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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跡官場三大定律,你知道幾個?

                   

第一章 臨危受命    

               



怎麼會是他?推開門的一剎那,楚天齊愣住了。


正面辦公桌後坐著一個人:長方臉,黑色寬邊框眼鏡,白色西服套裝,白色尖頭皮鞋。最讓楚天齊感到怪異的是髮型:頭的四周刮的光光的,露出青色的頭皮;在頭的正中央,一簇染成草黃色的頭髮,用橡皮筋系著;足有四寸長的頭髮,怎麼看著都像踢的大毽子。


雖然打扮怪異,但是臉龐模樣變化不大,楚天齊一眼認出了他:老同學馮俊飛。


辦公桌上擺著亞克力桌簽,裡面插著印刷的紙,字很清晰:馮俊飛,綜合幹部科副科長,主持綜合幹部科全面工作。列印紙左上角,貼著照片:長方臉,板寸頭髮,白襯衣,紅領帶。


另一邊的馮俊飛心情很複雜,想想自己,用手段佔用了師範指標,從教師、教導主任、教育局股長,到現在的組織部綜合幹部科副科長,這是大伯多方運作才有的結果。


再看楚天齊,竟然考上了全省唯一的本科院校:河西大學,這所大學在全國也排在前五十名,然後分到了沃原市一中任教。這次,在全縣正、副科幹部招聘考試中,筆試、面試雙第一。


"他就那麼優秀,我看未必。"馮俊飛恨恨的想。


轉念一想,馮俊飛心理又平衡了:可是,你小子運氣太差了,你怎麼又把組織部領導得罪了。


看著馮俊飛臉上變化的表情,楚天齊打破了沉默:"你什麼時候到這兒工作的?前幾次來都是李姐在,說科長還沒到任,沒想到是你小子呀。"


"小科長一名,就是幹活的。"馮俊飛臉上神情有些自得。

"我想問一下,我的分配定了沒?"楚天齊說了此行的目的。


"嗯……,我上周剛調到組織部,今天周一,又是剛上班,我還不太清楚。"馮俊飛言不由衷的說著,然後從抽屜中找出文件,"今天早上剛收到,還沒看呢!"


一邊說,一邊裝模作樣的找起來:"楚—天—齊,在這兒,哦……,怎麼會這樣?"


看著馮俊飛的表情,楚天齊感覺情況可能不妙,忙問:"分到哪了。"


馮俊飛把文件遞給楚天齊:"你自己看吧。"


楚天齊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後面對應的單位:"青牛峪鄉",職務:"鄉長助理。"


"怎麼會這樣?",楚天齊的臉色變了幾變,既象是對馮俊飛說,又像是自言自語,"不是說,成績好的進縣委、政府嗎,怎麼會到最窮的青牛峪呢?"


看到楚天齊苦澀的表情,馮俊飛心裡美極了,"小子,自認倒霉吧,你太單純了。"


"叮呤呤…",桌上的電話響了,馮俊飛很隨意地拿起了電話聽筒:"誰呀"。


"飛哥,我呀。『處理品』"電話里的聲音很大,楚天齊也聽到了,他抬頭看向了馮俊飛。

馮俊飛表情尷尬,急忙把聽筒緊貼著耳朵,說道:"我還有事,掛了。"迅速的按下電話。


楚天齊感覺電話里說的是他,隱隱有些怒氣,因為他最怕同學叫的外號,就是"處理品"。


楚天齊,原名楚禮平,經常被同學取笑"處理品"。他為此回家找父母,堅決要改名,父母拗不過,就同意了。他崇拜電視劇《西遊記》中的齊天大聖孫悟空,就想改為楚齊天,又感覺怪怪的,最終改成楚天齊。


初中時,楚天齊和馮俊飛唯一的一次打架,就是因為馮俊飛罵他"處理品",他罵馮俊飛有個"野老子"。好多人說,馮俊飛是他大伯馮志國的兒子,是他大伯和他媽媽私通生的。


想到"野老子"這個詞,楚天齊"撲哧"笑了。


看到楚天齊不怒反笑,馮俊飛尷尬的表情不見了,露出滿臉疑惑。


"叮呤呤",電話又響了。馮俊飛拿起話筒,大聲說:"跟你說了,我有事。"忽然馬上變了口氣,"魏部長,不知道是您,我,我以為又是推銷產品的呢。"他頓了一下,說道:"在,他在,好的,我馬上帶他過去。"


放下電話,馮俊飛對楚天齊說:"跟我到魏部長辦公室。"


"魏部長,這就是楚天齊。"一進門,馮俊飛介紹道。


老闆台後面,坐著一個男子,大約有五十歲左右,梳著大背頭。

楚天齊趕忙說:"魏部長好。"


"小楚啊,政府門前有人上訪,需要你去處理。"魏部長接著說,"和信訪辦吳主任去。"


順著魏部長手指方向,楚天齊才注意到沙發上的禿頂男人。


"本來今天十點,組織部要在會議室召開會議,對這次任職的人員,進行任前統一談話。誰知發生了群眾上訪事情,上訪者都是青牛峪鄉的人,政府聯繫鄉里黃書記,他正在市委黨校學習。鄉里的人還沒趕到,就只好讓你先去處理了,臨危受命,就算是對你的鍛煉吧。"魏部長簡明扼要的說。


喝了口水,魏部長繼續說:"具體情況由信訪辦吳主任和你說。"


