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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八十三年的守望,等不來娶她的情郎哥

文/李毓瑜

【作者簡介】李毓瑜,中國散文學會會員、重慶市作家協會會員、重慶散文學會常務理事,曾在《四川文學》《山花》《人民日報》等報刊、雜誌發表作品,並多次獲獎。2015年出版長篇小說《藍衣女人》,為2013年度重慶市扶持重點文學作品。

【本文由作者授權發布】


故事:八十三年的守望,等不來娶她的情郎哥


這是一條沒有航標的河流,一條未開墾的處女河。

兩岸「V」字 峽谷,陡峻威逼,崖岩凌空,人跡罕至。只有那些飄渺的霧、飛鳥、在峽谷上出沒的猴群,形態各異的飛瀑、頑強生長的不知幾百年幾千年的吊絲竹,還有那些一叢叢一蓬蓬親水的植物,以及一個個關於苗族、仡佬族的故事與傳說,在陡峻威逼的峽谷上,寫著傳說。像一個個無解的難題,像斯芬達克斯謎,讓人敬畏無法忽略。

她的高遠與靈異,她的與世無爭與傳說,在這裡綿延著,像來自東漢、隋唐或更遠的商周,來自散居在雲貴高原中部一個古老的民族仡佬族。

初秋的早上,天上飄著淡淡的雲和霧,青石板壘成的渡口,歲月的煙雲飄渺著,老黃葛的枝葉在風中沙沙著,它在向人們述說,述說那些曾經的日子,述說在1935年的1月,身背斗笠,腳穿草鞋,身穿布衣,肩挎步槍的紅軍戰士,來到珠子溪畔,種下了一行行一片片的麻柳樹,他們用大山的青石條,在珠子溪畔修建渡口。

有位從瑞金出發的小阿哥,頭戴八角帽,身背步槍,看著朱子溪想起了家鄉村邊的那條小河,還有村口的老槐樹。出發那天,小阿妹在老槐樹下送給他一個五彩絲線的繡花荷包,他揣在身上,暖在心口。就在他揮手轉身離開老槐樹下小阿妹的時候,身後傳來了小阿妹的「紅軍阿哥你慢慢走勒……」他眼一熱,快步跟上了出發的隊伍,再也沒有回頭。

青石板的白,老黃葛的綠,純粹簡潔,嵌進了歲月深處,投影在珠子溪靜靜地流淌著。

它們不曾老去,莊嚴地站立這裡,來來去去,四季穿梭。老黃葛和麻柳樹遙遙相望,它們用樹的方式交流,用樹的語言述說。他們相約,努力生長,堅強活著,紅軍渡口是他們唯一的守候。

「紅軍阿哥你慢慢走勒,小心路上就有石頭,碰到阿哥的腳趾頭,疼在老妹心哪頭。紅軍阿哥你慢慢走勒,革命勝利呦你回頭,老妹跟你呦長相守,老妹跟你呦共白頭……」

石頭沒有碰著阿哥的腳趾頭,子彈卻從阿哥的身上穿過。五彩絲線的繡花荷包從身上掉了下來,那是村口的小阿妹在大槐樹下送給阿哥的定情物。

老黃葛、渡口,見證了這場激烈的槍戰,麻柳樹記下了紅軍小阿哥的英勇。小阿哥是在掩護中央紅軍西進的湘江戰役後,自鄂西出發,經黔江、彭水來

到武隆的浩口村渡過芙蓉江,取道綏陽下遵義,參加由中央紅軍發起的遵義戰役。小阿哥一心要渡過陡峻威逼,崖岩凌空,人跡罕至的珠子溪,小阿哥還要去遵義參加遵義戰役。小阿哥卻在搶渡中,被對岸飛來的一顆子彈,射中了心臟。血,染紅了衣服,滴在了清幽的珠子溪上。

在他跌入水中的那一瞬間,他一定看見了飄渺的霧、飛鳥、在峽谷上出沒的猴群,那些形態各異的飛瀑、那些頑強生長的不知幾千年幾萬年的吊絲竹,還有那些一叢叢一蓬蓬親水的植物,還有小阿妹的「紅軍阿哥你慢慢走勒……」

