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尼電影展映 群島之國大觀

9月，中國電影資料館將迎來四部印尼電影的放映，為北京觀眾提供一窺印度尼西亞光影世界的機會。其中將舉行見面會的《照看隔壁店》是脫口秀喜劇明星兼導演歐內斯特·普拉卡薩的作品，以一家印尼華人家庭為核心演繹平民喜劇。《加利和拉特納》是上世紀70年代末印尼電影經典的重製版本，將音樂元素融入這個現代化了的愛情故事。《甜蜜20歲》則翻拍自韓國電影《奇怪的她》，與楊子姍版本的《甜蜜20歲》一樣是懷舊故事的異地演繹。而人物傳記片《卡爾蒂尼》則聚焦印尼婦女解放歷史，以名人故事回溯時代經驗。這四部拍攝於近兩年的電影作品涉及了印尼電影常見的幾種類型：喜劇、青春、浪漫、傳記，也展示了幾代本土的演藝明星，如拉諾·卡爾諾 、雪莉·夏娜菲雅、塔吉娜·薩菲拉。透過這些電影，印尼當今電影主流製作的水準可見一斑，而印尼當代生活的面貌亦能生動呈現。

《甜蜜20歲》

印度尼西亞是世界第四大人口國，在東南亞更是首屈一指。儘管其電影業的繁榮程度仍舊有限，但其人口基礎確保了印尼成為東南亞第一大票房市場。經過幾年的高速發展，去年印尼全年電影票房已超過3億美元，但電影市場的規模數字並不能與國家電影文化的創造發展、傳播接受直接掛鉤，在很長的時間裡，印尼影院被好萊塢電影「佔領」，而這次展映的幾部影片雖然專註本土議題與歷史經驗，體現了近年來本土製作與舶來品爭鋒抗衡的有效嘗試，能夠與本地觀眾產生更有效的共鳴，但這些作品的海外認知和認可度卻仍然十分有限。

作為地理意義上的群島之國甚至「萬島之國」，印度尼西亞人口眾多，多民族雜居，島嶼所輻射的地域遼闊而多樣，而不同區域的生活與文化間有徑庭之別。因發展不均，印尼電影業集中於雅加達及周邊區域，一方面內容較為單調，另一方面國內的傳播發行也甚為艱難。

地理與民族的龐雜多樣，其實應當可以為電影提供言說呈現的空間。首府雅加達是爪哇西部車水馬龍的城市，度假勝地巴厘島仰仗旅遊業、 講求萬物有靈，而其他島嶼也提供了中國觀眾所不了解的風景文化。譬如在距離巴厘島不遠的「檀香之島」松巴島，便誕生了近年來頗有名望的「女性西部片」《瑪琳娜的殺戮四段式》（或譯《復仇女萬里殲狼》）。本片在北京、上海電影節上均展映過，是印尼青年女導演莫莉·蘇亞的作品。她借力松巴島的空闊地景、小馬武士、割人頭作戰利品的傳說傳統，勾連義大利西部片或《驚天動地搶人頭》一類新西部，自由、浪漫又不乏喜劇感，輕快演繹了女性復仇故事。其中，荒漠山脈的景觀彷彿在中美洲，呈現了與熱帶雨林截然不同的東南亞想像。導演蘇亞自稱影片是「沙爹牛仔」的風格，也確實將印度尼西亞本地風情與暢通世界的電影類型纏繞得很好。

《瑪琳娜的殺戮四段式》

看似小眾，不同類型的東南亞電影實際上已在世界藝術電影舞台上光彩多年了，成熟導演如阿彼察邦、拉夫達茲、門多薩等等正處活躍期，而每年也都有更多的青年創作者經電影節引介，為世界所了解。印尼電影傳統中，商業傾向更為繁榮，但每年也都會有幾部作品，在國際電影節亮相。譬如華裔印尼導演艾德溫，曾憑處女作《失明的豬也想飛》提名釜山新浪潮、鹿特丹金虎獎，第二部長片《動物園發來的明信片》更入圍了柏林影展主競賽單元。前者以三代印尼華人故事，回看1998年前後暴亂歷史，模糊恍惚地引導觀眾看到這片土地上的歷史創痛與身份難題。而後者更為實驗夢幻，以豐沛想像塑造一個在野生動物園長大的印尼女孩，如何與馬、虎和長頸鹿共同成長，卻又要重回人類社會在SPA中心做活兒，是當年柏林很受好評青睞的一部作品。

但「牆內開花牆外香」是常有的情況，在國際流通網路中受到關注與讚譽的影片，並不一定能夠被國內觀眾認可，而拍攝了印尼、被認為是印尼電影的作品也不一定由印尼人創作。譬如火紅一時的屠殺紀錄片《殺戮演繹》，其實出自定居丹麥的美國導演約書亞·奧本海默之手。國際聲譽與票房成績兼收的熱門動作片《突襲》，儘管展示的是印尼武術文化與當地警匪故事，卻也是由定居印尼的英國導演加雷斯·埃文斯所執導。當然，《突襲》的成功首要離不開導演搭檔、清秀男主演、強悍武術師伊科·烏艾斯，這部真實感、緊張感、復古感均強的驚悚動作片，融匯香港警匪與好萊塢大片風格，吸收印尼格鬥術班卡西拉的特點，把暴力拍出了又一種極致美感，很能激發觀眾腎上腺素分泌，在北京的幾次展映都一票難求、座無虛席，算得上印尼動作類型的新時代巔峰之作。

《撒旦的奴隸》

坐擁龐大影院市場，印尼電影業有不少與中國電影業相通的地方，比如也在孜孜不倦地探索本土類型電影的可能性。除了有《突襲》等中流砥柱的動作片、本土笑料喜劇片之外，恐怖片在東南亞也頗有市場。曾出演《失明的豬也想飛》、又執導《心靈拷貝》入選威尼斯地平線的青年才俊喬可·安華，就被吸納到了主流產業中，編導了2017年最受矚目的《撒旦的奴隸》。這部伊斯蘭題材的恐怖電影改編自1982年的同名經典，以黑馬之姿創下票房佳績，不僅是印尼恐怖片的冠軍，更在歷年本土電影票房歷史中排至第四，算是本土故事風格、尤其是本土老片重拍的一次勝利。

文| 張耀婷

2018年09月21日 星期五 《北京青年報》B8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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