楚天齊聽得糊裡糊塗,只好說:"好的。"隨著吳主任走了出去。


一邊下樓,吳主任一邊向楚天齊介紹著:"今年年初,縣裡針對不同的鄉鎮,制定了脫貧致富幫扶計劃。幫扶青牛峪鄉的項目是:養豬和種植藥材。


結果今年生豬價格大跌,農民養豬賠錢,可是欠信用社的錢卻該還了。沒錢還,信用社要拿農民值錢東西還貸。為此發生了幾起互毆事件,農民覺得是縣裡聯繫的項目,就到縣裡要說法。"


剛下到一樓,就聽到前面亂鬨哄的聲音,吳主任停止了介紹。二人加快腳步,出了縣委辦公樓,繞過政府辦公樓,到了前院。


政府樓前大院內,聚集了很多人,男女老少都有。他們或坐在辦公樓台階上,或站在樓前空地上,也有坐在農用三輪車上的。

政府大院的鐵門有一扇立著,一扇躺在地上,它的上面軋著兩輛三輪車。三輪車和另一扇門的中間,有一人的寬度,人可以自由進出,但車輛通行是不可能的。院門外的主幹道上也是停滿的車輛,和站著的人群。


現場的人有說有笑,還有吃東西的。瓜子皮、饅頭屑、水漬。香蕉皮、踩碎的西紅柿、和著湯水的麵條、餐盒,布滿了院面和角落。比菜市場的地面,還要髒亂的多。


在政府辦公樓門外台階上,是警察組成的人牆,防止有人衝擊政府樓。警察統一著裝,腰上佩戴著警棍,背操著手,肩並肩的站著。


在人群的四周也站著一些警察,只不過沒有刻意組成人牆。楚天齊看到,兩名拿著攝像機的人員在院內、院外進行著拍攝。


政府樓台階上站著一名男子,肚子很大,手裡拿著一個擴音喇叭,正在喊話:"鄉親們,大家靜一靜,靜一靜。"儘管他聲音很大,只是現場的人們,依舊沒有靜下來。


"你們要幹什麼?"大肚男大吼著。


人群中一個尖嗓子搭了腔:"不幹什麼,要錢!"

                   

第二章 上訪    

               



大肚男板著面孔,大聲說:"鄉親們,你們圍攻政府,要負法律責任的。"


一聽到要負法律責任,說笑的人們靜了下來。人群中有人弱弱地問了一句:"你是誰呀?說話算數嗎?"


看到靜下來的人群,大肚男認為把人鎮住了,馬上神氣起來:"我是政府辦鄒主任。"

楚天齊問吳主任:"這是政府辦主任?"


"副主任",吳主任笑了一下,又補充道,"排名最後。"


這時從人群中走出一個中年男人,對著鄒副主任說:"領導,我們到政府不是鬧事,是向縣領導反映情況,請政府為我們想想辦法。"


鄒副主任一聽來人口氣很軟,就非常嚴肅地說:"圍堵政府就是違法,就是犯罪。會以擾亂社會治安、衝擊政府機關罪,將你逮捕、坐牢,弄不好要坐個三五年。"


中年男人臉上露出膽怯表情:"領導,我們只是反映情況呀。"


"你們必須無條件撤出,否則,馬上抓人,看你們還敢不敢鬧事。"鄒副主任義正詞嚴地警告。


大喇叭把鄒副主任的話,原封不動地傳開。


"限你們五分鐘撤離,否則後果自負。"鄒副主任越說越來勁,"警察做好準備,準備清場。"


中年男人驚恐地退了回去。


靜,出奇的靜。

忽然,又是"尖嗓子"喊了一聲:"不能走,信用社還等要錢呢,沒錢就拿家裡東西,我們不得家破人亡呀。"


"對,就要政府出錢,誰讓他們讓我們養豬呀。"有人應合著,"不給錢,就去政府待著。政府大老爺們吃香喝辣的,讓我們在這裡受罪,我們去政府樓里找縣長。"


鄒副主任怒聲斥道:"誰敢鬧事就抓誰,一群無知的刁民。"


這一句"刁民",激怒了這些上訪者,"誰是刁民,一看他就是個貪官,打他。"人群中,有人大聲喊道。


上千人象潮水一樣向政府樓涌去,鄒副主任狼狽逃出人群,躲到組成人牆的警察後面,擴音喇叭也找不到了。


面對著群眾,警察也是緊張地站著,不敢有過激的動作,因為面前的是人民,不是敵人。人牆雖然沒被沖開,但卻收縮到一起,向後慢慢退去,人群已經抵近樓門了。


雙方對峙起來。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眼看著,局勢就將失去控制。


"鄉親們,不要亂,不要衝動,聽我說,你們是要解決問題,還是要鬧事。"驚雷一樣的聲音在頭頂炸響。


人群停住了,抬頭順著聲音看去,辦公樓雨搭上站著一個人,手持擴音喇叭,正是楚天齊。

原來楚天齊看到局勢要失控,馬上從鄒副主任手中搶過擴音喇叭,開始尋找制高點。看到雨搭,眼前一亮。上了二樓,開窗出去,到了雨搭上。


人們看著上面的楚天齊,也在納悶。怎麼聲音這麼大,好像能穿入心裡一樣。


看著下面的人群,楚天齊嚴肅道:"大家冷靜想一想,如果你們被抓進去了,家裡的妻兒老小怎麼辦?誰來管?"


"你是誰呀?"人群中有人問。


"我是青牛峪鄉的鄉長助理。"楚天齊答道。


"尖嗓子"叫道:"你說話算數嗎?我們怎麼相信你?也沒見過你。"


"我今天剛到這個崗位,沒到鄉里報道,但我現在就能代表鄉里。"。楚天齊掃了"尖嗓子"一眼,繼續面向著眾人,"我也是青牛峪鄉人,我是柳林堡的。"


下面有人接茬:"怪不得看你面熟,你是老楚家的大小子吧?"