他多麼想活著,活著參加遵義戰役,活著參加解放戰役,活著直至革命勝利返回村口,與小阿妹長相守,與小阿妹共白頭。他太年青了,或許只有十八歲,是個坐在河邊唱著「九九艷陽天」的小阿哥。

他卻這樣地走了,年輕的身體跌落在珠子溪的槍林彈雨中。

故事:八十三年的守望,等不來娶她的情郎哥


珠子溪用母親的胸脯環抱著他,珠子溪用姐姐的情懷溫馨著他,珠子溪用女人綿綿不絕的語言,日夜不停地為他講仡佬族那永遠也講不完的故事和傳說。

珠子溪因了紅軍小阿哥,更加深邃博大,珠子溪因了小阿哥更加嫵媚而多情,珠子溪因了紅軍小阿哥,更加夢幻妖嬈,曠世而厚重。

珠子溪,近八十多年的光陰歲月,你就這樣深藏不露地靜寂在大婁山下,芙蓉江的峽谷中,靜靜地流淌,看每天的日升月落。

村裡有老人對我說,在夜深風靜的時候,「紅軍阿哥你慢慢走……」曾隱隱地飄浮在江霧薄霜中。

有風吹過,站立船頭。我想替大槐樹下,送給小阿哥五彩絲線繡花荷包的小阿妹,尋找她昔日的紅軍小阿哥。

小阿妹白髮蒼蒼,已老得來不能再唱歌。自從她的情郎走後,大槐樹就是她的守望,她要這裡守候,等候她的情郎來迎娶她,給她蓋上紅蓋頭,和她「長相守共白頭。」

她心疼小石頭碰了情郎哥哥的腳趾頭,卻不知道子彈早已經洞穿了她的情郎哥哥。白髮小阿妹喲,你一定還在大槐樹,痴痴的等,從少女等到了白頭。等著你的情郎哥哥騎著高頭大馬,胸佩紅花,來到村口,痴痴地拉著你的雙手。

然而那棵你定情的大槐樹,卻不肯告訴你,你的情郎哥哥他永遠地留在了一條叫朱子溪的河。

朱子溪記住了小阿哥,居住在兩岸的苗族與仡佬族人記住了小阿哥,紅軍渡口的田家寨人記住了小阿哥。

渡口不遠處的一幢老屋。

木屋青瓦,寬敞乾淨的院落,院里有樹,淺淺幾級石梯上的屋檐和柱子,掛著一串串黃澄澄的老包穀。一架斜斜的樓梯,一坡斜斜的扶手,伸向二樓。木窗、木門,鏤空花紋裝飾,幾分精緻幾分拙樸,點綴著院落的溫馨,暖暖的人間煙火。

老屋、老渡口、老黃葛,雲淡風輕神性氤氳,守護著朱子溪與紅軍小阿哥。

房檐下幾張方桌,一字型擺開。 桌上是色澤紅褐香氣沁人的老蔭茶。坐在長條木凳上,放眼打量這具有仡佬風情的老屋,端著杯再慢慢品嘗杯中的老蔭茶,滿口生津,神思恍惚,有一種時間倒流的感覺。彷彿走入了仡佬族的歷史,走進了陡峻威逼的峽谷,珠子溪流淌的歲月深處,還有那首走遠了的「紅軍阿哥你慢慢走……」

此時,間壁廚房的大鍋大灶,正煮著老臘肉、臘香腸、臘豬蹄,石磨正磨著黃豆,白生生的豆汁從磨縫處汩汩地流出,仡佬族人正在烹煮他們獨具特色的「三老一嫩」。

一大壺本地自釀的楊梅酒端上了桌。

我倒上半杯楊梅酒,默默地撒在了地上,以此祭奠在紅軍渡口的珠子溪上,在槍林彈雨中犧牲的紅軍小阿哥。

故事:八十三年的守望,等不來娶她的情郎哥


(圖片來自於網路)

顧問:朱鷹、鄒開歧

主編:姚小紅

編輯:洪與、鄒舟、楊玲、大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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