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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太太的一生一死

陳太太的一生一死

Chapter1

徐敏一人坐在甜品店裡,窗外是深藍色的街景。

已經是晚上8點40分。店員開始收拾空桌上的碗碟,店裡從熱鬧轉為清冷,可她就是不想動,就這麼坐著。

甜品店的沙發挺舒服的,坐久了也不累。只是榴槤班戟太膩,吃了一半就扔在那裡,粘粘乎乎的餡,流了半盤子。手機響了幾次,都是陳嘉生打來了的。可徐敏都沒接。她只想一個人坐著,刷會兒知乎,逛逛海淘,任時間飛奔而過。

徐敏第一次感受到真正的孤獨感。

曾經一個人離開家到上海上學的時候,沒有。一個人找工作、住租房的時候,沒有。一個人出差2個月,也沒有……可是現在,她有夫有女有家有狗有朋友,卻感到孤獨了。

每天上班,辦室里各種熱鬧。堂堂國企,滿滿菜場風,一群人,一邊歡聲笑語,一邊背後插刀。徐敏入職1年多,都融不進這個多姿多妖蛾的大家庭。

最難熬的,還是中午吃飯。

7個人必須湊在一起,吃遍公司對面小館子。據說這是以前餐費報銷時代留下的習慣,現在寧可AA,也不降格去食堂。

等菜的時候,A姐最能張羅,先得和B處長請安,聊聊健康,批判一下現在的年輕人。然後,再關心C 秘書和D辦事員的感情生活。然後話風一轉,拐到她某個親戚朋友牛逼的事迹,等待一圈小朋友表現出驚訝、開眼界的讚歎。

有一次,徐敏實在聽不下去了,插了一句:「你那個朋友就上次開科魯茲接你去吃飯的那個吧?年薪200萬,買菜車也該提個檔次了。」

後來,下班的時候,B處長為這事找徐敏談了心。他說:「小徐啊,都是同事,何必呢?人家又沒得罪過你,幹嘛讓人下不來台啊。」

徐敏懂裝不懂地說:「什麼啊?誰下不來台了?」

B處長從他的大皮椅上站起來,繞過紅木辦桌,走到徐敏身邊,用他寬厚的大手掌,拍了拍徐敏的肩膀說:「你啊,還是太年輕。」

話說完了,那個手也沒拿下來。

徐敏肩膀一矮,從B處長的掌心裡滑出來說:「謝謝領導關心。」

Chapter2

B處長47歲,男人風華剛過時,肚子凸著,髮際線如退潮般離眉毛漸行漸遠。

他對年輕女下屬總是特別關照。

比如C 秘書。

只是他對徐敏關心了一年,都沒關心到手。

不過那天談過話之後,有些小道消息開始不脛而走。辦公室里的氣氛也起了微妙的變化。就連平時愛笑的C秘書,和徐敏說話時也有了莫名其妙的尖酸氣。

中午吃飯的時候,男同事們都好像很懂事地把B處長身邊的位置空出來,留給徐敏坐。

A姐眉飛色舞,若有所指地說:「我和你們講,有些人啊,就是假清高。不知道還以為多冷艷,其實就是吊胃口的老手段。」

徐敏又裝不懂地問:「A姐,你又冷艷的吊上誰了?」

小C正喝茶,「噗」的一口噴出來。

晚上,電視里哇啦哇啦播著訪談,某IT大佬和某著名主持打的火熱,女兒在地上玩積木。

徐敏洗過碗,坐在陳嘉生身邊和他說白天事。

她說:「他們這幫人,所有精力都用來拍馬屁和擠兌人,哪還有時間干工作。還有我們那個處長。都說兔子不吃窩邊草,他到好,每一根他都要沾一沾……」

陳嘉生突然發出一響亮的呼嚕聲,嚇了徐敏一跳。她給了他一拳說:「和你說話呢。」

陳嘉生驚醒過來說:「啊,聽著呢。」

「你聽什麼了?」

「都聽見了,你接著說。」

徐敏沒心情說了。她拿了一隻蘋果慢慢地啃,紅通通的,水分也足,就是吃起來沒什麼甜味。

仔細算算,她和陳嘉生已經6年了。

結婚那年,她27歲,外企奉職,月薪過萬,事業蒸蒸日上,只差「結婚」這個繞不過去的老梗。

陳嘉生就在這個時候應時應景地出現了。他是母親老同事的兒子,人長的不帥,但好在順眼。做金融的,私下裡,還和朋友開了家公司。徐敏看中他,是看中他的通達開明。

他說:「我就是想要個家,生孩子隨你,財政獨立。我是個奔事業的人,你有自己的事業最好。」

那時候,徐敏覺得自己找到了靈魂伴侶,但現在,她覺得這更像個圈套。

身處30歲之時,在公婆和丈夫的期待之下,孩子就不得不生了。

女兒一歲那年,她在監控里看見保姆對女兒推推搡搡,心疼得恨不得當即穿回去,摑她一巴掌。

她和陳嘉生商量怎麼辦。陳嘉生說:「還能怎麼辦?辭了再請人唄。」

婚姻里,指望男人犧牲自己幾乎是不可能。他們對孩子的心思和感受,遠不如女人來的熱烈與直接。他們的態度,就是要錢可以,要時間沒有。

徐敏權衡許久,最終跳槽去國企,用平穩安定的工作,換來更多的母女時光。

而所謂「圈套」就在這裡了,陳嘉生的確給了她選擇的自由。可是女人一旦做了母親,就很難像男人那樣洒脫。他是沒逼你放棄什麼,可是每次想到女兒站在保姆面前可憐巴巴的樣子,徐敏所有的事業心都兵敗如山倒。