順著聲音看去,是村裡的老人柳老三,人們尊稱他為三爺,楚天齊答道:"三爺爺,是我。"


"孩子,你下來說,這樣說話不得勁。"柳老三摸著鬍子說。


楚天齊一樂:"好的",轉身順原路來到院內,他看到人群中有三輪車,就一步跨了上去,站得高一點方便交流。


"鄉親們,我知道,你們到這兒是來解決問題,而不是來鬧事的。"楚天齊停頓了一下,看好多人都在點頭,接著說:"所以,你們這麼做是解決不了問題的,有什麼話必須坐下來說。"


"怎麼解決,信用社要錢,我們沒錢。"


"鄉里推縣裡,縣裡推鄉里,沒人管。"


"就知道把我們當皮球踢。"


……


大家七嘴八舌,聲音亂鬨哄的,根本也表達不清楚。


楚天齊想了想,和身邊的吳主任商量了一下,大聲說道:"這樣吧,你們派五名代表,我們到會議室去談。"


聽到楚天齊的話,現場嘈雜的聲音停止了。停了幾秒,"尖嗓子"和他旁邊的人大聲說:"你騙人,誰和你們去,就會被抓起來。要談就大家一起談。"


這時,人群一陣騷動。


"尖嗓子"繼續說道:"去年,我們村二柱子就是這麼被抓進去的,大家不要信他,就讓政府給我們出錢。"


又有人幫腔:"就是,剛才那個大肚子也說了,一進去就得坐個三五年,還不得被他們折磨死。"


聽著他們的鼓動,人群騷動的情緒更大了,並且向楚天齊站的三輪車圍攏過來。


"打他",隨著這個聲音,楚天齊感覺腦後生風,急忙一歪頭,一個東西從耳邊飛過。楚天齊回頭看到,襲擊他的正是"尖嗓子","尖嗓子"又從隨身的包里抓了一下,向他一揚手。


"這小子什麼時候去了我的身後?"來不及細想,東西已經奔腦門飛來。楚天齊這次沒有躲,而是抬起右手,抓住了這個東西。攤開手,手中是一個雞蛋。


楚天齊左耳急速動了幾下,要是他的"死黨"看到這個動作,就知道有人要倒霉了。


楚天齊突然右腳一點三輪車,騰空躍起,借著人們的肩膀,幾個躍動到了"尖嗓子"面前。


"尖嗓子"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楚天齊抓住了脖領子。


"你要幹什麼?""尖嗓子"驚恐地說。


楚天齊哼了一聲:"你說說你要幹什麼?你是養殖戶嗎?"說著從他身上取下那個挎包,拽著他,回到了三輪車上。


人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怎麼了""怎麼了"的相互問著。


楚天齊掃視了一下全場:"鄉親們,有人認識他嗎?"下面沒人答聲。


"他用雞蛋襲擊政府幹部",說著,楚天齊打開了那個挎包,面向著眾人,裡面的幾個雞蛋露了出來。"看他的打扮像養殖戶嗎?"下面還是沒人答聲。


一名警察擠進人群,說道:"他是縣城三街的一個混混,姓苟,外號"狗二橫",平時就是打架、放賭、調戲婦女,上個月他在一中偷看女生上廁所,還被關過幾天。"


被揪著脖領子的"狗二橫",臉憋得通紅。


聽到警察的話,楚天齊微微一笑:"那就交給警察吧。"說著,用左手在"狗二橫"身上一划拉,鬆開了他。


"狗二橫"跟著警察向外走去,走出幾步後,對著楚天齊道:"姓楚的,你小子等著。"


楚天齊只是冷冷看著"狗二橫"離去。


"哈哈哈……",走出很遠的"狗二橫"忽然發出了怪笑。


"裝什麼鬼",警察罵道,抬腿給了他一腳,可"狗二橫"依然一直在笑著,直到走出很遠,還能聽到他的笑聲。


人們都不清楚怎麼了,只有楚天齊知道原因,"狗二橫"笑半個小時就會停止,不過,"狗二橫"的"狗鞭"一年內只會是六點鐘,不會有十二點出現了。一年後"狗鞭"才會正常,這就是常做惡事的教訓。


看著"狗二橫"和他的同夥被帶走,現場的人們安靜了下來。


楚天齊看著眾人,指著"狗二橫"遠去的方向:"這個人怎麼也來上訪,他難道也在青牛峪鄉養豬?"


沒有人回答他的問話。


"鄉親們,這是有人在搞鬼,煽動你們呀!"


"各位鄉親,就選五名代表出來吧,我們一起看一看問題怎麼解決,開一個協調會。"楚天齊說道。


經過"狗二橫"的事,上訪群眾也也冷靜了一些,覺得現在應該配合政府,才能解決問題。


很快,五名代表選了出來。


當然,上訪群眾也做出了一些讓步。把政府大門的三輪車和倒地的門挪開,路上障礙物也弄到了一邊,市政道路恢復了交通,車輛也能進出政府了。不過,群眾也說了,如果不能解決問題,就會繼續堵下去。


"先不管那麼多了,相信總會談出結果的。"楚天齊想著,在信訪辦吳主任的帶領下,一行人到了政府四樓的會議室。


小型的會議室,橢圓形的會議桌,四周圍了有二十多張椅子。


眾人坐了下來,五名群眾代表坐在了一面,楚天齊等坐到了另一面,儼然是雙方談判的架勢。


楚天齊這邊有五人,政府辦的鄒副主任、信訪辦的吳主任、公安局雷政委、楚天齊和一名記錄員。


楚天齊拿出自己的煙給各位散了一圈,然後坐下來,鄒副主任把楚天齊發的紅塔山煙放下,從身上拿出玉溪煙吸了起來。


不過會議沒有馬上開始,他們在等信用社的人。

                   

