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 · 生活】助老就是助自己

時尚 0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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妝

她鄉 · HERLA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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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語：

「

人類養老助老，有如接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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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兩天過生日，感嘆歲月悠悠、時光荏苒之餘，我不由回想起數年前在本職工作之外，從事的助老志願工作。

我所居住的小鎮頗具獨特性，其一歐裔居民比例大溫最高，約佔人口總數97%，保持歐裔文化傳統比較多；其二，老齡化程度高，左鄰右舍，放眼所及，大都六七歲以上的銀髮一族。

所以，當我數年前擇此定居後，很快就和市政府的老人幫助中心建立了聯繫，參與到老年服務項目中，也算為社區盡了一分力。

在我電話申請一周左右，本市老人項目組（senior services program）的協調員琳（Lynn）與我約定時間面談。見面後，琳先是對我的參與給予熱情的鼓勵，然後介紹了機構與服務項目的情況，強調

她們不希望志願者只是一時心血來潮，做上幾個月就退出，而是要儘可能長期做下去

，但會盡量為我調整安排合適的配對人員。她要我在電話支持服務或上門家訪兩項中選擇其一。我為了更好與老人交流並建立信任與感情，提出可不可以兩樣都做，這讓琳很高興，她說盡量給我安排。

這份即將從事的志願工作很簡單，其一，每天一次，給居家養老的老人去電話，表示問候，了解（獲知）老人當天的狀況，如果老人願意多說話，可以傾聽他或她講生活瑣事；其二，每周或每兩周一次造訪老人的寓所，聽他或她講故事。

志願者的任務是扮演耐心的傾聽者，而最好不要講自己的故事。

當然，討論小說、電影、電視、新聞都是可以的，也是鼓勵的。老人如果有其它需要解決的生活問題，比如購物、就醫之類，會有其他工作人員負責，他們會給機構去電話，不必我代勞。我需要在每天通話後與機構協調員再電話彙報一下當天情況。如果我上門訪問老人，汽油費由機構負責，我自己計算公里數和次數。

我需要辦的手續有：到派出所辦無罪記錄證明、到ICBC辦駕駛記錄證明，然後填寫一份正式的表格，附上工作經歷說明，寫上至少三個references的姓名與電話，簽署一份私人信息保密協定等等。

這些事我用不到一小時就辦完了，並在下一次去辦公室時把上述表格和駕照、保險的複印件呈上。作為雙向選擇，我先在一張花名冊上隨機圈選了兩位老人，然後機構告知他們，簡介我的情況，看看是否老人同意（願意）接納我這個志願者。就這樣，我在自己一人頂三人的繁忙工作和育兒持家之外，又給自己加了一個新的任務。

我結對幫助的兩位老太太，first name都是由「S」字母結尾的，所以我私下將她們按年齡分別稱為：大S和小S。大小S都是那種愛交談的人，所謂talkative者是也。她們很願意向他人分享自己的人生經歷，只是兩人看問題的態度卻大相徑庭，大S悲觀，小S樂觀，讓我想起半杯水寓意的那個老故事（一個慶幸還有半杯水，一個人則哀嘆所剩只有半杯水）。

講起來，與她們聊天是幫助她們，而實際上，有著豐富生活經驗的兩位老太太倒是對我有不少幫助。

比如談到中午做飯麻煩的事，大S會熱心推薦小鎮一家賣速凍快餐的小店，讓我買上一些，回家放微波爐熱熱就可以了。她為方便我找到這家小店，給她的朋友打了好幾個電話，然後讓我抄下地址來備用。有段時間風災造成我家停電和積水，小S會勸我買上一個保溫瓶和應急燈，雨季多留意預報，出門開車更應擇天氣而行。

那時我是家務菜鳥，有她們的指點，獲益頗多，而通過給我這些Tip，兩位老人覺得自己對他人居然還很有用，感覺她們也很開心。很快，甜心（sweetheart）或蜜糖（honey）就成了她們稱呼我的專用語了。

加國助老服務雖好，但還是有不夠人性化不通人情味的地方。比如，由於周末、節假日都不上班，機構就要我不必去電話問候老人。

如果老人有子女親戚還好一些，多數老人完全沒有親人來看望，節日備感冷清孤獨，有了病痛也無人關心過問，甚至發了病亦沒人知道，或送到醫院時因人手少而不能及時就醫。每到周五我與她們通完話後如常話別，她們總是期盼著說：「明天再聊啊！」我卻不得不硬著心腸說：「明後天是周末，不打電話了，下周見！」老人失望的嘆息常會攪得我不安於眠。

還有，老人的一些情感要求並不能得到很好滿足。

比如她們希望有人陪她們去附近商廈逛逛，我請示機構管理層，得到的總是很堅定的「NO」。

困守家中的老人，除了需要人幫他們購買日用雜品外，還想自己到外面的世界去看看新鮮，感受一下生活的氣息、人群的氛圍，但這些都是「非份」要求。

因為「安全」和「免責」的原因，機構不同意大S數次請我開車帶她出門逛逛的要求，我也無可奈何。只能在周一時聽到大S的抱怨，她在如此美好的天氣，卻只能每天都呆在家裡，與電視機和小寵物為伴。

有一次小S發燒咳嗽十分厲害，我連著兩天去電話，發現都沒有好轉。她雖然還能跟我說話，讓我不必擔心，她兒女會去看她幫她，但我察覺其實這兩天她都是一個人在家硬撐。最後我放心不下，開車去了她家。一進屋寒氣逼人，老人家坐在沙發上披著毯子，腳是光著的，十分冰涼。我給她燒了熱水，沖了麥片。平日樂觀積極的老人終於忍不住摟著我哭了起來，她連聲說：「God bless you !」。後來我回國探親一個月，再回來時琳給我電話，要我去再挑一個老人，因為小S已經辭世。琳徵得我同意，把我的電話給了小S的兒子。他說他母親彌留之際說，要他別忘了一定要給我打個電話，以表感謝。唉，雖說只有一年多的通話，但她的離去於我有如親人辭世，內心亦感萬分悲傷，電話里忍不住淚如雨下。