匯成一局,淳樸未除,精能不露。譬之駢文之有彥升、休文,詩家之有元暉、蘭成,皆薈萃六朝之美,成其風會者也。
隋碑風神疏朗,體格峻整,大開唐風。唐世歐、虞及王行滿、李懷琳諸家,皆是隋人。今人難免干祿,唐碑未能棄也,而淺薄漓古甚矣。莫如擇隋書之近唐而古意未盡漓者取之。昔人稱中郎書曰「筆勢洞達」,通觀古碑,得洞達之意,莫若隋世。蓋中郎承漢之末運,隋世集六朝之餘風也。
到今天依然廣為流傳的「歐體」書法在中國書法史上有著不可替代的地位。但我們今天所能看到的流傳下來的「歐體」書法作品大多是碑拓,存世真跡極為罕見。據著名書畫鑒定家楊仁愷先生考證,目前世界上歐陽詢的墨跡僅存四件,《夢奠帖》為其中之一。楊仁愷先生認為《夢奠帖》原先一直是作為《史事帖》的成員傳流的,《史事帖》中間曾經包含了若干小幅,如《卜商貼》(北京故宮博物院收藏)、《張翰帖》之類,它們曾經被匯為一集,後來由於各種原因又各自離散,成為歷代鑒藏家、乃至皇帝們爭相密藏的珍寶。
歐陽詢《夢奠貼》為墨跡本,據考證為歐陽詢晚年即唐貞觀初年(627—641)的作品。行書,9行,共78字,25.5×16.5厘米。現藏遼寧省博物館。該帖曾被收入多種叢帖之中,為世人所珍重。
《夢奠帖》作為傳世真跡,清晰而自然地呈現了歐陽詢書法的原貌與精神,自誕生之日起一直受到世人關注,這在原帖拖尾部份的題跋可見一斑。
元代大收藏家郭天錫跋:
率更初學王逸少書,後漸變其體,筆力險勁,為一時之絕。人得其尺犢,咸以為楷范。元代大書畫家趙孟頫跋:
歐陽信本書清勁秀健,古今一人。米老云:庄若對越,俊若跳擲。猶似未知其神奇也。向在都下,見《勸學》一帖,是集賢館庫物,後有開元題識俱全。筆意與同一同。」明代楊士奇跋:「此《夢奠》七十八字,真人間絕無僅有稀世之寶也。
清代大鑒定家高士奇跋:
清勁絕塵,楷法莊嚴。
《夢奠貼》見於著錄、出版者目前已有數十種之多。其中主要著錄見於:南宋周密《雲煙過眼錄》、《志雅堂雜抄》續抄、明都穆《寓意編》、《鐵網珊瑚》、詹景鳳《東圖玄覽編》、陳繼儒《妮古錄》、張丑《清河書畫舫》、汪砢玉《珊瑚網》、清顧復《平生壯觀》、《石渠寶笈》三編。
在歐陽詢身上,體現著唐人書法中那種蘊理想於形式之中的平正與安詳——形式本身被當作絕對完美的載體,最莊嚴地表達著他的理想和他的藝術形式,充分展示出他的全部智慧、才性和生命意識。
在歐陽詢的藝術境界中,有一種對典雅的、莊嚴氣派的嗜好,一切變化都是按照法度的原則而表現得充分、堅實、完整、和悅,趨於盡善盡美。在他的碑刻中,如果我們通觀全篇,就會發現,他不是這一部分寫得嚴謹,而另一部分寫得鬆鬆垮垮,不是這裡一部分寫得仔細認真而另一部分寫得粗率潦草;不會發現浮草了事的地方,不會對某一地方特別注意而對另一部分不甚關照。他有足夠的能力和本事,讓每一處都成為精彩之所在,他似乎天生有一種對例如怪誕、褊狹、猥亂的不符合於典雅精神的厭惡。即使在他的隨意揮灑的行書作品《夢奠帖》里,也仍然能保持「雨不亂步」的法度,而且還依然優雅地煥發著堅實、完整、和諧的美麗與莊嚴。
(本文署名心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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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尼夢奠帖》是歐陽詢現存的四件墨跡之一,現藏遼寧省博物館。
按歐陽詢行書《仲尼夢奠帖》,是中華十大傳世名帖之一,全帖78字,歐公晚年所書,可謂「通會之際,人書俱老」。通篇書法筆力蒼勁古茂,清勁絕塵。用墨淡而不濃,且是禿筆疾書,轉折自如,無一筆凝滯,上下脈絡映帶清晰,結構穩重沉實,運筆從容,氣韻流暢,體方而筆圓,嫵媚剛勁。「夢奠」者,去世之婉稱——自認殷人後裔的孔子曾夢見自己安坐在殿堂前面的楹柱之間,這是殷人死後禮儀,夢後七天孔子去世。此帖內容也頗含哲理,值得我們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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釋文:
仲尼夢奠,七十有二。周王九齡,具不滿百。彭祖資以導養,樊重任性,裁過盈數,終歸冥滅。無有得停住者。未有生而不老,老而不死。形歸丘墓,神還所受,痛毒辛酸,何可熟念。善惡報應,如影隨形,必不差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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