     第三章 協調會    

               



在從魏副部長辦公室出來的時候,楚天齊就想到了,這件事要想解決,關鍵還在信用社。因此他建議吳主任:必須有信用社的人在,事情才能解決。於是,吳主任聯繫了信用社的領導。


楚天齊向對面看了看,群眾代表看上去都有些拘束,柳老三的神情反而自然一些,儼然見過一些世面。


楚天齊又掃了一眼自己這邊,坐在中間的鄒副主任有些滑稽,頭髮零亂,臉上有兩條紅色的印記,鼻子上貼著創可貼,應該是被撓破了。吳主任低著頭,看著放在面前的兩頁紙,來回翻著。雷政委一身警服,身體筆直的坐著,記錄員女孩還在為在座的人砌著茶水。


等了大約十分鐘,會議室門開了,進來兩個男人。前面這位瘦高,約有四十來歲。後面那位矮胖,約有五十歲左右,大紅的鼻頭很顯眼。


看到雙方涇渭分明地坐在兩邊,進來的二位選擇的位置很有意思,他們坐在了雙方中間空出的位置上,儼然三足鼎立。


通過介紹得知,瘦高個是縣農村信用社辦公室楊主任,矮胖的人是青牛峪鄉農村信用社主任高福生。


看到人員都到齊了,政府辦鄒副主任咳嗽了兩聲,做起了開場白:"各位,今天我們坐到這裡,協商解決這次村民上訪事件。"


鄒副主任環視了一下在座的人,見大家都在認真聽著,感覺良好。於是,繼續打著官腔:"這次群眾上訪事件,主要是由於養殖戶沒有按時還貸款引起的。事情的起源地是青牛峪鄉,而事件又是上訪事件,所以怎麼處理就要靠楚助理和吳主任了。"說到這裡,停了下來,看著楚天齊和吳主任。


吳主任用手攏了一下頭頂稀疏的頭髮,面無表情的說:"信訪辦主要是受理、交辦、轉送信訪人提出的信訪事項,對事項進行輔助協調、督促,分析信訪情況,開展調查研究,進行上傳下達。因此具體事情的處理還請楚助理代表鄉里處理。"


"滑頭",楚天齊暗罵了一句。自己今天才被宣布到青牛峪鄉工作,對整個過程並不清楚,現在唯一了解的就是吳主任的轉述。手裡的協議複印件也寫的非常簡單,可問題總得有人解決。


楚天齊在上大學時就參加了導師姜教授的課題組,課題組的一個重要課題就是《當前形勢下農村工作面臨的問題及解決方案》,有很多素材楚天齊都接觸過,還多次到農村一線進行調研,對解決問題的步驟及方法有一些了解。


就是在楚天齊工作後,雖然到農村一線調研的時間少了,可是姜教授仍然讓他承擔了一部分調研工作。


看到吳主任不說話,而是看著自己。楚天齊說道:"解決這個問題的關鍵是一個字——『錢』,解決辦法是兩個字——『有錢』。"


聽到楚天齊的話,大家心中不屑:"這不是明擺的嗎?"


楚天齊接下來的話,更是讓大家覺得一愣:"可是,養殖戶沒錢,政府不該出錢。"


青牛峪鄉農村信用社主任高福生一聽這話,有點起急,"楚助理,那,那沒錢就不還貸款了?"


看到高主任的樣子,楚天齊沖他笑了一笑,"我沒說不還呀"。


"那,那……"剛想接茬的高主任被楊主任用腿碰了碰,閉住了嘴。


楚天齊一看高主任不說話了,繼續說:"但問題總得解決呀,說實話,我對整個過程只了解一些皮毛。因此,我們需要把這件事情的起因、過程、結果進行一些分析,找出問題的癥結所在,這樣才能找出解決的方法。"


"請各位鄉親說說吧",楚天齊看著群眾代表說。


靜了一會兒,沒人搭茬。楚天齊一看這個情況,道:"既然你們不願意說,那還怎麼解決,算了,我也不管了。"說著,站起來要走。


坐在對面的柳老三,看到楚天齊要走,急忙站了起來,說道:"我說"。可能柳老三覺得和楚天齊是一個村的,所以,沒那些人心裡害怕吧。


楚天齊自然是坐了下來,微笑著對柳老三說:"三爺爺,你說吧。"


柳老三清了清嗓子,說了起來:"各位領導,我是青牛峪鄉的柳老三,年青時在部隊當過兵,做過文書和衛生員。


現在生活好了,不應該給政府添麻煩,我都快八十的人了,更不應該來,可我卻不得不來。因為當時政府讓大家養豬時,我看也是好事,在當地說話也有人聽一些,就給村民做了好多工作,現在養豬出事了,村民也來找我。


我們來的目的,是解決問題,並不是鬧事。至於現場有人說讓政府出錢,那根本不是我們的本來意願。而且讓政府出錢根本就沒什麼道理。


本來養豬的村有七個,所有的養殖戶都要來,最後和各村的村長商定,每村來十個人。至於現在有上千號人,其中九成都是聽到信兒的人偷著來的,看到有的人連豬都給拉來了,我也很無奈。


尤其是用雞蛋打人的那個人,我是連見也沒見過,不過,他的行為讓我很氣憤。"


正在這時,會議室的門開了,一名警察走了進來,和雷政委耳語了幾句,走了出去。


雷政委插話道:"告訴大家一個消息,那個『狗二橫』交待了。他根本沒有在青牛峪養豬。青牛峪鄉葦子溝村有三個人經常賭博,貸款的錢沒有買豬,而是賭博輸光了,還欠了『狗二橫』賭債。三個人想的是,如果縣裡給了錢,連本帶利還給『狗二橫』,所以『狗二橫』也就混在村民中來政府了。"


