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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幸偷看了我爸的《轉讓兒子協議》

不幸偷看了我爸的《轉讓兒子協議》

(1)

他來到這個家時,只有5歲。

他是被自己的親生父親抵押在這裡的。母親早逝,父親賭博輸了錢,就在1990年的冬天,將他往門口一放,大手一揮,說:「我走了,搞到錢就來領人。」

然後,他看到門裡走出一個乾瘦的男人,後者看著他父親遠去的背影發獃。

這人,便是父親的債主,在一場賭博中贏的不是錢,而是一個驚恐得連哭都不敢哭的5歲小男孩。

從此,他的小名叫賭兒,一場賭博中被當作籌碼的孩兒。瘦弱,膽怯,不會叫人,也不笑。

而這個被稱作債主的男人,其實原本並不是一個賭客。他是一個木匠,那年已經40歲,沒有兒女,小他十歲的老婆天天在家摔鍋打碗,抱怨貧窮的生活。於是他決定博一把運氣,看能不能在牌桌上為老婆贏來一輛她嚮往己久的電動縫紉機。可惜,老天給他開了一個奇怪的玩笑,他贏來的不是電動縫紉機,而是一個小男孩。

小孩不是物件,他真真實實地站在他面前,要吃飯,要讀書,更像一枚炸彈,將木匠本來就慘淡的人生炸得支離破碎。

他的老婆,終於找到了一個借口,消失得無影無蹤。人們便將罪過,算在了這孩子頭上。孩子無論走到哪裡,都被人指指點點。

木匠的性格不好,有時,他將飯粒掉在了桌上,或者打破了一隻碗,整個房子便都是木匠的咆哮聲。

可他漸漸地不再怕他,因為這人乾打雷不下雨,吼完照樣給他飯吃。

(2)

後來,家裡總是來一些女人,因為木匠開始相親了。

一個單身男人,帶著個孩子,生活的艱辛可想而知。於是,那些女人說:「這個孩子又不是你的,送掉算了。」

木匠也來勸他:「人家給你住大房子,供你念書,你跟了他們去,好不好?」

好不好,他並不知道,但只能點頭。

領養的人家來了,從包里拿出新衣服,給他換上。木匠又反悔,很激動地將新衣服扔給人家說:「這孩子不送了,你們走吧。」

真是個莫名其妙的人。別人氣鼓鼓地走了,木匠又對他說:「你要願意跟別人走,現在還來得及。」

最終卻是沒人再來領養了,倒也一時清靜。

不過,女人們也不登門了,對此,木匠又氣鼓鼓的,在家把他的親生父親咒了八百遍。

就這樣,過了一年,木匠終於絕望,明白他的親爹再也不會來了。

木匠一咬牙,罵了一句髒話,然後說:「不來就不來,從此,我來當你的老子,你當我的兒子,成不?」

當然成。只要給飯吃,給書讀,誰當爹還不是一樣。他這麼想著,點了點頭。

木匠再次罵出一串髒話,然後像安慰自己一般說:「行,老子認栽了,好歹有兒子了不是?兒子!」

木匠炸雷般大喊一聲,然後瞪著他,等著他的回應。

他頓了半晌,虛弱地叫了一聲:「爸。」

木匠像受了驚嚇一般,愣在那裡反而不知所措,喜悅卻從眼裡細細碎碎地流了出來。

(3)

他上初三那年,親生父親忽然出現了,大概境況寬裕了些,竭力要把他討回去。

這對木匠簡直是個打擊,但是反應過來後,他摜出了一撂帳本。每一筆學費,每一件新衣服,每個月的飯錢,這個人一絲不苟地全記在小本子上,密密麻麻,觸目驚心。

他就坐在對面,看著兩個老男人面對面地算帳。

最後,親生父親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說:「這麼多,我拿不出來。」

木匠暗自鬆了口氣,譏諷地說:「既然如今想要回去,當初為什麼要扔掉他?你當他是個什麼物件呢?」

親生父親默默地走了。

而他蒙著被子哭了一夜。

(4)

一周後,木匠又對他說:「你跟你爸回去吧!我親自打聽過,他現在不賭錢,在開計程車,總算踏實過日子了。」

木匠坐在靠窗的椅子上,說話有氣無力,像一個沒有脊椎的軟體動物。

他沉默半晌後說:「我不回去,你才是我爹。」

木匠身體一震,突然對他吼:「滾滾滾,你他媽給我滾回去!誰希罕當你爹!」

於是他滾了,搬回親生父親那裡。

其實,距木匠的家,不過隔了兩條馬路而己。

所以,他經常能看到木匠搖搖晃晃地迎面走來。這時,他通常轉開臉,裝作沒有看見木匠。

有時,在學校也能看到木匠,他正上著課,一扭頭,就看到木匠的臉貼在教室的後窗上,被玻璃放大了五官,像個火星怪物。

他知道木匠常常來看他,也常常裝作和他偶遇。

他們共同生活了近10年,從不說知心話,可是彼此在想什麼,一清二楚。

(5)