Chapter3

陳嘉生說:「這幾天你下班都去哪兒了啊?到處找不見人。每天都讓秘書把女兒接到公司來,像什麼樣子。」

徐敏脫鞋子,換衣服,不想說話。

陳嘉生不悅地說:「我在問你話?」

徐敏把包扔在地上說:「怎麼著?扣我工資?」

陳嘉生聽出話風不對,不想招惹她,一個人回了書房。

已經九點了,女兒還在看電視,身體上還穿著白天的衣服,連睡衣都沒換。

她走過去關了電視 ,催她洗漱。女兒嘟著嘴說:「媽媽最麻煩!爸爸都讓你不讓。」

徐敏沉默地堵在衛生間口,擺微笑臉,看著她洗臉刷牙。

這個世界,就是個錯位的矛盾體,你對誰付出,誰就越討厭你。女兒上床,還是不肯睡,站在床上跳、跳、跳,跳得徐敏心煩意亂。她說:「我就不睡!我就不睡!我就不睡!」

徐敏的臉漸漸黑了。她突然怒不可遏地說:「不睡就永遠別睡,起來給我背單詞!」

女兒一愣,「哇」的一聲哭了。

陳嘉生聽見跑過來說:「怎麼了?出什麼事?成天不管孩子, 讓你管你就罵她!你什麼意思你!」

女兒抱著陳嘉生沒命地哭。徐敏看著他們父女情深這一出,竟然笑出來了。

她說:「好好好,我放棄事業照顧她,還照顧出仇了。」

那天,徐敏一個人躺在床上,瞪著眼,一直醒到天亮。

陳嘉生在書房裡忙了一夜,直接去了公司。屋子靜悄悄地,像藏在深山裡的千年古剎。6年時間,兩個陌生人終是成為住在同一個屋檐下的兩個陌生人。

只是陌生人徐敏疲憊不堪地去了公司,卻一頭撞見了熟人A姐。

她看見徐敏的一刻,連眉梢都在抖了。她像獲悉了人類生死的秘密,又死也不能說出口。直到中飯的等菜時光,A姐才按捺不住,說:「徐敏,你下班都去哪兒了?昨天你老公把電話打到我這兒來了?我擔心你安全,就實話實說了。我沒說錯話吧?」

B處長也難得對下屬們的八卦有興趣。他說:「怎麼了?小徐,出什麼事了?和老公鬧矛盾了?不方便和大家說是吧,一會兒到我辦公室來,我幫你開解開解。」

小C在一旁,嘻嘻地笑了,桌子下面踢了B處長一腳說:「人家的家務事,領導就別添亂了。」

徐敏看著她們的臉,好像看見一堆彩色氣球和彩帶噴射出來。

包房的門被推開了,服務生端著一盤梅菜扣肉走進來。徐敏聞到一股油膩膩的肥肉味,胃裡一陣抽搐,衝出包房,在奔去洗手間的路上,一陣狂吐。

Chapter4

這天晚上,徐敏照例去了甜品店,點了半糖奶茶和朗姆球,只有此時此刻,她才感覺到一點點輕鬆和自在。

陳嘉生沒打來電話,放她一個安安穩穩的獨處時光。她回到家的時候,又是九點,陳嘉生不在。女兒在乖乖洗漱。

陳嘉生的秘書坐在客廳里,禮貌地微微欠了欠身,微笑地像個女主人。

其實,這個家,需要一個這樣的擺設。

徐敏徑直進了房間,沒開燈,夜色濃稠地擠壓在空氣里。她平躺在床上,睜著眼,天花板彷彿被看穿出一個透明窟窿。她大概又要睡不著了,在死寂的房間里躺一夜。

她的心,涼冰涼冰的,跳動乏力,沒有生息。

她坐起來,走到窗前,15樓的高度,有種可以起飛的錯覺。於是她打開窗鎖,拉開,讓風猛烈地灌進來。

她隱約聽見有人在說,「有些人啊,就會假清高。」

還有人在說,「你不想管就別管!我又沒逼你!」

後來,人聲細嫩起來。她說:「媽媽最近好可怕啊。」

她回頭看了一眼,邁出窗口,跳了出去。

有風疾馳過耳邊,世界漫漶成紛亂的彩團。只是觸地的一刻,徐敏從床上彈了起來。

她到底是睡著了,短短6小時,經歷了一生,一死,又一生。

徐敏從床上爬進來,全身的血液,緩緩運轉。她的腿有些麻,但她還是一步一步移到窗前,還是夜晚的天色,但邊際已有了微弱的曙光。她拉開窗子,讓風衝進來。三月的潮暖,掀起髮絲。

有一種暗涌在她心底翻滾。

她靠在窗邊,喃喃地說:「還好是個夢。」

是啊,還好是個夢,讓她有機會可以去改變。

比如去辭職。

比如去離婚。

比如一個人過一段不會孤獨的自己想要的生活。

文:岑桑 來源:女報(woma1991) 若有侵權,請聯繫刪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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