大家都噓了一口氣,村民原本認為楚天齊對"狗二橫"有些過了,現在也明白了,"狗二橫"就是想趁機鬧事、混水摸魚罷了。


這時,政府院內的群眾還在等著消息,路上和院內過道的人都站在了不礙事的地段。警察的人牆還在,只是每個人都不再那麼緊繃著。


在政府院外的一個不顯眼的角落,停著一輛二一二吉普車,駕駛員閉著眼睛在睡覺。車后座上的一名男子,有四十來歲,眼睛緊緊盯著院內,他就是青牛峪鄉的常務副鄉長溫斌。


溫斌實際上早就來了,這次事件發生後,縣裡給鄉里打電話,讓鄉里最高領導來處理此事。鄉書記黃敬祖在市委黨校學習,原鄉長意外落水死亡,新鄉長還沒到任,所以溫斌只好硬著頭皮來了。


溫斌來到的時候,正趕上楚天齊在做群眾工作,他就躲在了後面。他可不想出面,如果處理不當,釀成群體事件,別說是升職做鄉長,就是常務副鄉長也做不長,弄不好可能結果更糟糕。


所以,他就這樣等著,等事情處理完他再出場。或者等楚天齊弄砸時,再出場,那時縣裡肯定也會有領導出場,到時責任要小得多。溫斌在等待最合適的時機出場。


當然溫斌心裡還有一個秘密,也讓他不願早點出場。


這時的會議室內,通過各方人員介紹,事件的起因、過程被還原出來。


今年正月,根據省委省政府、市委市政府的會議精神,縣委縣政府適時制定了《玉赤縣脫貧致富綱要》。


《綱要》中明確,通過三年,縣財政收入實現翻一翻的目標,要求各鄉鎮因地制宜制定脫貧措施,做強第一產業,做大第二產業,培育第三產業;


具體要求是,財政收入實現年遞增百分之三十,三年超額完成翻一翻的目標;人均可支配收入實現年遞增百分之二十的目標。


為實現目標,縣領導對各鄉鎮實行分包扶持。


縣長包片青牛峪鄉,為青牛峪鄉引進兩大項目:優質生豬養殖和藥材種植。


其中七個村進行生豬養殖,要求人均養殖兩頭豬。農民對於養豬並不陌生,但一個五口之家就需要養殖十頭豬,心裡還是沒有底。平時養豬都是喂剩飯剩菜,這麼多豬就需要買飼料。飼料從哪來?錢從哪來?養的豬賣給誰。


縣裡馬上給出了配套跟進措施,養豬和買飼料的錢,縣裡協調信用社提供低息貸款解決百分之八十五,利息比平時農業貸款低了一半;其餘百分之十五由養殖戶自籌,搭配一些自產玉米、剩飯菜和山野菜餵豬,養殖戶需要出的錢並不多。


縣畜牧水產局有償提供仔豬,外貿公司負責生豬收購,縣衛生防疫站提供疫病防治工作支持。


青牛峪鄉鄉長曾經是縣長的秘書,感念領導為自己帶來政績,下大力氣推進生豬養殖和藥材種植。


針對農民的擔憂,鄉長找到德高望重的柳三爺做村民工作。柳三爺轉業回鄉後做過鄉衛生院長,因為醫道高,醫品好,在三鄰五村威望很高。


柳三爺對養豬項目進行了解後,覺得這是大好事,帶頭和老伴養豬六頭,並做一些村的村民工作,因此七個村的養豬工作開頭很順利。

                   

     第四章 負責到底    

               



讓養殖戶比較心疼的是,仔豬的價格較貴,比原來養的仔豬價格高出將近三成。


但縣畜牧水產局工作人員的話,讓養殖戶放心不少:"這批豬長勢快,按照二百斤出欄,只需一百三十天,比正常情況少一個多月時間,省下了飼料和縮短了出欄時間,算起來更合適。"


七個養殖村形成了壯觀一景,三月份開始壘豬圈,四月上旬仔豬運到,寂靜的山村到處充滿"哼哼"聲,空氣中飄蕩著豬圈的臭味,想到幾個月後賺到的大把鈔票,養殖戶心裡很坦然:這算什麼,農村還能沒有牲畜的味道?


六月份的時候,人們感到有些不對勁兒,小豬比平常的豬仔長的都慢。問縣畜牧水產局,得到的答覆是:現在還不到長勢快的時候。


到八月底應該出欄的時候,豬才長到一百三、四十斤。到十月初已經養了六個月,還不到二百斤,養殖戶的養豬成本增加了四成多。


聯繫縣外貿公司,外貿公司的答覆是豬的重量不夠,而且沒有按約定時間出欄,現在正趕上降價,只能按當下價格收購。


養殖戶一算帳,賣的錢很少,只相當於買豬仔和飼料成本的六成,還搭上了人工。於是開始找外貿公司和縣裡。


十月底,不好的消息一個接一個傳來,縣長因為經濟問題被雙規,縣畜牧水產局局長等涉案。在這之前縣委書記也剛剛調走,縣委副書記暫行一把手的權利,縣裡領導都在活動官位,根本就沒人管。關鍵是,鄉長也在縣長雙規前的兩天意外落水死亡。


養殖戶萬般無奈,集中三天把豬賣給外貿公司,等到結帳時卻是得到了一張欠條,承諾十一月十五日還款,還按銀行存款利息的三倍給予補償。


十一月十五日,養殖戶帶著欠條去結現金,又得到一個不幸消息:外貿公司經理和出納攜款出逃,經理其實就是縣長小舅子,也涉及縣長貪腐案了。等檢察機關人員到經理家時,只看到他淚流滿面的妻子。