親生父親卻沒消停沒多久,就又開始了賭博。

他正值中考,複習很緊張,可是家裡整天都開兩三桌麻將,空氣里充斥著人們的喧囂,煙霧和腳臭。他不得不延長在學校停留的時間,每天複習完回家,已是深夜。

這天,他走在路燈下,感覺身後有人在不遠不近地跟著,回過頭去,卻並沒有人。他有些害怕,撥腿就跑,後面的腳步聲也越來越急,然後響起木匠的聲音:「賭兒,是我。」

木匠送他回家時,家裡的牌局正酣。

木匠一句話不說,上前就掀翻了桌子,然後和他的親生父親打了一架,誰都拉不開。

最後,是親生父親贏了,把木匠騎在身下,連揍了許多拳。

他在這時沖了上去,一口咬在父親手臂上。

父親痛急了,甩了他一耳光。

木匠一看不得了,從地上爬起來,操起凳子摜碎在他父親的腦門上。

這一架,打得激烈又悠長。三個人都氣喘吁吁地癱坐在地上,而賭客們也早都跑光了。

木匠指著他父親說:「既要回去,就好好養,你他媽的是怎麼養的?」

父親說:「這是我兒子,我怎麼養關你屁事!」

木匠再次撲上去掐住了他父親的脖子,眼睛瞪得像要吃人。

木匠說:「你不想養,還給我。」

他父親說:「呸!老絕戶,你做夢!」

然後,父親指著他:「你記帳的事,我兒子一直記著仇呢,還寫在日記里,所以你別做夢了,我的兒子,不會感激你的!」

木匠愕然地轉頭看著他,而他無言以對。

父親說得沒錯,木匠記帳這事,他一直記著,也寫進了日記里,但是,他記仇嗎?

他不知道,因此無法回應木匠的眼神。

(6)

這晚,木匠黯然離開,從此沒有再來過。

他再也沒有在街上,或教室的後窗,看見過他。

有好幾次,放學的路上,他不知不覺就走到木匠門口。那是一排老平房,門口堆著亂七八糟的煤球和一把躺椅。這些,都是他從前看慣了的,這天卻看著看著就哭了。

直到,父親再次失蹤。

當他從學校趕回家時,家裡什麼都沒有了,連張凳子都沒留下。

然而,木匠又來了,說出了一個他早已猜到的事實:他的父親再次因為賭債逃亡,家裡被賭徒們搬空,所以,他必須跟木匠回去。

兩個人誰都沒有就上次的事做出解釋,反正他又回去了,再次站在那排平房面前,看著那堆煤球和那把躺椅,他心裡升起一股說不出的暖意。

他學會了照顧自己和木匠的生活,學會了做飯和洗衣服,給木匠蒸他最愛的南瓜飯,晚上給他念新聞,討論時事。

木匠見識淺薄,卻總是喜歡爭論,強詞奪理,兩個人經常吵得面紅耳赤。

而這天,他從木匠的襯衣口袋裡翻出一張協議書,父親在上面簽上了他的大名。那是一張轉讓協議,被轉讓的就是他這個兒子。

他的父親,在協議里,信誓旦旦地表示,願意將他永久轉讓給木匠當兒子,並永不認回。然後,木匠依約支付父親5萬元的補償金。

他的父親窮途末路,終於將他賣掉了。

五萬元是木匠所有的積蓄,沒人像他這麼笨,要做這筆虧本的買賣,他已經養了他十年,就虧了十年,如今竟還打算繼續虧下去。

(7)

他慢慢長大,上高中,上大學,衣食住行,像一條水蛭,吸附在木匠身上,令他疲累不堪。

有幾年,他們的生活相當困難。可每當他提出要去勤工儉學,木匠便暴跳如雷:「不行!」

在他簡單的邏輯里,讀書人就是要讀書,要是一邊讀書一邊沿街賣小報,簡直有辱斯文。

就這樣,他終於大學畢業,找到工作,找到女朋友,然後分手,再次戀愛,再次分手。他的情感經歷多姿多彩,令木匠目不暇接。他酷愛給木匠買東西,買保健品,還給他辦護照,帶他去了日本和香港,每當這時候,木匠都要罵人,說他敗家,並企圖把東西和機票換成錢。

木匠說:「真孝順我,就把兒媳婦帶回來給我看看!」

未婚妻被帶到木匠家那天,木匠喝醉了,一遍遍大叫:「兒子!」

這時,他必須響亮地回應:「爸!」

有一聲沒有應到,木匠都是不依的。

(8)

三年後,他的親生父親再次出現。

父親得了肝腹水,並且窮得活不下去,於是,這個老浪子要求他盡孝道,給看病,給養老,當年與木匠簽的一紙轉讓協議,早被他當了狗屁。

這時的他,看著面前這個凄惶的老頭,不知該傷心還是絕望。

他將父親關在了門外。

直到接到木匠的電話,說父親已經被木匠送進了醫院。

木匠也老了,不過是紅光滿面的老。他氣定神閑地宣布,自己拿出了三萬元的積蓄,如果不夠,他準備賣掉自己住的平房。

木匠一臉的驕傲,滿以為他會感激涕漓。可他失態地吼了他,說:「你瘋了吧?他當年怎麼對我們的?你要怎麼樣隨便你,我不管!」

木匠卻用比他還大的聲音吼回來:「我知道他混帳,他不要臉,他活該!可他送給我一個兒子!看,這麼大,這麼優秀,這麼閃閃發光的一個兒子,就沖這,我就不能不管他!」

木匠從不讀書,很少看報,評論時事也非常主觀偏激,所以他不會知道,如今人們最討厭的就是他這樣的聖母婊。

可是此刻,他看著木匠的臉,一個譏諷的字都說不出來。

於是,他說:「行,我給他治病,給他送終,但是有一句話我要告訴你:只有你,才是我爹!」

文:斷十六狼 本文版權歸原作者所有,如有侵權請聯繫刪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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