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夢影丨若無花月美人，不願生此世界；若無翰墨棋酒

世間並不缺少美，而是缺少發現美的眼睛。

一如清人張潮的隨筆體小品文《幽夢影》，

寥寥數言，便道盡世間風雅。

堪稱精緻生活指南。

文字如醇香釅茶般警醒，

意境若空谷幽蘭般清雅，

詼諧幽默而又餘味十足。

相比《圍爐夜話》和《閱微草堂筆記》，

一向崇尚「美」的林語堂最愛《幽夢影》，

他說：「這是一部將整個大自然滲入我們生命的格言集，

這一類的集子在中國很多，可是沒有一部能和它相比。」

《幽夢影》文字素簡，下筆淡，意味深，

字裡行間無不透露著生活的雅緻與情趣。

什麼季節穿什麼衣，這是眾所周知的常識，但什麼季節讀什麼書，效果最好，心情最佳，很多人可能不講究。

四時有寒暑之分，晝夜有短長之別，書擇時而讀，頗為有趣。雖說真正愛讀書的人，不分時機，無論場合，但有清靜宜人的環境，順應四時的心境，身心兩暢，亦不失風雅。而物道君曰：「讀《幽夢影》，則四時皆宜。」

我們置身喧鬧浮躁的塵世間，有多少個春夏秋冬，沒有停下匆匆的步履，傾聽落雪的聲音，細聽鳥叫蟲鳴了？

對於風雅之人，不同的季節，應品味不同的內容；不同情境，當欣賞不同的歌聲。如此四季分明，樂趣多多。鳥兒歡唱，蟬聲聒噪，秋蟲低吟，雪落寒窗，聽盡世間一切美好的聲音，方不虛生了兩耳。

? 圖片來源於「厚土li」攝

在風雅的人眼裡，世界是美好的，四季皆有不同體味。

同樣是風，卻有酒之微醺、茶之清醒、煙火迷濛、姜芥濃烈之分；同樣是雨，亦有施恩、大赦、輓歌之別，形象生動，別有情趣。怪不得郁達夫要說「春風沉醉的夜晚」，世人要講「點滴春雨點滴恩」了。

? 圖片來源於「茉喬」攝

花與蝶、山與泉、石與苔、水與藻、喬木與藤蘿，乃天造地設，若沒有，無以襯其生機，風雅之人善於講究搭配，方能達到情景交融。

人不可以無癖，則別開生面。其實，人人皆有癖好。明末張岱曾言：「人無癖不可與交，以其無深情也。」身處當今時代，人的個性已得到充分發展，作為個性的一個表徵，癖好雖無關輕重，但具有某種癖好卻能映襯個性特徵，顯得更加鮮明。

? 圖片來源於「日用即道」攝

讀書的境界應和年齡相當，閱歷相稱。少年讀書，如隙中窺月，一知半解，囫圇吞棗，見不到月之全貌；中年讀書，涉世漸深，智力漸長，年少不解之風情，亦處之圓滑，少時不懂之奧義，亦得以舒解；老年讀書，超越書之立意，看淡風雨，把玩歲月，清明透徹。

觀現今之讀書，一切只求不輸在起跑線上，年少便要窮盡《道德經》。殊不知凡事皆有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操之過急無異於揠苗助長。腳跟輕浮如牆頭蘆葦，經不起風吹雨打，更承受不住沉甸甸的果實。

讀書與月亮相連，睿智深刻，發人深思。好書從來都是一輪明月，自天空灑下盈盈光芒，鋪滿塵世，滋養心靈。五柳先生好讀書，不求甚解，每有會意，便欣然忘食。大抵如此。

古人說，沒有花月美人，不願生此世界，而對於風雅的人來說，沒有翰墨棋酒，也不必做人了。

真正風雅有情趣的人的世界有花、月、美人、山水、花草、詩酒翰墨、茂林修竹，唯獨沒有世間的悲苦。鍾情於草木山水之間，是做人的另一種境界。

每當人與書結緣，遂產生收藏、瀏覽、攻讀、吸收和牢記等幾個環節。

買了書，若將它束之高閣，則失去了藏書之本意；瀏覽圖書，若走馬看花，不過一知半解，白費時光；讀懂，未必能真正運用到實際生活；能用，未必能記得住。

顯然，這都是讀書人必須摒棄的不良陋習。讀書之難，在於先理解再領悟繼而吸收而為己用，否則，讀了再多的書也是枉然。學以致用，才是讀書的根本。

在風雅的人眼裡，不只是交友，萬事萬物皆是「書」。正所謂讀萬卷書，行萬里路，相輔相成。

在善讀者的心目中，山水、棋酒、花月等，無處不是書籍。在善游者的心目中，面對書史、詩酒、花月等，無處不是山水。

風雅之人，以書為鑒，作交友之道。交友如讀書，不能不為這入木三分的比喻而拍手叫好。

誠然，人不能不讀書，亦不能不交友。一個人的生活之旅就是一部豐富多彩的無字之書。俗話說：「要了解一個人，看他交的朋友就知道了。」交友如讀書，教學相長，互助互進，耳濡目染，又何嘗不是一種學習？

莊周夢蝶，蝶夢莊周，本意是物我兩忘，我即夢中之物，物即夢中之我。

而風雅之人看來，莊子夢為蝴蝶，在花叢中翩翩起舞，自由自在，沒有名利追逐，亦無俗事牽絆，是其幸運。

而蝴蝶夢為莊子，卻要承受凡人的傷悲，俗世的煩惱，紅塵滾滾，紛紛擾擾，是蝴蝶之不幸。別開生面，與眾不同，讀後，欣然點頭。

馮夢龍說：「天地若無情，不生一切物。一切物無情，不能環相生。」道出了「人為天地心，心生萬物」之真諦。

在風雅的人眼中，情，維繫了世間萬物；才，粉飾了朗朗乾坤。人世有情，人人相愛；世間有才，五彩繽紛。

張潮說：「人莫樂於閑，非無所事事之謂也。閑則能讀書，閑則能游名勝，閑則能交益友，閑則能飲酒，閑則能著書。天下之樂，孰大於是？」

對風雅之人來說，閑不是無所事事，而是有閑工夫、閑心情；有閑工夫才能放慢生活節奏，有閑心情才能追求慢生活；有了閑情，才有雅緻；遊山玩水、飲酒著書，沒有什麼比「閑」更讓人從容、舒心的了。

風雅之人，能在匆忙的人群中停下來思考，抬頭仰望被眾人忽視的月亮。忙裡偷閒，時光都會為你放慢。

真正的風雅之人，

能在平凡里發現不凡，

能從瑣碎里發掘情致。

月石、草木、雲霞、花鳥……

看似尋常，但透過風雅之眼，

都會是風中搖曳的綽約蓮花。

在紛繁忙碌的現實生活里，

我們的心漸漸遺失了詩意，

我們會覺得世界崩塌陷落，

幸福已經成為久遠的傳說。

其實美好的事物一直都在，

只缺乏一顆風雅的心，

和一雙發現美的眼睛。

本文由「詩詞中國」（shicizg）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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