本來貸款應該是元旦前還百分之五十,明年三月底還剩下的百分之五十。可元旦到了,養豬貸款一分錢都沒收回。信用社果斷決定,因為養殖戶沒有按期履約,所以要強制收回全部貸款,當時協議上也有這條規定。


養殖戶要錢無門,正鬧心,信用社有理有據,討債上門,為此還發生了幾起小的打鬥。


最後大家覺得所有事情,都是因政府而起,這才到政府上訪。前兩次上訪,都得到了一個模糊的答案就先回去了,這次如果縣裡不給解決就要一直上訪下去。


會議現場的發言很踴躍。


柳三爺再一次站起來,"各位領導,我再說一說。"因為憤怒和激動,他的鬍子輕輕抖動著,"各位領導,我是一個黨員,曾經還是一名軍人。我知道,做為一個公民要愛黨愛國,不應該給政府添麻煩。


誰曾想,在我們玉赤縣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村裡的小夥子、小媳婦都尊稱我三爺爺,有的孩子叫我太爺爺。就因為我好心辦了壞事,動員很多家庭養豬,讓我非常愧疚。他們沒有說什麼,但我自己覺得沒臉活下去。


可是,想到這麼多家庭因我受連累,我不能死。我就是拼著這把老骨頭,也要為大家討回公道,縣裡不管,我就去市裡,市裡不管我就去省里,去中央,哪怕到首長面前攔轎喊冤……"


剛說到這裡,柳三爺全身顫抖,說不下去了。楚天齊連忙過去,扶著柳三爺坐下,又讓他喝了幾口水。在座的各位都沒有出聲,屋裡靜靜的。


過了有兩分鐘,情緒穩定了下來,柳三爺示意楚天齊坐回了原位,這次他沒有站起來。打了一個唉聲,接著說:"剛才在院內,我不能說這些,那樣就會讓現場局勢失控,出大亂子,我一個快進棺材的人就會成為罪人。"


喝了口水,柳三爺情緒徹底平靜了,"各位領導,我的要求很簡單,懇請政府幫我們討回欠款,信用社的還款時間能否再寬限一下。"


聽到這些話,群眾代表中一個絡腮鬍子男人嘟囔道:"就不還,讓政府出錢。"


"你要不要臉,你欠款讓政府還,你爹死了也讓政府管嗎?"柳三爺側頭沖著那人吼道,那人馬上低頭,沒了聲響。


這個時候,現場很多人的心裡都有了觸動。鄒副主任暗自慶幸:在院內沒有繼續和柳三爺等衝突。吳主任心中感嘆:群眾不逼急,一般不會上訪的。雷政委平靜的表情下,心情不平靜:還好頂住壓力,沒有對老百姓用強,否則,柳三爺還不來個血濺當場。


楚天齊心中暗道:多好的百姓,我一定要替他們解決問題。


"剛才聽了大家的講述,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已經清楚。"楚天齊說到這兒,掃了一眼鄒副主任和吳主任,"二位主任,你們經驗豐富,職位也高,還是你們處理,我配合吧。"


鄒吳二人幾乎異口同聲:"你處理,我們配合。"同時心裡想,傻瓜才願意處理呢,處理好了自然也有我們的一份功勞,處理不好,誰牽頭誰倒霉。


楚天齊實際就是再次確認他們的態度的,大學時的學生會主席可不是白當的,他知道既要圓滿處理任何事情,更要不留後遺症。現在要鄒吳二人的態度,就是為了避免事後的麻煩。


"既然大家授權我處理,那我就先說說,不足之處,請再補充。"楚天齊正色道,"這件事的焦點有這麼幾個,第一,養殖戶貸款,該還;第二,養殖戶的賣豬錢該要。"


"廢話,這還用你說。"鄒副主任心裡鄙夷著。


楚天齊喝了口水,繼續說:"但是,養殖戶現在的錢要不到,要不到錢就還不了貸款,當然就是要到了錢,也只夠還一半。可是,信用社不收回貸款又勢不罷休,因為他們是按合同辦事,信用社也要有資金流轉。"


"更是廢話,你當是說繞口令呢?"鄒副主任更加不屑的想。


聽到這裡,青牛峪鄉農村信用社主任高福生有點著急,臉紅脖子粗的說:"那也得還,少一分也不行。"


他話音更落,絡腮鬍子開腔了:"沒錢,拿*毛還呀。"


"你……"


"你什麼你"


楚天齊打斷了他們的話:"這件事中各方都有不對,養殖戶不應該到政府鬧,當然你們的本意也不是這樣,但事實卻是給政府辦公和城市交通造成了影響。


信用社按合同做事,合法。但該兩次收回的款,一次收,這對現在的養殖戶簡直就是雪上加霜,再用養殖戶家裡的糧食和物料抵帳,他們還怎麼生活。


政府方面做的更不好,既然項目是縣、鄉政府牽頭,那就要服務到底,即使退一萬步講,政府沒聯繫這個項目,也要幫助解決問題。為老百姓服好務,本身就是我們的重要職責,這個事我們一定負責到底。"


政府這邊的幾個人,都是心裡一凜:你也太敢說了,政府工作也是你能指手劃腳的。


楚天齊的話,讓各位群眾代表有了認同感,這是上訪以來,第一次有政府官員承認政府也有錯誤。


"儘管有諸多原因造成了這樣的後果,但我們仍然要解決信用社還款的問題。"楚天齊按自己的思路講著。


"當然了,至於怎麼還,這應該還可商量吧?"楚天齊面對著信用社的兩位主任說。


"那就按合同辦。"一根筋的高主任剛張口,就被楊主任碰了一下胳膊,高主任馬上閉了嘴。


楊主任面帶微笑的說:"請楚助理拿出一個方案,我們也好向社領導彙報。"


"其他人的意見呢?"楚天齊向在座的各位徵詢了一下意見。


"楚助理拿方案吧。"又是幾乎異口同聲的說。


看著面前稿紙上列的重點,楚天齊說:"好的。那我說一下方案。第一,請政府辦鄒副主任和法院聯繫,清查外貿公司財產時,首先要保證養殖戶的利益,該走什麼程序,走什麼程序。"


"好,我馬上聯繫。"鄒副主任這次很痛快,他明白,只需要自己聯繫一下,至於政府做什麼工作、養殖戶出什麼手續,有政府法律顧問去做。


看著鄒副主任出去打電話了,楚天齊繼續著安排:"第二,請信用社考慮,在春節前讓養殖戶先還上一半的利息,至於本金和餘下的利息,待貸款到期一併償還,怎麼樣。"


"這我們做不了主,社裡應該也不會同意。"楊主任極不情願的答道。


"希望二位主任多做工作,因為現在既使清查外貿公司財產,養殖戶也不可能立刻拿到錢,所以現在本金肯定是沒錢還的。"楚天齊的話很墾切。


信用社二位主任聽到這兒,站起身,走出會議室去彙報工作了。


這時,會議室門被打開,兩名工作人員提著食品袋進來,從食品袋裡面往外拿著桶速食麵和火腿、榨菜,放在了每個人面前,開始往桶裡面倒熱水。

                   

     第五章 暫時平息    

               



"還是當官好,剛中午就有飯吃了。"一名群眾代表說。


"都有份,包括所有上訪群眾。"鄒副主任邊進會議室邊說。


這名群眾代表"嘿嘿"乾笑了兩聲,撓撓頭坐下了。


十多分鐘後,面吃完了,楊主任、高主任回來了,協調會繼續。


鄒副主任首先說:"我已經聯繫了法院,按他們要求,讓人給法院送去一份工作函。本周內,只需要把外貿欠養殖戶的錢列一個清單,給法院送去,就行了。"


"謝謝鄒主任,回到鄉里後我馬上落實清單事宜。"楚天齊答道。接著把頭轉向信用社楊、高二位主任,"二位主任彙報的怎麼樣?"


楊主任嚴肅的說:"我們向縣社領導做了彙報,領導開會研究後,給了我們指示:明年一起還貸款可以,但在春節前把所有利息都還了,如果外貿公司欠養殖戶的錢在春節前到位,也要一併划到信用社,還我們一部分貸款。並且縣、鄉政府要和我們簽一份擔保協議。"


"縣裡擔保不可能。"鄒副主任說。


"鄉里也沒擔保義務吧?"楚天齊說道。


"也請縣裡和鄉里體諒我們的難處。"說著,高主任拿出了一份協議,"楚助理你看一下這份協議。"


楚天齊拿過協議看了一下,是年初鄉里和信用社簽的一份協議,是對養豬貸款擔保的協議,上面有信用社和鄉里的公章,有鄉長的簽名。他仔細看了看,肯定是真的。


"這不是鄉里已經擔保了嗎?"楚天齊指著協議說。


"鄉,鄉長不是已經死了嗎?"高主任吭吭哧哧的說。


"哦……明白了,是怕人死事賴呀。"楚天齊頓悟。


"請鄒主任和楚助理向領導彙報一下,我們也好有個交待。"高主任紅著臉說。


"好吧,小楚咱們各自彙報一下,不過,老高,縣政府不可能擔保的。"鄒副主任站起身說道。


鄒副主任帶楚天齊到了政府辦,用桌上電話一邊拔鄉里黃書記手機,一邊說:"小楚,你彙報。"


鄒副主任走出了政府辦。


黃書記沒接電話,楚天齊又拔了一次,還是沒人接,他剛要再打,桌上電話響了起來。


遲疑的抓起了話筒,一個男人的聲音傳來:"喂,政府辦嗎?我是黃敬祖,請問你是哪位?"


"我是楚天齊。"楚天齊馬上說,"剛剛分配到鄉里的鄉長助理。"


電話里"哦"了一聲,傳出了黃書記的聲音,"小楚啊,歡迎到鄉里工作!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楚天齊有些疑惑:難道他不知道嗎?不可能,分明是明知故問。


楚天齊尊敬的對著話筒說:"黃書記,今天上午鄉里有人上訪,組織部魏副部長說,您讓我去處理。"


"處理完了吧?"黃書記輕鬆的說,"我明天就到鄉里了,有什麼事見面再說。"


"還沒處理完,有事向你請示,信用社需要我們擔保"楚天齊小心的說。


"我們擔保?又不是我們貸的款。我們是一級黨委政府。"黃書記有些不高興了。


楚天齊馬上說道:"黃書記,原來鄉里就簽過擔保協議,還有鄉長的簽字呢。"


"是嗎?我怎麼不記得,你確定嗎?"話筒里的聲音有些不耐煩了。


聽著黃書記的話,楚天齊有些納悶,但隨即就明白了,這是裝糊塗呀。


"黃書記,協議我反覆看了,沒問題。"楚天齊肯定的說,"現在群眾都還在政府大院,他們說了,如果縣裡和鄉里不管,他們就到市裡、省里上訪,不行就到中央。"


楚天齊說完,電話里靜了下來。


其實,養豬的整個事,黃敬祖非常清楚。當時鄉長依仗著縣長,搶功勞,結果現在鄉長死了,養豬失敗了,他才不想趟這洪水。他也知道這次上訪規模很大,今天早上,縣領導電話里和他說了,現場還有人也向他反饋了信息。


黃敬祖又一思考,看來還得先擔保上,否則,馬上過春節了,如果在這個節骨眼上鬧出什麼事來,他要擔主要責任,升遷的希望要破滅,就是書記的位置只怕也要不穩。


想明白這些,黃敬祖對著話筒說:"小楚,我相信你的能力,只要能把事情圓滿解決,你就看著辦吧,我還在開會,這是我從會場出來給你打的。"


"黃……"楚天齊準備說的話還沒說完,傳來了"嘟,嘟"的聲音,黃敬祖已掛掉電話了。


管它呢,楚天齊想著,反正原來也簽過,只不過是重簽一次嘛!


楚天齊走回會議室的時候,正好鄒副主任也回來了。


鄒副主任坐下就說:"我和領導彙報了,領導指示:縣政府不能擔保,如果信用社有意見,政府一些直屬局開的帳戶轉到其它行。"


楊、高二位臉色極其難看,也不能說什麼,誰叫人家嘴大呢!


"鄉里可以擔保。"楚天齊說道,"不過還款的細節還需商量。


經過多次磋商,楊、高二人幾次彙報,最後達成了一致意向,主要內容是:春節前還清所有利息,本金待貸款到期再還。


楚天齊、信用社高主任、群眾代表分別在列印好的會議備忘錄和協議書上籤了字。


大家離開了會議室,到了院里。


上訪群眾聽說不用馬上還錢,政府還幫著要欠款,也覺得目的達到了。到時候如果欠款沒給,信用社還要錢的話,就再上訪。


上訪群眾都走了,院內院外只留下了滿眼的垃圾。


楚天齊和眾人打完招呼,又來到了魏副部長的辦公室,沙發上坐著一個人。


"這位是青牛峪鄉常務副鄉長溫斌,這就是楚天齊。"魏副部長介紹道。


溫斌和楚天齊握著手,滿面笑容,說著"歡迎",但楚天齊感覺到他笑的很假,而且眼珠亂轉。


"小楚,本來部里要派人去送你,現在既然溫斌同志在,你就和他去吧。通過今天的事看,你是一個做實事的人,就不弄那些虛套了。"魏副部長說的冠冕堂皇。


話聽上去沒什麼不妥,可楚天齊總感覺那裡不對勁。


辭別魏副部長,和溫斌一道下了樓,鄉里的二一二吉普車已經在政府樓下等著,溫斌坐在了副駕駛,楚天齊上了後面的座位上。


司機小孟問了一句"鄉長去哪?"發動了車子。


"回鄉里",溫斌回了聲,就閉上眼睛靠在了椅背上。


楚天齊也閉上眼睛,想了很多事情。上訪的事算是暫時平息了,可更艱巨的工作還在後面。


唉,已經好幾個月沒回家了,上次回家還是縣裡面試的時候。也不知父親的傷腳怎麼樣了?母親多年的胃病又加重了嗎?弟弟實習的好不好?姐姐的男人還是那麼不著調嗎?


想起工作也是感嘆,放棄市一中穩定工作,參加縣裡招聘考試,面試和筆試雙第一,只分到最窮鄉做鄉長助理。而馮俊飛現在卻是手握實權、主持工作的副科長。他有什麼竅門呢?


楚天齊在青牛峪中學上初二的時候,班上轉來一個同學,就是馮俊飛。


校長和老師對馮俊飛格外好,因為他是縣教育局長的侄兒,他自己也覺得高人一等。嫌同學穿戴破舊,是沒有見識的"鄉巴佬"。就是有一件事讓他很鬱悶:每次考試都是楚天齊第一,自己第二。


中考時,楚天齊考了六百二十五分,比第二名的馮俊飛高了三十八分,楚天齊全家都很高興:看來可以上沃原師範了。


當時,很多孩子和家長,都希望考上沃原師範公助生。因為:上三年師範只交八百元雜費。學校發被罩、床單、暖水瓶、臉盆,每個月還發三十八元伙食補助,免學費和書費,畢業包分配。


當時中專生已經不包分配。上高中還需要再讀三年,能不能考上大學也說不定。經濟條件不好的楚天齊,第一志願填報沃原師範,第二志願填報玉赤縣第一高中。


師範指標名額提前分配,青牛峪中學分到了一個公助生指標。當時全縣共二十八個鄉鎮,師範公助生指標二十四個,委配生指標十六個,因此,一個只有二十幾名畢業生的鄉中學,能分到一個公助生指標是很幸運的。


師範入學前,楚天齊參加了縣醫院體檢,被告之:有肝炎,不能去師範。聽到這一消息,全家都震驚了,怎麼會呢?平時也沒有肝炎癥狀呀。


最後,馮俊飛上了沃原師範,楚天齊只好去了玉赤縣第一高中。


高中入學前又體檢,還是縣醫院,這次化驗單顯示身體健康,楚天齊即疑惑又擔心。


後來,和父親悄悄到沃原市第一醫院檢查,根本就沒有肝炎。


難道,第一次體檢錯了?還是有人做假?聯想到轉學、教育局長、師範指標幾個詞,楚天齊當時認定,體檢的事一定是他搞的鬼。


吉普車猛的顛了一下,楚天齊睜開了眼睛,右手觸到了一張報紙,便看了起來。


報紙是玉赤縣日報,頭版頭條是《玉赤縣委副書記馮志國關於新時期黨建工作的幾點心得》。


馮志國?楚天齊覺得名字很熟,他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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